剩余的兩名刺客一落地就感覺不對,連忙撲倒在地。先前的同伴還保持著死前姿勢,全身趴在地上,一只腿上套著狼夾子,就是最常見的那種狼夾子,一般是放在農田里防止野豬毀壞莊稼而設,顯然這個狼夾子是被對方發現移至這里的。死者兩手成爪,兩方許多劃痕,背上後心處一個血洞。顯然,他是先被狼夾子夾了腿,然後被人自背後插了一刀。並且不是瞬間致命,對方還用匕首在他背上不停旋轉,因此才會發出那樣的慘嚎。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各自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恐懼,一絲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不約而同地,兩人同時起身,向著黑暗的遠處,拼命奔逃。這是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機會,盡管回去後可能會受到慘重的懲罰,但總比失去性命要好。
他們太低估阿蘭的本事了。兩人剛奔了幾步,一支短箭就穿透其中一個的脖子,另一個見狀再次撲倒。這才想起,最先那個同伴手中的短弩已經轉移到對方手里。人跑的再快,也比不上箭的速度。
剩下的一個,已經不再有逃跑的,他的信心,已經被完全擊潰。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阿蘭舉著短弩,一動不動地瞄準前方。夜風吹來,他赤果的上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一些白天涂抹的泥巴已經干裂,自皮膚上月兌落,露出的新肉,引起無數蚊蟲的叮咬。即便如此,他也一動不動,直視前方。
黑暗中,慢慢出現一條人影,朝著阿蘭,越走越近。
阿蘭知道,這就是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第五個人,也是白天引自己來這里的那個。此時的阿蘭,早已怒火中燒,恨不能將對方大卸八塊,血肉拿去喂狼。但他卻不敢動,只能舉著短弩,冷冷地注視對方。
因為阿蘭知道,對方的實力不在自己之下,若一擊不中,危險就是自己。而且,憑阿蘭的感覺,距離三十米以上,即使有著再好的射術,也無法將對方射中。
三十米的距離,短箭飛行的時間內,對方完全可以躲開,換了自己,若是有人在三十米外用這短弩指著自己,也不會放在心上。
如阿蘭所料,對方在距離自己三十米外的地方停住,緩緩解開披風,自背後抽出一張弓來。
他娘咧,阿蘭死的心都有。對方手中的弓可比自己的短弩快多了,力道也猛多了。阿蘭相信,距離百米以內自己都只怕躲不開。
這下有好戲看了,阿蘭心想,既然躲不開,就不必躲,以不變應萬變,只要向前一步,對方也進了自己的誅殺範圍。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或許是對方察覺出了阿蘭的想法,竟然真的繼續向前走,而且不是一步,連續十步,在距離阿蘭二十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目光灼灼,盯著阿蘭,仿佛示威一般。
阿蘭有點模不清狀況了,竟然有人如此大膽?
對方見阿蘭不動,右手伸至背後,又抽出一支箭,緩緩地,緩緩地,搭在弓上。
就在這一刻,阿蘭動了。被人如此奚落,就算是木頭也該知道怎麼做。趁著對方的箭還未搭上,先下手為強。阿蘭不信,對方的動作會比自己快。
二十米內,他絕對躲不開。
的確,二十米內,短弩轉瞬即到,確實躲不開。
黑影一動不動,就站在原地等待,根本沒有躲開的意思,仿佛就是一根木樁,就等著短弩射來。
「咄」的一聲,短弩在對方面門前方停了下來,尾翼微微顫抖,像捕中獵物的響尾蛇的尾巴,發出歡快的嗡鳴聲。
「你的射術太次了。」對方緩緩開口,聲音沙啞低沉,顯然是偽裝過的,無法听出他的年齡性別。黑影將手臂自面門上放下。阿蘭那一箭,剛好射在他的手臂上。準確來說,是他用手臂擋住了阿蘭那一箭。
他的手臂上,戴著一種用犀牛皮做成的護袖,阿蘭那一箭,根本無法穿透那層犀牛皮。
現在的阿蘭,已經平靜了下來,至少,他知道對方並無惡意,否則也不會如此示好。
對方將手臂上的短箭摘下後,對阿蘭道︰「我們走吧。」說完,也不管阿蘭什麼態度,率先轉身,先行走去。
有那麼一瞬間,阿蘭想給他後背再來一箭,看看這次他還能不能躲得開。隨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還有許多問題,還需要他解釋。
一百步後,黑影停在原地,等阿蘭跟上。兩人就站在麥田邊上,互相看著對方。
「看!」黑影用手一指,月光下面,第四個刺客正在麥田里跳躍逃竄,因為黑影的出現,暫時讓阿蘭忘了他的存在,反而給了他一線逃生的希望。
阿蘭有些惱怒,竟然這樣就跑了,卻也沒辦法,現在對方少說已經跑出三百米開外,如果要追,沒有半天的時間,是追不上的。因此帶著怒氣問道︰「你們是一伙的?」
黑影不答話,扯弓搭箭,拉成滿月,一股凌厲的蕭殺之氣頓時自他身上散出,夜風拂動下,竟有一種別樣的英姿颯爽,讓阿蘭刮目相看。
「 ~~」弓弦發出動听的顫音,拉長的尾音久久不散,在夜里顯的格外清晰。而那支離弦的箭,如同流星一般,朝著遠處跳動的身影飛去。月光下面,所有的畫面都鍍上了一層銀白色,看上去是如此的聖潔無暇,讓人不忍褻瀆。就連遠處被弓箭掀翻的身影,跌落的瞬間,也顯得是那麼的爛漫。
多麼具有詩意的畫面!!阿蘭在心里忍不住感嘆。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伙伴。」月光下,黑影慢慢轉身,明亮的眸子帶著些許憂傷,又帶著幾許期盼,就像一個剛剛哭過的小孩子,期待著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件。
阿蘭只是瞬間的走神,迷失在那雙迷離的眼神里,很快就清醒過來,開口問道︰「伙伴?那請問我最親密的伙伴,下午我被伏擊的時候你在哪里?」
「我就在遠處觀看。」黑影靜靜回答,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下午的伏擊,是對你能力的測試,很高興,你通過了。」
阿蘭啞然,四個刺客有預謀性的伏擊,竟然只是測試?「那要是我測試不過呢?」
「那就代表他們測試通過。」黑影低聲回答︰「沒什麼好奇怪,刺客,本就是你殺我,我殺你。」
听到這樣的回答,阿蘭很想發火,卻一點火都發不出來,只得傻乎乎地跟著他,悶悶不樂。走了大概二十分鐘,阿蘭才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先去給你換身衣服,被火燒傷不需要治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