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四章天寶，五妮，瑞祥（五）[VIP]
晚年的天寶拍拍額頭，這段痛苦的回憶又讓他心里無名火起！偏偏在這時瞎登印前來拜訪。
瞎登印前來，讓他模不著頭腦。
他從心里不接受洋人。所以也就不喜歡西醫。跟瞎登印當然也沒啥來往。今天瞎登印突然造訪，著實稀罕。彼此寒暄過後，天寶就看著登印，等他的下文。肋
瞎登印倒也爽快，開口就說︰「小佷今天來大叔家不為別的，也是受人之托。跟大叔打個招呼。大叔也是鄉紳名流，通情達理。我想您也不會阻攔。河西大財主劉家老爺子看上了咱家瑞祥。給出兩條道︰第一是入贅，做養老女婿；第二是收為養子，養老送終。條件是︰劉家負責瑞新、瑞智以後的生活。有可能的話也可以給瑞新成家，也讓他家不斷香火。」瞎登印本來平視就看不到別人的臉，就低著頭也不看天寶臉色。按自己的想法繼續說︰「我覺得這事不錯。打著燈籠難找！那哥仨窮得連褲子都穿不上，這輩子恐怕要光棍到底了。劉老爺子手段高！心眼也好使！這事要做成威信也會更高。既保證了自己家香煙有續，又做了善事，奉養了倆智殘的人。好事！」
天寶心里越听越不是滋味。覺得瞎登印大白天再跟他說夢話。在自己家，也不便發作，就皺著眉問道︰「編故事說笑話吧？十里八鄉的，前幾年誰不知道劉家少爺是才子，狀元料？！人家出息得很，這些年讀書都到京城了！別沒事那我當老土取樂。沒事就去給那些光孩子講故事去吧。」鑊
瞎登印被戳穿，卻不著急。依舊嘿嘿笑著說︰「不信吧？一開始我也不信。可是架不住老爺子隔三差五的讓人捎話給我，要我幫他說和。我就專門去了一趟河西。」
天寶還是不信。說︰「你少蒙我！前些日子我還見劉老爺子了。他還譏諷我說︰那那唱秧歌的瑞祥是你佷子？那小戲唱得地道！我沒好氣給他。就說︰恩，不賴。雖說這小子不成大器，但總能在我跟前執手墊腳的。有人有兒子跑到千里外，喊破嗓子都叫不應。跟絕戶頭有啥兩樣？！氣得他直抖胡子。」
登印把大腿一拍說︰「還是呀！你不知道了吧？劉家少爺現在留洋了！能不能回來還沒準呢！這些年你見過劉老爺子親口夸過誰？哪次不是夸自己兒子，夸自己家？那天他本想親口跟你談這件事呢。誰知你一句話噎得他回去大嗓子哭了一夜！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劉家少爺自從到京城讀書，就從來沒回過家。也沒給家里有任何聯系；去年突然他爹寫了一封信，聲明月兌離父子關系了！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這事天寶還真沒听說過。吃不準，就說︰「看你說的跟真的似的。我就不信劉家少爺會把那萬貫家財拋棄！」
瞎登印繼續低著頭說︰「嘿嘿，如今這世道，你能說準新派年輕人的心思？听說劉家少爺做了什麼革命黨，不用要家產了。做啥高貴的無產者了。這些跟咱沒關系。不過我還是覺得瑞祥到劉家入贅這事不錯。劉家田產錢財可能不比你少；到時，他雖然改名換姓，但畢竟你們還是親戚，你們都榮光。原本劉老爺子說︰只要瑞祥同意，就不問你了。你畢竟是大伯。也做不了人家年輕人的主。何況，人家把瑞新、瑞智都管起來，你不也省心嗎？……」瞎登印只管低頭說，根本也不理會天寶的顏色。恨得天寶直咬牙。
登印還在賣好說︰「我覺得，應該跟你這大伯說一聲更圓全。雖說你是他們親大伯，但如今都是各過個的日子，對他們疏于管教也是常理。可水大不滿橋，面子還是要給你的！」
天寶再也忍耐不住，抬手把桌子一拍「啪！」的一聲。嚇得登印一哆嗦，仰起頭，眯瞪著眼楮說不出話來。
天寶怒不可遏的說︰「林瑞祥是我林天寶的佷子，他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家的事，我管定了！他跟劉家續香火，要我弟弟家黑門？門都沒有！」
瞎登印這時又冒出一句話「不對吧？我覺得這些年你一直不怎麼管瑞祥家的。要不你們兩家怎麼貧富差距那麼大？」
一句話讓天寶啞口無言。憋了好一會兒說︰「瞎登印，你給我記著。瑞祥招贅的事算你沒說！從今天起，我們兩家就合成一家。他家的一切，我都管。不會讓你們看到一點笑話！」
瞎登印站起來，一臉無奈說︰「那樣，我還說啥？！我走了！」其實，這正是他琢磨了幾天才想出的激將法。心里偷偷的樂呢。
登印走後，天寶一下子心里明白了。瑞祥肯定是出走了！為了兩家的事情，他心里暗下決心，一定要把瑞祥找回來……
再說遠在州府的瑞祥和五妮懊惱的走出車馬大店。
瑞祥心情沉重，低頭不語。
五妮也很懂事。卻勸道起瑞祥來。說︰「祥哥，別垂頭喪氣的。咱們倆大活人，我就不信闖不出一條路子來。辦法總會有的！還能餓死人不成？」
