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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童謠與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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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鄴身死,晉王司馬睿身為諸侯理當為先帝司馬鄴服斬衰之喪,何況他接下來還要即司馬鄴的皇帝之位,禮數自然得做足。于是自從朝中將司馬鄴崩逝的消息正式公之于眾之後,司馬睿便于當日身穿粗麻衣搬至南郊草廬居住。

自漢以來,天子登基大都在南郊行告天之儀,司馬睿自然也不例外。

王導打頭,王初的車駕跟在其後,王悅的車駕在王初之後,再後面便是王導的一眾屬官,自烏衣巷啟程,一行車駕浩浩蕩蕩地往南郊祭壇駛去。

南郊的祭壇早在市井間流傳出司馬鄴崩逝的凶信之前就已經築建好了,這更說明司馬睿對于登基一事早已準備就緒,他居于草廬服斬衰之喪不過是又一次為了掩人耳目做出的舉動罷了。可從另一方面來說,司馬睿這個江東的最高統治者一連離開三日朝中事宜卻依舊照常運轉,更說明他的名不副實。

車輿駛出烏衣巷,街道上漸漸嘈雜了起來。駛過繁華熱鬧的秦淮河畔後人聲又漸漸少了,越接近南郊,行人越稀疏。

王初戴著黑色薄紗面衣安坐于軿車之中,听著枯燥的車輪聲昏昏欲睡。就在這時,在滾滾的車輪聲之外,她突然听見遠處有一群幼童在道邊唱著歌謠,只是離得有些遠,听不太真切。

車隊離那群幼童越來越近,王初仔細听了一會兒,才听出他們唱得是什麼,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她掀開擋在車前的帷幕悄悄往前方望了一眼,卻只能看見王導車後的油布帷幕以及他車旁侍從所持幢幡。空曠地野外,滿是肆無忌憚地春風吹開的小花,幢幡上垂墜下來的流蘇與飄帶在行進中飛舞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歌謠何時開始流傳起來的?為何從未听到過?王初心中驚疑不定,她探頭望了望不遠處的那群正自顧自唱得起勁兒的幼童,喚道︰「李桓。」

騎馬跟從在車旁的李桓忙驅馬上前,待馬兒靠近軿車前端,他側身彎下腰道︰「李桓在。」

王初神情嚴肅地低聲問道︰「方才那些幼童口中所唱的歌謠,你可听到了?」

「回小娘,李桓听到了。」

王初往前邊王導的車駕瞅了一眼,又下意識的往後看了看,見無一人注意自己這里的動靜,才又問道︰「那你說阿叔可曾听見?」

「想必亦是听見了。」

王初好看地眉毛皺了起來,她疑惑地問道︰「那阿叔怎麼毫無反應,就像沒听到似的?」

李桓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王初,沒有說話。

「李桓,」王初心中一凜,神情越發嚴肅起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小娘,」李桓一向穩重,此時卻顯得有些慌張,他遲疑了半晌,還是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來。

「你不說也不打緊,我一會兒去問阿叔便是,你以為還能隱瞞我多久?」王初說完甩開帷幕退回車中。

「小娘莫氣,李桓何曾隱瞞過小娘甚麼?」李桓著急的聲音透過帷幕傳進王初耳中。

「那你為何將此事告訴我?」王初猛地掀開帷幕,逼問道,她已經看出來,這件事李桓早都知道,只是沒有稟告自己,否則他絕不會這般平靜。況且道間幼童所唱歌謠的寓意如此駭人,車隊中竟無一人對此好奇,沒有一個人像自己這樣驚懼,足以說明這歌謠由來已久,大家早就習以為常了。

「李桓是……」李桓頓了一下,方才面帶羞愧地說︰「李桓見小娘這些時日心緒不佳,擔心小娘听了這歌謠會徒增煩憂,才未及時將此事稟報給小娘。」

「你——唉,」王初既氣憤李桓將此事瞞住自己,又明白從他的立場來說,他選擇瞞住自己也無可非議,畢竟他是為自己著想,思及此,斥責的話便說不出口了,她道︰「此事稍後再說,但你絕不可再行隱瞞。」

「是,小娘。」李桓並沒有因為王初的原諒而開心起來,他嘆了口氣,退到了車旁。

歌謠聲漸漸遠了,又行了一會兒,軿車緩緩停住,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王初掀開了帷幕。

王悅從後面的軿車上跳下來,兩步走到王初跟前,他笑道︰「阿初,快下來,咱們到了。」

「咦,阿叔呢?」王初依言下了車,發現這里已經停了不少車輿,但王導與幾名屬官的車輿不見了蹤影。

「他們去迎晉王去了,咱們在這兒等一會兒,他們很快便回來。」王悅笑道。

「我還以為晉王就住在祭壇旁邊呢。」王初道。

「你這丫頭,」王悅大笑過後,湊近王初低聲道︰「若是住這祭壇旁,晉王的心思也未免太明顯了。便是現下阿父他們過去,還要再三懇請,才能將晉王請來呢。」

听了這番話,王初像剛認識似的看著王悅,往日王悅很少與她談論政事,所以她也無從知曉王悅對于晉王的態度。但王悅性子溫和,從不說人是非,可今日听他之言,似乎對晉王並不甚敬重,這可有點不大像他。王初愣怔了片刻,忽而想起方才听到的歌謠,她問道︰「阿悅從兄也听過方才的童謠罷?」

