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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百零七章 人需論

馬車一定叮叮當當的響著,帶著楊改革穿梭在大街小巷之午後,楊改革才抽出一些空閑出來一趟。

午後的陽光有些火辣,楊改革坐了一陣馬車,也覺得有些熱了。

「管家,找個茶樓,歇息一下吧,另外,把黃宗羲找來,朕有話要和他談…•••」楊改革淡淡的吩咐道,有些事,已經在布局了,已經推動到一定的程度了,卻需要挪動下一步棋子了。

「小的明白!」王承恩立刻答應道,這火辣辣的太陽下,確實是不適宜到處跑,還是找個地方歇息一下比較好楊改革上茶樓的時候,這里已經沒有別的客人了。

喝了一盞茶,對著窗外發呆了好一陣,黃宗羲才到。

黃宗羲是很驚異的瞪大了眼楮,看著眼前的人,很難相信,眼前的人就是皇帝陛下,皇帝在這種不起眼的茶樓里見他。

「臣••••••」黃宗羲稍稍的遲疑了一陣,立刻驚異的行禮。

「…•••這是外面,倒是無需如此大禮,免得泄l 了行藏,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我在外面有個別名,姓楊,名改革,字百度,太沖稱呼我百度兄,或者楊兄即可••••••」楊改革笑著說道,阻止了黃宗羲行禮。

黃宗羲立刻止住了行禮,硬生生的喊了一聲︰「••••••在下見過公子……」,叫楊兄,叫百度兄,黃宗羲實在是叫不出口。

「坐吧,在外面,無需太過拘束就是……」楊改革笑著說道,示意黃宗羲坐。

黃宗羲一臉的局促,小心的坐在了楊改革的對面。

楊改革親自動手,給黃宗羲倒了一杯茶,接著問道︰「••••••這次分到哪里去支教?」

黃宗羲被這突如其來的恩賜弄得手忙腳亂,連忙答謝•卻又不敢行大禮,甚是局促。

「…•••回稟公子,分到了湖廣……」黃宗羲局促的回答道,前些日子國子監•進京趕考的學子們打架,他就是帶頭者之一,按照懲罰,他得到外面去支教一年,如今這支教的地方,也算是分下來了,卻是分到了湖廣。

「可怨我懲罰得過于重?不留情面?」楊改革倒完了茶•示意黃宗羲喝茶。

黃宗羲更是局促,得皇帝親自倒茶,這份禮遇,實在是難以形容,即便是當朝的大員們,只怕也不能輕易得皇帝的這份禮遇,可他卻得了,這份恩遇•實在是太大了,原本就有些局促,如今卻是越發的局促了。

「…•••回稟公子•小的萬萬不敢這麼想,打人是不對的,打架是不對的,既然做錯了事,就該接受懲罰……」黃宗羲連忙說道。

楊改革看了看黃宗羲,看著有些慌亂而局促的黃宗羲,又說道︰「可知我為什麼罰你去支教麼?」

「這••••••回稟公子,不知••••…」黃宗羲想了想,道,很是疑hu 。

楊改革思索了一陣•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這個暫且不提,先說說你們是為什麼而起的爭執吧……」楊改革沒說為什麼罰黃宗羲去支教,轉而是說起了這個事。

「回稟公子,卻是為了讀書之爭,為了聖人的理論而爭•為了陛下的理論而爭……」黃宗羲立刻答應道。

「哦,為讀書?為聖人?為陛下?能說得具體一些麼?」楊改革說道。

「回稟公子,還是那個問題,天下人都讀書,到底是好是還是壞事,到底是可行還是不可行?在下這一方的同學們倒是認為可行,對面的卻認為是天荒夜談,是不可能,也無法實現的,故此,兩邊一直以來就爭執得厲害••••••」黃宗羲說到了自己一直在為之努力的事,整個人就鎮定下來了。忘記了自己這是在和皇帝面對面的談話。

