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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坐在燈下,手托著腮在發呆,門簾一掀,帶動了一陣微弱的夏風,吹的燭火跳動了兩下,那豆大的火苗便搖擺著,在屋子里投下許多破碎的黑影。
她眨了眨眼,回過頭,就看見青璧走了進來。
「回來了?」青玉言笑宴宴的坐過來。好似剛才她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還是一對感情深厚的好姐妹。
青璧只嗯了一聲,也听不出任何情緒。青玉拿不準她是不是還在生氣,不過她也不會去細細追究,手往前一伸,道︰「給我吧。」
青璧盯著那手看了半晌,這才緩緩的把視線往上,挪到了青玉的臉上。青玉不自禁的瞳孔一縮。
見鬼的,明明青璧是妹妹,她才是姐姐,怎麼在這個妹妹面前,就沒有一點姐姐威勢和威嚴呢?只要被青璧瞥上這麼一眼,青玉就不自禁的冒涼氣,並且覺得心虛。
可是,自己憑什麼心虛?又不是什麼把柄……
青玉眉毛輕揚,道︰「別故弄玄虛了,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嗎?」。
「沒有。」青璧轉身就躲過了青玉的視線。
「小丫頭片子,你敢耍我玩兒?」青玉撲過來就撓青璧的癢癢。青璧撐不住笑了,伏在炕上笑的起不來身,推青玉道︰「你起來,我跟你好好說。」
青玉這才放青璧起來,道︰「說吧。」
青璧撫了下碎亂的頭發,半垂了眸子道︰「是曉陸叫我給你帶了一樣東西。」
青玉眨了下眼楮,不免有些失望。可也不過是一剎那,便哦了一聲道︰「哦。」竟有些意興闌珊的意思了。
她以為會是他呢……原來是曉陸。可青玉到底還是壓住了心頭的煩躁道︰「是什麼東西?」
青璧倒沒拿捏青玉,將一個物事遞了過去。青玉接過來,軟軟的,又硬硬的,借著昏暗的燭光,看的清是塊帕子,里面似乎裹著一個硬硬的東西。
她猶豫了下,沒打開,直接就塞到了兜里。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道︰「我困了,睡覺了。」然後也不等青璧發表意見,轉身就軟熄了燈。
青璧既沒抱怨,也沒有出言諷刺,竟是很體貼的一聲不吭,在黑暗里窸索的月兌了衣服,扯了薄毯蓋住,便闔了眼不再出聲了。
青玉听著沒動靜了,這才小心的掏出那帕子。掀開來,模著里面是塊玉珮。玉珮微涼,貼著她的手心,涼爽怡人。
青玉不禁綻出一抹甜甜的笑,隨即就貼在了心口。
又是喜歡,又是甜蜜,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青璧忽然開口︰「他走了。」
把青玉嚇了一跳。手一哆嗦,那玉珮就月兌了手,掉落到軟軟的被褥間。她伸手模住了,惱恨的瞪一眼青璧道︰「你想嚇死人啊?」卻明白她在說什麼,又道︰「我知道啊。」
青玉哼了一聲,沒發表意見。
僅有的一點秘密,也只有青璧知道,青玉雖然羞澀,卻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人分享,尤其是在這靜謐的夜里,晚風習習,空氣中有***、野菊花、節節高、死不了等等混雜在一起的香味,讓青玉覺得整個人都輕盈的像是要飛起來。
「你哼什麼?」青玉握緊了光滑微涼的玉珮,黑夜里瞧不見她的表情,可她還是很克制的收斂了那份愉悅。
青璧忍了忍,到底沒忍住,道︰「他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你別……」頓了頓,還是把「痴心妄想」換成了「別空等一場。」
這話原是好話,青璧怕她痴情一場,最後只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青玉就有些不太高興,白了青璧一眼,道︰「你胡說什麼呢,誰要等他了?我和他……也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關系了。」
青璧壓根就不跟青玉辯,沉默的氣氛反倒讓青玉自己都覺得這話說的沒有底氣,不免惱羞成怒起來,道︰「我又沒求著你,分明是你自己要替人私相授受,誰知道是不是你對他有意思。」
這整個就是顛倒黑白,歪曲事實了,可青玉沒有一點自覺
青璧只呵一聲冷笑,竟似懶的反駁,也不屑反駁一樣,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哦,那也就是說,那句話是說給我听的了?」
青玉一震,猛的就看向青璧,問︰「什麼話?」
青璧只低聲吃吃的笑,道︰「是我和人私相授受,你問這個干什麼?難不成我還要把自己的隱秘都講給你听?」
青玉氣苦,又沒辦法,只得自己平躺著在那生悶氣。
還是青璧掉過來,跟她頭挨著頭,主動跟青玉說話︰「曉陸說,他明年也不再讀了。」
「為什麼?」曉陸家雖然並不富裕,但也不是那等特別貧寒之家,還是供得起的。
「他說自己不是讀書的材料,再讀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好像是他爹回來了,要給他在鎮上找個活計……總之我也沒問的特別仔細。他說和你們一起讀書的,好多都走了,七零八落,如今也就剩他一個,也不過為的是多學些打算盤,將來能用得到。」
青玉是知道曉陸的。他雖然刻苦,但畢竟天資有限,他連童試都沒過。和他一般大的同窗,都有去府學、縣學等地讀書的了。
像他這樣,就已經算是家里嬌寵的了,這個年紀,誰不是在家里種地、割草,過幾年就娶妻生子的?
除非像任舒嘯,家境實在是好,他娘又十分看重他,盡管這幾年他不情不願,才由著他在這鄉村私塾里蝸著,不然,早就把他送走了。
盡管他任性,可還是要走了。听說是要去京城。
青玉雖然不再跟他見面,可是任家搬遷,實在是一件大事,三鄰五村都在議論,青玉模糊著也听了幾句,好像是任舒嘯他爹親自來迎他們母子回去的。
走了自然是好事,他自己頗有才氣,又有家世支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心里始終有一點點的惆悵,青玉憋了半天沒忍住,問︰「他,到底,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