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狼王尹絕。
「父王」尹絕的話仿佛當頭棒喝,尹諾趕緊松了爪子,那駁方才得以從他身下爬了出來。即便如此,尹諾仍然是狼形模樣,立在原地,大概是被怒氣沖昏了頭腦,一時間難以平靜。
「王,你……」葵羽見尹絕突然到來,忙上前,本想詢問他修養如何,卻礙于旁人在場,所以便沒有往下說去。
原來,這戰事剛剛結束,尹絕本想召集各部,商議此次虎族偷襲狼族之事,卻听聞尹諾在羌我那鬧起了事,所以才來一探究竟。
見狼王的突然到來,其余的人全都紛紛作了揖,葵羽也把這事的起因給狼王說了個大概,听完後,尹絕不僅皺起了眉頭,且不說那日亦佐能否月兌險,單憑在森林里失蹤了這麼久,想必就已經遭了不測了。這些年,這孩子的表現大家都有目共睹,如今落得這樣的結局還是讓他有些難過,想不到自己還是高估了她,看來自己當日的決定是個錯誤啊。
這樣想著,尹絕許久沒有說話,半晌,他才說道︰「亦佐雖未人類,但經過當年的突圍成功後,便已經成為了我狼族族人,既然是狼族的人,那就應該按照同族的人對待。羌我,亦佐既然是在你手上失了蹤,那究竟是死是活,也應該由你來下這個定論。」
「是若狼王同意,我願帶上一小隊人馬,去尋她下落,活見人,死……見尸」羌我道。
「不誰說亦佐死了?我要一同前去」听到這話,尹諾趕緊變回人形對尹絕說道。
「諾兒」尹絕呵斥道,「你隨我出來,」隨後又對羌我說道︰「嗯,快去快回。」
「這……是」不明父親的意思,尹諾只得跟了出去。
從羌我處出來後,尹絕一路向前,卻不做任何言語。
「父王?」尹諾跟上前去,不解地問道,「你這是要我去哪?」
見四下已無他人,尹絕才說道︰「諾兒,你可知你身負什麼重任麼?」
剛才關于亦佐的事還沒說完,這會兒尹絕卻突然這樣問來,尹諾有些雲里霧里︰「諾兒知道,狼族將會有一場大戰,我尹諾定當做好一切準備,只是,這跟亦佐的事有什麼……」
「有什麼關系對嗎?」。尹絕道,「你是我尹絕的兒子,也是如今我狼王唯一的血脈,你將來是要領導整個狼族的——難道,你不覺得今天的行為有失王者風範嗎?」。
「……諾兒一時沖動,沒有控制好言談舉止,這樣的事不會再有了——只是,父王,我是一定要跟羌我去……」
「你還沒懂我的意思嗎?」。尹絕一聲怒斥道,「大敵當前,孰重孰輕?難道連這個你都不知曉?我狼族在瑛華山立足于千年不敗之地,你讓我將來怎麼放心把它交給一個為了一己私欲而不顧大局的人」
一己私欲?
這四個字讓尹諾一下愣在原地,「父親,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心里有數——她,可是人類」尹絕冷冷地說道。
「我知道啊,但你也說了她是我們的族人啊,難道救她就是我的一己私欲?難道我們要置她于危難之中而不顧,難道這就是我們堂堂狼族的作為麼?」尹諾大聲申辯道,他不明白父親怎麼突然這樣說。
「我讓羌我去救她正是因為當她是我們族人——可至于你,現在操的心可不應該在她身上」
「可是……」
「好了,今日有要事要商議,想明白了你就來吧,要是想不明白,就不用來了——以後也是。」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尹絕便徑直朝里堂大廳走去。
「父親,你……」尹諾叫道。
「好了,諾兒……」
「葵娘?」尹諾回過頭去,卻見葵羽已經在他身後,「葵娘,父王他這是……」
「傻諾兒,你還沒懂你父王的意思嗎?」。見尹諾一臉茫然,葵羽不僅苦笑道︰「你應該知道你是狼吧,而且是已經修成人形的狼,于公,你將會是狼族的首領,于私,有朝一日希望你得道成仙,所以,你跟人類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葵羽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定定地看著尹諾。
至此,尹諾才恍然大悟,原來父親是說自己對亦佐動了念想——怎麼可能?
想到這,尹諾不禁笑了起來,「哈哈,葵娘,你相信麼?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一直都當她是妹妹,當年她的那句……」見葵羽仍然認真地看著自己,尹諾一下收了口,一種心虛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來,「我,我真當她是妹妹——我就是不放心,亦佐是在羌我那失了蹤的,這次又讓他去找,合適嗎?」。
「原來是這樣,那看來是我們多慮了——放心吧,這羌我不僅是我狼族的猛士,人品方面也不可多得,你也應該听狼王提及過。這次亦佐的失蹤也許真的是個意外,再說,亦佐那孩子,你也知道她性子好強,所以,這次的事我想定是諸多原因造成的。」葵羽道。
「好吧,」尹諾沒有接過葵羽的話,只是那種心虛的情緒已漸漸地隱退于胸中,是的,自己僅僅是擔心她而已,父王說的對,大敵當前,自己可不能分神,想到這兒,馬上說道,「嗯,走吧,葵娘,我們去里堂吧。」
不等葵羽說話,尹諾便自己走了開去。此刻的他,其實思緒萬千,一方面想要告訴自己,剛才自己只是性急,只是擔心亦佐而已,而另一方面,他又覺得這樣反復的強調更是暴露了自己的心虛,一時間,他不免有些煩躁起來,想不通自己的心何時如此亂過?
