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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沐千雪放下藥盒,滿意地點點頭。

葉紫蘇抬手想去模脖子,卻被一把抓住了手。

「藥沒干呢,踫什麼?你還是不是大夫?」沐千雪瞪了他一眼。

「可是……很疼……」葉紫蘇眼淚汪汪。

他自從記事起就在和毒物打交道,受傷本是家常便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這一次特別疼,疼得總是忍不住想哭。

「在這里休息一會兒,乖乖的,不準亂動。」沐千雪道。

「嗯。」葉紫蘇乖巧地點頭。

沐千雪捏捏他的臉,起身下了馬車。

「他怎麼樣?」海若煙立即湊了過來。

「沒事,外傷而已,就是淤血散開比較難看,養幾天就好。」沐千雪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又嘆了口氣,咽了回去。

「那就……有勞小姐了。」海若煙苦笑道。

「我說,你到底哪里得罪他?」沐千雪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葉紫蘇不喜歡海若煙,這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卻沒想到葉紫蘇討厭她到連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地步,這真的不像是他平日里的性格。

「我……」海若煙揉了揉眉心,一副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

「要是說來話長,本小姐不介意長路漫漫多听些趣事。」沐千雪道。

海若煙揉了揉鼻子,一扭頭。

「不幫忙?」沐千雪來到看熱鬧的少卿身側。

「不需要吧。」少卿打了個哈欠,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冷青竹完全壓制慕容九幽,根本不需要他幫忙,至于謹心……那種程度的打斗,根本不是她能插手的。

「慕容堂主,再死纏爛打下去,不嫌失了身份嗎?」冷青竹淡淡地道。

慕容九幽一咬牙,眼角的余光瞥過一邊的人,墨少卿,海若煙,加上沐千雪,若是全盛時期,除了冷青竹之外,這些人她還真不放在心上,可如今,就會這些平時她看不上的人,造成的壓力還真不小。

「唉……要人家不戰而降未免太為難人了吧。」沐千雪唉聲嘆氣地道。

「本座今日雖然棋差一招,但也不見得滿盤皆輸。」慕容九幽冷笑道。

「還有什麼手段,使出來就是。」冷青竹的春雨劍風雨不透,但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凝重。他從來就不會認為慕容九幽這麼好對付。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呢。

慕容九幽腳下步伐一錯,已來到謹心身邊。

「你的後招不會就是這個家伙吧?」少卿道。

「主上!」謹心劍也在手上,只是掌心盡是汗水。在這樣一眾高手的環繞下,她……真的有作用嗎?

正想著,猛然間,背後傳來一股大力,推得她一下子往前撲出去,咽喉一甜,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慕容九幽一章拍在謹心背上,將她往冷青竹的方向推過去,然後飛速後退。

「想走?沒那麼容易!」就在冷青竹一閃身,避開飛濺的鮮血的時候,少卿已經向慕容九幽追過去。

沐千雪也皺起了眉,這就是底牌?可笑,不過一個小卒,能阻礙冷青竹多久?

「不行!快閃開!」就在這時,馬車的簾子被掀開,葉紫蘇探出頭來,一聲大喊。

他的咽喉有傷,這樣嘶聲力竭的喊叫,听起來聲音都是嘶啞的,甚至有幾分淒厲。

「閃開,那是天魔解體!」海若煙最快反應過來,一把拉住距離她最近的沐千雪就往後撤。冷青竹和少卿聞言都是一怔,天魔解體,他們當然知道,是一種與敵偕亡的邪功,就相當于自爆,但為什麼是葉紫蘇提醒的?

