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大草原又煥發了勃勃生機。一眼望不盡那滿滿的綠色,春風拂過,如同流淌的翡翠流蘇,流光四溢。
唐心與鐵勒快馬加鞭地往霫族營帳飛馳,自去年叼狼大會之後,唐心便帶著鐵勒去北邊各部落游說聯盟之事。唐心建議各部落由她訓練一支如飛狼軍一樣的五百人隊,分可護衛自己的部落,合則可抗突厥強兵。而且裝備五百精兵,任何一個部落都承受得起,所以各部落首領樂于答應聯盟之事。她此番回來便是傳達這個好消息,順便帶些好手去與她一起去各部落練兵。可是一回營,便覺得氣氛沉悶,一問之下,羽白飛兒于月前被送去突厥給啟民可汗做妃子去了。
「你們為什麼不阻止?」唐心厲聲喝問。
黑固倫等人垂下頭,嘀咕一聲,「羽白大人吩咐的,我們怎好阻止?」
「那你們為什麼不通報我一聲?是不是覺得犧牲一個飛兒,換來全族的生存是件好事?難道霫族的男人全都死絕了嗎?」。唐心出離憤怒了,她眼里騰起的火焰足以灼燒在場所有人的心。「準備出發,若帶不回飛兒,飛狼軍也不用存在了。」
唐心說完甩袖而出,直奔羽白木都的營帳。一腳踹開想要阻止她進入的侍衛。羽白木都正獨自坐在帳中,看見唐心闖進來,揮手示意侍衛退出,臉上堆起笑容,正要起身相迎。便听唐心冷冷地一聲斥問。「飛兒是不是你女兒,你為什麼把她送人?」
羽白木都聞言頹然地跌坐地上,「你以為我不心疼嗎?可是我部力弱,我不能為了女兒而拒絕染干那老賊,那會給全族帶來滅頂之災的。「
「心疼?」唐心冷笑,「你要討好突厥,為什麼不自己去當人質,突厥人會更加心安。」
「放肆」羽白木都豁然起立,「唐金,你莫忘了在跟誰說話。」
「你也莫忘了飛兒是我的女人,她奉你之命鑽過我的營帳。」唐心冷冷地迫近幾步,「我來通知你一聲,我會把飛兒帶回來。」
「來人。」羽白木都大聲喝道,「唐金,你不要逼我對你動手,你要讓霫族滅族嗎?」。
「哈哈……」唐心仰天大笑,「一個連女兒也保護不住的部族,還有存在的必要嗎?」。唐心又向他逼近兩步,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也莫忘了我的綽號是不死戰神,你不要逼我現在就殺了你。」
侍衛已經沖了進來,看到唐金和羽白木都對峙,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得分立兩旁,待羽白木都示下。
羽白木都看著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男子,此刻正冷冷地盯著自己,眼神如利劍般直刺他心窩,心神一顫,才驚醒起這個人可是一人獨闖惡魔嶺的殺神。眼前這點侍衛恐怕不夠他幾刀砍的,無奈之下,只好讓侍衛退下。看著唐心揚長而去,驚出一身冷汗的羽白木都默然坐倒在地,他知道他的危機真的來了。這危機不僅來自突厥,還來自這來歷不明的外族人唐金。
唐心單人雙馬先入勝州打探消息,最好能悄無聲息地把羽白飛兒偷出來。她命令飛狼軍去惡魔嶺取出裝備打扮成慣匪,到時借機襲擾突厥營,為自己創造機會。
勝州本是大隋的州郡,後賜予突厥人居住,啟民可汗便住進勝州官坻,其富麗堂皇自然不是突厥帳蓬可比。城高險固,啟民可汗自是住的安心。楊廣為顯示大隋富有天下,不僅為其修建了可坐數千人的大帳,而且多賜金甕、服飾彩錦等。為此有兩個大臣因私下議論太過奢侈而被楊廣殺了。啟世可汗那是感激涕零,為表忠心,多次請求願舉族華服以示歸心。可惜一向聰明自詡的楊廣腦子漿糊糊掉了,居然不同意。漢化,不戰而屈人之兵呀。民族融合才是消除戰爭的最有效手段。
唐心潛入勝州,卻打听到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羽白飛兒被送入啟民可汗牙帳之後便自盡身亡了。那個可愛的十五歲少女,有著甜美的笑容,自那夜之後,一口一個唐大哥叫著的女孩,那個為了族人願意把自己獻給族中英雄的女孩,又一次被犧牲掉了。只是這一次,對于那個可以做她祖父的可汗,她不願意奉獻自己的青春,而是獻出了自己如花般的生命。
唐心哭了。
如果不能救贖,那就毀滅吧。
夜深人靜之時,唐心潛伏在官坻門口的一棵百年大樹上。第二天一早,啟民可汗剛一出現,就被唐心一槍爆頭。趁他們還未反應過來,唐心早已遁去城外。
公元609年,即大業五年,四月初一(史載是十一月),啟民可汗暴病而亡。隋帝楊廣為他廢朝三日,立啟民可汗之子咄吉世為始畢可汗。始畢可汗一邊派人搜索凶手,一邊忙于鞏固汗位。對于凶手他們有三種推測,一是那武功高絕的拂涅弓長,似乎目前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遠遁,但他應該不會置靺鞨族不顧而行此無意義之事。二是霫族的不死戰神或有此武功,但羽白飛兒死去多日,而羽白木都不會有膽來犯突厥。三是西突厥剛上位的處羅可汗,制造內亂他方有可趁之機。始畢可汗沒有對任何一方用兵,鞏固汗位,積蓄力量,才是他認為的當務之急。
五百飛狼軍偽裝成惡魔嶺的慣匪襲擊幾處突厥營,搶掠財物,又把線索暗中指向西突厥。唐心與他們會合之後,只說了一句話︰「飛兒死了,我殺了染干。」
眾人大驚,相顧無言。看著她獨坐在一旁,望著遠山,眼里沒有悲傷,只有冰雪一樣冰冷的眼神,他們知道,長生天的庇佑將離他們而去。
第二天拂曉,唐心似已恢復,察營回來,想起昨天回來途中有可疑之跡,很是心驚。「黑固倫,你們已被人跟蹤,怎麼毫無察覺。」唐心搖搖頭,「此人是高手,倒也怪不得你們。讓兄弟們準備撤退,我去會會他。」
唐心拿著望遠鏡四下搜索,很快在西北方向看到一人一騎正向東慢慢而行,倒象個孤客浪跡天涯,看上去似與飛狼軍毫不相干。千米之外的注視,他似乎有所警覺,扭頭向唐心這邊望了過來。
「是他。」唐心瞧得分明,很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