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鳳哈哈大笑,手在他臉上來回劃拉著那濃密的胡須,像在玩自己的毛絨玩具。款款的說︰「劉平堯為匪多年,為啥把這里作為唯一常駐的窩?你比我們更清楚。我們能到第二道暗哨,除了你幫忙,還能有誰?你可是這里的安全總負責嗎!」
絡腮胡子一時語塞︰「嗯!這個,這我都不認識你們,誰告訴你們的路數?」
三狗冷笑一聲說︰「劉平堯的老窩豈是外人可以隨便覬覦的?不但林深草密、河叉溝坑多,再加上周圍的崗哨和機關埋伏,連你們自己人都要被蒙上眼楮,一級級護送。我們能走到這里,並且把你的暗哨給模了,你怎麼跟劉平堯解釋?又怎麼跟你的弟兄們解釋?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跟我們合作咱先掏劉平堯一把。至于說‘紅利’嗎,咱們均分如何?」
絡腮胡子把頭一扭說︰「廢話!你們少想給我使絆子。你們不說我也知道是誰賣了我。就是你們那狗黨︰羊毛蛋。這小子天天圍著我比孫子都孝順。沒想到是個白眼狼!看我不割掉他的狗頭。有本事你們自己去劉平堯斗,你們能掏出啥算啥。別打我的主意!還是那句話︰殺剮存留,由你們了。」
三狗嘿嘿笑道︰「別說那麼絕對。你看我們還請了誰來勸說你!」說話間一擺手,兩個大漢抬過一個橢圓的柳條大筐來惚。
三鳳示意兩個大漢揭開大筐上的蓋子,絡腮胡子順勢往筐里一看,眼楮一下子瞪了老圓,罵道︰「混蛋!把人給我放了!有啥事沖我說!」
三狗笑道︰「這就對了嗎!沒啥事,就是要你帶我們進劉平堯的老巢。打開倉庫,我們都不吃虧。人我們會替你好好照顧,保證傷不了半根頭發;要是不答應,呵呵,這筐里的人,我們可說了算。也許綴上石頭,沉水坑里喂王八。也許讓弟兄們都樂呵樂呵。之後,啊,哈哈!」——
溫-
絡腮胡子跟三狗這幾個亡命徒的談判結果前文已有交代,不再贅述。
回頭再說玉清的麻煩事。
野藤為了應付那些難纏的記者,就要求玉清︰必須設法把這場對峙危機轉化成︰老百姓和皇軍共同聯歡的大東亞共榮的歡樂祥和場面。這是他放人的唯一條件。
而玉清心里卻最放不下那幾個被關押在魔窟里的女人。玉清現在頭腦非常清楚。他明白幾個女人長時間滯留在魔窟里的後果。這群野獸發起獸性來,恐怕連野藤也無法控制,所以就非常堅決的對野藤說︰「我和雨亭,甚至再加幾個男人,頂替那幾個女人給你們關押都可以。你們馬上把幾個女人放了,其它的事情都可以商量。」
野藤不見兔子不撒鷹。非要逼著玉清做出保證。玉清是耿直的人,一時間轉不過彎來,他以為羊怎麼能和狼來聯歡?那就等于是羊落虎口。所以根本就不敢承諾。一下子就僵持了。
這時二哈哈才詳細的看了鬼子那些黑洞洞的槍口,心里有些發毛。眼前好像看到了鄉親們在鬼子的槍口下紛紛倒下的場面,頭上就浸出細細的汗珠。把牙一咬就走到近前。剛要開口,李順仙就跑到野藤跟前獻殷勤道︰「太君老爺,別跟他們嗦!有啥事就交給我,我來給你辦好!」
二哈哈火起,抬起腳就踢了這小子一腳。膿包瘡疼得一聲尖叫道︰「哎吆!娘哎!誰又踢我?!」
野藤把眼楮一瞪,對二哈哈叫道︰「八嘎!」身邊立即有幾個鬼子把槍口對準了二哈哈。
野藤心想︰誰這麼大膽子!這不是當面搔我的臉皮子嗎?我剛說了‘不能打李桑’怎麼就當著我面打呀?這還了得?我的面子哪去了?!野藤把手一揮幾個小鬼子就拿槍把二哈哈給逼住了。
玉清一看,心里也著急。把臉一沉,對著野藤說︰「你們這是干啥?還把我們當回事嗎?那還要維持會干啥?」
野藤眼珠子瞪得溜圓說︰「維持會地,日本人地說了算!本太君說了算!維持會是日本人的維持會!你地要為日本人服務。」
玉清一听把手一背說︰「那你先把我打死吧!我死了你愛抓誰抓誰,愛殺誰殺誰。我眼不見,也就顧不了那麼多!」說完給了野藤一個脊背。
野藤一下子抽出東洋刀,就擱在玉清的脖子上。對峙的鄉親們一下子也憤怒了,大喊著︰「放了他們!放了他們!」一步步逼了過來。