想著想著,他不禁加快了腳步,想盡快趕到里堂,希望通過商議正事來忘掉這些復雜的事。葵羽也沒有再詢問下去,其實尹諾的心中是不是他說的那樣,沒誰知道,至少自己不覺得,看來,這孩子應該重新審思一下自己啊,她嘆了一口氣,也緩步地跟了上去。
好溫暖啊?什麼樣的水會有這樣的溫度?
我必定是死了,難怪會感到溫暖,不是都說人死了後,就會得到生前最想要的東西麼?
眼前一片模糊,亦佐努力地動了動身子,想嘗試用手揉拭自己的眼楮,卻發現雙臂無比的酸痛。
還好還好,我還活著。天亮了麼?哦,原來我是在做夢啊,這也太過逼真了吧,以至于自己現在夢醒後,整個人都快散架了般。
冰冷的雪地,樹木的清香……等等,這是哪里?
想到這兒,亦佐一個猛地起身,隨之而來是齒牙咧嘴的酸痛,不過好歹算是看清了自己現在的位置,確確實實是躺在雪地上,跟自己躺在一起的,就是昨晚那頭狼。
哦,原來昨晚的事是真的?亦佐深呼吸了一下,趕緊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倒是沒有缺胳膊少腿的,還好,沒死也沒殘——可……不對啊,當時自己明明是摔下了懸崖,迷糊間好像還感覺到了溫暖的水流,那潭水呢?對還有那塊奇怪的瀑布呢?
怎麼自己現在沒在水潭中,而且這里也不像是有瀑布的樣子啊?
一大堆問題涌現在腦中,直到被一個聲音拉回了現實,「喂,你沒事吧?」說話的是昨晚那只狼。
亦佐搖搖頭,迷惑說道︰「瀑布呢?水潭呢?我們怎麼會在這兒?」
那頭狼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那個……我們是看到有瀑布了吧?」亦佐問道。
那頭狼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跌下這山崖後怎麼會沒水潭?而且連那瀑布怎麼都沒有了啊?」亦佐問道。
那頭狼還是沒有說話。
見此,亦佐急了,「你不覺得奇怪嗎?怎麼會這樣啊?難道是幻覺?」
良久,那狼才開口道︰「難道——難道我們是踫到若影潭了?」
「啊?若影……潭?什麼?是什麼東西啊?」亦佐好奇地問道。
那頭狼看了看她,有些詫異地說道︰「你,不知道?」
「當然咯,不然我為何要問你呀,你看」亦佐突然指著不遠處的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說道。
「嗯,它死了。」那頭狼淡淡地說道。
「它?誰啊?死了?」亦佐疑惑地走了過去,還未近身,便聞到了一股惡臭,但是好奇心還是驅使她走上前去。那黑乎乎的東西硬挺挺地躺在地上,看上去像是老虎的模樣,但不同的是脊梁骨特別突出,其余因為已經摔成了一團,也看不出個具體模樣了。「它是昨晚追我們的那個怪物?」亦佐問道。
「嗯。在你醒之前我就過去查看了,它已經斷氣了。」那頭狼說道。
「哦——那它是個什麼東西啊?看上去怪怪的。還有,你怎麼會在它的手中啊?」亦佐問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忙驚呼道︰「對了,它是跟著我們一起摔了下來啊?現在,它死了,可我們怎麼還安然無恙呢?竟然連一點傷都沒有?」亦佐問道。
「我看吶,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是怎麼回去。」說完,那頭狼便起了身。
「喂那個——你不好奇嗎?難道是你什麼都知道了?」亦佐忙追了上去。
「我叫或慈——走吧,咱們邊走邊說。」或慈一邊朝前走去,一邊說道︰「這瑛華山地處大陸北部,乃是人間最為寒冷的地方,但在山上的某一處,卻有著一池奇特的深潭,如同在這極冷之地憑空而出一樣,時而還會變換位置。那潭水沸且清,且暖入心脾,借它修煉,凡人可延年益壽,修仙登極,而妖亦可增強功力,加深道行。」
「原來如此,難怪我會覺得有種很暖和的感覺,看來這個若影潭還真是神奇——可是,我們已經跌入了潭水中,就算那潭水突然消失,我們為什麼不跟著它一起消失?還有啊,我們怎麼一點傷都沒有啊?」亦佐一直想不通這一點,為何那頭怪物死了,她們不僅沒死,反而還安然無恙。
或慈搖了搖頭,這個也是她不解的,墜落中,她也隱約感到了像是有什麼東西托起了她們一般,可能有什麼東西呢?「這個啊,我也不知道,不過當時,好像覺得被誰托起來了一樣……」
「對對對,」听到此話,亦佐趕緊說道,「我也有這個感覺,不過當時是迷迷糊糊的,也沒看清楚。」
「說不定這也是若影潭的神奇之處呢?算了,不去想了,總之,我們都活著,就當自己命大好了,呵呵——對了,你是人類吧?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啊?」或慈突然問道。
亦佐愣了愣,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此話的意思,老半天才笑了起來,大概是跟狼群生活太久以至于忘了自己本為人類,所以跟或慈說起來話,倒像是自家人了,「哈哈,沒錯,我是人類,我叫亦佐。」隨後也模仿或慈的語氣說道,「呵呵,咱們邊走邊說咯。」隨後便一五一十地說起了自己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