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雲把白凌霄綁回了家,卻沒有照著白慕則的意思,直接把他綁回主屋,而是把他關進了一間黑漆漆的柴房里。
白凌霄心里害怕,他不知道白凌雲心里在打什麼鬼主意。他這個哥哥,他再清楚不過,從小心狠手辣,行為處事,六親不認。
他可以前一刻還和你好好的,在酒樓把酒言歡,後一刻就把你在京城所有的商鋪都並購,讓你傾家蕩產,血本無歸。
這麼些年來,多少人拿著斧頭砍刀闖到他們家里來,說要殺白凌雲,罵白凌雲人面獸心,陰險奸詐,白凌雲從來都不去搭理他們。
這些人無一例外,最多能在門外吵鬧三天,到了第四天,都神不知鬼不覺被白凌雲處理掉了,連窮鄉僻壤里的遠親都不會留下。
白凌霄偶爾有幾次曾經躲在門口偷听白慕則教導白凌雲。全都是些斬草必須除根,不留痕跡,不泄把柄的狠話。
如今白慕則明明要白凌雲把他綁回家去,白凌雲把他帶回了家,卻不讓他見爹,而把他鎖進了柴房。
白凌雲心里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他莫不是也想把他斬草除根,免得他說漏嘴吧?
白凌霄越想越怕,整個身子都蜷縮了起來,靠在牆角瑟瑟發抖。
白凌雲卻並未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他只是站得遠遠的,冷眼乜斜著靠在牆角縮成一團的白凌霄︰「我讓人給你松綁,你不要再叫了,不然我就把你的嘴堵上。」
白凌雲說著,給旁邊幾個黑衣人使了個眼色,兩個黑衣人一擁而上,給白凌霄松了綁。
白凌霄這回學乖了,不叫也不鬧,他是真正被白凌雲嚇到了。
白凌雲站得遠遠的,也不看白凌霄,只聲音冷冷地對白凌霄道︰「你喜歡沐青,一而再,再而三罔顧父親的警告闖到她家去,你可知道這樣會有何後果?」
白凌霄瑟縮了一下,張嘴就辯︰「什麼後果?大不了我以命相搏,逼得爹爹同意!」
白凌雲冷冷一眼睇了過來,半勾著唇角,似笑非笑︰「你以為爹會等到你去問他?我問你,從小到大,得罪過你的人,他們最終都是如何下場?」
白凌霄又是一陣瑟縮,如何下場?他倒沒仔細注意過。只是他很小的時候,僕人家小孩養的一只狗咬了他,第二天僕人一家和那只狗都不見了,家里的小廝見到他都有些戰戰兢兢,這大約是他唯一記得,別人得罪他後的下場了。
因為自那以後,除了沐青,或者說還有白凌雲,再也沒有人真正意義上得罪過他。
白凌雲見白凌霄久久不答,又是冷聲一笑,他仿佛猜到了白凌霄心中所想︰「那個僕人一家四口全都被父親拉到海灘上活埋了,包括那只狗。白凌霄,你真的以為父親要動手,還會來問過你同不同意?」
白凌霄心中一凜,被白凌雲的話嚇到了,蜷在牆角,再不言語。
白凌雲又繼續冷冷冰冰道︰「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這個瓷器活。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白凌雲說著,慢慢從懷里掏出一瓶白瓷瓶裝的藥水,舉到了白凌霄面前。
白凌霄全身一顫,他認識這個藥瓶,這是宮中秘藥,吃下去會使人按照施術者所說的,喪失一部分記憶。
為什麼白凌雲會有這個藥?
不,不對,這個藥一定是白慕則給白凌雲的。如此一來,他們就是真的瞞著他殺了沐青,恐怕他第二天就會把沐青忘了,不要說天長地久,長相廝守,恐怕連要替沐青報仇也不會記得。
白凌霄這下真的絕望了,蜷縮在牆角,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白凌雲見他終于明白,不再說話,站在一旁,靜靜看他。
白凌霄啜泣了好半晌,方才回過神來,眼淚汪汪地看著白凌雲︰「那怎麼辦?哥,爹已經知道我喜歡沐青,他一定不會放過沐青!」
白凌雲冷冷一笑,緩緩將藥瓶塞到了白凌霄的手中︰「這就要看你了,我的好弟弟。只有你才能讓爹完全喪失防備。」
白凌霄身子一震,他這才明白過來,白凌雲竟是要他趁機對白慕則下藥,讓白慕則徹底忘了沐青這個人。
可這樣能行嗎?他會成功嗎?若是萬一不成,白慕則當然不會怪罪于他,但他肯定會知道藥是白凌雲給他的。
這件事情萬一泄露,白凌雲很可能會因此喪命。
為了什麼?
