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梁做了一段時間宣傳部長後便發現,自己並不適合做宣傳部長。當時宣傳部長要管文化、廣播電視、教育、衛生、黨校等等部門。可是,這一些對國梁來說都不懂行。人家也不管你懂不懂行,反正一開會就非得請你去,一去就非得講話。真是受罪,講什麼呢,只好不著邊際地講幾句廢話,有什麼用呢?國梁自己想想都難為情,他一貫討厭說空話套話。他當鄉干部時,听到領導講空話就惡心,沒想到自己也來干惡心的事。當區委書記時,因為自己情況熟悉,對工作有自己的想法,因此從不講空話。現在倒好,情況不熟悉不說,還不懂行,能有多少想法呢?當然稍正式一點的會議,開會的部門會給你寫好講話稿。哪又怎麼樣呢?給人家當傀儡而已。國梁回家跟秀英談起自己的苦惱,秀英甩過一句話,噎得國梁半天說不話來,她說︰那是因為你沒文化。
國梁當上常委、宣傳部長後還有一個苦惱︰應酬太多!國梁一貫討厭吃吃喝喝,吹吹拍拍,但現在沒有辦法,接待外面客人,那是工作;如果機關部門和鄉鎮請吃飯,如果不去,那是端架子。上級各種名目的檢查不斷,全都得強作笑顏陪著;凡上級的宣傳文化系統來客,不管是參觀考察,還是到小商品市場買東西,都得陪同。宣傳部長比其他縣領導多一重任務是接待記者,不管是邀請來還是他們自己找來,不管是正面報道還是準備曝光,為了山陽的美譽度,都得好生待候,都得跟他們稱兄道弟,推盞換杯。在區委工作時,還能多數時間回家吃飯,回縣城當部長了,反而很少回家吃飯。從山陽中學宿舍搬家到常委樓時,秀英還很高興,後來國梁老是不回家吃飯,也有意見了︰你還有家嗎?好像我舅舅也沒你這麼忙嘛。
程清已在宣傳部上班,任宣傳科副科長。國梁跟程清談了自己的煩惱,程清說︰「你一旦進入官場,就必須遵守官場的游戲規則,由不得自己的性子,也就是說,你就失去了個性自由。現在我跟你比,我就比你自由。我在小吃部吃餛飩,我就想︰如果國梁在這里,人家就會驚訝︰龔部長,你怎麼在這吃?有天晚上我幫大姨服裝廠進布匹,干累了就躺在布店的布匹堆上,人很多。如果你躺在那里,無論誰見了都會感到驚奇︰龔部長怎麼躺在這,像個流浪漢?」說得國梁哈哈大笑。
一天,項剛華讓國梁到他辦公室。項剛華跟國梁說,搬遷小商品市場的計劃沒有在縣長辦公室會議上通過,想召開縣委常委會討論,但究竟有多少人支持心里也沒底,因此得想個辦法做做工作。
國梁問項書記︰「您可知道為什麼縣委辦公會議沒通過嗎?一些縣領導已經在市場周圍蓋房買房了,至少有親戚朋友在那兒有房,他們是代言人,這是一個利益集團。」
項剛華听了一驚︰「啊?有這種事?這樣的話,在常委會上照樣通不過。這事還有點麻煩。我們得尋求輿論支持,小龔,你去聯系,在銀山日報上發篇文章,然後組織干部討論討論。」
一星期後,銀山日報頭版頭條刊發一篇特約評論員文章——「盤活山陽經濟路在何方」。文章分析了山陽縣經濟格局和特點,認為盤活山陽經濟的出路是做大小商品市場,由于發展迅猛,在老城區的市場已不適應發展的需要,必須遷移新城區才能促進山陽經濟的發展和城市建設。
銀山日報的文章在山陽干部群眾引起很大的反響。縣委辦給各鄉各部門電話通知,要求將干部群眾對搬遷市場的議論搜集上來。《縣委通訊》連續刊發了一些有代表性的意見。宣傳部的《宣傳通訊》則編發了駁斥反對市場遷移觀點的文章。《宣傳通訊》的文章還引用鄉干部和市場經營者的原話,指出有的干部因為在市場周圍有私房而反對搬遷。《宣傳通訊》雖是內刊,但發行範圍較大,縣機關干部和鄉干部基本能看到。文章一出,人們紛紛猜測,究竟哪些縣領導有私房?當時,黨政干部通過不正當途徑建私房,屬于以權謀私。在干部群眾的議論紛紛中,一些人再也不敢在公開場合說反對搬遷市場的話,以避嫌疑。
項剛華了解到社會輿論的動向後,就召開常委會研究小商品市場新址和相關事項。沒想到,常委會一致贊成搬遷市場。經過討論,決定將小商品市場遷移到環城路南面;環城路拓寬一倍,改名為城中路;以小商品市場為核心,全面推開新城區建設;早在規劃的稠州路也盡快動工修建。
小商品市場搬遷後,不但迅速地壯大市場提升市場,也促進了加工業的發展,同時還帶動了新城區的建設,新市場周圍很快崛起了一片新城區。主干道稠州路的修建,拉開了城市建設的框架,街道上店鋪林立,車水馬龍,剛建成便成為繁華的商業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