王悅笑道︰「阿初,這歌謠在咱們建康城已經流傳很久了,從兄怎會未曾听過?」

「不知晉王听了這歌謠有何反應?」王初道。

「不過是首歌謠嘛,」王悅向王初擠擠眼道︰「不將它當回事便是了。」

可惜司馬睿不會這麼看得開,若他固執的將這童謠當做是讖言,他日定然會對王家不利。王初正想提醒王悅,便听王悅笑道︰「阿初,這些事你不需放在心上,阿伯和阿父自有分寸。」

「你看,」王初還要說話,王悅指著前方說道,「晉王到了。」

王初抬眼一望,前方果然有一大隊車駕踏塵而來,轉瞬便至眼前。

當先的車輿往旁邊行了幾步,將第二輛讓到眾人面前,車上的帷幕撤去,當中坐著的赫然是已經換上天子之服的司馬睿,等在這里的眾臣一看見他,都按捺不住地歡呼起來。待車蓋打開,司馬睿站起身,威嚴地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所有的人便立時安靜了下來,王初的眼楮也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想听這位新帝有何話要對他的臣子講。

見大家都安靜下來,司馬睿滿意點點頭,面上雖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神情,但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志得意滿。司馬睿清了清嗓子,目光在眾人身上巡視了一周,然後揚聲對大家說道︰「孤以不德,當厄運之極,臣節未立,匡救未舉……」

听司馬睿說到這兒,王初不禁與身邊的王悅對視了一眼,看到王初面上的表情與自己相同,王悅低聲道︰「雖是謙遜之詞,卻都是真話。」

王初道︰「不錯,晉王的確——」

「小娘,」李桓低聲喚道。

王初回頭看他,卻見李桓警示地看著自己,王初道︰「你也太謹慎了。」這大概是司馬睿一生最意氣風發的時刻了,哪里會注意到自己與王悅的小動作啊。

「小娘」李桓的語氣急了起來。

「不說便是。」王初撇撇嘴,不再出聲,轉頭繼續听司馬睿講話。

「……今宗廟廢絕,億兆無系,群官庶尹,咸勉之以大政,亦何敢辭,輒敬從所執。」

听到這里,王初大感無趣,她已經預見到後面的儀式會有多無聊,她小聲對王悅說︰「阿悅從兄,我先回去好不好?」

「不是你要來的嗎?」。王悅忍笑道,「若是你中途離開,阿父一定會責怪我的。」

王初不想帶累王悅,只好繼續待在這里,她望著前方口作謙辭卻躊躇滿志的司馬睿,心想不知他初听那首童謠時是何感想?他對王家的制肘越來越多,是不是也與此歌謠有關系?

「阿初,阿初。」

「啊?」感到有人拉自己的袖子,王初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快跪下」王悅急聲催促道。

「什麼?」王初疑惑的看向王悅。

似乎有什麼不對勁?怎麼都沒有人了?

王初往四下里打量了一遭,這才發現司馬睿不知何時已經登上了祭壇,大伙兒都跪了下來,只有自己和身邊的王悅還站著。王初慌忙隨王悅跪下,她低聲埋怨道︰「從兄你怎麼早不叫我?」

「我叫你了,」他們倆剛一跪下,眾人已經跪拜完畢陸續站起身來了,王悅拉著王初站起來,道︰「你想甚麼想地如此入神?」

「沒什麼,不過是瞎琢磨。」王初道。

「跪——」

听見祭司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王初忙又跪了下來,登基大典不僅遠不如她想象的有趣,反而令她覺得極其枯燥。又一次隨著祭壇上的司馬睿跪拜天帝,王初萬分懷疑自己為何會產生要來參加這個大典的念頭。

本來身為女眷,王初只能參加的登基大典之後的筵宴,然而她對登基之事極為好奇,便對王導說若是能隨他去觀看登基大典就好了。但這話她也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可沒想到王導第二日便勸司馬睿準許女眷參加,然後便有了今日之行。不過因為不是強制性的,所以來的多數是司馬睿身邊親貴大臣家的女眷。

「起——」

王初隨著這聲音站起身,她抱怨道︰「真不該來,簡直是自找苦吃。」

「看開些吧,你想想,那些因為你這個主意而來受這份罪的女眷們不是更可憐嗎?」。

「還好叔母沒來。」王初笑道。

正說著話,王初突然感覺到一道目光注視著自己,她轉頭一看,竟看見司馬紹正失神的望著自己,眼中滿是憂傷。司馬紹大概沒想到王初會突然轉頭,他愣怔了一下,忙移開目光。

看司馬紹這樣,王初頓時便心中酸澀,這種感覺或許還要持續一陣子才能好,她暗暗嘆息了一聲,將目光轉了回來,卻看見慕容翰正對著自己微笑,王初一愣,頓時有一種偷東西被人捉住的慌亂。

「禮畢——」

祭司的聲音替王初解了圍,她心中一松,對慕容翰露出一個微笑,便做出不經意的樣子轉開目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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