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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耿雲急切的看向沈軒銳,仿佛他的肯定就會成真裴公子,吃完請負責。

沈軒銳點點頭,「肯定會有辦法。」

其實,他也沒有多少把握,有那麼多人因為等不到合適的骨髓,最後走向死亡。

「軒銳,一定要想辦法,中國這麼多人,肯定會有合適的。萱童還那麼年輕,還有一大段路要走的。」耿雲模模眼淚,臉上的妝花了之後,卻顯得人益發的老了。

「爸爸已經托人去辦這件事,你就不要擔心了。」

不過幾天的時間,因為沈萱童生病的事情,一家人幾乎雞飛狗跳,沈軒銳揉揉眉心,「媽,你跟爸一塊兒回去吧,今天我在這里。」

「你自己行不行?」

「沒問題的,早點回去吧,爺爺在家也急的不行,回去讓他安心,萱童這邊,等控制感染後,我想基本的病情還是要告訴她的,她有知情權,我們也應該相信她可以承受。」

沈軒銳冷靜客觀的說,耿雲和沈博榮都沒有說話,疲憊仿佛一下子侵襲過來。

裴瑯從酒櫃里拿出瓶酒,他倒入六邊菱形的寬口玻璃杯里,分別遞給裴奕和厲桑禹一杯,「打電話讓我過來,什麼事情那麼急。」

看到兩人同時出現,裴瑯心里也不免重視,如果不是大點的案子,這兩人不會同時出現。

厲桑禹推開裴瑯遞過來的酒杯,「戒了。」

「裝什麼呢?你煙戒了酒也戒了,下次是不是該告訴我要戒了女人!」裴瑯揶揄。

厲桑禹只輕笑並不跟他辯論,男人臉上那道劃下的疤痕太過粗獷,哪怕笑都讓人覺得氣勢強悍。

「今兒有正事,還是听奕說說吧。」

裴瑯坐在酒吧櫃台前的旋轉椅子上,他雙眼望向裴奕,「說吧,我人都來了,洗耳恭听。」

「桑禹一直在東南亞跟蹤麥卡的行動,因為前期領袖換人的緣故,對方的行蹤異常詭異,派出去的臥底大都沒有回音,所以軍方是加強了對麥卡的圍攻,但是非常奇怪,這段時間麥卡在東南亞的行動幾乎是小打小鬧,游擊戰,經常性讓我們收拾殘局,但是——」裴奕頓了下,他抬起頭看向裴瑯,「但是,最近我們發現麥卡在白沙市有行動。」

裴瑯眉梢挑了下,他單手拿起杯子淺酌,「這事兒跟我什麼關系?」

畢竟他不屬于軍方的人,這樣的事跟他幾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我說過,我之前在麥卡遺留的資料里發現過你的照片,雖然說起來荒唐,但是我想再次確認下跟你有沒有什麼關系,直接或者間接的。」厲桑禹直接挑明了說,職業習慣,男人的聲音低冷。

裴瑯狹長的桃花眼輕眯,他手腕輕轉,晃動手里的酒杯,「還真就因為一張照片懷疑我了?本公子沒那麼濃的興趣跑到鳥都不拉屎的地方折騰。」

裴奕輕笑,他按按眉心,「我知道你不會去,不過慎重起見還是跟你確認下。但是,有你的照片,而且最近麥卡在白沙市有過一兩次的交易,阿瑯,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不是沒這可能,但是我就未必能知道是誰了。」一口喝光酒杯里的酒,裴瑯站起身,「怎麼,有鎖定的人?」

厲桑禹翻了下手邊的一疊材料隨手扔給裴瑯,「這個人,我們調查過他的情況,無論是從家世和經濟狀況,都認為他的嫌疑最大。」

裴瑯拿起來翻看了下,突然他的臉色猛的沉了下來,「靠!」

厲桑禹也跟著站起來,「听說瑯謄之前涉及到商業機密泄露的情況,而且與他的公司相關?」

裴瑯冷冷哼了聲,「在這個領域想跟我斗也得看看他有沒有那本事。」

「阿瑯,有事情想要請你幫忙,白沙市我離開已經很久,各方勢力也模得不太透,這次不能動用軍方手段,我們想秘密逮捕。」裴奕點了下材料上的照片,「听說最近在白沙市還會有一次交易,我們在等機會。」