面對黃宗羲的侃侃而談,楊改革沒有打攪,而是任黃宗羲繼續說。

「…•••除此,就是陛下的人需儒該如何解的爭辯,陛下說以人需為儒,故此,儒當以解決人需為己任,人所需要的,即使我儒者要努力的……,公子,這個爭論,也是由來已久,他們則認為,人的y 望無限,故需求也無限,故為無限的y 望傾盡心血,著實不該,該存天理,滅人y ,也就是滅人需,不該將無限的需求和y 望作為儒家追求的行為準則,只有存天理,滅了人y ,這天下才能太平,••••••人y 難平,故不該以人需來解儒字••••••」黃宗羲開始細細的講解這些東西。

「…•••最後就是關于聖人的……」黃宗羲說到這里,卻不敢說了,聖人的言論他以前是不敢懷疑的,可如今,他卻是不那麼相信了的,事實也好,還是皇帝叫他爭的人需也罷,幾乎都是對聖人的否定,他對聖人已經產生了懷疑,但這懷疑卻不敢說出口,得罪了皇帝,皇帝可以不追究,可說聖人的壞話•••ˋ••,這後果,他得仔細的考慮。

楊改革听了,以手指有節奏的輕輕的敲擊著桌面。

「那以你看,天下人讀書,卻是好事,還是壞事?是有可能還是不可能?」楊改革問道。

「回稟公子,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從來沒有哪朝那代能敢想敢做如此之宏偉的事業,也唯獨當朝能做這種事,人人都讀書,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了……」黃宗羲立刻說道。

「嗯,那卿家可想過人人都讀書的後果?以前是大家都不敢想,無法做,如今卻在做了,卻是可以考慮一下人人都讀書的後果……」楊改革接著問道。

「••••••這••••••,人人都有書讀,則天下都聖人門徒,天下再無白丁,我大明當是了不得的盛世……」黃宗羲的眼楮有些閃躲了,不敢面對皇帝的眼楮,這個問題,如今也有了一些「風言風語」,卻是一個不能,也不敢直視的問題。

大家都是聖人門徒,都是儒家的子弟,那家家戶戶里的佃戶,下人們•奴僕又該如何相處?這個問題,已經逐漸的浮出水面,成了整個大明朝士人不得不面對的事,這個事現在算是個無解的事•成了壓在大明士人心頭的一塊大石頭,日後必定隨著讀書人越來越多,這塊大石頭也越來越大。

「…•••我記得前些日子和衍聖公閑聊,也談到了這個問題,那時候,我還打趣衍聖公,都是聖人門徒了•他們家又是聖人後裔,這聖人後裔奴役、壓榨聖人門徒,是不是很有意思?••••••太沖無需回避和躲閃這個問題,這卻是一個必須面對的問題,不是嗎?」楊改革笑著說道。

黃宗羲听了楊改革說的,臉s 一陣紅,一陣白,這實在是太赤lu lu 了。

「…•••在下••••••」黃宗羲已經坐不住了•這話,實在太誅心了。

「起來吧,這個話•你知道了就行,不要到處傳就是,告訴你,是想你自己心里有數,這個事,是一個必須直面的問題,無法回避,也無法躲閃,不是嗎?」楊改革虛扶了扶黃宗羲。

「謝公子••••••」黃宗羲冷汗淋灕的起身,這話實在是太重了•這關系到了帝王根子,否定這個,就是否定帝王的根基啊!皇帝這是在想什麼?要做什麼?黃宗羲腦子里一片空白。聖人後裔奴役和壓榨聖人門徒!這是多麼尖銳的一個問題?人人有書讀的後果就是這個?

