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鳳陌璃咬著唇,面色不善的盯著對面的男人,眼中露出凶光,好似就如同她口中所說,若是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她便要將眼前的男人一同活剝了!
「相信我,我比你更想殺了她,但是,她現在還不能死!」花笑天冷眼的瞥了一眼鳳陌夕,知曉一切的他,此刻沒有一絲遇到故友的欣喜,有的只有濃重的厭惡以及憤恨,其中卻又夾雜著一絲無可奈何!
鳳陌璃挑眉望著花笑天,在鳳陌璃眼中,自己的這個哥哥很少露出這般凝重而又痛苦糾結的表情,鳳陌璃相信花笑天,他口中說什麼肯定便是什麼,他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可是也便是因為這樣,鳳陌璃才會疑惑,自己為什麼就不能殺鳳陌夕?
而花笑天接下來的話,卻是讓鳳陌璃原本的堅持瞬間奔潰,消散……
十日後,朝廷發表聲明,溱帝蒼溱瀾病重無法臨朝,而溱帝身後無嗣,由蒼氏皇族做主,同時拿出當年先帝明光帝的聖旨,傳位明光帝第九女蒼鷺杰為儲君,擇日由欽天監選良辰吉日登基!
至此,蒼鷺杰成為伏羲大陸首位女帝,在位五年後禪位于明光帝皇孫蒼明宇,在位五年間,廣施仁政,勤政愛民,受世人敬仰傳頌,而她也成為繼伏羲軍神鳳墨離後的第二位女子傳奇!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事實上,當蔣太傅得知蒼氏皇族要擁立蒼鷺杰為女帝,蔣太傅不是沒有想過反對,因為伏羲大陸從來都沒有女子臨朝的先例,可是在鳳家軍以及蒼氏皇族的支持下,各個黨派的反對的聲音卻是翻不起什麼風浪,蒼鷺杰順利即位!
而南蒼國因為祭壇大會與四國峰會那日所產生的影響,百廢待興,若是這時候他國進犯,南蒼國將岌岌可危!
然而可喜的是,在蒼鷺杰登基後,西楚國攝政王代表西楚國朝廷前來朝賀,更是帶來一紙合約書,內容大致是西楚國與南蒼國百年之內結為友好聯邦,若是以後兩國中的任意一方與東齊國,北燕國發生戰爭,另外一方將不遺余力支持,以穩定伏羲大陸局勢,這一合約書公布,南蒼朝堂上下無一不拍案驚喜,祭天大會之後,稍有見識的人都知道,南蒼國在其他國眼中無疑是塊待宰的羔羊,一塊肥肉,因為他們實在是沒有能力,也沒有精力與其他三國抗衡,而寒王夜寒逸帶來的西楚國的這一紙合約無疑是救南蒼國于水火之中的一根稻草,讓南蒼國朝廷上下安心!
因為,這份合約,明里暗里都是在向世人表示西楚國的立場,他們不會趁火打劫侵犯這會兒的南蒼國,更會在東齊國與北燕國有這份心思的時候,站在南蒼國的身後,那麼,東齊國與北燕國若是想有什麼動作,那就得掂量掂量了!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寒王為何會突然之間在南蒼國最需要的時候帶來這一紙合約,祭天大會之後,伏羲軍神鳳墨離幾個字再次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雖然從祭天大會與四國峰會中出來的人都閉口不談保持緘默,但是,伏羲軍神與伏羲戰神兩人的關系,大家都心知肚明,而鳳陌璃也是女帝蒼鷺杰的支持者,所以,西楚國的支持是看在南蒼國的面子還是看鳳墨離的面子,這個卻是有待考究的!
也因為夜寒逸的此舉動,讓原本還有些心思,暗中謀劃想將蒼鷺杰拉下位的人,也因此徹底的歇下了心思!
「瘋子,他想要見你一面!」這個世界上敢叫鳳陌璃瘋子的人,除了蒼鷺杰,也就是叫仙仙的那個女人,還真沒有第二個!