「為什麼找我?」裴瑯身子半倚在吧台邊上,雙腳腳踝交疊在一起,雙肘壓在吧台上整個身體張開了,那副子慵懶的痞樣顯露無疑,「找老爺子不是更好?我現在可是真正的從良了!」

「老爺子畢竟年齡大了……」

「最主要是,我听說,他對你興趣濃厚。」厲桑禹突然打斷裴奕的話,他突然從資料夾里又拿出一沓子照片,「拍的很唯美!」

「你他媽不蹀躞我你能死是嗎!」眼楮一下子闖進那些照片,裴瑯幾乎炸毛,他臉黑的跟包公一樣,那些照片的姿勢顯然別扭,一看就是p的。

可就是p的,跟個男人湊一塊兒,正常人沒一個能受得了的,尤其,這個男人還對他無比遐想。

裴瑯只覺得自己這輩子沒這麼窩囊過,一把拿過那一沓子照片幾乎不給人反應的機會,打火機下去就給燒了個徹底。

「你慢慢燒,我那里還有底片裴公子,吃完請負責。」

厲桑禹不緊不慢的說,裴奕一看這兩人又得叫囂起來,他忙攔在中間,「阿瑯,這是正事。正常不會佔用你太多精力,需要的時候會給你電話。還有,那個蘇墨,是他的妹妹吧,雖然兩個人沒有直接聯系,但是這段時間,還是避諱點兒。」

……

腦袋嗡嗡的疼,蘇墨拿手捶了捶頭,她擁著被子恍恍惚惚的坐在床上,眼皮子腫脹的厲害,去洗手間洗了臉,蘇墨深深吐出口氣。

在他的地盤上,想要見他一面居然如此難。

是不是放在心上和不放在心上區別就可以這麼大。

站在洗手台前,蘇墨拿著牙刷刷牙,鏡子里的女人狼狽頹喪,蘇墨覺得自己從沒有如此丑陋過,那樣的無精打采,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這樣的折磨自己,究竟女人想要的是什麼?

漱口水還沒漱出來,蘇墨猛的扔掉手里的杯子,她扶住洗手台就一陣干嘔,最近,這樣的情況愈來愈頻繁,肚子里的孩子終于也在慢慢長大,通過這樣的方式告知他們的存在。

心慢慢沉澱,不能說不疼,可是知道再疼也就是這樣的結果。

他說他愛的人是沈萱童,他卻把她禁錮在這麼一個地方。

裴瑯,你究竟把我的自尊踩在腳底下到什麼程度才算完事,是不是,因為不愛,就可以這樣傷害?!

可,最恨的還是自己,他這樣對待她,她卻愛上了這個男人,多麼可笑的肥皂劇,卻讓她都踫到了一起。

「你說什麼?小哥,你在跟我開玩笑的吧?我已經不再發燒了,我明明沒有什麼問題的,你在騙我是不是,是不是?媽,小哥在跟我開玩笑對嗎?是在開玩笑吧!」

沈萱童瞪大了眼楮,她好笑的看向沈軒銳,眼楮的驚慌和嘴角的笑容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看看站在她病床邊的幾個人,一臉的凝重,沒有一個人肯回答她的問題。

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沈萱童一把抓住耿雲的胳膊,「媽,你告訴我,你們在開玩笑,你們是在開玩笑的!我沒有生病,我只是感冒而已,只是感冒而已!」

「萱童!你冷靜點!會有辦法的,只要你積極配合!」

「你還要我怎麼冷靜?!媽!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沈萱童幾乎痛哭出聲,她無法接受,不過是一場高燒,最後的結果卻是無法承受的痛哭,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老天為什麼對她如此不公,她沒做什麼壞事,她正是年華最美好的時候,為什麼要在這樣的時候她卻偏偏要跟疾病做斗爭。