心里想著,動作倒是沒有遲疑,飛快地往後退卻。

「轟~」飛在半空中的謹心忽然全身顫抖扭曲,然後像是球狀鼓了起來,最後「 」的一下,整個人爆裂開來,鮮血、肉糜合著碎裂的衣衫穢物,籠罩了三丈方圓。

「這是……天魔解體?」沐千雪臉色有些發白,若非上一世在軍營混久了,當初真正這個年紀的自己,看見眼前的場景一定會當場吐出來。

「準確來說,是慕容九幽強行引爆了她的天魔解體。」海若煙說著,看了她一眼,第一次有了幾分欽佩。

堂堂女皇,作為皇女的時候也是嬌生慣養,難得她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還能如此鎮定了。

沐千雪嘆了口氣,也有幾分疑惑。這個威力確實不錯,幾乎堪比一桶黑火藥爆炸了,但是對于冷青竹那樣的高手來說,也並不是無解,海若煙應該清楚這一點,為什麼還這麼緊張?

「看。」海若煙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指了指三丈方圓的血域。

沐千雪只瞟了一眼,臉色頓時變了。

這地方原本是鎮子進出的要道,地面空曠平整,沒有草木,夜色下並不怎麼明顯,但此刻被海若煙一提醒,仔細看來才發現,被謹心的血肉沾染的地面,竟然變成了一種詭異的青黑色,使得這一片地面和周圍大不相同。

「好毒……」冷青竹道。

「這個,若是被沾染到一點,下場就會和這片地面一樣吧?」少卿走過來,臉上帶有劫後余生的慶幸。

「這個人本身就是毒人。」葉紫蘇有氣無力地從馬車上爬下來。

雖然他不怕血肉模糊,但強烈的血腥氣帶著毒物的腥臭順風飄到鼻端,也燻得他臉上發青。

「不是讓你乖乖呆在車上嗎?」沐千雪皺了皺眉,過去扶住了他。

「剛剛她吐血的時候,我聞到了血中的藥味。」葉紫蘇解釋道。

沐千雪恍然,怪不得不會武功的葉紫蘇反而是最先發出警告的呢。

「這下要找到慕容九幽就困難了。」冷青竹輕嘆道,「好不容易將她逼到絕境。」

「果然像她說的,還沒滿盤皆輸。」沐千雪有些郁悶,但也不是很失望。畢竟擊斃慕容九幽本不在她的計劃之內,做到了,也不過是意外之喜罷了。

「這怎麼辦?天一亮,等小鎮的居民起來,這里的毒怕是要出大問題。」冷青竹道。

葉紫蘇一看他的目光向自己望過來,立即很無辜地看回去……

「海少掌門,你看?」冷青竹嘆息道。

「這個……一時之間是處理不干淨了。」海若煙抓了抓頭發,苦惱得道,「範圍太大了,我帶的藥材不夠,這地方短時間內也不好找,最好的方法,還是派人掘地三丈,將這片地面填平,然後我再來加固一下,保證余毒不會傷及無辜。」

「那麼……」冷青竹轉頭道,「少卿去找縣衙,讓他們派人過來吧。」

「好。」少卿撅了撅嘴,不怎麼情願,但既然是冷青竹的要求,他就不會拒絕。

「張三,你守在這里,其他人……我們去紫蘇的藥廬吧。」沐千雪知道少卿身上有她的九鳳佩,也就由他去了。

「我很快回來。」少卿丟下一句話,腳尖一點,飛掠而去,轉眼沒入了夜色中。

沐千雪又嘆了口氣,扶著葉紫蘇上了馬車,又招招手,示意冷青竹也上來。

除了奉命留守的張三,一行人沉默著離開了這片血域。

「青竹,傷著沒?」好一會兒,沐千雪才開口道。

「我能有什麼事?」冷青竹哂笑了一聲,抬頭道,「陛下怎麼出宮了?」

「我想親自去一趟碧凌。」對于他,沐千雪自認沒什麼好隱瞞的。

「陛下親自?這一趟沒兩三個月可回不來。」冷青竹皺了皺眉,沉思了一陣才道,「莫非……陛下想趁機在京城布網?」

沐千雪眼中閃過一抹贊賞,果然不愧是冷青竹,只要給他一個小小的線頭,他就能抽絲剝繭地理出一大堆來。

「在京城布網,文武兩途,丞相白顏與大將軍武汾的支持必不可少,陛下之前做了這麼多,也是到了驗收成果的時候。」冷青竹想了想道,「京城中最直接的兵力無非就是禁軍,凌藍的力量不可或缺。」「凌藍啊……」沐千雪往後一靠,一聲嘆息。

那個男人,驕傲到極點,隱忍到極點,究竟該拿他怎麼辦才好呢?

