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太子造訪
大齊出現大凶天象。燕王借機突然發難,連出重拳,致使太子身臨絕境,儲位岌岌可危,在一片廢太子的呼聲中,蕭家首先感受到了池魚之殃。
眼見快到八月十八老太君的壽辰了,往年這個時候蕭家的客房早已人滿為患,奴才們忙得恨不能不睡覺,今年只零零星星來了幾個至親,往日門庭若市的蕭府門前,如今可說是門可羅雀,提前一個月就打掃出來的客房,大部分都還空著。
大爺蕭青和大*女乃已按大老爺的吩咐,告了長假返回平陽,大太太臥床不起,壽星老太君更沒了往年的心氣,索性將壽辰的事兒一股腦交給大*女乃和二女乃女乃張羅,自己每天吃些齋飯,念些**,祈禱佛祖保佑蕭家能平安渡過這場劫難。
放下手里的筆,蕭俊長舒一口氣。這兒的事務該清理的都差不多了,只等女乃女乃的壽辰一過,他們兄弟三人便動身去南方,原本按蕭俊的意思,要女乃女乃和父親也去富麗山躲一躲,但女乃女乃死也不肯,說她老了,死也要死在蕭家的祖宅中,再說,偌大個蕭府,總得有個人留守才是,老太君不走,大老爺自然要陪母親,只叮囑他們兄弟三人,去了南方後,無論平陽蕭家發生什麼,都不要感情用事,不要拘泥于小節,一定要守住祖宗的基業……
一陣劇烈的咳嗽,忙用帕子捂住了嘴,看著帕子上咳出的血,蕭俊一陣失神,這些日子的操勞,他咳血越來越頻繁了,快去南方了,怕請大夫再讓女乃女乃擔心,昨天去了趟太醫院。李太醫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二爺得的是肺癆,老夫只能先給您開個方子調養,二爺少些操勞,暫且能控制住病情,使癥狀得到緩解,不過二爺也不要灰心,藥神的醫術天下無雙,二爺求他試試,或許會有收獲,听說藥神最近病臥南方,二爺不如去南方試試看……」
抬頭看向夢溪常坐的那把銀狐皮軟椅,不覺恍惚起來,如果藥神也治不了他的病,她怎麼辦。他絕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蕭府。
帶她去南方?這次是秘密急行,不說她能不能受了顛簸之苦,有燕王在,怕是一路上也不會平安,凶多吉少,看來還是秘密將夢溪送出蕭府,在平陽另找一處安置才好,萬一他有不測。她也不用在府里受委屈,只是她會听他安排嗎?想起夢溪的倔強,蕭俊不自信的搖搖頭。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離開蕭府!
一念至此,蕭俊靈光一閃,想起東廂南屋不翼而飛的書,為此他問過李全和李貴,兩人告訴他祥瑞玉店這兩年經營很好,二女乃女乃有足夠的銀子買外宅。
夢溪一定有外宅,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在哪,低頭看看帕子上咳出的血,他是該安排她離開了。
想到這,抬頭沖門口喊了聲︰
「來人」
蕭言推門進來,施禮道︰
「二爺,什麼事兒?」
「去傳蕭垣、蕭琦、李貴、李全速來書房見我。」
蕭言忙應了聲,轉身走了出去。
吩咐完了,蕭家站起身來,想去東廂轉轉,這些日子忙于事務,常常深更半夜才回蕭湘院,竟有好些日子沒見她了,不知她在忙些什麼,有沒有因外面的流言害怕?
剛到門口,蕭夏正推門進來,一抬眼見二爺立在門口,一怔神,隨即說道︰
「回二爺,太子殿下來了,大老爺在外客房陪著。說是要見您。」
蕭俊听了,微一怔神,太子有事從來都是李瓚找他,今個兒怎麼親自登門了,聯想起市井的謠言,蕭俊心里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再不多言,只點點頭,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和蕭夏來到外客房,蕭俊進了門,轉過一個紫檀木仕女觀寶圖屏風,只見太子正和大老爺坐在上面喝著茶,蕭俊忙緊走幾步上前跪倒叩拜道︰
「草民叩見太子殿下。」
太子見了,伸手虛扶道︰
「蕭俊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起身落座後,早有小廝上了茶,蕭俊端起喝了一口,開口問道︰
「不知殿下光臨寒舍,叫草民過來何事?」
「這個……」
听了蕭俊的話,太子支吾了一句,看向大老爺。
大老爺見了,又寒暄了幾句起身告辭,見父親走了。蕭俊揮手將廳里的奴才都打發了,示意蕭夏到門口守著,這才看向太子。
只見太子一揮手,將立在身後的兩個隨從也打發了出去,這才說道︰
「最近平陽紛紛傳言,藥神病臥南方,不滿蕭兄說,今日早朝,父皇下旨要本王即日起身南下,去尋找藥神,治理南方瘟疫。」
