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走到窗子旁,見到外面飄揚起來的雪花,這雪好大啊……下大雪了!張作霖一拍大光頭,哈哈大笑了起來,帶上狗皮帽子跑了出去,狂喜道︰「副官,副官,給我叫八爺和參謀長,有救了,咱們有救了!」
對于奉軍來說這場大雪來的太及時了,對于黑吉軍來說,這場大雪來的太不是時候了,這場鵝毛大雪一下就是一日一夜,足足半米之深。
黑吉軍盡管軍備準備充分,卻也沒料到這麼一場大雪,多半汽車居然都趴窩了,開都開不了,各個長官愁眉苦臉的,軍中都會增加每日凍傷人數。
王茂如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女乃女乃的,老天爺也跟咱們作對。」
馬良連忙把桌子上倒的水壺扶起來,勸道︰「秀帥息怒,息怒啊。」
郭松齡道︰「秀帥,事到如今,只能硬拼了。」
「硬拼?」王茂如看著他,其實打到現在,郭松齡在一旁的鼓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郭松齡主張用雷霆萬鈞的手段打下奉天,王茂如也是按照他的作戰計劃和戰略實施,並且幾乎取得勝利,卻不想被一場大雪給難倒了。
郭松齡瞪大眼楮,道︰「秀帥,此時若是撤兵,則前功盡棄,前功盡棄啊。如今我軍十幾萬人,沈陽城中奉軍滿打滿算不超過四萬人,近半還是臨時拉來的壯丁,若是我軍三日之內能夠攻下沈陽城,那麼……」
「三日?」王茂如苦笑起來。「三日能攻下?」
「若三軍用命,當可。」郭松齡道。
王茂如問︰「這場大雪下幾天?」
郭松齡尷尬道︰「听人說,還要下一天一夜。」
「還要下一天?今天下了一天就已經半米深,若是明天再下一天雪深達到一米,咱們士兵怎麼攻城,跑到城下都累死了。」王茂如哭著臉沮喪地說道。
「可……可……」郭松齡覺得王茂如有了撤兵的打算,連忙勸阻道︰「大帥。此時若是撤兵,士氣大損,恐怕會殃及以後。」
「我又何嘗不知呢。」王茂如無奈地說道。「要是明早雪停了,還勉強可以攻城,若是明天再下一天。咱們只能撤軍了。」
郭松齡也很是無奈,此時其他軍官也不再支持郭松齡的攻城計劃了,王茂如隨後下令各師長官安撫士卒,若是明日繼續下雪,則全軍撤軍返回長春,若是明日雪停,則全力準備最後一搏,死命攻城。
各師長欣然領命,各自回去布置任務,大家听到總指揮的布置。頓時放下了心,長官沒有喪心病狂地執意攻城,那就好,那就好。
王茂如見諸位師長離開,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莫非真的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郭松齡從外面走進來,坐在王茂如身旁,低聲道︰「秀帥。」
「怎麼?」
「秀帥是否怪我?」
王茂如道︰「沒有,你是參謀,你若是瞻前顧後想都不敢想,我何必還要參謀。你的想法沒錯。這次戰斗若是敗了,只能說咱們敗給了老天爺,敗給了天時。當初諸葛亮七伐中原,不也是敗給了天時嗎?諸葛亮七伐中原,咱們這才一伐奉天。你郭茂宸,至清,百里,你們三個如是放在古代,都是張遼關羽太史慈這樣的智勇雙全的大將,你們三個的智慧還需要七罰嗎?下次咱們再來,別灰心喪氣。若是此戰失敗,敗在我,不在你。你做了參謀該做的事兒,我也負擔起我總指揮該負擔的責任。」
郭松齡感激地說道︰「謝謝秀帥為我開月兌。」
「不是為你開月兌。」王茂如道,「你不必自責,此時不怪與你,怪老天爺,老天爺也許是見不到我這麼順利吧。對了,茂宸,你待會兒準備一下,咱們就算走了,也不能白走,把沈陽城周邊屬于政府的一切都拿走,所過之處,任何奉天政府的東西,連醬油瓶也別給張作霖留下。女乃女乃的,不拿點東西走我實在不甘心,對了,附近是不是有個煤礦?把采礦機給我搬走。」
「秀帥,那玩意好幾千斤呢。」郭松齡見王茂如一副土匪模樣,笑道。
王茂如道︰「幾千斤咋了,都搬走,連個螺絲都別給他老張留下,讓他哭死,窮死。」
這一晚,許多人沒有睡覺,張作霖和王茂如,都眼巴巴地看著窗外,但是不同的是,王茂如是盼著雪停,張作霖是盼著雪大下去。
此時就是看老天爺了,老天爺讓東北一統,還是東北繼續分裂下去。
張作霖坐在屋內,看著外面的大學,他特地讓人在院內安裝了許多大燈,整夜照著,他要親眼看著雪花片片落下才心安。
