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離去。李文成便遵他囑咐,每日早晚各行功一次,武功雖未見有如何進長,睡覺卻是比以前更充熟了。這些日子心無旁騖,每日練拳,日子倒也過得快極。到了約定的日子便去到相約的地點,與秦熳相會,雖是教習武藝,二人的言行卻是越來越親近。
一個月很就過去。某日秦熳竟定著約見的地方在街心的廣場,到了約定時日,李文成便提早來到廣場。廣場熱鬧非常,與李文成初來江陵時一般模樣,到了晚間,不僅人未散去,竟有越聚越多的趨勢。不少人忙著張燈結彩,將街道圍成一圈一圈,原來是民間的燈會節。
李文成在廣場街角處候著。秦熳款款而來,今日她著重裝扮了一番,穿了一件錦緞紗裙,頸中掛了一串明珠,行走間風姿卓約,臉若嬌花照水,明艷動人,李文成不覺看痴了,秦熳卻沒有像往日一般取笑他,竟是微微抿唇,兩靨生嬌。
李文成與她合站一起,周圍羨慕的眼神頓時射向他,李文成不自覺地挺直了胸膛,突地覺得此刻無比神氣,難怪那日張鏡對他嫉妒生恨。李文成想起此地人如此之多,練功怕是不太方便,便疑惑地問道︰「今天到哪兒練功去?」
秦熳白了他一眼,卻不說話,李文成頓時明白,今日秦熳壓根兒便沒準備教他練功。
大街上燈火通明,秦熳樂得從一處逛到另一處,見一處水果的鋪子前,老板張帖了數十個花燈,每個花燈上都有一則謎語,那老板大聲吆喝著︰「答對者獎隻果三千。」秦熳便向李文成道︰「木頭,猜燈謎你會麼?」
李文成小時被老夫子譽為讀書奇才,這猜燈謎游戲可是他的拿手老戲,他見秦熳這樣問,而老板又如此托大,早已躍躍欲試,掉起書袋道︰「既然這老板如此大方,今日我們不能卻了他的好意,必教他得如所願。」說罷,揭開一個花燈上的謎題,上面寫著︰「左邊綠,右邊紅,左右相遇起涼風,綠的喜歡及時雨,紅的最怕水來攻。」謎目︰「打一字。」
秦熳皺眉思考,連說了幾個,老板都搖頭。李文成見不是很難,略加思索,有了主意,便對秦熳輕聲道︰「是秋天的‘秋’字。」
秦熳想了想,樂得跳了起來,道︰「對,就是這個了。」隨即大聲道︰「老板,這是‘秋’字」。
店里老板笑道︰「這位小姐你答對了。」
秦熳樂笑道︰「老板你可別笑,呆會可會讓你哭的。我還沒準備走呢,待將你這燈謎都答出來,你這滿店的隻果我都要拖走啦。」
那老板笑眯眯地道︰「只要能答出來,當然說話算數。」
李文成又揭開了一個燈謎,謎面為︰「大雨嘩嘩飄濕牆,諸葛無計找張良,關公跑了赤兔馬,劉備掄到上戰場。」謎目︰「打四個詞。」
這個有些難度,李文成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便對秦熳說︰「大雨嘩嘩飄濕牆對無(檐)鹽,諸葛無計找張良對無(算)蒜,關公跑了赤兔馬對無(韁)姜,劉備掄到上戰場對無(將)醬。」
秦熳听了得意洋洋,對老板說出了答案,那老板又笑眯眯地點頭。
秦熳笑道︰「老板你今日遇到我們,可虧大了。哈哈,這些隻果我可要吃好多天。」說罷,又讓李文成揭開第三個謎題︰「頭戴周瑜帽,身穿張飛袍。自稱孫伯符,脾氣像馬超。」謎目︰「打一活物。」
秦熳想了想,興奮地高聲道︰「這個我曉得,這個我曉得……。」當她正要說出,突然一個聲音道︰「這個是‘蛐蛐兒’。」
秦熳滿心不悅地扭頭過去,只見身後站了二人,一男一女。那男子二十多歲的年紀,穿了一件薄薄的淡黃色錦袍,容貌俊雅,長身玉立,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卻又英氣逼人。身邊的女子也是十七八歲的年紀,穿了件黑色輕衫,身材苗條,舉止斯文。
說話之人正是身後的那位男子。秦熳呆了呆,皺眉道︰「怎麼又是你。這個明明我知道,可不要你操心。」
那男子灑然一笑,道︰「這個也沒寫明非得你們答吧,誰答中便算誰的哦。」
秦熳哼了一聲,氣鼓鼓地,轉過身,不去理他。李文成一顆心都系在秦熳身上,見她氣鼓鼓的樣子分外可愛,便笑著安慰道︰「不要緊的,還有這麼多謎題,我們多答幾個便是。」
秦熳脾氣稍歇,將李文成拉到一邊,大聲道︰「他剛才搶了我一個先,今日偏和他卯上了,讓他去先揭,我們專搶他的答,哈哈,氣死他。」
她聲音那般大,那二人听了回頭一笑,男子身邊的黑衣女子道︰「表哥,這小姑娘是誰啊?好急的脾氣喲!」
秦熳大怒,這女子也不比她大,說話語氣倒不小,道︰「我急不急關你甚麼事。」
那女子甜甜一笑,往他表哥身邊微微一靠,一副柔弱的樣子,不與她相斗。
那男子微扶女子肩頭,朝秦熳露出笑容,又回頭與那女子低聲細語道︰「她是我秦叔叔的女兒,名叫秦熳。秦叔叔與我爹是世交,我們倆小時候就認識,常一起玩耍,只是我好多年不在家,如今大了變生疏了。」那女子向秦熳瞄了瞄,臉色似乎微變。