為了……沐青?
白凌雲竟然對沐青傾心至此?
白凌霄凝起神來,第一次仔仔細細打量起自己這個哥哥。白凌雲在家中總是習慣性低著頭,臉上的神色隱晦不明。
他心狠手辣,沒有辦不成的事,沒有談不成的生意。
他六親不認,可以前一秒還和你做朋友,下一秒就給你下套,讓你傾家蕩產,血本無歸。
是啊,若這世上還有一人能斗過白慕則,那人必定不會是他,只可能是白凌雲。
白凌雲見白凌霄痴痴呆呆,捧著藥瓶望著他,久久無話,擰了擰眉,又接著說了下去︰「只要你能幫我這個忙,讓父親徹底忘了她,我自會幫她賺錢,幫她擴大產業,幫她置辦田地。等她將來出息了,父親再也動不了她了,你愛怎麼樣都隨你。只不過你如今最好還是少去見她!」
白凌霄眼神閃爍,手里緊緊捧著那個磁白的藥瓶,他這一生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對白凌雲充滿了欽佩和崇敬,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就答應了白凌雲︰「好!我一切都照著你說的去做!」
白凌霄說著,捧起藥瓶急匆匆跑了。他向來是個急性子,白凌雲給他出了主意,他根本忍不到第二天,當天晚上就急著要去實行,一定要親眼看著白慕則喝下這瓶藥,把沐青忘了,不再去找沐青的麻煩才肯安心。
白凌雲站在後面遠遠看著白凌霄,他一語不發,整個人都被隱藏在了房屋巨大的陰影里。
好半晌,小廝來報,白慕則找他過去,要質問他白凌霄今天溜去了哪里。
白凌雲手指動了動,他把脖子上的玉佩摘了下來,拿帕子仔細包好,藏在了柴房里。
白凌霄私自外出,白慕則當然不會懲戒白凌霄,只會打他。若是這塊玉佩一不小心被打碎了,就不好了。
沐青卻是什麼也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白凌雲為了保她,拿自己的性命做了賭注。
她剛剛逃過一難,哪里想到第二難來得這麼快?不光是龍震天和太子,連右相也要來找她的麻煩。
當然,右相最終沒能找成她的麻煩,白凌霄當晚就喂白慕則喝下了秘藥,白慕則第二天就連沐青是誰都不記得了,他派去暗中調查沐青的人又全部偷偷給白凌雲處理掉了,沐青當然就安全無虞了。
大清早,沐青依然是天蒙蒙亮就起了床,先給十二和龍贏天做了糯米團子,青衣昨天晚上偷偷告訴她,他還是比較喜歡吃湯包,沐青還是給青衣做了湯包。
她不知怎麼又想起了白凌雲。今天又到了她和白凌雲對賬的日子。
雖然她和白凌雲上次鬧得十分尷尬,有些不歡而散,但她總不能從今往後都不去見白凌雲。
她四分之三的財產如今都握在白凌雲手里。
沐青想著,忍不住給白凌雲做了幾樣酸甜的小點。
這才提了籃子,又給還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的那三個人都蓋好了被子,在他們每個人額頭上都親了一口,依依不舍地出了門。
到了千金坊,沐青站在門口,一陣躊躇。
她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白凌雲,白凌雲不會怪她吧?他看起來不像是個小心眼的人,應該不會一怒之下和她斷絕生意上的往來……
但願如此。
正在猶豫不安,白凌雲冷冷冰冰的嗓音已經遠遠從門里面傳了出來︰「還站在外面干嘛?進來。」
沐青一听白凌雲這聲音,心里就是一喜,白凌雲的聲音听起來和平時一樣,平靜淡然,並沒有任何不同,他應該沒有生她的氣。
沐青便提著籃子,小心翼翼推開了房門。
白凌雲像往常一樣,坐在桌前,手邊擺著個舊銅算盤,低著頭在算帳。
沐青仔細看了看,她那天給他留的里衣白凌雲根本沒有穿,午餐籃子也依舊擺在那里,她給他做的飯白凌雲也沒吃。
沐青一時間尷尬無地,白凌雲這樣算是已經釋懷了,不再介意她的拒絕,還是仍舊耿耿于懷,懷恨在心?
