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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四河想的新主意是分家。
這邊的習俗,都是父母跟著最小的兒子過。長子、長媳成家早,早早的就分出去單過了,土地、家什,是按人口和老例分的,房子卻由小兩口自己操持。沒錢便蓋個小草房,有錢再翻蓋,老兩口就一概不管了。
但對于小兒子,這房子卻是成親時父母就出錢幫著蓋的,以示對老兒子的溺愛,同時也附帶了一點住的理所當然的意思在里面。
沈四海分家時只有兩個碗,一個小小的八仙桌,就連小板凳都一個沒能帶走,唯一的兩個板櫃,還是祖上留下來的,老的不能再老,只是勉強油了一層漆,便以次充好,當作了他們成親時的新房擺設。
到了沈四河成親,屋里一色櫃子、梳妝台、椅子、衣架、盆架等等都是重新找木匠打的,也一溜都是漆的新油漆,亮堂堂,那才叫真正的新房。
石氏不是沒抱怨過,可是一想到將來沈老太爺兩口是要跟著沈四河過日子的,人之常情,這會多討好小兒子媳婦些,將來不至于看人臉色,過憋屈日子,她也能理解。況且她多少也對未來報著信心,如今一桌一椅,一木一櫃,都是兩口自己賺出來的,她也還算滿足。
可是沈四河卻因為沈老太爺這一病,萌生了分家的主意。
分開過,只要不在一個院子里,沈老太爺就不能頤指氣使,名正言順的使喚他。他願意過去問個安,就過去,不願意,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什麼都听不見,落得個清淨。
人要是耍起蠻來,什麼仁義,什麼忠孝,都沒有自己的利益重要。
有了上一次自說自劃的成功經驗在前,這一次,沈四河也報了極強的信心,因此和陳病己謀劃了兩回,便定下了這事。
這次,根本不需要請誰再來做見證,陳病己自告奮勇的去跟沈四海知會這件事。
陳病己還是第一回進沈四海的小院。
土坯房都有些年頭了,如果他沒記錯,還是青玉三歲那年蓋起來的。當時沈四河年紀小,沈老太爺叫他過來幫著打打下手,他老大不情願。
沈老太爺又氣又罵,卻也沒有辦法。
小院里一邊是豬圈,外面是雞窩,另一邊是廂房,堆積著柴禾、農耕等雜物。西屋窗前,有棵不大的柿子樹。
他一邊打量,一邊放重了腳步,問道︰「大哥,嫂子,在家呢?」
石氏迎出來,道︰「喲,老姑老爺來了,可是稀客啊。」
陳病己臉皮早就練出來了,要是能因為石氏這句話就覺得羞愧,那他壓根就甭想在世面上混,別說石氏這話只是暗諷,就是明著指責他,他依然能笑的如沐春風。
陳病己施了個禮,道︰「知道大哥大嫂忙,我來了也是填亂,要是這點子眼色都沒有,我不是枉負了大哥大嫂的一番愛護之心了麼。」
石氏氣笑道︰「早就知道你是伶牙俐齒,能言善辯,我這還沒說什麼呢,你倒堵的我沒話說了。快進來坐,你大哥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進來等。」
陳病己穿過了堂屋,卻沒進屋,而是進到了後院。後院有口井,進兩邊是菜地,這會正釀著綠油油的小芽,一時倒看不清是什麼菜。
石氏替他倒了盅熱水,道︰「怎麼不進去坐啊。」
「這挺好,又通風,又敞亮,嫂子別忙了,我就是坐坐,你該干什麼干什麼就成。」陳病己笑模笑樣,一臉無害,端的是又謙虛,又忠厚。
石氏也就不客氣,端了簸箕和小板凳,遞給陳病己一個。陳病己還是不坐,就在井台上半蹲著。
石氏不知道他這般矯情是為了哪般,當下也就不客氣,自己坐了,濾著豆子里的沙土,道︰「小偉和小兵都好?」
小偉和小兵是沈秀蓮和陳病己的兩個兒子,如今也都有七八歲了。
陳病己道︰「淘著呢,天天跟他娘在家里生氣。」他的語氣清淡,一時倒听不出得意和驕矜來。他的確是有資本驕傲的,沈秀蓮肚子爭氣,前後不到兩年,就生出兩個大胖小子來,這在沈家來說,沒一個人能比。
沈秀芹雖說也有兩個兒子,但第一胎、第二胎都是女兒。下剩的沈秀榮、龔氏,都是一兒一女。
石氏倒是心里慨嘆了一把。當著矬子不說短話,都知道她家是兩個女兒,這有兩個兒子的倒沒有一點炫耀和輕視的意思,不能不說這陳病己是個心機深沉的厚道人。