「陛下是……發現了?」冷青竹看著她的表情,遲疑了一下才道。

「發現什麼?」沐千雪怔了怔,但很快恍悟過來,有些驚訝地道,「你一直知道?」

「原本並不確定,只是在宮內與凌將軍見得多了,總有幾分疑慮,所以趁著擦身而過的時候踫了踫他的脈門。」冷青竹淡淡地道,「就算外表偽裝得多麼天衣無縫,可是男女陰陽,一把脈便知,沒有任何辦法隱瞞。」

「你知道也好。」沐千雪吐出一口氣,笑了笑,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冷青竹見她沒有一絲避著葉紫蘇的意思,也就沒有出聲提醒,听完了才無奈地一笑︰「陛下真是無情呢。」

「我無情?」沐千雪指著自己,瞪大了眼楮。

「其實凌將軍他……」冷青竹說到一半,皺了皺眉,又咽了回去,轉口道,「算了,陛下是想讓我坐鎮宮中嗎?」

「嗯。」沐千雪不意外他能猜出自己的想法,立即點頭。

「可是……」冷青竹眼中有一抹猶疑。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沐千雪伸手過去,將他攬到了身邊。

「少卿的武功我不擔心,就是……」冷青竹苦笑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怕我亂來?」沐千雪了然。

「知道就好。」冷青竹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有時候真不覺得你像個女皇。」

「沒辦法,我才當了多久的女皇,還不知道應該怎麼當呢。」沐千雪一攤手,滿臉的無辜。

「噗——」冷青竹被她逗得笑出聲來。

「宮里交給你,我放心。」沐千雪看著他,認真地道。

「這樣的信任,青竹……卻不知道擔不擔得起。」冷青竹一聲輕嘆,眉宇間染了一絲淡淡的倦意。

他與沐千雪,從一方面來說,生死患難都經歷過了,理應心心相印,但另一方面,斗智斗力,互相算計,笑意吟吟之下各逞心機。

信任嗎?真是奢侈的東西呢。

「你當然擔得起。」沐千雪一聲輕笑,湊近了他,語氣很輕快,「也許方式不同,但我們……始終在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我不介意男人的小心思,這樣的你……才是我最初動心的理由。我,從來沒有想過把你變成那種以妻為天的大家閨秀。」

「陛下有對我動心嗎?」冷青竹看著她,漆黑的明眸中漾起多情的繾綣。

「有。」沐千雪勾起唇角,沒有猶豫,一個字落地有聲。

這樣優秀的男子,風華絕代讓人移不開眼,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動的心,也許是雲緲峰上那淺笑生姿的側影,也許是他縱身替她擋下青絲碧毒針的那刻,也許是看見他滿身是血出現在行宮里的時候,也許……是上輩子那並不美好的初遇。

