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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罵死虞柔

第八十二章罵死虞柔

嘎吱……蓬!

隨著投石車樞紐聲響,一塊不規則的稜形巨石飛出,帶著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狠狠砸在鞏縣堅實厚重的城牆壁面上。

站在城門樓上,言慶可以感受到,腳下地面的顫抖。

劍眉攢動,眼楮半眯成一條線。李言慶緊握銀鞭,紋絲不動。銀色假面重又覆在臉上,誰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那猙獰的假面圖案,在陽光下折射出迷幻光暈,令周圍的人,頓感心安。

「弓箭手,上弦!」

謝安民嘶聲厲吼,剎那間城上不斷回響起傳令兵的呼喊聲︰「上弦!上弦!」

李言慶說︰「安民,讓大家穩住。

韓世鄂所部是先鋒人馬,並沒有攜帶太多攻城器械。他這一次攻擊,想來不過試探。讓大家不要慌張,穩下來……傳我將令,未有我命令,而箭矢離弦者,勿論尊卑,就地問斬。」

又一道軍令,迅速傳遞出去。

也許是言慶那沉冷的聲音,讓城頭上的軍卒感到心安。

也許是言慶剛才那冷酷的一箭,還有充滿霸氣的怒吼,使得人們對他,頓時生出一絲敬慕。

這才是真正的‘李無敵’啊!

隨著一輪投石過後,叛軍發動攻擊。投石車並沒有對城牆造成太大的傷害,雖有幾塊石頭飛入城中,卻也沒有任何用處。雄闊海和闞稜,各持一桿大 ,分立于言慶左右。那大 隨風飄舞,使得鞏縣人心思安寧。似乎在鞏縣城外的叛軍,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眼見著叛軍靠近,已進入一石強弓的射程之後,言慶輕輕點頭。

兩千鄉勇,能挽開一石強攻者,並不算太多。言慶也只能從中選出五百弓箭手,不過對于鞏縣城牆的規模而言,已然足夠。

「拋射!」

城樓上令旗晃動,剎那間不斷傳來回應之聲。

嗡……五百張強弓離弦,雖比不得那種萬箭齊發的威勢,卻也算得上驚人。

利矢帶著美妙的拋物線落下,沖在最前方的叛軍,傷亡慘重。緊跟著,第二輪,第三輪……

三輪拋射之後,使得叛軍不得不減緩沖擊速度。

就在這時,城樓上再次傳來一聲沉喝︰「拋石車,出擊!」

嘎吱,嘎吱……

架在城中的拋石車發出一連串機樞聲響,百余塊稜形巨石呼嘯著從鞏縣城中飛出,狠狠砸落在叛軍中。那血肉橫飛的場面,亦令人心驚肉跳。言慶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身旁一些人的呼吸聲,變得格外沉重。

韓世鄂一蹙眉,下令收兵。

這一輪試探性的攻擊,讓他大吃一驚。

鞏縣城里,究竟是鄉勇還是官兵?從他們反擊的手法來看,可謂有條不紊,極具殺傷力。

他沒有大型的攻城器械,想要憑借這萬余人攻破縣城,只怕不太容易。

韓世鄂開始擔心,這鞏縣會是一塊硬骨頭。若真想要攻破的話,不付出慘重代價,只怕不成。

遠處城樓上,傳來鞏縣人的歡呼聲。

城外的空地,留下百余具尸體,韓世鄂決定,等待大軍抵達後,再發動攻擊。

對待鞏縣這樣的小縣城,最好是集中優勢兵力,一鼓作氣拿下。這種小規模的攻擊,最好不要使用,平添傷亡而已。‘李無敵’果然不愧‘無敵’之名,韓世鄂此時,已收起小覷之心。

午後,楊積善率領大軍抵達鞏縣。

他最終還是決定,放棄對管城的攻擊。因為他已經佔據滎陽,管城雖則會給他帶來麻煩,可終究是鱗介之癬,不足以讓他為之耗費精神。關鍵還是鞏縣,他必須要盡快將鞏縣佔領,已打開通往洛陽的門戶。楊積善業已得到消息,他兄弟楊玄挺,已越過氓南,向洛陽挺進。

而洛陽留守樊子蓋,也得到消息,正積極防備。

早一日兵臨洛陽城下,就能早一日攻下洛陽。楊積善不想在滎陽郡耗費太多時間,于是命鄭善願為滎陽留守,負責奪取管城。他自領三萬大軍,浩浩蕩蕩開拔出來,向鞏縣方向挺進。

原以為,韓世鄂能佔據上風。

可當楊積善抵達鞏縣城下之後,才發現這鞏縣的問題。

城牆太高,牆壁太厚……如果不動用大型攻城器械,很難對鞏縣造成致命的傷害。可他實在不想,在這小小縣城下,投入太多的力量。楊玄挺在氓南已連戰連勝,擊潰了隋軍。他若是不能盡快解決鞏縣,豈不是說他比不得楊玄挺?日後在兄長面前,更無法抬起頭來做人。

