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托著二人,在山路上狂奔一陣,奔出幾里路,終于耐不住傷勢,漸漸慢了下來。「毒手赤練」一劍刺在馬臀上,攜著李文成飛身而起,落到叢林密布的陡峭山坡間,負傷的馬匹一聲嘶鳴,仍舊狂奔而去。
「毒手赤練」攜著李文成沿著山坡往下攀行,過了良久,便听見林中呼喝四起,火把將山間道路照得發亮,「飛馬幫」幫眾正分隊在林里四處搜索。「毒手赤練」按著李文成後心,靜靜地躲在草木下,不再動彈。
那「飛馬幫」眾人只是在山路兩邊不遠的坡上尋了一陣,便漸漸遠去。一來他們忌憚「毒手赤練」的狠辣劍術,二來這山林之大,樹木之多,山勢險要,莫要說夜間,便是白天,只要躲在陡峭的山坡里,要尋到也是萬般困難。
待「飛馬幫」眾人遠去,「毒手赤練」便拎著李文成在陡峭的山坡里繼續往下攀行,好在山坡雖陡,但樹木繁多,倒有許多便于落腳的地方。深夜里也不知行了多久,「毒手赤練」終于累了,坐倒在地上。
四周一片漆黑,莽莽的叢林里,二人也不知身處何處。「毒手赤練」攜著李文成連日奔逃,早就累了,此時終于耐不住倦意,折了些樹葉,鋪在地上與身上,便就睡了。
李文成雙臂受傷,他心中早存逃意,只是這陡峭叢林之中,無法攀爬,知道便是想逃也逃不了,索性也放開心睡去。
待二人醒來,天已放亮,「毒手赤練」攜著李文成繼續在峭壁間攀行。行了一段坡路,叢林中樹枝漸矮,向下便可俯視山間。一條山路出現在二人眼前,隔個約莫數丈。
「毒手赤練」便要攀過坡路到那山路,驀然間傳來一陣馬蹄聲,他趕緊壓住李文成伏在樹葉間。馬蹄聲並不迅疾,過了好久才見山路間上來四騎。
李文成瞥眼望去,那四騎都也見過,其中一人卻是梅希揚,另外三人也是一般的武士裝扮,看樣子都是「五梅山莊」之人。
那四騎行到山路一處,便停了下來,這時,只听梅希揚道︰「尋了半日,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這山林如此之大,要搜尋兩個人真如大海撈針,說不定遇上‘飛馬幫’那幫匪賊,怕也少不了一番麻煩。」
旁邊一人接口道︰「公子說的是,據昨日我們抓的那個‘飛馬幫’的嘍羅說,這‘盤水山’與‘九焰山’相接,山路綿延數百里,莫要說尋半日,便是尋個十天半個月,也未必能走完一半的山路。」
「張侍衛,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還要上山搜尋麼?」梅希揚詢道。
「公子怎麼說,我們便怎麼做。」一人道。
另一人也道︰「公子乃是少莊主的堂哥,你怎麼說,我們照吩咐做便是了。」
只听梅希揚「哼」了一聲,道︰「她哪里當我是堂哥了,我說甚麼話,她從來不當一回事,我在山莊的地位比她身邊的一個親近侍衛都不如。」
「公子怎麼這麼說,我瞧少莊主平日對公子還是很倚重的。」一人接口道。
梅希揚道︰「那只是做做面子罷了,畢竟我還是她堂哥,我爹與她爹是親生兄弟,她也不敢太過分。」
另外三人一時無語,梅希揚又道︰「我們‘五梅山莊’一向秉承俠義,處事公道,這是江湖中都知道的,只是自伯父將莊中事務交給堂妹以後,她管得也太過了,很多不該管的事也來管,我若反對,她反而對我斥責一番,我好歹也是她的堂哥,一點不給我留面子。我們‘五梅山莊’一直以來威名在外,江湖上又有誰不知道,誰不敬佩。我以為依照舊制行事,那定是不會錯的,從前是甚麼做法,如今就該是甚麼做法,堂妹他總想革新舊制,說甚麼不合時宜,真是膽大妄為,若是舊制有錯,那我們‘五梅山莊’如今的威名是怎麼得來的?江湖上不平之事太多,如果事事都管,哪里管得來,有時候管得太多了,于我們山莊的名聲也未必有多大益處,只是徒增麻煩。就拿這次邪教妖人的事來說,在江陵時我們已經做得足夠多了,還傷了不少莊中兄弟,可是這次跑得這麼老遠來捉拿妖人,早已遠遠超出了我們往日的行事範疇,這麼勞師費力,去捉一個妖人,根本不值,搞不好還要損兵折將,于我們山莊聲譽絲毫無益,不知她是怎麼想的,你們說是也不是?」
「是,是!」身邊三人紛紛應合。
「山莊創建至今已幾百年,莊中侍衛從未超過五十人,可是又有誰敢小瞧了咱們。如今侍衛已增到了將近二百人,足足多了三倍,這日常用度卻也緊了,過去許多能用的東西如今也用不起了,不知你們有甚麼看法。」
「我們這些莊中老臣私下也都頗有些怨言,只是不好說出口罷了。」一人道。
「唉,我早就不同意,只是大師兄和二師兄都偏向她,我也沒辦法。」梅希揚道。
「那,還要去尋那妖人麼?」一人問道
「我們這就回去。」梅希揚道。
「魏師兄那邊怎麼交代?」
「就說已經搜過,找不到蹤跡。」梅希揚道。
「嗯,好,就這麼說,大家走吧。」幾人又從山路返回。
待梅希揚等人走遠,「毒手赤練」從林間起身,他似乎改變了主意,不再往山路間行走,而是攜著李文成繼續在長滿樹木的峭壁間攀行。這樣行了幾日,放眼望去,四周山林莽莽,已嗅不到半點人跡,更不知身處何處了。好在是夏日,山林中果實不少,餓了便摘些來吃,偶爾也打些山雞野兔,嘗嘗肉味,不過這樣的機會不多,「毒手赤練」極為小心,每次生火烤熟了野味,事後必將痕跡小心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