「我想知道,我妹妹的病情究竟怎麼樣?」

站在醫生辦公室,沈軒銳神情凝重,他單獨過來,唯一就是希望能夠听到最真實的情況和最真實的建議。

「這才剛剛經歷過第一次化療,就化療的效果來說還是不錯的。但是,她的肺部有些感染,慶幸的是出血點並沒有蔓延,這不算好現象也不算壞現象。如果你問我她的身體可以撐多久,按照化療的效果來看如果不再惡化的話,至少一年內沒有問題。但是,還是要找到合適的骨髓,這是根本的治療方法……」

「謝謝。我知道了。」

站在走廊外面,沈軒銳第一個想到的是蘇墨,可這念頭在腦子里一過,沈軒銳第一個就不放過自己,男人清俊的眉眼間因為自己的想法而苦笑。

無論是對沈軒銳還是對于沈萱童,耿雲自然是愛到骨子里,但是,對于蘇墨……這不公平……

但是,蘇墨,對于一個即將失去生命的人而言,她又是多麼重要,無論是否公平,都想要得到她的支持。

沈軒銳站在醫院走廊的窗口,外面的光線明媚卻獨獨照不到醫院病房的這一角,無論外面的陽光如何燦爛都溫暖不到病人家屬的心底。

沈博榮通過各方渠道去打听,但是最後的結果卻不太樂觀。

「軒銳,不是沒有辦法的,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的……」耿雲站在沈軒銳面前,本來畫著精致妝容的臉龐一下子仿似老去許多,她的聲音里隱隱帶上期待和喜悅,仿佛抓住了最後的一顆救命稻草。

「蘇墨,還有蘇墨!我怎麼,就忘了她呢,我真是……」

「媽,你覺得她肯過來嗎?!」

沈軒銳出口打斷耿雲的說話,他能明白耿雲的心情,可是明白歸明白,平日里她是怎麼對墨墨的,完全當做陌生的仇人。現在,用得到了,卻又沾沾自喜的提出來。

沈軒銳一邊矛盾的想要蘇墨過來試試,一邊又對耿雲的情況表示十足的唾棄,連著他都要唾棄他自己,這樣兩難的境地,他當真是第一次遇到。

「我不管,就算不願意,我也要她過來試試,軒銳,你會幫媽媽的,你會幫你妹妹的,是不是?」

耿雲抓住沈軒銳的手,指甲用力時直接刺進了沈軒銳的手背中,劃出的鮮血,明明應該疼的沈軒銳卻覺得自己麻木了。

「媽,這件事,我不會去,你自己曾經做過什麼你不知道嗎?你對蘇墨的傷害還少嗎?倘若是我,我都沒有把握會答應你。」

沈軒銳眸光淡下去,他抽手離開,他想要萱童的病好起來,可是又不想傷到蘇墨,可他卻沒有狠狠的阻止耿雲,畢竟與生命相比,傷了一個人的心又顯得多麼微不足道裴公子,吃完請負責。

「總要試一試的,總要試一試的,如果不行,我不介意用粗暴的手段!」耿雲站在原地團團轉,臉上的表情一會兒糾結一會兒喜悅,只看得人心驚。

蘇墨從來不信神靈,凡事,她都相信自己,可是,她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能夠得到安慰,哪怕是來自神靈的。

虔誠的上香,拜佛,磕頭。

蘇墨幾乎是把自己所有的心情都注入進去,她不怕自己受到委屈和傷害,卻注定了要傷害到肚子里的兩個孩子,或許這樣的祈福太過詭異,但是卻沒有人知道她對這兩個寶寶的那種珍惜的感情。