那二人揭開了一張謎題,正與那老板猜答案。秦熳扯了扯李文成,示意他快點回答,李文成大覺有趣,想了想便猜到答案,說與秦熳。秦熳大聲說出,果然搶了他們的答案,頓時大樂。那男子連揭幾個燈謎,都被李文成搶先猜出,圍觀的人見這邊熱鬧,人越聚越多。秦熳笑得樂開了花,氣也消了。
李文成二人一共答對了十題,便要找老板兌現,哪知那老板更是滑頭,拿出十個隻果,每個隻果上插了三根竹簽,原來這便是「獎隻果三千(簽)」,圍觀者頓時捧月復大笑。秦熳知遭到戲耍,但搶去那男子幾道謎題,也心中高興,反覺得這老板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拿了兩個隻果,道︰「本小姐就行行好,剩下八個隻果留給老板你繼續發財吧。」
當二人欲轉身離去,秦熳突然臉色大變,小聲道︰「木頭,我有事先走,不陪你了。」說罷,頭也不回,急急地從人群中穿過。
李文成見秦熳臉色大變,匆忙離開,心中納悶,便向人群里瞧去。只見有一人在人群里東張西望,像是尋找甚麼人。李文成仔細瞧那人的面孔,有些面熟,卻是秦府的管家。李文成心里疑惑,想起秦熳臉色大變,匆匆離開的情形,難道是因為見到她家的管家,不想讓他知道與自己一路?想到這里,一絲莫名的陰影籠上心頭。
一個人在大街上逛了半刻,縱然街上燈火通明,熱鬧非凡,李文成心里也只念著秦熳,便覺無聊,往回走去。李文成出了廣場,拐進一個巷子,這時,忽然听到背後有人喊了一聲︰「喂!」李文成扭頭向後望去,背後巷口出現幾道人影,那幾人向李文成走來,後面竟一下子又涌進了七八個人,氣氛異常。李文成正在猶豫剛才那聲音是否喊他,走在前面的一人壓著聲音喊道︰「就是他!」
李文成一听便知不妙,來不及細想,扭頭拔腿便跑。他剛跑幾步,巷子對面也涌出數人,氣勢洶洶。李文成立刻停下腳步,心中念頭急轉,想自己在這江陵城中似乎沒有甚麼仇家,便深吸一口氣,朗聲向身後的人道︰「各位是找我麼,莫不是找錯人了?」
其中一人問道︰「你是李文成?」
李文成頓時大震,正在猶豫要不要承認,又一個人喝到︰「少和他羅嗦,揍他。」說罷,便向李文成撲過來。李文成見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頓時懵住,也不知如何是好。這時那喊打之人沖過來與李文成打個照面,便掄拳過來,李文成身子自然閃避,躲開這一拳。那人大怒道︰「你這小子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敢躲避,今天你爺爺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李文成頓時血氣翻騰,心想左右挨打,不如拼了。那人一拳又向李文成打來,李文成身子輕晃,左手一拳便向那人胸膛擊去,那人未料到李文成還敢還手,猝不及防,頓時被擊中,「哎喲」地大叫一聲,捂胸蹲在地上。李文成飛快地前後瞥了兩眼,見前面巷子人少,便飛快地向前沖去,他沖得甚急,迎面一人快要與他相撞,李文成運足跳起,「倏」地一下越過那人,兩腳在巷子的牆上用力一點,身子半旋,左腳向一人腦袋踢去,這一式「鷂子抄水」出腳頗是迅捷,那人躲避不及,被踢中倒地。李文成身子落到人群中,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李文成躲避不開,身上挨了幾拳,他忍住痛,右腿連續閃電寸踢,頓時兩聲慘叫響起,擋在李文成前面的二人捂住倒在地上。李文成正欲拔腿前跑,後面一人順勢將李文成的後衣邊角揪住,李文成身子緩了一緩,又一人跳起身子向李文成猛撲過去,纏住了他的脖子。
其余人見李文成被抓住,大聲呼喝,向他圍來,李文成大急,右肘向後猛擊,纏住他脖子的那人吃痛,手中松了一松,李文成乘勢擺月兌,向前跑去。剛跑出巷口,這時,後面一腳踢到,風聲甚急,李文成只覺這人是一硬手,身子便前傾躲開。那人又伸出右爪,向李文成右肩關節拿去。
李文成右肩下沉,單手撐地,身子半旋,右腳向那人飛踢。這一反踢出其不意,頓時將那人踢中,那人下盤甚是扎實,雖被踢中,也只是向旁邊顛了兩步,便即站穩。這一耽擱,李文成便被後面的人趕上,圍了起來。李文成見被圍得嚴嚴實實,已閃避不得,咬咬牙,拳腳猛出。一番連戰,李文成已後力不濟,右拳剛打中一人,已被那人纏住臂膀。李文成拳腳施展不開,頓時被一擁而上,制住全身。
那硬手之人上來便是一拳,打中李文成面頰,李文成腦袋一陣麻痛,臉色頓時紅腫開來。那人打了李文成一拳,又抬起膝蓋向李文成小月復撞去,李文成只覺小月復劇痛,蝦米似地彎下腰來。那人仍不解恨,抓住李文成右臂,向後反扭。只听「 喳」一聲,李文成手臂一陣鑽心地痛,頓時慘叫一聲。
李文成腦中痛得一陣迷糊,猛然間听到一聲大喝︰「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