此時正值傍晚,蒼鷺杰望著鳳陌璃這段時間明顯消瘦了的臉頰,心中嘆息,這個世界上能讓鳳陌璃如此的人,還真的不多,可是,現在卻一下子出現了兩個……
鳳陌璃听了蒼鷺杰的話,沒有轉頭,淡淡道︰「沒什麼好見的,回了他吧!」
蒼鷺杰也沒有尷尬,但是聲音中卻帶著一抹難言的悲哀與蒼涼︰「見他一面吧,算是我仙仙求你一次,不管是了他一個心願還是讓他死心!」
他畢竟是她的兄長啊,這個世界上自己唯一的血脈至親!
听了蒼鷺杰這話,鳳陌璃倒是有些意外了,側目瞧了一眼蒼鷺杰,挑眉問道︰「你心軟了?以鐵石心腸號稱的仙仙竟然會心軟?」
蒼鷺杰一怔︰「心軟?算是吧,可是你又何必調凱于我,你我如今也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
蒼鷺杰沒有否認,但是她卻不想讓鳳陌璃得瑟,所以毫不猶豫的反擊!
鳳陌璃听了蒼鷺杰的話,一愣,隨即苦笑連連,可不就是心軟麼?
當便宜哥哥花笑天告訴自己,他們的爹爹鳳弒天被救出來了,但是卻中了邪月王朝的蠱毒,而且那蠱毒還是鳳陌夕那女人親手下的,只要鳳陌夕一死,鳳弒天也必死無疑,這還不算,花笑天還告訴自己一個隱秘,一個關于夜寒逸的隱秘……
長這麼大,活了這麼多世,可是鳳陌璃卻感覺,在听了花笑天的話後,鳳陌璃只有一種想要奔潰的感覺,她感覺自己那時候是那般的無力,若是在那之前,鳳陌璃殺鳳陌夕的目地是消除隱患,降妖除魔,那麼在那之後,鳳陌璃心中就只剩下恨,活了這麼幾世,那是鳳陌璃第一次恨一個人,就連蒼溱瀾,她也從來沒有恨過,可是偏偏她就恨上了鳳陌夕,恨不得將她用游鳳驚鴻給鞭撻死,抽出她的靈魂,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可是,悲催的是,她卻不能,她不但不能殺她,還必須要讓她好好的活著,痛痛快快的活著,長命百歲的活著!
更痛苦的是,她還必須想方設法將鳳陌夕這些年發生的一切,所作的一切全部隱瞞,因為若是泄露出去,即便是自己不殺她,夜寒逸也饒不了她,但是偏偏她不能讓她死!
想到這一切,鳳陌璃搖頭苦笑出聲,她鳳陌璃當真沒有這麼憋屈過!
可是,這卻是她必須做的,鳳陌璃並不偉大,救不了太多的人,但是她卻想盡力對自己身邊的人好,這是自十年前鳳弒天死後自己曾發過的誓言,然而,這一次便宜父親回歸,她又怎能夠無視他的死活,更何況還稍上了一個夜寒逸,他們是她鳳陌璃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啊!
鳳陌璃看著面前這個頹廢滿臉胡茬的蒼老男子,此刻,他身上沒有往日的狂肆霸氣,沒有意氣風發,也沒有怨恨的情緒,如同失去了靈魂一般,那般淒涼,潦倒!
鳳陌璃終于明白蒼鷺杰為何會對蒼溱瀾心軟,這個男人,這個曾經是南蒼國最為尊貴的存在,可是如今連最基本的尊嚴驕傲都沒有了!
也是啊,他沒有如鳳陌璃所料想的那樣,死在祭天大會上面,但是,失去皇位,眾叛親離的他卻是生不如死!
「你……又何必如此!」鳳陌璃此刻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沉重,但是,她卻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可以與這個男人說的,醞釀了一會,卻終究只能化作一嘆,相對無言!
「十多年過去了,呵,我們竟然發展到了如今的相對無言?」蒼溱瀾原本俊美的容貌早已經頹廢不堪,苦笑著,蒼涼著,無力的說道︰「那日,我喝醉了躺在這里,後來我做夢了,夢到了你,呵,那日,真的是你吧!」
鳳陌璃點點頭,自己剛到南蒼國便嘆了一次南蒼皇宮,也恰巧遇到了喝醉了的蒼溱瀾!