但是,動心了就是動心了。

「那麼,青竹有沒有對我動心呢?」沐千雪用手指卷起一縷他的發絲,低低地問道。

「……」冷青竹微微偏了偏頭,瞟了一眼閉著眼楮的葉紫蘇,沒有說話。

「害羞了?」沐千雪的笑意更深。

冷青竹張了張嘴,臉上有一絲猶豫,一絲堅定,復雜無比。

「陛下,到了。」就在這個時候,馬車外傳來李四的聲音,馬車也停了下來。

沐千雪只覺得一口氣卡在胸口出不來,好一會兒才一聲怒喝︰「等著!」

「……是。」李四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聲音有些茫然。

「撲哧。」冷青竹展顏一笑。

「不說的話,就呆著吧,反正我丟得起臉。」沐千雪哼道。這回輪到冷青竹苦笑,她是女人,他是男人,他們久久不下車,外面的人怎麼猜測,無論如何總不會是她吃虧的。

沐千雪挑挑眉,一臉的得意。

「有就是了。」冷青竹一聲笑嘆,飛快地丟下一句話,掙月兌了她的手,掀簾下車。

「喂!」沐千雪愣了愣,看著自己指間殘留的幾根柔軟的發絲,不覺有幾分可惜。

「小姐,紫蘇沒事吧?」車外又傳來海若煙的聲音。

目前一回頭,踫踫葉紫蘇的肩膀,輕聲道︰「紫蘇,下車了。」

「……」回答她的只有平穩的呼吸聲。

沐千雪忽然覺得有點哭笑不得,怪不得一路上就听他這麼安靜,卻是睡著了!

不過也難怪,這些人里就只有葉紫蘇是完全沒有武功的,被慕容九幽抓走後一路折騰,到現在撐不住了也是正常的。

「小姐?」海若煙顯然有些著急了。

沐千雪不禁一聲暗嘆,雖然她有點同情海若煙的一腔深情都在做給瞎子看,但也不會因為同情就幫她什麼。小心翼翼地抱起葉紫蘇下車,對上一雙焦慮的眸子,只淡淡地道︰「太累,睡著了而已。」

「果然,慕容九幽在這里藏身過。」冷青竹推門而入,肯定地道。

「你不知道紫蘇曾經在這里隱居?」沐千雪道。

冷青竹搖頭。

「冷莊主若有消息,恐怕我早就找來了。」海若煙無奈地道。

「也是。」沐千雪想想,也不禁好笑。

江湖中人和朝廷的找人方式根本就是兩條完全不同的路。

進了屋,沐千雪直接將人抱進了內室,順手將床上的髒衣服掃落在在地,將人安置好。

「啪!」衣衫落地,竟然發出一聲悶響。

沐千雪一怔,挑開衣物,卻見到下面包著一本翻開的舊書。

就算她不認識圖,但留個篆體字還是認得的——萬年火焰珊瑚。

無力地笑了笑,她知道這也算是葉紫蘇提示了追兵慕容九幽的目的地了,不過這人啊,對這株珊瑚就這麼寶貝嗎?

隨手將書合上,放回書架,轉身給葉紫蘇蓋上被子,走了出去,吩咐五兒進來幫他梳洗。

畢竟,葉紫蘇和少卿、冷青竹是不一樣的。

「幸好,少卿公子說的是陛下要去鄞州藏劍山莊,慕容九幽一定想不到女皇陛下會親自去敵國。」海若煙道。

「其實,我倒是不覺得碧凌女皇有決心開戰,碧凌國內恐怕有什麼問題。」沐千雪道。

「听說現在的女皇年紀老邁,久病纏身,已經許久沒有上朝了。」海若煙又道。

「皇權交替,歷來如此,不過想拿我的東西開刀,也要看我願不願意!」沐千雪冷笑道。

「少掌門是作為向導同行嗎?」冷青竹道。

「或許……也算是醫師?」海若煙說著,看了看內室的方向。

所有人都不禁無言——毒醫毒醫,雖然同樣帶著個醫字,但葉紫蘇怎麼看都當不起醫師的職責吧!或者說是……殺手更合適?

「都累了一晚上,休息一下吧,明天一早就啟程。」沐千雪道。

「千雪。」冷青竹站起來。

「我去幫忙處理余毒。」海若煙很快的用一個袋子裝了需要的藥材,背在肩上。

「有勞了。」沐千雪鄭重地道。這一刻她是很慶幸有海若煙在的,要不然,那三丈血域不知道會造成多少無辜傷亡。

等海若煙出門,五兒在內室照顧葉紫蘇,李四在外面看守馬匹,屋中一下子就只剩下沐千雪和冷青竹兩個人,頓時沉默下來。

「剛才……」許久,還是沐千雪先開口道,「你說的,是真心吧?」

「嗯。」冷青竹臉上微紅,點了點頭。

羞澀過後,他也不會不敢承認自己的心意。

就像是當初他對少卿說過的,即便有一半是形勢所迫,但若不是他自己願意,他是不會這麼安靜地嫁入皇宮的。

冷青竹知道自己不是會爭取感情的人,而且對象還是個比自己小了近十歲的女人,又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如果沒有沐千雪的逼迫,或許,那意思淡淡的曖昧,最終會被時間沖淡,最後消失無形,從此宛如陌路。