楊積善詢問了鞏縣的情況後,苦笑連連。

「大兄卻是大意了……即曾招攬李無敵,為何不趁熱打鐵,進一步拉攏呢?即便是不能讓此人為我們所用,至少也能省卻如今的麻煩。法主無能,竟言李無敵不堪大用,以致今日窘況。」

想當初,楊玄感曾試圖招攬李言慶,楊積善倒也知道。

不過當時,李言慶以祖父有恙推月兌過去。隨行前往招攬的李密,並未表露太多意見。後來言慶和鄭家決裂,李密言‘半緣君不過小兒,此前靠鄭家而得虛名。如今他與鄭家決裂,而歸昌公已答應投靠將軍。此時再去招攬李言慶,又置鄭家何地?此子不堪大用,無需用心’。

其實在當時,言慶和鄭家決裂後,許多人都認為,言慶失去了一個靠山,難成大器。

一個小兒,一個百年望族。

該如何選擇?只怕是一目了然……

不僅僅是李密這麼認為,當時楊玄感也這麼想。

加之言慶遇刺,楊玄感就不再將他放在心上,轉而進一步和鄭善願聯系。

楊積善雖寫信勸說,卻沒甚用處。

現在,算不算是遭報應了呢?楊積善心中苦笑,思索著,如何才能兵不刃血的奪取鞏縣。

他身邊自有謀臣,見楊積善沉思,于是站出一人。

「將軍可是為詠鵝小兒煩惱?」

楊積善抬頭,看清楚說話之人後,微微一笑,「少兄莫非已有對策?」

那人身高七尺八寸,生的儀表不凡,頗有儒雅之氣。年紀大約在二十四五的模樣,一襲白色長袍,肋下佩戴寶劍,頭扎青絲襆頭,器宇軒昂。此人名叫虞柔,其父正是隋朝金紫光祿大夫,秘書監虞世基。

說來也奇怪,此次楊玄感起兵,響應者大都是朝中重臣子弟。

比如這虞柔,又比如現在駐守于虎牢關的來護兒之子來淵……父輩在朝中急得寵信,這子佷卻跳出來造反。其中種種,說不清楚,道不明白。不過想來,卻與那四百年胡禍有關。

胡人無情,父子相殘甚多。

子代父,子娶母者,恍若習俗。後肆虐中原四百年,屠戮漢人,使得漢室禮樂,隨之崩壞。

漢時,尚有禮義廉恥之說,講求忠孝仁義。

而四百年胡禍之後,忠孝仁義無蹤,禮義廉恥全無。

虞柔絲毫不顧念父子之情,來淵背著老子造反,似乎已習以為常。楊積善見虞柔站出來,頗有些意動。這虞柔是會稽人,思路敏捷,能言善辯,跟隨楊積善也有時日,頗得其信賴。

「要取鞏縣,易如反掌。

那李言慶不過一黃口孺子,即便是聰慧些,文采好些,立過些戰功,卻又能懂得多少事情?

柔願以三寸不爛之舌,明日在陣前將其說服。到時候將軍可不費一兵一卒,奪取鞏縣後長驅直入,直抵洛陽。代大將軍攻下洛陽,將軍就是首功一件。何必為這小小鞏縣,而愁眉不展?」

楊積善聞听大喜。

虞柔的口才,他可是領教過,故而對他也頗有信心。

「若能如斯,先生當記首功。」

一旁韓世鄂面頰一抽搐,想要站出來說話,可又不知如何開口。虞柔能說會道,頗有蘇秦張儀之能。韓世鄂本能的感覺,李言慶不會那麼容易對付。只是,他又不知道如何解說。

按照他的意思,天亮之後,集中兵力猛攻。

大軍匯合後,近五萬人。只要楊積善全力攻擊,也許傷亡會慘重,但攻破鞏縣,不過兩三日間。

不過從目前的狀況來看,楊積善似乎,並不想在鞏縣花費太多精力。

韓世鄂也只能閉嘴,心道︰且看你虞柔,明日能如何?