「是不是邏輯很混亂?矛盾是不是很尖銳?」楊改革笑著問道。

黃宗羲腦子一片空白,滿臉的虛汗,目光空洞的望著皇帝,半響才稍稍回過一些光彩•連忙答應道︰「……是,回陛••••••公子,在下確實很亂……,確實尖銳……」

看著不知所措,目光空洞的黃宗羲,楊改革又笑道︰「••••••是邏輯混亂,當然,太沖你的心也亂了……,是矛盾尖銳,是時代發展的矛盾很尖銳,到了必須要調整的地步……」

「…•••邏輯混亂••••••?是時代發展的矛盾?••••••」黃宗羲依舊是目光空洞的念叨著,似乎這滿身的神采都被什麼東西吸走了。

「是的,人人都讀書是聖人向往,是聖人畢生的理念,也是聖人之所以是聖人的原因,萬世師表也不是白叫的,但,實際情況就是真的有那麼一天了,這個願望卻有是殘酷的,和如今所奉行的某些東西有著極大的沖突,比如就會出現聖人後裔壓榨奴役聖人學生的事,這就是邏輯上的混亂,我想,聖人可能也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也不想有這麼殘酷的結果••••••」楊改革將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輕松的說了出來,卻沒什麼負擔,思想理念的不同,讓楊改革沒有多少顧忌。

黃宗羲的腦子再次一片空白,長到這麼大,今日腦海所受到的沖擊是最大的,他以前所奉行,所理解,並且為之奮斗的世界垮塌了。

「…•••其結局就只有一個,要麼是聖人錯了,不該向往人人都讀書,也不該說有教無類,也不該坐這個萬世師表的位子,也不該將人人都讀書說成是天界佛國一般美好,因為這根本是無稽之談,根本不可能做到,是騙人的把戲••••••,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如今這世道錯了,如今奉行的某些東西,違背了聖人的理想和言論,和聖人的初衷不符,要改正••••••」楊改革將這其中的問題,一一的剖析給黃宗羲听。

黃宗羲的腦子里依舊是一片空白,聖人錯了?聖人不該做聖人?還是如今的世道錯了?改如今的世道?這種話,若是別人說出來,只怕此時他已經打將上去了,可對面坐的卻是如今的聖上,卻是如今的皇帝,他無法,也不能,也不敢這麼做,剩下的,就只有無助的彷徨了。

「這個問題,是讀書之爭的根子問題,想必你們爭也爭了,但不可能像今日我說得這麼透徹和完整,是不是?」楊改革帶著笑意說道,思想方面的啟迪,必須有人去引領,必須有人來引導,雖然自己定了孔胤植來做這個事,可孔胤植卻並不那麼好用,也有了一定的年紀了,還得給他找「接班人」,還得給他找後來者,思想領域的啟迪,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可能要數代人去完成•自己確實有必要再朔造一個思想的「啟迪者」,好解孔胤植的班,必要的時候讓他來挑大梁。這也是楊改革今日把黃宗羲找來的願意。

黃宗羲的腦子繼續一片空白,听了皇帝的話•幾乎沒有任何反「…•••在下惶恐,懵懵無知,還請公子解hu ••••••」黃宗羲又跪下來,求助道。

「…•••這就需要從人需上來解了,太沖若是仔細認真的研究這人需,自然會有所得……」楊改革繼續說道。

「人需?••••••」黃宗羲腦子依舊一片空白,跪●’上•直立著身子,喃喃的問道。

「是的,人需,若是以人需來解這個問題,則一切就明了了•……」楊改革繼續說道,為了給這個思想的啟迪者開導,楊改革也沒少動腦筋。

「…•••還請公子指點••••…」黃宗羲直直的跪在地上,虔誠的求教著•這卻不是給皇權跪,卻是給知識跪的。

「這個問題,又涉及到了人需的層次問題•除去呼吸,吃飯穿衣住房,人肯定還有更高層次的需求,比如讀書是不是?」楊改革問道。

「回公子,是的,若是家里有余錢剩米,幾乎家家都是要送子弟讀書的,以期望博得一個功名,好光宗耀祖……」黃宗羲說道。

「是了,這就是人需•吃飽了,穿暖了,有房子住了,自然要考慮更高層的東西,自然想要更多的東西,自然要用更多的東西′你說這有錯嗎?」楊改革問道。

「回公子,這••••••」黃宗羲想了想,更m hu 了,貪得無厭,y 壑難填啊……

「這麼說吧,剛才听你說什麼存天理,滅人y ,好像是說不該追求人需,好像是說這人y 就是人需,該滅對吧?」楊改革問道。

「回公子,是的,那些人把陛下的人需比喻成了人y ,認為y 壑難填,是需要禁止的東西,不該提倡,只有滅了y 望,百姓才能安安穩穩的遵紀守法,國家才能太平長久……」黃宗羲說道。

