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敢跟這人離開,本相就告訴連玉,你心里那個人……是李兆廷。」
權非同眼中暗炙難分,輕聲說道,素珍卻驚得幾乎攏不住散亂的衣衫,便在這當口,來人厲聲喝道,「李懷素,你和權非同在這里做什麼!」
聲音中難掩震撼和盛怒。
他朝他們快步而來,權非同從素珍身上起來,在那人伸手拉向素珍的同時,一手握著她的手腕,笑道︰「七爺有禮。」
這來的正是連捷,他猛地抓住素珍另一只手,冷冷看向權非同,「敢情權相將本王找來,為的就是欣賞這場活色生香的?踞溴」
「李懷素,跟我走。」
素珍看到他眼中的極度厭惡,知是為連玉而怒,但方才權非同的話讓她不得不抽出自己的手,「七爺,方才我並非自願,不管你信不信。」
她能說的只有這一句黔禱。
連捷眸光騭暗下來,冷笑道︰「你非自願,卻不願跟我走?」
他又改看向權非同,「倘若權相想讓小王當見證人,將事情傳到我皇兄耳中,這如意算盤怕是打錯了。第一,我不會將這事告訴他,李懷素如此污.穢,本王不嫌玷污了自己的嘴巴?第二,即便我六哥真知道,甚至親見這一幕,他也不會怎樣。他是皇帝,還愁沒有女人?絕色傾城可以,才情聰慧可以,溫柔賢淑亦可以!」
他陰沉的將話撂下,轉身便走,素珍幾乎便要跟著他奪門而出,眼前這具肖似連玉的背影……她趕緊別過頭,不敢再看。
權非同卻笑了,「七爺,你以為我把你叫來,為的只是看我和李懷素親熱?我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
連捷一聲冷笑,腳步不停,就在他邁出屋門之際,一句話卻如驚雷讓他陡停下來。
「若我願扶你,你可願當皇帝?」
這話讓素珍也大吃一驚,連捷更是立刻轉過身來,指著權非同便道,「放屁!」
權非同只是笑,「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那一剎,素珍竟突然有種感覺,這權非同並不是說笑,亦不是戲謔,甚至竟也不像陰謀。
連捷眼中也一點一點浮上笑意,「權相真是好計謀,刺殺不成,知我六哥不好對付,竟想到兄弟鬩牆這一著!」
「可惜,連捷早許下承諾,永世效忠連玉,絕不做你的傀儡皇帝。」
他說著猛然轉身,大步便走。
素珍心里大聲說了個「好」字,這爭權奪位從來就不曾在歷史上消停過,多少皇帝踩著手足血肉坐上皇位,睥睨眾生——連玉無疑能耐,讓連捷甘願俯身稱臣。
「好個兄友弟恭!」
權非同卻忽而低低笑了起來,素珍只覺這聲音刺耳,她冷冷看向權非同,也沒有說話,既然他要讓連捷誤會他們,她便成全他,他手中把柄確實掣肘到她了!不意權非同也正看著她,深深的看著她,末了,在連捷踏出屋門一剎,方才輕聲笑道︰「若你知道,連玉是怎樣當上這個皇帝的,你還擁護他,那悉隨尊便。七爺,我並非要你當傀儡皇帝,那實是先帝所願。先帝遺詔,要立的本來就是你,是慕容六弒君,暗地里篡改了遺詔。」
「你說什麼?」
素珍仿佛被人在心口狠狠打了一拳,莫說她幾乎站立不穩,連捷也生生停住腳步,猛地轉過身來。
「不可能,」他盯著權非同,目呲欲.裂,「權非同,你為了讓我和六哥反目,竟連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捏造出來!」
他驀然大笑一聲,素珍清楚看到他眼中的寒暴戮色,他向二人步步逼近,素珍突然想起,權非同似乎不懂武功,她也只是三腳貓功夫,權非同更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她到底要不要阻止……
正驚懼關頭,遲疑當口,連捷卻沒能再前一步,一個人無聲無息在背後將他制住了。
這人據說武功絕冠天下!
