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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見慕容翰說起這件事,王初的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
「正是。」王導亦是一臉嚴肅。
王初最怕的就是王敦領大軍進城,一旦到他不能好好約束部下,城中必然大亂。可是自從起兵以來,王敦只給她寫過一次信,且說得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關于這次起兵之事,他在信中只字未提。甚至眼下他已經攻下石頭城,卻依舊沒有與王初聯系。
雖然王初沒有親眼見到,但她深信王導與王敦之間必然一直未斷書信,今日這件事也證實了她的猜想。她望著王導,沉聲問道︰「阿父說他預備何時進城?」
「就在這幾日了,」王導思忖了片刻,又說道︰「阿初你可知道?刁協與劉隗都已經潛逃了。」
「什麼時候的事?」王初的臉色一變,道︰「阿父此次起事,是以誅殺刁協劉隗為旗號,若是不見此二人頭顱,阿父豈會善罷甘休?」
誰知道王敦盛怒之下將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若是真讓刁協和劉隗逃掉了,京城中必然會出大亂子。王敦對于政事的態度和王導不大相同,他雖然不限制王初接觸,卻也從不像王導那樣主動與王初商討,所以對于自己能對他有多大的影響力,王初心里也沒有把握。也正是因為如此,王初才格外擔心以他的脾氣,會做出一些難以收拾的暴虐舉動。
「就在你阿父攻下石頭之後,聖上便叫他二人出逃了。」王導的語氣尚算平穩,但面上的神色卻是晦暗難明。
「阿叔也知若真讓他二人逃月兌了,會有怎樣的後果,阿叔怎得,怎得不攔住他們?」王初心中發急,語氣不覺有些沖。
王導的臉色也不好看,他道︰「聖上密令他二人出逃,並派侍衛護送他們。這事我也是事後才知悉,如何阻攔得了?」
「阿初,」慕容翰見這對一向和睦的叔佷幾乎要翻臉,勸道︰「阿叔想保住這來之不易的天下,便要不斷的與王大將軍周旋協商,而聖上又緊盯著王家,時時想著要將王家摧垮,所以更不能出一點岔子。內憂外患,身兼重任,一刻不得松懈,壓力之大可想而知。阿叔一向最疼你,阿初你也該體諒阿叔才是。」
他遞給王初一個安撫的眼神,又看著王導,替王初道歉道︰「阿初她也是為著城中的百姓著想,擔心王大將軍會因為刁劉二人的出逃而做出甚麼咱們無法阻攔的事情來,所以未免著急了些,阿叔別怪她。」
听了慕容翰這一席話,王初不禁對他刮目相看,沒想到在自己眼里一向超月兌凡俗的慕容翰做起和事佬來竟如此得心應手,關鍵是他能考慮到大局,並不一味偏向自己。
王初看了慕容翰一眼,低頭認錯道︰「是阿初太過心急了,一時言語無狀,請阿叔海涵。」
「唉,」王導拍了拍王初的肩膀,道︰「阿叔知道你向來心善,又怎會怨你?阿叔也想將他二人留在建康,听候你阿父發落,只是此事的確是阿叔力不能及啊。」
「阿雍有一事未向司空稟明,還請司空恕罪。」見二人都冷靜了下來,慕容翰突然拱手請罪道。
方才還阿叔阿叔的叫得起勁,怎麼又改了口,王初疑惑不解的看著慕容翰。
見慕容翰這般鄭重其事,王導也慎重起來,他緩緩打量著慕容翰,道︰「何事?」
「那刁協與劉隗本是一路出逃,不過他們才出了城便走散了,司空可曾听聞此事?」
「這件事,我也略有耳聞,」王導接口道,他捋了捋胡須,忽然面上一喜︰「莫非……?」
「司空英明,我進城前听聞此事,便令人著意打听,听說那刁協在江乘,便讓侍衛將他捉拿了,送到王大將軍那里去。」慕容翰說著看了看漏刻,道︰「大概此時那刁協已經送王大將軍手中了。」
「你怎麼不早說?」王初先是大喜,之後不禁有些惱怒,她看了看挑起這場談話的慕容翰,狠瞪了他一眼,責道︰「非得看我跟阿叔吵起來你才說,不是刻意挑起我們叔佷不和又是什麼?」
「阿初,不得無禮。」王導的心情顯然比王初愉快多了。
「只是沒有尋到劉隗的蹤跡。」慕容翰不無遺憾的說道,他擔心只要一個刁協難以令王敦滿意。
王導笑道︰「雖然沒能抓住劉隗,好在還有刁協在手,從兄大概不會太過為難聖上了。」
