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的戰斗雖然激烈,但石敢當的心里想著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另外一個人。
當年,救出婉兒後,石敢當送她上路,她曾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等你成為一方霸主,或是一派掌門後再來找我吧!」
因著這句話,石敢當多年來從未放松,一直在用最苛刻的環境磨練自己的心志。哪怕之後當上了一品堂的掌門,他也不曾松懈下來,這才有了如今青山城第二號高手的實力。
石敢當相信,婉兒明白他的心意,而婉兒的那番話,石敢當卻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從婉兒當時的表情中能夠看出,這不過是很隨意的敷衍之詞,根本做不得數。
但為什麼自己這些年卻像打了雞血一般,還在幻想著那些虛妄的念頭,有朝一日可以實現呢?想到這里,石敢當不由暗自苦笑,為自己的無怨無悔而感到莫大的悲哀。
「這種時候,你竟然還有功夫走神?!」眼見石敢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早已懷恨在心的苗靜更是恨上加恨,手中的動作倏然一停,在周遭天地之氣大量灌注之後,竟凝出一支堪比手臂粗細的巨型光箭。
「嗯?要動真格的了嗎?」一看情況不妙,石敢當不敢大意,身體內的七十多個穴竅一齊打開,整個人像是深不見底的強勁漩渦,將天地之氣吸納過來,匯聚到雙錘之中。
「好誒,決戰的時刻到了,咱們趕緊過去瞧瞧!」兩人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場間眾人的關注,而一直心系他們安危的李傲行等人,也第一時間來到了石敢當的擂台邊,等待決出勝負的那一刻。
「哼,敢胖子在搞什麼鬼?對方殺氣沖天,氣勢驚人,而他卻軟趴趴的使不出勁來,斗志未免也太消沉了吧!」往擂台上瞅了一眼,方玉竹忍不住撇嘴道。
「對啊,敢當這種狀態,可比平日里差遠了。」程依依也是不住點頭道。
「嘿嘿,那是他看不上對手,覺得贏一個女人,應該會挺沒勁的吧?」李傲行想當然道。
「怎麼?你也看不起女人麼?」不料,他這番話卻觸怒了身旁的程依依,一只耳朵立馬被拎得老高,痛得李傲行連忙大呼饒命。
「嘖嘖,這可真是禍從口出,千年不變的至理名言啊!」在一旁說風涼話的,正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小白掌櫃。
「對了,你剛才去了其他幾個擂台,倒是給我們說說馬前輩他們的情況吧。」一看到白無雙回來了,方玉竹連忙好奇地問道。
「哎,別提了,那場面,怎叫一個慘不忍睹啊!」誰知,一听這話,小白掌櫃卻是大搖其頭道。
「啊?不會是馬前輩他們出事了吧?」李傲行一臉驚訝道。再怎麼說,紫玄天雷馬他們也是實打實的妖獸,對付一般的二重人念高手都綽綽有余,又豈會栽在那幾個名聲不顯的對手身上?
「對方好歹是東極三首的人,若是擁有一些厲害法寶,倒也不可小覷。」程依依則如此分析道。
「唉,你們想到哪兒去了,不是老馬他們有問題,而是他們的對手有了大麻煩!」白無雙擺擺手,哭笑不得地繼續道︰「因為,那三人當中,竟有兩人是‘獸系修煉者’,你們說,這不是一腳踢在了青岡岩上,倒大霉了嘛!」
听了這話,眾人才算明白過來。要說這人念之境的獸系修煉者,那隨便拿到哪兒,都是人人爭搶的香餑餑,絕對比普通的植系人念高手要厲害許多。可對上獸族精英中的精英,他們那些靈獸又能有什麼看頭呢?
