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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溶溶的攛掇下,謝天齊終于鼓足勇氣向張茅山自薦,大家正愁沒人接手這個燙山芋時,看見傻愣愣的謝天齊真是高興都來不及!張茅山專門將謝天齊叫到府中,大力勸勉了一番,又賞賜了些錢物便讓他回去了。
蘇溶溶還是那身青衫等在府外,和門口小廝聊著天。從小廝口中,蘇溶溶得知胤果然將那晚兩個時辰忘得一干二淨,他接人待物依舊微笑和氣,讓人如沐春風。知道了這些,蘇溶溶心中極不是滋味。可是轉念想想,這不正是自己所求嗎?!唉,蘇溶溶,你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心,辦完這個案子就不在和胤痴纏,決不能再反復無常了!
正想著,謝天齊手中拖著一個托盤走出了大門。蘇溶溶迎了上去︰「這是什麼?」
「張大人的賞賜。」
蘇溶溶打開一看,原來是幾錠銀元寶和一些有些破舊的硯台。蘇溶溶接過來放在馬車上,等謝天齊上了馬車後,招呼車夫道︰「走,去江中縣衙!」
謝天齊有些吃驚看著蘇溶溶,蘇溶溶頭也不轉對他說道︰「我剛才已經打听過了,八爺搬到縣衙去督案了。」
謝天齊這才「哦」了一聲,又低頭一把將幾個元寶抓出來,塞進蘇溶溶手中,認真說道︰「先生,這是我以前借您、欠您的錢,請您務必收下!」
蘇溶溶一愣,看著他務必嚴肅的臉,不由笑了笑,伸手接過︰「行,給我我就拿著!」
正說著,她抬頭就將一塊元寶扔出車廂,扔給車夫︰「大哥,這元寶您收著,從現在開始,您就是謝大人的專屬車夫!用這銀子把馬車修整一下,剩下的就算是雇你的佣金。」
車夫那里見過元寶,嚇得捧在懷里不敢亂動,更加不敢開口接話。謝天齊也嚇了一跳,直瞪瞪看著蘇溶溶道︰「先生……這……」
蘇溶溶不理謝天齊,只是對著車夫喊道︰「大哥,你還不謝謝大人,難道是不願意嗎?」。
車夫這才趕緊回道︰「謝謝謝大人!謝謝謝大人!」
他這麼一說,蘇溶溶不由的撲哧笑了出來︰「謝謝……謝大人!」
她笑聲未落,轉眼看到謝天齊正扭臉看著她。蘇溶溶心中一驚,趕緊板起臉,壓低聲音道︰「一會兒見了八爺,你要說什麼?」
謝天齊這才轉過臉去,想了想說道︰「自然是陳述一番自己對此案的見解了。」
「什麼見解?」蘇溶溶看他認真的模樣,還起了幾分好奇。她今天心情很不錯,像是因為要看到胤的緣故,所以臉色也不再是一味的刻板。
謝天齊道︰「那賊人**良家女子,必定心智體貌也齷齪不堪!此等惡民定然疏于教化,流于荒蠻。朝廷遷湖廣之民添蜀,為的就是明儒法、知禮儀,可盛世之下,仍然有如此齷齪之徒,可見教化之功在川蜀還是不濟,荒蠻之氣滌蕩還需努力……」。
謝天齊四、六句的喋喋不休,蘇溶溶打量著他不由得心中叫苦。等他說完後,蘇溶溶苦笑道︰「你說完了?」
謝天齊說的慷慨激揚,臉頰通紅地點了點頭︰「先生以為如何?」
蘇溶溶一本正經道︰「若我是八爺,一準兒給你哄回去了!」
「為什麼?」
「你說這些和偵查破案有什麼用?有什麼關聯?「
「這……」
「你說的都是些大道理」,蘇溶溶一點兒情面不留,劈頭蓋臉說道︰「而且是你根本說了也等于沒說的大道理!添蜀的事兒,你說的算嗎?學政的事你說了有人听嗎?就算有人听,難道真的是教化好了,就能天下無賊嗎?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迂腐至極!」
謝天齊神情尷尬,卻也無法反駁,只能低頭听著,待蘇溶溶說完之後,他才開口道︰「那依先生之意,又該如何呢?」
蘇溶溶道︰「自然是分析案情啊!你剛才說對了一點,就是嫌疑人……哦,嫌犯既然入夜**民女,那必然是個性情齷齪之人。而且他不去狎ji,說明手頭並不闊綽,或者從心底看不起青樓女子。還有,他每次作案都將女子眼楮蒙上,一方面說明他怕對方認出他,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相貌丑陋,處于自卑。他在江中犯案,而且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說明選擇人家時極為謹慎,並且熟悉退路,這說明嫌犯要麼就是江中人士,要麼就是實現踩過點!再加上嫌犯來去自如,輕功了得……我想江中縣人也不多,若是縣人作案,那麼只憑這一條模排就應該能找出嫌犯……不過這些還得等到了江中,見了受害人和現場才能知道……」
蘇溶溶說的投入,謝天齊早已經驚得長大了嘴巴。待蘇溶溶說完好半天了,他才開口︰「先……先生如何能分析如此通透,儼然如親眼見過一番?!難道先生能掐會算?!」