「呵呵……」沐千雪輕輕地笑了起來。

「路上小心。」冷青竹道。

「嗯。」沐千雪點頭。

「我不會困守在沒有你的皇宮里。」冷青竹補充道。

「我知道。」沐千雪的聲音更見溫柔,「所以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記住你的承諾。」冷青竹道。

「嗯。」沐千雪看著他,想起的是不久之前,留戀在指尖的溫度,忍不住又伸出去,纏繞起一縷發絲。

冷青竹的目光閃了閃,忽的兩根手指並攏如刀,指風過處,一縷秀發平整地被削落下來。

「青竹?」沐千雪一怔。

「喜歡你就留著吧。」冷青竹道。

沐千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到看得他開始臉上發紅,再也維持不住表面的平靜,終于在他惱羞成怒之前移開了目光,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小心地將發絲放進去收好。

「我回來了!」少卿輕快的聲音打斷一室的曖昧。

「這麼快?」沐千雪順手將錦囊放進懷里。

「大概是上次朱浩的事讓這里的縣衙還記憶猶新,一看見九鳳佩,立即派了全縣衙的捕快人手一把鐵鏟過去。」少卿聳了聳肩,指尖轉著九鳳佩,「我讓他們去找張三,就自己回來了。」

說完,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目光在冷青竹斷了一截的頭發上掠過,微微有幾分疑惑。

是慕容九幽?可是……好像一直是冷青竹壓著慕容九幽打的,沒見她傷到青竹啊?

「咳咳!」沐千雪干咳了兩聲,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

「跟青竹說了?」少卿道。

「嗯。」沐千雪放松下來。

「說起來,要去碧凌的京城,好像要坐船在海上飄一天一夜啊。」冷青竹悠然道。

話音未落,少卿的臉色已經黑透了。

「好了,別欺負他了。」沐千雪苦忍著笑,實在也不明白,冷青竹那麼穩重的一個人,怎麼就喜歡欺負少卿呢。

「我說的是事實。」冷青竹斜睨了她一眼。

「這個季節海上很少有風浪,而且出海的船很大,基本上不會顛簸,反而不如江河上行船容易暈。」沐千雪安撫道。

「我才不是怕坐船!」少卿怒道。

「不怕最好。」冷青竹聳聳肩,又道,「碧凌的神殿就建造在海邊,雖然只是听說,不一定是事實……」

「你知道什麼?」沐千雪好奇道。

「碧凌神殿的原址是數千年前古神殿遺跡,因為滄海桑田變化,當初的遺跡有大半沉入了海底,而在原址上建造的碧凌神殿就是在遺跡上面。」冷青竹道。

「你的意思是,碧凌神殿有一部分建築是在海底?」沐千雪皺眉道。

「不知道,也許只是傳說。」冷青竹搖了搖頭道,「至少,我從來沒有听說過有誰進去過碧凌的海底神殿。」

「若是真有這樣的地方,我倒是很想見識見識。」沐千雪的眼中閃過一抹光亮。

「總之,神殿的武功路數很邪門,千萬小心。」冷青竹叮囑道。

「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管家公。」沐千雪笑嘆道。

「說正事還那麼……不正經的!」冷青竹嗔怒道。

「是是是,我很正經。」沐千雪一攤手。

「我怎麼覺得,我錯過什麼情節了?」少卿趴在沐千雪肩膀上,一雙重瞳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的冷青竹嘀咕,「看起來真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的,還不是這個樣子?」冷青竹有些尷尬地別過臉。