正是也秘密來了此地卻突然憑空消失了的晁晃。
這晁晃在邊關沒有戰事的時候,不得輕離京畿,要離京,必須得到天子朱筆御批。這正是為了防止手握重兵的臣工突然謀逆發難。
連捷登時動彈不得,他狠狠盯著權非同,「怎麼,挑撥不成,只好動武了?」
「我道黃府伏擊那晚其中一名蒙面刺客武功為何這般厲害,直殺得我們毫無招架之力,原來是你。你可知擅離上京是重罪?」
晁晃微微一笑,「抱歉,七爺,晁晃只听大哥命令。再說,這重罪只怕也治不到我,連玉見著我了麼?只要他沒有當面看到我,便不能將我治罪!」
連捷冷笑,也不與他申辯,傲然抬起下巴,看向權非同,「權相,本王勸你還是放人為妙。我出門前曾與六哥言及,我是為你之邀而來。」
他眸中滿布濃重憎恨與殺意,猶如濃霧,讓人陡感恫栗,這是素珍在溫雅如玉的連捷身上不曾看到過的一面。果然,皇家子弟都有著與生俱來的狠辣。
權非同卻不懼不怕,只輕輕嘆了口氣,那神色便似遇到一個頑劣孩子,大人也拿他莫可奈何一樣,「可惜我沒有連玉謀逆的證據。」
連捷眸中諷色更甚。
權非同忽而一掀下擺,對著連捷便跪了下去。
連捷一震,眉眼猛然一擰,權非同卻眸光點點,神色沉穩,「七爺,我權非同這雙膝跪過三個人,一是先帝,一是連玉,還有你。便是見著太後太妃,我也不必行此大禮。我跪先帝,是因為他對我有知遇之恩,他是這大周之主,我跪連玉,是迫不得已,而我跪你,你認為是為什麼呢?」
素珍渾身都顫抖起來,這人言行舉止越發不像說笑,可他分明是想離間連玉兄弟,他這人本事,更兼得身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以桀驁驕傲,乍一看,絕不可能輕易跪任何人。是以,如今他演得越像,便越能讓連捷信服。
權力是魔鬼,權非同太聰明,連玉待連捷是深信不疑,若連捷要反,連玉將萬萬防不勝防!
「七王爺,切莫听他說,想想六少是你怎麼待你和九王爺的,他怎麼可能弒君!他本就是先帝子嗣,又是太後親手撫養大的孩子,按大周宮律,子憑母貴,先帝立他,在情在理。」素珍猝然出聲,話口方落,躍出朝晁晃身上便是猛力一撞。
本來按說晁晃絕不可能讓連捷逃月兌,但他萬沒想到素珍竟突然發難,連捷又是個武功不差的,晁晃手上微松間隙,竟讓他奔了出去。
權非同幾乎同時開口,「七爺,連玉生母為你母親藹妃所毒害而死,這是宮闈秘事,但心知肚明的人從來心知肚明。終有一天,連玉大權盡握,第一個要殺的便是你母子!」
素珍心頭狂跳,仿佛也看到連捷身影在微微顫動。
晁晃要追,權非同卻淡淡一聲止住,「晁弟,不必,他會來找我的!」
晁晃應了聲「是」,一躍躍到素珍面前,狠狠盯著她,眼看他便要出手教訓素珍,權非同卻伸手將他擋住了,「這是我的女人,你打不得。」
此言一出,晁晃和素珍都是一震。
晁晃欲言,卻教權非同再次止住,在他的示意下,出了屋子。
屋子再次空下來,素珍戒備地看著眼前男人,「你的陰謀對我來說沒用!是我自己方才傻,李兆廷是你師弟,你不會害他,可緊急關頭,我還是被你唬住了,以致連捷還是如你所願誤會了。」
權非同伸手捏住她下頜,那眸中顏色深如湖潭,卻分明又映著不相稱的不羈和……寵愛。
「但你和兆廷的事,至少讓我試出來了不是嗎?」他緩緩說道。
素珍大恨,冷冷道︰「那是你卑.鄙。」
「連玉不知你和兆廷有私.交,是以,你說你心上有人時,他沒意識到是誰,我卻想到了。」
「那又怎樣?你妄想能奪連玉帝位!」素珍目光更冷。
「寶貝兒,」權非同卻「嗤」的一聲笑開,「你以為我跟連捷說的都是假話?那只是你從不曾看清連玉的面目。他弒君奪嫡,所有人都被他騙了。你以為我是那個最危險的人?不,不是我,也不是這暗地里還藏著的任何一個敵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是當今天子。我不是好人,但我所做的一切卻是要讓大周歷史回到它應有的軌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