他和藥神又不熟。太子領旨去南方尋找藥神,關他啥事,難道太子听說了他在南方的勢力,想要借用?他也正有尋找藥神之意,倒是可以順勢了……
听了這話,心思電轉間,臉上神色不變,蕭俊端起茶來,打開蓋吹了吹,喝了一口,坐在那兒不語。
等了半天,見蕭俊不語,太子又接著說道︰
「蕭俊也知道,本王雖與藥神結拜為兄弟,但藥神一向萍蹤不定,本王找他也頗費時日,但這次不同,救災如救火,南方的瘟疫正大範圍蔓延,已是刻不容緩,這次去南方,本王一定要帶一個知道藥神行蹤的人去。」
「殿下的意思……」
「蕭俊不知,本王這些日子查找藥神的線索,無意中發現頤春堂李掌櫃的親妹妹在貴府為婢,或許她能知道藥神的下落。」
一听這話,蕭俊猛坐直了身子,開口說道︰
「殿下的消息來源可靠嗎,想那李掌櫃的妹妹也是千斤之軀,李掌櫃怎肯讓她屈身為奴?」
說完良久,見太子不語,蕭俊又坐回身子說道︰
「殿下說說看,此人叫什麼名字,在府內哪個院兒里,草民叫過來,殿下一問便知。」
「李掌櫃的妹妹閨名李翠,兩年前賣入蕭府,改名知秋。在尊夫人跟前貼身伺候。」
听了這話,蕭俊身子電擊般一顫,握茶的手一抖,茶水溢了出來,順勢潑在地上,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案上,看著太子說道︰
「此事兒萬萬不可妄言,殿下所言是真?可有證據?」
「如此大事,本王怎敢妄言?」
看著太子別有深意的眼神,蕭俊一陣恍惚,猛想起這段日子,自己屢屢受傷,夢溪總能以各種借口給他求來頤春堂的好藥,並親自給他包扎,也曾懷疑過,夢溪怎麼會對藥物那麼熟練,但想起她那一屋子的書,潛意識地認為她是從書中所學……
那次自己中了黑衣人的劍,夢溪二話不說就把自己帶到了頤春堂,想起黑衣人,眼前猛然閃現出兩次被黑衣人襲擊,自己擔憂的和夢溪提起,她那閃爍的眼神……
女兒中了毒,她竟奇異的給救活了,真是高僧賜的藥嗎?
自己在南方的時候,夢溪常偷偷出府去一品茶樓喝茶……
夢溪中了鶴龍涎已停止呼吸四天,竟奇異的起死回生,已是自由身的知秋竟甘願在蕭府做奴才……
霎那間,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種種疑惑,兩年來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般涌向腦海,一條無形的線將她們串到了一起,蕭俊恍然間明白過來,但覺渾身戰栗,耳邊嗡嗡直響,坐在那久久不語。
「蕭兄,蕭兄……」
太子叫了半天,蕭俊才回過神來,看著太子問道︰
「殿下今日過府,是想確認藥神是誰?」
「蕭兄,南方六百里加急奏報,每天都有數百甚至上千人死于瘟疫,個別村莊早已尸橫遍野,十室九空,大齊上下人心惶惶,為天下蒼生所想,本王必須帶藥神南下,此事刻不容緩!」
太子說完,見蕭俊坐在那,臉色陰晴不定,又接著說道︰
「如今北方東線大軍新敗,南方水災、瘟疫橫行,朝中燕王黨羽更是猖獗,朝野上下流言遍地,暗潮洶涌,正值多事之秋,蕭俊千萬以大局為重,以天下蒼生為重……」
見蕭俊不語,太子搖搖頭,任誰初聞這個消息都接受不了,正要再勸,只見蕭俊猛吸一口氣說道︰
「好,既然殿下確認李掌櫃的妹妹就在蕭府,草民就代為引見,殿下有事可以親口相詢?」
「好,蕭兄果然爽快,本王常听李瓚提起,尊夫人才華橫溢,本王十分仰慕,蕭俊可否一同請出一見!」
太子這話及其無禮,在古代任你地位再高,也不能到人家里說,我仰慕你媳婦,你叫她出來我瞧瞧,遇到個粗人,早一掌給拍飛了,還留你坐這兒喝茶!
好賴蕭家也是個世家,貴為當家女乃女乃,怎能輕易出來見外客。
但太子也是無奈,畢竟這些都是他和李瓚猜的,沒確認之前,他也不敢亂說,萬一不是,又或者人家來個抵死不認,自己將陷于被動,鬧不好就會無功而返。
和自己不是很熟的太子竟說出這樣的話,更證實了蕭俊的猜測,身子仿佛浸在冰水中,冰冷冷的透不過氣來,極力壓制著心跳,僵直的坐在那兒。
「二爺不要誤會,本王沒有……」
見蕭俊陰沉著臉,坐在那不語,無奈之下,太子不得不出口解釋,哪知剛開口便被蕭俊打斷,沖他點頭說道︰
「好,請殿下隨草民移駕內書房。」
盡管太子的話很無禮,但蕭俊也知事關重大,不是拘泥小節的時候,何況他知道太子見過藥神,只有他才能確認藥神的身份。
相較于太子的失禮,蕭俊更怕他說出猜忌夢溪的話,他只希望太子見到夢溪之後,能否定自己的猜測,他潛意識里不希望他的溪兒有那樣的背景,只希望她是個可以被自己呵護在掌心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