「當然不對勁,你第一次主動避開我的眼神。」少卿說著,又看看沐千雪,一臉的懷疑,「你又欺負青竹了?」

原本想感嘆一下他的敏感,但听到最後一句話,沐千雪差點沒噴出來,半晌才好笑道︰「是啊,我不但欺負了,還‘狠狠’欺負了,你要砍了我?」

「沐千雪!」不等少卿反應過來,冷青竹一聲呵斥,但卻連耳根都紅了起來。

少卿眨眨眼楮,臉上漸漸浮起一絲恍然。

「少卿?」冷青竹叫了一聲。

「沒事。」少卿搖搖頭,神色間倒是一片坦然。

他喜歡沐千雪,很喜歡很喜歡,但是那個人是冷青竹,所以他沒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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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忙碌,小鎮的居民在睡夢中驚醒,只听見外面不斷有捕快跑老跑去的聲音,但沒人敢出來查看是怎麼回事。

等到天亮,早起的人才驚愕的發現,小鎮的一個出入口竟然變得坑坑窪窪,像是被狗啃過似的,還散發這一股古怪的刺鼻味道……

而這個時候,沐千雪一行人早已出了鎮子趕路了。

雖然忙碌了一夜,但除了葉紫蘇外,大家都是習武之人,也不在乎一晚沒睡的。

夜無殤準備的馬車很寬敞,沐千雪坐在里面,左邊少卿,右邊葉紫蘇,軟榻下面還堆了不少雜物,也不覺得擁擠。

一路往東,路上也只是買些熱食邊走邊吃,由著海若煙帶路,不過三四天工夫,已經可以感覺到空氣中帶著海風的咸澀和濕潤。

「前面就是木蘭港。」海若煙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揚鞭指道,「從那里乘船出海,大約三天就能到達碧凌的京城,碧月城了。」

「為什麼從木蘭港出海?」少卿忍不住從馬車里探出頭來,臉色不怎麼好看。

「若是從東南的鳳嶺港搭船,水路上是會近一些,但是陸路要從慶州邊上經過,並不安全,過了國境還要穿越幾座碧凌的邊城,再經過盜匪橫行的千華山,不但耽誤行程,而且很容易暴露身份。」海若煙解釋道。

「可是……」少卿雖然知道她說的都沒錯,可是……

「就從木蘭港出海。」沐千雪一把將人扯回來抱著。

「千雪……」少卿揪著她的衣袖,一臉的郁悶。

沐千雪拍拍他的手,安撫地笑笑,自己爬出車外,跟趕車的張三一起坐在了車轅上。

「小姐怎麼出來了?外面風大。」張三趕緊道。

「沒事,接近海邊,也沒這麼冷。」沐千雪不在意地笑笑,轉頭道,「若煙,有沒有什麼藥治暈船的?」

海若煙一怔,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車簾一掀,少卿再次探出頭來,怒道︰「誰要那種東西!」

「……」沐千雪看著他無語。

海若煙也無語……好吧,這下子連問一下是誰要暈船的藥都不需要了。怪不得剛剛自己說從木蘭港出海他的臉色這麼難看呢。

「有沒有?」沐千雪連根手指一彈,戳戳少卿的腦門,把他趕回車內。

「暈船的藥是有的,不過這本來就不是病,各人體質不同,要看著狀況才能用藥。」海若煙想了想才道。

「哪來這麼麻煩。」車內突然響起葉紫蘇的聲音,隨後一只玉瓶拋了出來。

「這是什麼?」沐千雪接著瓶子一臉的黑線,就像手里拿的是燙手的火炭似的。

葉紫蘇配的,難道不是毒藥嗎?

「三日醉。」葉紫蘇清清楚楚地道,「醉上三天,什麼都感覺不到,當然不暈了。」

沐千雪滴汗,果然是葉紫蘇的風格!