可是這件事顯然沒有如王初幾人希望的那般發展,王敦雖然得了刁協的頭顱,卻仍不滿足,他還在石頭城,但卻縱兵入京大肆掠奪,日夜不休。一些反對過他的朝臣終日惴惴不安,四處逃散。京中亦是人心惶惶,原本支持他的士族也都生出怨言。
「阿父怎會如此糊涂!」王初近幾日都沒有出門,直到今日听慕容翰說了她才得知此事後,她跺著腳對王導說道︰「這麼做是在自掘墳墓啊!」
「從兄這是對聖上積怨太深之故,」王導沉聲道,他一語道破了王敦的心思,「從兄起事便是源于聖上對王家的壓制,此時他之所以縱兵搶掠,不過是想讓聖上顏面掃地罷了。」
「聖上損失的是顏面,而百姓損失的卻極有可能是性命,不能讓阿父這樣下去,」王初起身道︰「阿叔,我要去石頭見他。」
「城中鬧出這樣亂子,我實在不放心讓你出門,那些老兵搶紅了眼,哪里知道你是誰!」王導反對道,他就是怕王初知道後會去石頭才瞞著她的,若是王初出了事,只怕王敦更不會收手了。
「阿叔放心,我和阿初一起去。」慕容翰站到王初身邊,對王導說道,他也認為或許王初能勸動王敦,他實在不忍心看著好好的京城亂成這般模樣。
「罷了,罷了,我與你同去罷,」王導無奈的擺手道︰「你們在府里等著,我去向聖上請命。」
亂兵進城,司馬睿驚怒不已,但他手中兵力不足,也無可奈何,為了保全天下,他只得忍氣吞聲,下令百官皆入石頭城拜見王敦。
王初得到王導從宮中傳來的消息,便與慕容翰一道先行前往石頭面見王敦。
她與慕容翰還沒見上王敦的面,就听沈充說司馬睿派使者來見王敦了。
司馬睿使者的話王初在帷幕後听得一清二楚,原話只有這兩句︰「公若不忘本朝,于此息兵,則天下尚可共安也。如其不然,朕當歸于瑯邪,以避賢路。」
司馬睿竟說出這般卑微的話,這表明他已經放棄了選擇的權利,並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了王敦手中。他這話即使只是為了試探王敦才說的,作為一個帝王,也實在是一種悲哀。可以想象,他向使者交代這話時,心中是多麼的恥辱。
使者一走,一直未動聲色的王敦便揚聲喚道︰「阿初!」
王初從帷幕後走出來,直視王敦道︰「阿父。」
二人互相望著對方,眼中幾乎沒有什麼情緒。他們見面完全不像是許久未見的父女,表面上看,兩人都平靜的過分,王敦甚至都沒有從座塌上起身,或許從他決定起兵那一日,便明白這是王初不能接受的事情,但既然決意起兵,他就必須承受因此帶來的一切後果,這其中就包括王初與自己的疏遠。王初不知王敦是怎麼想的,但她自己心中卻絕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靜。
見他們倆不說話,沈充忙對王敦說道︰「小娘從建康過來一路辛苦了,明公你看,是不是安排小娘先去歇一歇?」
「不必,」王初率先開口,她的眼楮依舊望著王敦︰「你們先下去,我想與阿父單獨說幾句話。」
「阿初,你想說甚麼阿父心里清楚。」王敦態度強硬的一揮手,道︰「阿父自有打算,你莫要管了。」
「這些年來我們父女聚少離多,可我都還沒有開始說,阿父便決定不听了,阿初心中實在失望。」王初的語氣淡淡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不再看王敦一眼,轉身對慕容翰說道︰「咱們走吧。」
「小娘怎得剛來就要走?」沈充笑道,他雖然是習武之人,卻畢竟是江南大族出身,文武雙全,不是普通武者可以比擬的。就連這些年江南一帶通行的錢幣都是出自他手,人稱沈郎五銖錢。況且他跟在王敦身邊這麼多年,王敦對于這個獨女的感情他也明白得很,若是王初就這麼走了,王敦定然會很難過。
王初沒有理會沈充的話,她看慕容翰沒有動,便徑自向外走去。慕容翰知道王初這是在跟王敦鬧脾氣,他跟上王初,勸道︰「阿初你別急著走,讓我先跟王大將軍說一說。」
「他不願听拉倒,我還真沒話跟他說呢。」
「小娘?」王初剛向外走了幾步,卻遇到一身戎裝,正往房內走的李桓,他驚喜的看著王初,見王初是向外走,便問道︰「小娘怎麼來了?」
他看見王初身邊的慕容翰,神色暗了暗,又道︰「這是要往哪兒去?」
「回建康!」王初沒好氣地答道。
「郎主!」李桓一下子便明白王初這是跟王敦鬧得不愉快才要回去的,他請求道︰「眼看天色已晚,難道要小娘模黑趕路嗎?郎主快留住小娘吧。」
王敦向外望了望,道︰「好了阿初,別跟阿父使性子了,今**便留在石頭罷。」(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