蘇溶溶輕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虧你還是個儒生呢,居然迷信能掐會算!這是推理演繹!」
謝天齊訕訕笑道︰「那請先生詳解。」
「宋慈在《洗冤集錄》中說道獄事莫重于大闢,大闢莫重于初情。初情是什麼?一方面是看得見模得著的現場、尸體或者受害人陳述,另一方面就是這些看得見模得著的東西之間的內在聯系。內在聯系如何得來?那就是演繹推理。說簡單點兒就是由此及彼,由因及果,由表及深。若是再說直白點兒,就是把自己當成受害者或者嫌疑人進行現場還原!就像我剛才推論的,如果你是嫌犯,你為什麼要**民女?」
說著蘇溶溶目光灼灼看著謝天齊,謝天齊一愣,正不知如何作答時,蘇溶溶道︰「閉上眼楮,想象你現在不是謝天齊,而是一個被迷失了心智的人,你現在就想著去找一個女子,佔有她、蹂躪她!」
謝天齊果然閉上了眼楮,隨著蘇溶溶低啞又仿佛帶著魔力的聲音陷入了一片黑暗。
……
江中縣衙外,馬車緩緩停下。謝天齊從馬車中跳出,他臉膛紅紅的,很是興奮。蘇溶溶隨他走下車來,走進了縣衙大門。
早知道他來,江中縣太爺迫不及待迎到門外,將謝天齊親自請到正堂,蘇溶溶身為師爺,等不了大雅之堂,便垂首在廊下侯著,側耳听著江中縣令與謝天齊寒暄。
「謝同年,可把你盼來了!」江中縣令歲數都要趕上謝天齊父親了,還「同年」自稱,可見虛浮到何種地步,真是令人不齒。
謝天齊有些惶恐不安地回道︰「李大人折煞謝某了!」
「不瞞老弟啊,這案子著實讓李某焦灼!你說這也不知道長什麼樣子,也不清楚來龍去脈,就這麼一件接一件的出事……唉……」
因為有了和蘇溶溶在馬車上的一番話,謝天齊已然不再慌亂,他沉聲道︰「賊人犯案就算再狡猾,也必定留下蛛絲馬跡,就算沒有,也能根據案情推斷出一二,所以李大人不必太過憂心。」
這時,第三個聲音突出從兩人身後響起︰「謝大人看來已經胸有成竹了。」
蘇溶溶身子一顫,說話的人正是胤!
胤從正堂偏門過來,所以大家都沒看到他。江中縣令李大人立即迎了上去,恭謹到諂媚的地步說道︰「八爺您怎麼這麼早就起了?昨晚您不是三更才睡嗎?您這麼勤勉,卑職真是惶恐不安啊!」
胤語調雖然平淡,但已經著了不耐煩,只對著謝天齊說道︰「你就是江下縣毛遂自薦的謝天齊?」
謝天齊行禮道︰「正是下官。」
胤打量了他一番,點頭道︰「謝大人一表人才,果然少年才俊!」
「八爺繆贊,在下實在惶恐不安。」
胤笑道︰「你既然敢毛遂自薦,那必定有自己本事。剛才听你同李大人說話,更是底氣十足,怎麼,你可有頭緒了?」
廊下,自听到胤開口那一刻起,蘇溶溶變不敢呼吸,全神听著。胤的語氣、聲音與平日無異,甚至更加溫和,談笑之間,你只覺得他是個從容大度,儒雅溫和的男子,這是胤長久習慣的做派,無論自己如何情緒,總是能夠克制到滴水不漏的狀態。可是,蘇溶溶知道這樣的八爺並不是胤,越是克制,心中的委屈、絕望和叛逆就越深重。以前她看的還不通透,但是這次在成都,每次見他對人微笑,蘇溶溶都有一種害怕他會突然哭出來的擔憂。他笑的越多,說明他心中的痛苦、煩悶越重。蘇溶溶原以為自己可以是抹平他心頭煩憂的手,可是沒想到卻給他增添了更加難以平復的哀愁。
正想著,謝天齊已經從容開口道︰「八爺明鑒。賊人夜半而來,行凶即走,來去之間,無蹤無影,而且無聲無息。剛才我一路走來,听見犬吠聲不斷,這說明賊人很是熟悉這幾戶人家沒有養狗。所以,這采花大盜應該是江中人士,或者這段時間就在江中生活。還有,那些女子雖然蒙著眼楮看不到,但是……」說到這兒,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但是,只要肢體接觸,便應該能說出賊人大概高矮胖瘦、有無肢體殘缺,所以我想當務之急,要先做好兩件事情。一是加強夜巡,同時,夜巡時著派衙役牽犬而行;二是立即傳五位女子說話,了解更多的賊人情況!」
謝天齊說完,蘇溶溶在廊下不由地點了點頭,他說的很好,而且觀察也很仔細,居然發現了縣城中犬吠較多的特點,這更加說明了嫌犯肯定對江中比較熟悉。
這時,胤笑道︰「好!謝大人說得有理有據,果然胸有成竹!那我現在就命你為三江通判,立即著手此案!」
「謝八爺!」謝天齊聲音高揚,顯得十分興奮,他又對胤說道︰「八爺,其實下官剛才所說也是受了一位先生指點。這位先生才智過人,下官想引薦給八爺!」
胤一愣,帶著幾分興趣說道︰「是嗎?先生在哪兒?」
謝天齊笑道︰「就在廊下!八爺請帶我將蘇先生請來!」
說著謝天齊一步邁出了正堂,對著廊下喚道︰「蘇先生!蘇先生!」(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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