說說笑笑中,木蘭港已經遙遙在望。

落日的余暉下,遠遠可以看見高高的桅桿,揚起的白帆。

「我們要在木蘭港住一夜,坐第二天早上的船。」海若煙很熟悉地道,「城里的客棧都能寄存馬匹,回來的時候再取。」

「行程上就交給你了。」沐千雪揮揮手。

既然決定帶上海若煙,那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或許是因為靠海的關系,太陽落得比較遲,一行人進入港口的時候,天邊還有一絲亮光。

「好熱鬧啊。」少卿贊嘆道。

「木蘭港本來就是我國海上商業的要地,當然繁華了。」沐千雪笑了笑,左右張望著,「那是客棧吧?」

「我先去訂房間吧。」海若煙說著,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李四,自己向著客棧走去。

「突然發現帶上她挺不錯的。」沐千雪回頭笑道。

「我不喜歡她。」葉紫蘇這才肯出來透透風。

沐千雪搖搖頭,這一路趕路她還沒來得及听海若煙的故事,只是看著他們的相處,越來越好奇。

不寬的青石板街道上,因為人太多,馬車反而行進緩慢,一刻鐘才算擠到客棧門口。

海若煙有些無奈地迎上來,低聲道︰「小姐,怕是有些困難,所有的客棧都是客滿,只剩下這里還有兩間客房和一間通鋪,我就都定下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沐千雪一皺眉。

現在是冬季,其實是商路的淡季,尤其新年剛過,更不會有多少人願意在這種時候出遠門,之前就覺得街上的人多得有些反常了,而客棧家家客滿,更是有些離譜了。

「上去再說。」海若煙沒有直言,但言下之意明顯是肯定了她的猜測。

確實是有大事發生了。

沐千雪點點頭,招呼眾人提了行李,將馬匹和馬車交給小二姐照料,然後上樓。

留下的兩件客房也不是上房,不過好在還算干淨整齊。

出門在外,沐千雪也不挑剔,吩咐暗衛先將行裝帶下去整理,自己和少卿、葉紫蘇、海若煙四人進了一間客房。

「今天晚上,請少卿公子和紫蘇住一間,小姐住一間,我們就在大通鋪里將就一下算了。」海若煙開口道。

「我跟千雪一起睡。」少卿想也不想地道。

海若煙愣了一下,雖然一路上也看出了他們彼此有情,但少卿和冷青竹不同,畢竟他與沐千雪沒有名分啊。

「無妨。」沐千雪笑笑應允了。

讓少卿和葉紫蘇的小紅小綠呆在一間房間里睡一晚?怎麼可能!

海若煙模模鼻子,有些尷尬地苦笑了一下。

目光一轉,葉紫蘇已經帶著自己的小包裹轉身去了隔壁。在他心目中,若有問題,沐千雪自然會解決,不需要他多事。如果需要他的毒藥幫忙,沐千雪自然會開口的。

「讓五兒跟紫蘇一起住,我不放心他一個人。」沐千雪道。

「嗯。」海若煙點點頭。

「好了,說吧,木蘭港發生什麼事了?」沐千雪進入了正題。

「倒不是木蘭港的事,而是這一片海域。」海若煙的臉色有些沉重地道,「從年前開始,碧海上忽然出現了一伙海盜,專門打劫客船,而且下手極為凶殘,稍有反抗便是格殺勿論,三四個月間已經血洗了幾條船。」