「…•••若是他真的滅人y ,,那他就該吃飽穿暖了就什麼也別干,在家里呆著就是,干嘛要讀書?干嘛要考功名?」楊改革說道。

「……這……」黃宗羲m 茫的說道。

「…•••他讀書了,有學識了,有功名了,當官了,變成了人上人了,可他卻說滅別人的y ,滅別人的人需,讓別人不要想著讀書,不要想著更好的生活,你說這個人是不是很虛偽?若是按照他自己的理論,他自己就不該讀書識字,就不該考功名,就不該有偌大的名聲,是不是?」楊改革繼續忽悠著。

「••••••這,公子,這似乎是有道理的,這確實是有些虛偽了……那就是說,以人需的層次來判斷,呼吸,飽,溫之後就會有讀書這一類的需求,這是天理,是不應該禁止的,所以,人人讀書是對的,公子,不知在下說得可對?」說到存天理,滅人y 的問題上,黃宗羲明顯有自己的想法,這套說辭和理論的推崇發明者干的那些齷齪事,對于讀書人來說,不算什麼秘密,對他們那一套說辭和理論嗤之以鼻的人不在少數,黃宗羲對這一套理論卻是不怎麼感冒的,一直就很排斥,對皇帝的說法,也是很能理解的,當下就直接說這套理以及人虛偽。

「說得是,從人需的層次上來說,最基本的呼吸之後就是溫飽,這算是人最基本的需求,也是無法抹滅的需求,這些需求就是天理,任何忽視和無視這個天理的,都會付出沉重的代價,輕則個體死亡,家庭敗落,重則國家糜爛,百姓遭殃,所以說,人需是無法否定的,只能盡量滿足人需才是正途,自然的,在溫飽之上,滿足更高層次的人需,也是正途,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壞事•……」楊改革說道。

「…•••當然,限于能力有限的問題,也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或許現在暫時無法真正的做到人人都讀書,但,這個邏輯卻是沒有錯的,任何一個事物都是從無到有慢慢來的,上古時候能讀書識字的人有幾何?到聖人的時代又有幾何?到漢唐,到宋,這讀書的人是不是越來越多了?貧寒之家若是有恆心和毅力,也是可以獲得讀書的權利的,到如今這個人人讀書,卻也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不是麼?」楊改革忽悠著。

「…•••公子所言甚至,听公子一言,在下心中m hu 去了大半,也就是說,讀書是沒有錯的,人人都讀書也是沒有錯的,聖人也是沒有錯的,錯的只是很多人不願意讓人人都讀書,他們自己讀書之後卻又要求別人滅人y ,滅人需,要求別人不要讀書,這是不合理的,這是違背天理的,公子,該滅人y 的是他們,該滅人需的也是他們••••••」黃宗羲似乎是想通了一些東西,說道。

「說得不錯,所以說,如今有些東西,已經不適應這個世道了,需要改進,而改進的切入點,自然是將這人需論發揚光大,讓人人都理解人人都讀書是人之所需,是天理,是正途……」楊改革努力的忽悠道。楊改革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自己如今的變革,之所以還能進行下去,很大程度上都是靠自己極高的威望,幾乎一貫正確來壓制著的,這種形態是很危險的,一旦威望出現折損,一旦一貫正確出現錯誤,變革可能會受到前所未有的反彈,或許忙了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楊改革知道,改變這種態勢的辦法就是引導思想上的變革,引導和培養更多「志同道合」的具有相同思維方式的人來共同努力,有了更多的人推動,有了思想上的認同,有了思想上的改變,大明朝的變革,才可能真正的實現,否則就是人亡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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