正在胡思亂想,白凌雲「啪」的一聲把算盤歸了零,從懷里模出一大把銀票遞給了沐青︰「這是你的,上個月的。」
沐青看到白凌雲手里那厚厚一大疊的銀票,心里就是一暖。
銀票比上個月更多了,白凌雲貼補她的錢越來越多了。
可他自己呢?白慕則有沒有怪他?是否曾經責打他?
沐青始終記得她在丞相府第一次見到白凌雲,白慕則絲毫不給他面子,當著她的面就甩了白凌雲一巴掌。
如果白慕則發現白凌雲偷偷在帳本上作假,恐怕就不止是打白凌雲一巴掌了吧?
沐青想著,低下頭仔仔細細去打量白凌雲。
還真給她看出了些端倪來。白凌雲的兩邊臉頰都有些發腫,好像被人狠狠扇過幾巴掌。
他嘴角都有些裂開了,白慕則一定是打了他。
沐青再往下看,白凌雲自從她進來就沒有動彈過,他從前從不往身上披任何東西,總是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秋衣。
今兒不知怎麼了,白凌雲竟然在膝蓋上墊了一條毛毯。
沐青心里一動,撲過去就要拉白凌雲身上的毛毯,白凌雲臉色一變,伸手緊緊拽住了毯子︰「你干什麼?帳我已經分給你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沐青哪里肯听?使出吃女乃的勁一下子扯掉了白凌雲膝蓋上的毛毯。
只往下看了一眼,沐青便立時心中揪痛,眼眶濕紅,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嘶啞了起來︰「你怎麼啦?他打你了?你給我看看,你的腿怎麼了?」
白凌雲雙腿血跡斑駁,纏滿了繃帶,一看便知傷得不輕。
這里是京城,天子腳下,誰敢在天子腳下傷白家長子?一定只有白慕則。
沐青心中難受,摟住了白凌雲的腿便再也不肯松手,白慕則實在心狠手辣,虎毒還不食子,白慕則的心腸比猛虎還要惡毒。
不行,她再不可以把白凌雲丟在白家!
沐青想到做到,給白凌雲蓋上毯子,就開始滿屋子轉悠給他收拾行囊︰「走!你以後都不要再回家了!搬去和我住!再也不要理會你那個混帳透頂的爹了!」
沐青情緒激烈,雙手更是緊緊摟著白凌雲的肩膀不放。
白凌雲卻氣定神閑,抬頭望著神色慌亂的沐青,半勾唇角,似笑非笑︰「你這樣,算是可憐我嗎?」
沐青一驚,下意識猛地搖頭︰「不是……不……只不過,你再這樣幫我,你爹一定不會放過你!」
沐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對白凌雲是怎樣的心思,有敬佩,有感激,有憐憫。但說到愛,好像還真的沒有多少。
她確實是如白凌雲所說的,不過是在同情他,實在看不下去白慕則這樣折磨他。
白凌雲何等精明的人?他這麼些年走南闖北和無數人打過交道,什麼樣的臉色看不懂,豈會猜不透沐青的心思?