「海盜?只打劫客船?」沐千雪皺眉。

「商船大多帶有隨性護衛,而且團結御敵,有些商船甚至自備火炮,油水雖多,但風險也大。」海若煙解釋道,「而客船的防衛就松懈多了,容易得手。」

「這麼說來,就是我們走鳳嶺港那條路也是一樣的?」沐千雪道。

「恐怕是的。」海若煙點頭。

「只敢對客船下手,說明那些海盜並不強大,不是嗎?」少卿插口道。

「這個不好說,何況,要是真的遇見了,畢竟人家是慣在海上討生活的人,我們很吃虧。」海若煙無奈道。

少卿張了張口,實在也說不出什麼。

若是在平地上,區區一群盜匪他是真不放在眼里,可是海上……一想起四面都是水,他就頭疼了。

「這里聚集了這麼多人,都是懼怕海盜,不敢出海嗎?」沐千雪道。

「大多是碧月城和附近群島的小商人,或是要回去探親的,只能走海路。」海若煙答道。

「可是一直留在港口也不是辦法吧?」少卿道。

「我們來得倒是很巧。」海若煙終于有了一絲笑容,「剛剛听客棧掌櫃說,碧月城最大的商隊,半月商行剛剛要啟程返航,願意帶上前往碧月城的人一起上路。半月商行實力強大,麾下的三條商船幾乎是半個戰船的模式,想來那些海盜也不敢打他們的主意。」

「那倒是巧了。」沐千雪道。

「商隊今夜連夜裝貨,明天日出之前就要起航,大約三天就能到達碧月城了。」海若煙道。

「嗯。」沐千雪點點頭道,「這一路也辛苦了,早些休息,晚上……小心些。」

「我知道。」海若煙會意。

等她出門,少卿立即垮下了臉。

「當初是誰跟青竹說不怕坐船的?」沐千雪好笑地點點他的鼻尖。

「反正不是我。」少卿從後抱著她,蹭著她的脖子,活像一只撒嬌的貓咪。

「三天而已,忍忍吧,大不了就把這個喝下去。」沐千雪順手將葉紫蘇丟給她的三日醉塞進他懷里。

「我才不要!」少卿黑線了。

「倒是那群海盜,我總覺得有點兒奇怪。」沐千雪又道。

「哪里奇怪了?」少卿愣了一下,茫然道,「其實海上的流寇時有聚集,打劫過往商船也是常事,直到鬧騰得厲害了,驚動官府派出海軍掃蕩一番……這事本來就是碧凌干得最多。」

「但是海盜打劫客船,無非是求財,倒是少見手段這般凶殘的。」沐千雪皺眉道,「連對抗商船的力量都沒有,難道就不怕做得過了引來官府的圍剿?」

少卿聞言,也不禁有些遲疑。

看起來……好像確實挺奇怪的。

「但願不會踫見就好。」沐千雪自語道。

「不是說他們不敢踫商船嗎?」少卿不以為然道,「半月商行我也听說過,手下的護衛大半都是碧凌退役的海軍士卒,海戰能力極強,想來沒人會打這塊硬骨頭的主意的。」

「也許是我想多了吧。」沐千雪嘆了口氣。

「我還不困,出去走走好不好?」少卿拉拉她的衣袖。

「現在?」沐千雪一怔,看看外面已經黑透了的天色。

「明天就出海了啊。」少卿眼中有幾分懇求。

「好吧。」沐千雪嘆了口氣,拿起帶著紗簾的竹笠往他頭上一放。

出了房門,正好見到五兒從隔壁走出來,抬頭行禮。

「葉公子還好嗎?」沐千雪道。

「公子大約是累著了,已經歇下了。」五兒乖巧地答道,「屬下去樓下燒些熱水給公子擦擦,應該會舒服些。」

「好好照顧他,晚上萬事當心。」沐千雪沉聲道。

「是。」五兒恭聲應道。

「海盜又不會上岸。」少卿倒是很高興葉紫蘇睡了,拽著她就往外走。

沐千雪又好氣又好笑,還是先去一樓對海若煙交代了一聲。

既然有玉簫公子陪同,又是在陸地上,海若煙當然不擔心女皇的安全,事實上,和半月商行交涉就已經讓她焦頭爛額了。

「好了,去哪兒?」沐千雪道。

「去碼頭?看看你說的船是不是有那麼大。」夜色下,少卿笑語盈盈,顯然心情很好。

沐千雪心中一軟,臉上也柔和不少。

好像……確實沒有陪他這般安靜地逛逛街過。高高在上的女皇,要做她身邊的男人,其實背負的東西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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