「離兒,我快死了,你知道麼?」蒼溱瀾對鳳陌璃道!
鳳陌璃皺了皺眉,她明顯從蒼溱瀾的身上聞到了刺鼻的酒味,呵,這幾日,恐怕他便是成日泡在酒缸內吧︰「沒有人會殺你,除非你自己糟蹋自己!」
鳳陌璃面色有些不善!
蒼溱瀾察覺到鳳陌璃的神色,一怔,隨即卻是輕笑出聲,發自內心的笑︰「我中毒了!」
鳳陌璃挑眉,有些意外!
蒼溱瀾面色平靜的向鳳陌璃道︰「說起來,或許你不會相信,自你三箭剜心,跳入烈日崖後,我便患了心疾!」
「我這里!」蒼溱瀾抬起手指著自己的心髒!
「日日如萬蟲蝕心一般的疼痛,我知道,那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懲罰我對感情的不忠,懲罰我的愚蠢,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再找一個鳳墨離,所以,我只能日日服食砒霜來減輕碎心之痛,到現在,已經藥食無醫了!」
鳳陌璃面無表情,心中也沒有太大的波瀾,雖然有些意外,有些詫異,雖然有些蒼涼,有些感慨世道人倫無常!
「你今日叫我來便是跟我說這些麼?」鳳陌璃復雜的看著蒼溱瀾枯瘦如柴的身體,面無波瀾!
「我……在你心中可是存在過?」蒼溱瀾深吸一口氣,問道!
鳳陌璃微微眯眼,側目瞧了一眼蒼溱瀾︰「我從來不曾否認,你之于鳳墨離,是如同脊柱一般的存在,是她那麼長時間的孤獨無依歲月中的依靠,即便是烈日崖後,也曾恨你,怨你,你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蒼溱瀾搖搖頭,深深的望了一眼鳳陌璃,眼中有太多鳳陌璃看不懂的東西,但是即便如此,如今的鳳陌璃卻是沒有精力,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卻探究!
鳳陌璃朝蒼溱瀾點點頭,抬步離開,走了兩步,忽然轉頭對蒼溱瀾道︰「我會叫花笑天過來看看,砒霜之毒,未必無救!」
說罷再次抬步!
蒼溱瀾沒有答話,默默的注視著鳳陌璃的背影,在他眼中只殘留一抹若隱若現的紅影的時候,蒼溱瀾張開口,對著眼中的那方紅影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即便你從來都不需要,也不稀罕這三個字!
即便這三個字不能讓過去重來!
可是,這是他此刻最想跟她說的,但是,他卻選擇在她走出自己視線的時候對著她的背影說!
而已經走遠消失在蒼溱瀾的視線的鳳陌璃腳步卻是突然一頓!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鳳陌璃並沒有回頭,他既然不想讓自己听到,那自己便裝作沒有听到吧,有些愛能散,有些恨能消,有些距離卻是無法合並,咫尺便是天涯!
鳳陌璃腳步不停,她前面還有人在等著她啊……
直到四周連鳳陌璃存在過的味道都已經消散,直到他的心疾再次發作,直到那無法承受的劇痛再次席卷全身,席卷他的靈魂,蒼溱瀾卻始終沒有收回凝望鳳陌璃背影目光,眼中卻是飽含著濕熱的眼淚!
嘴角卻是帶著笑!
就這樣也好,他可以丟開一切,來世,來世他再以干干淨淨的靈魂出現在她的面前,到那時候,他可以沒有一絲負擔的陪在她身邊,他可以毫不顧慮的愛她,他的心可以不用再裝其他,只要有她佔據自己的心便夠了,那樣真的很好,真的……
鳳墨離,我在來世等你……
痛驟然消失,而他,依舊深情凝望,似乎要將她的音容笑貌刻入靈魂,那樣,輪回岸邊,才不會忘記……
第二日,溱王(蒼溱瀾被剝奪帝位,但是卻保留其溱王封號)被宮人發現坐在棲鳳殿台階上,嘴角掛著滿足的笑,眼楮如同在等待他深愛的愛人歸來一般,深情凝望著遠方,臉頰上帶著干了的淚痕,而呼吸,早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