話是這麼說，可眼下到哪里落腳呢？時序進入到了秋天，夜里冷了。總不能露宿街頭吧？身無分文，可怎麼活下去？瑞祥不敢想。現在，唯一的指望是肩上包袱里那個青銅器物了。管它什麼寶貝呢！活命才是第一要務。戲文里不是這樣唱的嗎︰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是寶貝只要還在國人手里，就還是國寶。找個識寶的有錢人賣了算了。想通了，瑞祥也就輕松了。
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找個落腳地。城里不比鄉下，鄉下這時節用莊稼秸稈也可以搭個小棚住下。瑞祥真的後悔來城里。心想，實在不行還不如到鄉下找個野廟住下，再做打算。野廟二字在腦袋里一閃，瑞祥一下子笑了說︰「天無絕人之路！走，咱們先到神仙家借宿幾天！」
五妮一愣︰「神仙家？你被氣糊涂了？！」
瑞祥的笑也被噎了回去，眼眶有些發酸。說︰「錢被訛完了，總要找地方住吧。委屈你了，咱也只能到城隍廟里借宿了。我這些天也看了四個城門都有廟。這些地方就是給無家可歸的人住的。」
五妮卻笑了，說︰「哥，不怕。總比荒墳好吧！有你在，住在地獄我也會笑著唱歌！」瑞祥強作笑臉，點點頭。
他們哪里知道，這一去廟堂卻成了生死別離！
二人一路光顧說話，沒注意四周來來往往的行人。更沒有注意到有個人始終在悄悄地跟著他們倆。
這個人就是先前被瑞祥揍過的地痞。他被揍了，心里不服氣。但又不是這年輕人的對手，也不敢單獨滋事，就讓人去找人。自己暗中跟蹤。
瑞祥和五妮走到一個偏僻的小巷里，迎面走來一群手持棍棒和明晃晃砍刀的人。瑞祥心中一驚，預感到不妙。拉起五妮轉身就要往回走。一回頭發現對面也走過來了同樣一群手持凶器的人。瑞祥心里一下子縮緊了！心想完了︰這兩伙人無論是械斗的，還是啥，自己和五妮夾在中間肯定沒好事。況且，他明顯的感到這兩伙人就是沖自己來的！後悔先前不該惹那群無賴。現在說啥都晚了。
一群人迅速圍攏過來。為首的正是先前被自己痛打的地痞頭子。瑞祥拉緊五妮的手說︰「完了，這群人是沖我來的。他們人多勢眾，又有家伙，你等會兒瞅機會快跑。我會找到你的！」
五妮焦急的說︰「你惹他們干嗎？！我離開你還能活嗎？」
瑞祥急了說︰「別說傻話。眼下也沒功夫給你解釋。咱倆活一個算一個！」
地痞頭陰陽怪氣的笑道︰「哈哈，小子，死到臨頭還沒忘跟妞**哈！抱住親親吧！親完爺就打發你上路！」
瑞祥把五妮往身後一拉，對地痞頭說︰「爺們的事，跟女人無關！放她走，我跟你們做了斷！」
地痞頭子說︰「放心，這麼水靈的妞，哪里去找呀！我們舍不得動她一根汗毛！你死了這妞我還要呢！」
五妮怒目圓睜，沖著地痞頭子罵道︰「呸！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我看你們誰敢動！你們誰敢動我哥一根汗毛，我就跟他拼個死活！」
地痞頭子一听，嚇得一哆嗦。看看滿巷子都是自己哥們，就鎮靜了。說︰「弟兄們，少跟他們嗦，把妞拉開。把這小子給我廢了！」地痞們就往跟前湊。
忽然，傳來一個很低沉的聲音︰「哪來的一群瘋狗！好狗不擋道！在這咬架，都他娘的給我滾開！」不大的聲音很有穿透力，也很震懾。潑皮們都回頭尋找說話的人。
說話的是，一個騎高頭大馬的文弱書生模樣的人。看來是要從這里經過，顯得有些不耐煩。潑皮頭子一看認識，馬上換了一副嘴臉，沖著騎馬人討好的說︰「哎呀！平哥！你咋這時過來了？真不湊巧，等我收拾了這個雜種，到聚香樓喝酒！」
騎馬人並不買賬，皺著眉頭啐了一口。說︰「呸！滾你媽的！你這樣的東西也配管我叫哥？！你自己聞聞自己有一點人味嗎？今天是不是又要做惡？快滾開！我今天沒工夫理你，不過，我警告你！別當我面干壞事。趁早停手。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地痞中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不服氣，問道︰「你他娘的是誰呀？！敢這樣對我們老大說話？！」老大趕忙示意那人住口。
嘴還沒張開，騎馬人的鞭子已經到了小頭目的咽喉上。一下子橫向撕開了一道一炸長的血口子。可憐的家伙腔子里的血噴到了牆上濺了同伴們一身。
騎馬人跟沒事人一樣，用馬鞭輕輕一打馬，揚長而去。
眾潑皮看著躺在地上蹬腿冒血泡子的小頭領，都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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