「爹,小心著涼。」小六子張學良給張作霖披上了一件棉袍,感覺到兒子的關心,張作霖道︰「小六子,今兒個就咱爺倆看看雪景吧。」
「恩呢學良也披了一件棉袍,站在張作霖身旁,一向嬌慣的他,此時陡然明白了許多。
有兒子在一旁,老張哈哈一笑,道︰「咱爺倆在這兒,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什麼來著……」
「父子同心,其利斷金!」
「對,對,就是這句話。」張作霖爽朗一笑。
張學良道︰「爹,王老叔真的不給咱們留活路?」
張作霖搖搖頭,道︰「他是絕不會留半分情面的,你爹這張老臉,這時候不好使了。就算他想留,他手下四大金剛十三太保也不能干。」
張學良道︰「要不然咱們就跟他們拼了吧。爹,魚死網破!」
張作霖訝然笑道︰「你臭小子,拼個球,拼光了怎麼回本?你賭錢還得有本錢呢,沒錢誰會跟你賭?」
「我要是沒錢我就拿命來賭。」張學良道。
「命?人命大不過天命,這雪要是停了,就是老天爺不讓咱們活。這雪要是不停。老天就就不讓他們活。」張作霖嘆道,吩咐副官說︰「去,弄點花生米。給俺們爺倆弄點小酒,來,小六子。咱倆就著小酒嘮嘮嗑。」
「好啊。」張學良笑道。
「你記不記得,你七歲那年,也是這麼大的雪,我被仇家追殺,我坐在馬上,你坐在我前面,一點也不怕。」張作霖回憶道,搖搖頭,說︰「你娘東躲西藏的,我那時候打了敗仗。差點就完蛋,那時候也是咱爺倆挺過來的。」
「可不是咋的。」張學良興奮地說著,與父親一起回憶起過去的歲月來。
天空依舊下著雪,遠遠地看不清人影,王茂如在帳篷里走來走去。雖然帳篷之中燒著暖爐,可是依舊擋不住寒氣。王茂如干脆披上斗篷走了出去,喬三棒連忙帶著警衛隊員走古來,道︰「秀帥,您這是……」
「我走走。」王茂如道,「你們就不要跟著了。」
「那可不行。」喬三棒挺著胸膛斷然道「我是警衛團長。我的任務就是保護秀帥你,你要是不讓我保護,就干脆給我撤職。」
「你這倔驢。」王茂如笑罵道,「那就陪我看看士兵吧,西邊是誰的軍隊?」
「西邊是第八師二十四旅。」副官馬良說道。
「二十四旅?商二愣子的那個旅?」
「是。」
「走,去看看。」
二十四旅作為步兵旅並非精銳,但是商元青一戰差點打殘吳俊升倒是出了名,只是因為被要求必須撤退而氣的不行。不過回來之後也反思了一下,若是自己真打過去,奉軍吳俊升早就跑了,湯玉麟也不會被哥薩克騎兵砍一刀生死不明。奉軍第一混成旅和第二混成旅由于第十師和第十一師將其包抄了後路,最終只有不到三千人跑回沈陽。
踩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聲音有些特別,這樣大大雪天,聲音卻傳不遠。走到二十四旅的時候,哨兵舉起槍喊道︰「站住,口令。」
貼身侍衛白子清喊道︰「這是大帥,你瞎了眼楮了。」
「少他娘的廢話,沒口令,別說大帥來了,就是我爹來了也得給我凍一宿!」
「呦嘿,這小子不賴啊。」王茂如笑道。
白子清又喊道︰「你真的不開?」
「不開。」
「他娘的,等你們長官來了非得罵你不可。」
「他罵我是他的事,你們沒有口令,再向前走一步我就開槍了。」
「有膽子你開槍。」
只听見上面嘩啦一聲拉槍栓的聲音,而後喊道︰「第一排注意!第二排注意!第三排注意!準備,機槍對準!警告,再往前走一步,子彈伺候。」
王茂如道︰「馬良,對口令。」
副官馬良沖上面喊道︰「口令︰床前明月光!」
「回令︰地上鞋兩雙!」
「一對狗男女!」
「其中就有你!」
「好,收槍,口令答對了。」二十四旅衛兵喊道,便是一陣收槍的聲音。
馬良喬三棒等人憋著樂不行,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馬良肚子都要笑疼了,說︰「大帥,你怎麼出這麼個口令……真是……」
王茂如奇怪道︰「這口令有什麼不好嗎?通俗簡單易懂,而且還帶二級驗證碼的。」
馬良撓著頭,不知道這二級驗證碼是什麼玩意,但是這口令還真是……還真是不文雅!王茂如道︰「這個嘛,為了在枯燥的軍營生活中增加一點樂趣,你們是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啊。」馬良等人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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