每一個生命的到來都應該是被充滿期許的,她已經不被期許,所以不希望有人再像她一樣,倘若這一次無法給予生命的希望,那麼最起碼祈禱他們再一次投生,一定要幸福快樂。

拜完之後,蘇墨已經是淚流滿面,不知道是被香火嗆的,還是自己就真的只是想要流淚。

她答應康文心的,也是答應了自己的,一切都似乎隨著裴瑯的答復而終于有了決心。

回到普利莊園,剛一下車,就被人拉住了胳膊,「蘇墨,我有事情找你。」

耿雲一襲墨色的皮絨大衣,站在路邊盡顯貴氣,蘇墨淡淡的撥開耿雲的手指,之前只是討厭她的不負責任,後來才發現她的不負責任只是針對她而已。

生氣或者怨憤,對蘇墨而言已經不足以來表達她對耿雲的失望,那是一種傷到骨子里的絕望。

想到那一天在外面的相遇,至今蘇墨也不敢相信,耿雲就那樣用話將蘇墨帶進了圈套里,然後看著蘇墨掙扎翻覆,她在一邊冷笑淋淋。

「抱歉,我不認識你。」

蘇墨冷靜的抽出手,看向耿雲的眼神無比陌生,連恨意都懶得在她面前顯露。

「蘇墨,你听我說,萱童病了,她得了白血病,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看蘇墨馬上轉身就走,耿雲急了,她幾乎哽咽出聲,拉住蘇墨的手怎麼都不肯放,「之前,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那樣對你,可是,現在,你還有機會救她一命,蘇墨,她是你妹妹呀,親妹妹。」

心底忍不住的一顫。若說一點都不吃驚,怎麼可能?就算對醫學沒有概念,可是白血病,這麼可怕的字眼,蘇墨不會不知道其中的嚴重性。

「現在,你跟我說這些不覺得晚了嗎?沈夫人,我從未指望過與你們有任何的親緣關系,也沒有半分想要沾你光的意思,哪怕你看我時能夠有一點點的平等都好,可是,不是,你知道你看我的眼神嗎?」

蘇墨冷笑,那種眼神,鄙夷而厭棄,就仿佛她是蒼蠅一樣討人厭。蘇墨是活生生的存在,她自立自強,她不丟人,她是驕傲的蘇墨,所以她無法接受那樣刺入骨髓般冰冷的眼神。

「別開玩笑了,沈夫人,你們的事情跟我沒有關系,哪兒來的親妹妹之說。」

扭過頭去,蘇墨舉步欲走。

「等等,你不就是要錢嗎?我給你,我給你,你自己填……」耿雲幾乎是手忙腳亂的從自己的手提包里往外拿支票。

盯著那張伸到自己面前的空白支票,蘇墨幾乎笑不可遏,她伸手抽過耿雲手里的支票,蘇墨雙眸微微彎起,那麼弧度那麼妖嬈那麼諷刺,如出一轍的表情,「沈夫人,您真是好大方啊!如果你之前這樣,豈不是更好?」

「這麼說,你是願意了?那跟我去醫院,我們先去做檢查!」耿雲幾乎是一臉的驚喜。

蘇墨冷冷一笑,臉上表情倏然轉換,她手指夾著那張空白支票在自己眼前頭晃了晃,青蔥玉指毫不留情的幾下撕碎揚向空中,「但是,晚了!沈夫人,我沒那麼重的同情心。」

飄飄揚揚的紙屑就像是雪花片片,撒下的姿勢那麼飄渺,卻沒人能知道她內心深處的絕望。

「蘇墨,你跟著裴瑯,不也就圖他的錢嗎,你還想……」

「閉嘴!別讓我看到你就覺得惡心!我就是圖他的錢,我就是出賣身體換取金錢,那又怎樣?我願意,你管得著嗎!我還就是不稀罕你的錢,別白費心思了,沈夫人,你找我不如找醫生更實際。」

說完,蘇墨頭也不回的踏上台階,只留給耿雲一個決絕的背影。

沈軒銳坐在車里,深色的玻璃窗將他掩映,男人視線望出去落在女人瘦弱卻又倔強的肩膀上,有些話即使知道說出來都不會有差別,卻還是忍不住去說,然後傷人傷己。

究竟是為什麼,要走到這一步。

「蘇墨——」

耿雲用力去喊,卻換不住她執著往前的腳步。

沈軒銳從車上下來,他站在車門前面,「媽,先上車吧,讓墨墨好好想想。」

他的話不重,卻隨風飄到蘇墨耳朵里。

背對著他們,蘇墨揚起頭自嘲的笑了下,憑什麼,他們就要認為她應該去給沈萱童配型?!

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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