除非是同級別的妖獸,否則,能發揮出平時一半水平,就已經謝天謝地咯。
「我靠,那還真是衰到家了,馬前輩他們根本不用出手,稍微把妖獸的氣息放出一些,對方便可以舉手投降啦!」李傲行笑著說道。
「可不是麼,其中有一個還想努力一把,硬趕著自己的靈獸上前攻擊,結果,被鷹老給一口吞進肚子,嚇得他臉都綠了!」白無雙這番話,頓時引得眾人哈哈大笑,就連台上還在拼命的石敢當都讓他們拋到了腦後。
只不過,石敢當雖被眾人暫時遺忘,他卻不能忘了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是何等危險。此刻,苗靜手中的光劍已經越來越粗,閃爍間似乎連她身周的那片空間都被映成一片殷紅之色,看上去格外驚悚。
而更讓石敢當感到一絲不安的,乃是周遭的天地之氣似乎有一種漸漸稀薄的傾向,這種反常狀況,顯然不是什麼好兆頭。
因為,天地之氣一直以來都是修煉者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天然能量倉庫,除非宇宙毀滅,否則,它就永不枯竭。區別只在于,你作為修煉者,自身便如同一個容器,能夠裝下多少天地之氣,全憑實力境界決定。
所以,石敢當這會兒出現的狀況,多半是與對面的苗靜有關。畢竟,天地之氣雖然無窮無盡,但他們二人此刻一塊兒汲取的同時,會在擂台這個小小的空間範圍內形成一個相互作用的力場,誰的能力強些,相應的,對方肯定也會受到影響。
「乖乖,這個女人不簡單啊,照這個形勢來看,她體內打通了的穴竅,也絕對不會少于七十個!」被他們的氣機所牽引,回過神來的李傲行又開始感慨、羨慕了。
「依我看,八十個都有可能!」方玉竹的猜測顯然要更大膽。
「八十?那敢當不是要危險了?」程依依忍不住擔心道。
「安啦,這年頭,並不是說穴竅打通得越多,實力就越強。當然,如果相差太過懸殊的話,那是一定不會錯的。」小白掌櫃接口道︰「若是相差不多,還要看雙方的功法、法寶,已經臨場狀態、發揮等等,總之,決定最後勝負的因素很多啦!」
「嘿,沒想到你實力平平,理論知識倒挺豐富的嘛!」李傲行笑著說道︰「不過,白大哥的話很有見地,正因如此,我還是看好敢當能夠取勝!」
似乎是听到了台下眾人的議論,擂台上的石敢當恰在此時做出了自己的應對。
「別磨蹭了,一決勝負吧!」與他那壯碩的體型反差強烈,石敢當身輕如燕,整個人飛躍而起,身處半空中便砸出了自己手中的鐵砂錘。
他明白,這會兒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則,雙方凝聚的天地之氣將會繼續拉開差距,導致不利的局面愈發失勢。
「紅日破天箭!」既然石敢當已經按捺不住,苗靜也毫不猶豫地放出了自己的光箭。一瞬間,整個擂台如遭雷殛般,開始劇烈震動,一輪紅日以無法想象的速度騰空而起,狠狠地撞向石敢當那對鐵砂錘。
「轟」地一聲巨響,不等周遭觀戰的人群反應過來,炫目的光芒便已晃暈了他們的腦袋,更有實力不濟者,眼楮被灼傷,干脆在地上打起滾來,哀嚎不已。
「不好,鐵砂錘似乎被擊碎了!」一片混亂中,方玉竹的雙眼仍舊緊盯著台上的一切,在一片強光中,他捕捉到了鐵砂錘被寸寸擊碎的細節。
說起這對鐵砂錘,它原本的材質雖普通至極,但經過一品堂鑄煉大師們的重新加固、煉制,已經成為法器中的難得精品。
可是,此番面對苗靜手中那把屬于極品法器的光亮長弓,還是暴露出了自己「先天不足」的缺點,被一擊而破。
「無極法爐,光火漫天,天上地下,煉虛化空!」危機時刻,石敢當卻是吟誦出這麼幾句莫名其妙的話語,緊接著,手中青光一閃,竟然幻化出一個一人多高的巨型煉爐。
「好家伙,竟然還藏著後手吶!」眼見那煉爐甫一現身,便從中噴射出一股青紫色的火焰,將苗靜射出的光箭包裹其中,像是魚兒進了網窩,饒是它左右翻騰,仍舊突之不出,李傲行不由大喜過望道。
「看來,那才是他身為一品堂掌門的真正憑借啊!」方玉竹此時也是雙眼微眯,已經對石敢當的情況放下心來。
毫無疑問,那座青色煉爐,也是極品法器中的翹楚,甚至比之苗靜的長弓還略勝一籌。石敢當有了此寶相助,抹平那幾個穴竅的差距,應是輕而易舉之事。
「不、不可能,你怎麼能毫發無傷地擋住我的紅日破天箭?!」面對此景,眼看著那道光箭在青紫火焰的煆燒下,光芒漸黯,越來越小,苗靜也終于亂了分寸,大驚失色道。
「嘿!」大吼一聲,鼓足了最後一把勁兒將光箭徹底煉化,石敢當這才收寶落地,臉色如常地答道︰「世事無絕對,有許多狀況,都不是我們事先能夠想到的。就如你的失敗,就如苗芙蓉等人的死亡。」
「我輸了,你動手吧!」苗靜突然說道︰「這樣都殺不了你,我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你,就算我有這個能力,我也不會這麼去做。」石敢當搖頭道︰「我只想問你一句話,當年的這些事情,是不是婉兒告訴你的?」
「哼,慕容婉兒?除了她還有誰?」苗靜冷笑道︰「實話告訴你吧,她此刻就藏身于這座山,躲在萬古朝天宗里,至于你能不能找到她……」
「你怎麼知道我想找她?」石敢當猛地打斷苗靜,眉頭微皺道。
「哈哈,我當然知道你要找她,因為,你一直都忘不了她,從你坐上一品堂掌門之位的那刻起,慕容婉兒便已經明白了你的心意。」苗靜快意地笑道︰「只可惜,你永遠都無法得到她,因為,她的心早已屬于了別人!」
「誰?!」一听這話,石敢當不說是五雷轟頂,至少,腦中也是嗡嗡作響,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自己去找,自己去猜吧!」苗靜一臉得意道︰「既然我殺不了你,能夠有這般折磨你的機會,又豈會輕易放過?哈哈……」
「婉兒,你到底在哪兒呢?」看著狀若癲狂的苗靜大笑著離去,石敢當的眉頭不由皺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