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延城外獵天驕,白草連天野火燒。
暮雲空磧時驅馬,秋日平原好躲雕。
護羌校尉朝乘障,破虜將軍夜渡遼。
玉靶角弓珠勒馬,漢家將賜雪嫖姚。」
晨光初現,霞紅如火。崔雲舒極目遠望,這塞外風光遼闊壯麗中又透著蒼涼之境。不禁想起王維的塞外曲。
「好詩」崔雲舒回頭,李世民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他神采飛揚,眉目含笑地看著自己,「這詩出自哪位方家之筆?」
崔雲舒赧然一笑,搖頭道︰「記不得了,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商隊要趕路了?」
「這晨間天寒露重的,小心受寒,我著柳葉給你拿了件披風來。」李世民給她披上披風,握住她的雙手,「瞧你這手涼的。」
「不礙事的。」崔雲舒看到大伙都起來了,不遠處就有人走動,不由地抽回了手,輕輕道︰「回吧。」
走了幾步,卻沒听到李世民跟上來,回頭一看,卻見他愣在那兒,臉上難掩失望之色。崔雲舒心下一軟,走回去捏了捏他手,「你如此待我,我心中很是歡喜。只是被人瞧見了,總是不好,我們是有行動的。」
李世民揚眉一笑,如*光霽月,「依你,自然依你。待我們回時,一起來領略這塞外風光,可好?」
崔雲舒輕輕一點頭,「咱們回吧,早膳一過,就得起程了。」
「你先回吧,我去前頭瞧瞧,這幾日太過平靜,我心里反而不安。這奚族不來,已是奇怪,這突厥反應如此遲緩更是可疑。」李世民揚手令侍衛牽了馬過來。
「你小心些。」崔雲舒直接回了營帳。
奚族分為五部,辱訖王、莫賀弗、契固、木昆、室得,有阿會氏為五部中最為強大的,諸部都歸阿會部統領。奚族南有大隋,西有突厥,名為中立,其實兩邊受壓。
「報,奚族五百部眾出現在右翼五十里外,正向我處飛騎而來。」
「終于來了。請六管事前來。」李世民下令護衛隊做好警戒,自己帶了十人隨著崔府的崔六福管事去迎奚族人。
塵土飛揚中,當先一人虯發鬢白,凶眉虎臉,腰懸金刀,威風凜凜。但見他勒馬人立而起,揮手令身後騎兵頓住來勢。這才一人獨騎前來,縱聲大笑道︰「來者可是崔府六管事?」
「原來是木昆部的俟斤大人。好久不見,您老可安好?」崔六福總管塞外北邊的商路,所以對各族情況很是了解,與各部的統領交情也不錯,方方面面都打點過,正因為如此,家主崔浩明才讓他來帶著商隊。
「好,好。六管事這回帶的什麼貨,竟然不走平常道,不來我木昆部喝酒?」那俟斤大人單刀直入,依然笑容滿面,顯然並不惱怒。清河崔氏在隋朝的勢力他是知道的,何況以後許多草原上稀缺的貨物還得仰仗此人。他們早知道有個龐大商隊經過邊境,開始總以為最終商隊還是會過奚族互市的,後來看商隊行進路線不變,其他各部的族人商議後便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崔家必是有秘密之事不願人知。所以才會一直沒有派人前來詢問。哪知這最靠北的木昆卻是個粗中有細的,覺得便是要做這個順水人情,那也得讓崔家人知道。這才親自帶人前來。
「回俟斤大人,不知您可听說,我們崔府的七小姐尋回來了。」崔六福雖在馬上,依然彎腰致意,做足了禮數,「全是仰仗了你們草原人的恩德,我家老爺讓我帶了些私貨來抱恩,里邊有些東西違了朝庭律法,這才走得癮秘些,就怕有些流言傳了回去,朝庭面上須不好看。」
「那可要賀喜你家家主了。如此,請六管事回來之時來我木昆部喝酒。」見他調轉馬頭,此事雖是了了。
「俟斤大人。」崔六福趕上前去,自懷中掏出一方玉石,「這是小的自家把玩的小物件,據說是名家留無名琢的玉,當不得真的,給大人賞給孩童玩兒。」
商隊再向北去,連流寇也未遇到一個,兩日後順順利利到了霫族。鐵勒早已率一千飛狼軍在此等候,也早和烏蘭托備好了牛羊馬匹。之所以要運糧來此,是因為入冬以後,糧食是游牧民族最缺少的,此時要從他們手中獲得牛羊馬匹,只有以糧交換。
李世民把自己擔心之事與鐵勒說了,鐵勒笑道︰「不是那群惡狼改性子了,是我們這伙流寇日日襲擾突厥各部,他們忙著護衛自己族人的牙帳,自然沒空尋你們的麻煩。」
「頭到哪兒了?」鐵勒問道。
「你是問唐隊嗎?」。李世民搖搖頭,「我們是兵分兩路來的,唐隊吩咐在此與你們相會,靜候佳音。」
「我要見見雲舒小姐。」鐵勒想了想,說道。他清楚地記得,當初唐心回草原時對他說起的第一個人就是崔雲舒,他清楚地記得唐心當時的興奮和她說的原話,「我找到了一個和我一樣的人,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代的人。」
「同一個時代。」這是一句不可理解的話。唐心沒有再做解釋,但他明白這個崔雲舒無疑是唐心最可信任的人,也是他必需保護的人。
「雲舒見過鐵勒大哥。」崔雲舒盈盈一拜,卻令鐵勒皺了皺眉。這個崔雲舒全無唐心的灑月兌不羈,而且瞧著象是不會武功。
「我唐心妹子好嗎?小石頭好嗎?」。鐵勒不禁搖搖頭,甩掉心中的疑惑。
「小石頭跟先生識字呢,學得倒快,據說他听先生說了制筆之法,就去拔馬尾上的毛,結果馬驚了,他倒樂呵呵的一點也不怕,先生倒是嚇破了膽,再也沒敢來教學。」崔雲舒便把紅拂說得笑話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
「哈哈,好小子,從小在馬背上長大,有膽氣。」鐵勒哈哈大笑。
「唐姐嘛,自然也好,天下之大,還有難住她的事嗎?」。
「那是。」鐵勒便瞧著崔雲舒順眼了許多。「雲舒小姐,我知道你和我家妹子來自同一個地方,飛狼軍必護你周全。」
「叫我雲舒吧,鐵勒大哥。」崔雲舒很誠懇地看著他,「雲舒雖然不懂武功,日後飛狼軍但有所需,雲舒自當盡力。」此話淡淡說來,卻有強大自信。
鐵勒看著她,良久,才感慨道︰「你們果然是同一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