當下一聲冷笑拒絕了沐青︰「放手!你有這個時間管別人,還不如多管管你自己!見異思遷,負心薄幸!」
白凌雲這幾句話句句戳中了沐青的軟肋,沐青幾乎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白凌雲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他其實是坐在輪椅上,便推著輪椅要出門,一面還高聲喊著樓下的店掌櫃。
沐青辯不過她,索性用身子去堵他。
白凌雲要來推她,她堵著房門口死活不讓。
白領雲惱了,離了輪椅站起來要拉她,卻不料站立不穩,一個趔趄恰好撞進了沐青懷里。
白凌雲昨晚不光被白慕則掌摑,還被他打了五十大板,一來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全身劇痛,壓在沐青身上,難免有些震顫。
沐青覺察到自己身上的白凌雲微微有些顫抖,心中大軟,不管不顧一把抱住了白凌雲,仰頭就把自己濕熱的嘴唇緊緊貼上了白凌雲蒼白的雙唇。
白凌雲全身一震,眼神瞬間轉黯,伸手要來推沐青。
沐青這麼些年對付十二,龍贏天,秦柯還有青衣,臉皮早已厚得不能再厚。這些男人若不是她軟磨硬泡死纏爛打死活不肯放手,沒有一個會和她維持著現在這種畸形的關系。
就連她最黏糊的青衣,一開始也只是想在遠處看護她,保護她,並沒有打算和她在一起。
都是沐青自己努力了讓他們和她在一起。
像白凌雲這樣心高氣傲的人,肯定更不願意和她——她身邊四五個男人在一起。
但沐青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是同情還是喜愛,她總之是要定了白凌雲,她一定不可以放白凌雲繼續在白家受苦。
沐青便眯起眼來,卯足了勁去親白凌雲。
白凌雲受了傷,難得的弱勢,換做平時,他早已一把把沐青遠遠推開。
再不濟,也得是他在上,沐青在下,他氣勢洶洶,狂風驟雨般地親吻沐青。
如今卻完全顛了個倒,變成了沐青壓在白凌雲身上,一只手扣住他的腰,一只手死死拽著他的頭發,窮凶極惡地強吻他。
白凌雲到底心屬沐青,無力抵抗,被沐青親了沒幾下,手指動了動,早已自發自願纏繞上了沐青的腰背。
沐青覺察到白凌雲的松動,心中大喜,索性施展起自己力大無窮的邪功,把白凌雲緊緊扣在懷里,狂風驟雨般在他臉上,唇上,額頭鼻梁印下了無數個吻。
白凌雲漸漸情動,弓起腰來忍不住使勁廝磨沐青。
沐青憐惜他受傷,這里的地板又冷又硬,實在不是地方,便也只輕輕貼著他廝磨,卻並不要他,依舊只是扣住他的後腦勺火辣辣地深吻他。
一吻終了,白凌雲氣喘吁吁地癱軟在沐青懷里。
他雙眼朦朧,蒼白的臉頰上漸漸浮現出兩抹淡淡的紅暈,嘴唇早已被沐青親腫了,半開半合,微露出里面粉色的小舌。
倒頗有幾分青衣每次酒醉,倒在沐青懷里朦朧迷情的媚態。
沐青最受不了男人這樣看她。青衣這樣看她的次數最多,所以青衣被她折騰得最慘,每天晚上都會被她纏得直不起腰。
沒想到如今又來了個白凌雲。
沐青暗自得意,看來青衣很快就要找到人和他分擔,再也不會每天晚上都被她折騰得起不了身了。
白凌雲雖然媚態畢露,被沐青折騰得臉泛嫣紅,眼神朦朧,卻還保持著一絲清明。
他半眯著眼楮,神情冰冷,沖沐青厲聲呵斥︰「放我下來!我不想做你的人,我是有點喜歡你,但我不是非要成為你的人!」
沐青理也不理會他,把他往輪椅上一按,看他還在掙扎,索性找出四條繩索把他的手腳都牢牢捆在了椅子上。
門口千金坊掌櫃的戰戰兢兢在探頭探腦,不知要不要進來幫忙。白凌雲其實早已心屬沐青,掌櫃的和他共事了這麼多年,當然早就知道白凌雲的心思。
沐青把白凌雲搶回家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千機門主雖然囂張跋扈,謠傳家中男寵無數,但沐青那幾個男人,掌櫃的給她送帳的時候都曾在門口遠遠看到過。
看起來不像是受盡折磨的樣子,反而一個個神清氣爽,精神奕奕。
竟然是一副幸福美滿的樣子。
掌櫃的和白凌雲共事已久,自然知道白慕則平時在家里都是怎樣苛待白凌雲。因此掌櫃的看到沐青要把白凌雲綁走,心里反倒一松,也沒怎麼阻攔,更沒有派人回去稟報白慕則,竟然稀里糊涂放沐青去了。
沐青就像個女強盜一樣,她生怕白凌雲吵鬧,驚擾了眾人,甚至還在他嘴里塞了塊破布。
如此一路抄小路把白凌雲推了回去,後來看看小路走不通,恐怕要走到有人的大路,白凌雲和她都丟不起這個臉,她便索性棄了輪椅,把白凌雲綁在背上,背媳婦一樣把他背了回去。
真真是匪夷所思,滑天下之大稽。
更滑稽的是她行事如此囂張,一路上竟然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竟然平安無恙地把白凌雲搶了回去。
回去之後,十二,龍贏天又不在,連青衣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沐青這門邪功本來就是越用內力越發作得厲害,白凌雲又一路都在她後背磨磨蹭蹭,掙扎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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