眼看著一場血腥的屠殺就要爆發,玉清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垂淚。野藤死死的盯著玉清的臉,心中暗喜,以為他膽怯了。
房頂上門口鬼子們都稀里嘩啦的拉上了槍栓,現場的空氣似乎就凝結了,充滿了火藥氣息,似乎掉下一根針就能引發巨大的爆炸。
野藤瞪著玉清,也絲毫沒發現他有害怕的意思。自己更不想示弱。猛地抽回刀舉向空中,就要下令射擊。黃翻譯輕輕地拍了野藤一下說︰「閣下且慢,別忘了,客廳里還有咱惹不起的記者們。他們可不是要做這樣的采訪。他們是奉了天皇之命,來采訪咱們日本皇軍在中國建立、推廣並鞏固大東亞共榮的。這樣的場面如果被采訪去,天皇就無法在國聯玩戲法。天皇不好交代,你想那軍政參謀本部能好受嗎?他們一旦受了天皇訓斥,那,你這個小小的馬前卒還不是要被擺上肉案?也許你從心里覺得︰自己是為了大日本帝國,為了大和民族。你不怕受責難。問題是︰記者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倒是其次;怕是︰到時參謀本部恐怕會給你一頂︰‘破壞大東亞共榮,濫殺無辜平民的帽子’,從而把你當成大日本國的罪民,大日本皇軍的敗類。這樣別說你死了不能進靖國神社,恐怕你祖宗和家人、後輩也要被畫上個大王八,給踢出來。那可就不值了。」
野藤听完眉頭緊皺,舉起的戰刀就停在空中微微有些晃動。黃翻譯趁勢就輕輕地拉下野藤的手。又轉眼看了看一步步逼近的老百姓。湊到野藤的耳朵上小聲說︰「再說,你看人群離咱們這麼近,機槍也難以發揮作用。咱才幾十人,你看這老百姓︰至少有一千人。一旦發生沖突,你能保證瞬間把這些人都打死嗎?那樣才能控制住局面。否則,如此被激怒的人群,如同受驚的野牛。你我尚且不保,萬一記者受到沖擊,咋辦?」野藤頭上一下子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但是,覺得黃翻譯的話很刺耳。又不想失掉面子,對黃翻譯說︰「黃桑,你地處理!處理不好,你地開路地!」
黃翻譯撇撇嘴說︰「還沒等開磨就想殺驢呀?好,不跟你計較,看我來處理。」對幾個呲牙咧嘴對著二哈哈的日本兵說︰「收起槍來,收起來!壞事都壞在你們這些不長腦子的東西身上!」
轉回身又對玉清和二哈哈說︰「你們倆也別牛了!那幾個人我這就安排去放,你們去勸退老百姓!回頭我給你們倆二百面小黃旗,你們倆就算是看在我硬著頭皮替你們斡旋的面子,也得給我拿拿樣子!舉舉黃旗叫兩聲‘皇軍萬歲’」
二哈哈頭腦活便說︰「那行,你先讓這些黃皮鬼把槍放下,我一人一手拿一百面黃旗給你喊萬歲行不?總不能讓我在他們槍口下叫萬歲吧?」
一句話「噗嗤」,把所有在場听漢語的人都說樂了。氣氛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黃翻譯也忍不住呵呵笑了一聲,對所有鬼子說︰「都把槍收起來,到這里列隊!」
鬼子們可不听他的調遣。只是拿眼楮看著野藤。野藤看到步步進逼的人群的情緒也得到了暫時緩解。就示意听翻譯的。鬼子們這才呼呼啦啦收起槍,都到了大營門口。
黃翻譯這時轉過臉來對二哈哈和玉清說︰「你以為要你跳大神呀?你還想一手握一百面小黃旗?不行!這事沒商量。你們把旗子發給你們家人和親朋好友,不想裝樣子也要裝。我就不信你們汦水鎮能頂住兩百發炮彈。」
李春山也走過來拉玉清,說︰「兄弟,就听黃翻譯的。」
膿包瘡李順仙一眼就認出了李春山。臉漲得通紅對黃翻譯說︰「他、他、他不是汦水鎮人!他是、、、、」
黃翻譯眼楮一瞪,打斷李順仙的話。說︰「你這人真讓人惡心!這節骨眼上,你還多什麼事呀?廢話少說,我告訴你︰眼下,別人不敢揍你,我可不鳥你!你再多話我敢一槍崩了你!」說話間就去腰間模槍。
李順仙嚇得急忙捂住嘴。小聲說︰「我不說,不說還不行嗎?你別急,您老別急,等于我放了個屁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