「淘孩子聰明啊。」石氏毫不吝嗇的夸獎著。
「聰明倒是聰明,就是太鬧騰人了。」陳病己還是那樣溫和從容︰「我就覺得青玉和青璧姐妹挺好,又文靜,又溫婉,又有書卷氣,就和我大哥一樣,一看就是個讀書人。咦,來過幾次,倒是都沒看見二佷女青璧?」
青璧離家,村子里的人豈有不知道的?不過沈四海和石氏都故作淡然的說青璧是去外面讀書了。村人們自是鄙薄不屑︰「一個丫頭片子,早晚是別人家的人,你們死乞白咧的供她讀什麼書啊?」
石氏千篇一律只有一個借口︰「孩子喜歡,就讓她讀吧,橫豎一個姑娘家,也做不了什麼重活。」
就是沈四河和龔氏也問過幾回,石氏都一句話沒吐口。
听陳病己這麼一問,石氏掩飾住憂傷的神色,道︰「哦,青璧啊,她去讀書了。」
陳病己並不特別熱切,不過是個話頭,四下里一望,又問︰「讀書是好事,青玉呢,我記得她今年也有十二了?」
「可不是。說說就長大了。青玉——」石氏揚聲叫青玉︰「把手里的活兒放放,你老姑父來了。」
青玉就一挑簾子出來,與陳病己見禮。
陳病己打量著青玉道︰「呵呵,都是一家人,你也別拘著,該做什麼做什麼,我就是隨意坐坐。」
青玉道︰「也沒忙什麼,就是閑了寫兩篇大字。」
陳病己眼楮閃了閃,道︰「青玉真有志氣,只怕從私塾出來,也一直沒有停過讀書吧?這倒是跟大哥相像。」後半句話就是跟石氏說的了。
石氏點頭,自嘲的道︰「是我和你大哥教女無方啊。別人家的女兒,都是學習些女紅刺繡,哪個總在文墨上下功夫?可是這兩個孩子都擰,說不得只得由著她們。」
陳病己倒沒像旁人那樣滿含鄙薄不屑,只道︰「人各有志,也不一定只精專刺繡女紅就一定能過得好。」
青玉笑道︰「姑父這話我愛听,人各有志,誰說天底下的女子就該只走一條路。」
石氏氣的笑道︰「說你胖你就喘,這是沒人夸你,不然還不知道怎麼翹尾巴呢?」
青玉一揚頭,道︰「還用人夸嗎?我一直都這樣啊,不跟您說了。」
青玉露了個面就又回了西屋,陳病己又等了一會,不見沈四海回來,便起身道︰「那個,嫂子,我大哥回來,你叫他去四河那,我們哥幾個好好喝喝酒。」
石氏便知道他是有事。有事卻不說,就等著沈四海,明擺著是欺負他老實。石氏便道︰「你稍坐一會,你大哥也就該回來了,什麼事現在就說了吧。」
「不了,還是等我大哥回來。」陳病己說著,晃動著身子,人就過了堂屋,再邁了門檻,人就奔著院門去了。
石氏放下簸箕,追出來客套了兩句,也就算了。
朱實寬從街對面過來,跟陳病己打過招呼,熱情的問︰「喲,姑老爺途徑時候來的?住幾天啊?」
陳病己回了兩句,便進了沈四河的家。
朱實寬便朝著石氏走過來,道︰「姑老爺這是有什麼事?」
「不知道,話都沒說呢,說是等你大哥回來。進來坐——」朱實寬也就進來,不客氣的拉過一個小板凳坐下,道︰「嫂子,听說你家後院的那間破房要出呢——」
石氏怔了怔,問︰「說真的,那間破房是誰的?」好像一直都是無主的,破敗不堪,從來沒听誰說過修整。這消息都是從哪傳來的?不過朱實寬消息一向靈通,他說的,倒未必有假。不過出不出的,跟她有什麼關系?沈家沒兒子,她和沈四海也沒打算讓青玉招贅,從來沒想著再弄一處房產。
朱實寬道︰「這處房子,是後街老肖家的。他就一個兒子,前些年不是入贅到後港村了麼。生了一兒一女,這兩年跟丈人家鬧的不太愉快,大抵是又想著搬回來。搬回來是搬回來,可這房子太破了,他想著重新批塊地,蓋間大點的,好點的房……這不就想把這破房子出了。離你家這麼近,不行你和我大哥花點錢買下來唄。」
石氏擺手,道︰「愛誰要誰要,我們家是沒這個閑錢。你們有強子也不小了,也該定人家了吧?你們倒是該考慮房子的事了。」
朱實寬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等再過幾年,就在原來的房子上翻蓋一下就成了。我可不要……」
他忽然壓低聲音道︰「嫂子,你要是不要,可有人就要出手了。」
石氏不解的問︰「誰想要?」
朱實寬說了兩個字︰「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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