這一夜無事,雙方都沒有產生沖突。

楊積善安營扎寨的同時,對守備也毫不放松。他也知道,李言慶善用奇兵,所以頗為留意。

而蘇烈方面,自離開鞏縣之後,再無半點音訊。

李言慶心里相信,蘇烈不會逃走。此時此刻,他一定正躲在某個暗處,耐心的等待,楊積善露出破綻。他對蘇烈很有信心,就如同他對徐世績一樣信心十足。他現在所要做的,是如何應對,來日苦戰。

鞏縣人的士氣很高,叛軍人數雖多,卻奈何他們不得。

天亮後,李言慶再次登上城樓,帶著雄闊海和闞稜,巡視城防。

正當他們巡視之時,忽聞對面叛軍營盤中,傳來號角聲息。緊跟著兵馬出動,一隊隊,一行行,一列列,迅速拉開陣勢。一座座望樓出現在敵陣當中,一架架雲梯,橫于陣前。牛皮覆蓋的擋箭車,高大笨重的拋石機……這陣勢一拉開,頓時顯露出叛軍極其雄壯的軍姿士氣。

中軍是一個圓陣,一面大 下,隱隱可見一員大將,在無數戰將簇擁下,立于戰車上眺望。

楊積善,親自坐鎮中軍。

城頭上的鄉勇,看著黑壓壓,看不到盡頭的叛軍,也忍不住暗自吃驚。

「楊積善要做什麼?」

言慶不禁詫異問道︰「攻不似攻,守不似守,他這是向我展示,他的人比我多嗎?」

「公子,他們的人的確比咱們多啊。」沈光笑呵呵答話。

言慶啞然失笑,「屁話,比人多的話。咱鞏縣人站在城頭,一人一泡尿,就能把他們全都給淹死。」

這種粗鄙的言語從李言慶口中說出,似乎頗不文雅。

可是在城頭那些軍卒耳中听來,這樣說卻是極為入耳。不由得,所有人哄然大笑,先前的緊張氣氛,隨之一掃而光。

就在這時,從中軍駛出一隊人馬。

虞柔在親兵護衛下,來到鞏縣城外。不過他也听說了,那李言慶師承長孫晟,練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箭術。昨天剛被他射殺了一人,虞柔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靠鞏縣太過于接近。

可距離太遠的話,扯著嗓子喊,不利于他儒雅之風。

故而虞柔命親兵在前,雖然位于言慶的射程之內,但也足夠他做出反應。前面有肉盾阻擋,想必李言慶要射殺他,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某家虞柔,請半緣君,李公子出面講話。」

虞柔?魚肉!

言慶聞听,忍不住啞然失笑。

「虞柔是什麼人?」

韓仲連忙上前,輕聲道︰「此乃秘書監虞世基次子,拜宣義郎。」

虞世基?虞世南的哥哥?那個大奸臣嗎?

言慶倒是听說過虞世基的名字,不過他對虞世基的弟弟虞世南,可能更熟悉一些。這虞柔蹦出來,又有什麼事情?

他站出來,看著城下的略顯緊張的虞柔。

很顯然,虞柔是真的害怕,李言慶射他……

「虞公子,喚我何事?」

「閣下就是半緣君?」

「正是!」

虞柔見言慶手中沒有拿弓箭,多多少少放下了心。他在馬上一拱手,「在下虞柔,大將軍帳中司馬。久聞公子大名,柔甚為仰慕。公子所創詠鵝體,家父亦是贊不絕口,稱公子乃當世大才。」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虞柔上來,就是好一番夸贊。

言慶面帶笑容,代虞柔說完,笑道︰「虞公子今日喚我見面,恐怕不是為了夸贊我吧。不知有何見教?」

「公子大才,當知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的道理……」

這肉戲來了……

虞柔的口才果然不凡,與昨日被言慶射殺的人,全不相同。昨日言慶把對方射殺,是因為他動搖了軍心。而虞柔全不講什麼水深火熱,只說言慶才能不凡,立下功勞,卻不得重用,諸如此類。

言下之意就是︰隋煬帝不公平,您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卻沒有任何封賞。

不如來幫楊玄感吧。楊大將軍對你可是仰慕已久了……以公子你的才能,一定能在楊將軍麾下,如魚得水。

他所針對的,是言慶一個人。

虞柔知道,鞏縣之安危,只系于言慶一身。

李言慶始終面帶笑容,靜靜的听虞柔,把話說完。

「虞公子,你父親是誰?」

「啊?」

言慶讓人卷了個紙筒,權作擴音喇叭。

他中氣十足,聲音本就洪亮。再使用這擴音喇叭,竟傳遍了整個戰場。

楊積善心里一動,暗叫不好。

可不等他召回虞柔,就听李言慶聲音陡然凌厲起來,「你若不知道,那就讓我來告訴你。

你父親虞世基,乃今上秘書監,金紫光祿大夫,隨行伴駕。虞柔,你可知,陛下如今正為我大隋江山,而與那高句麗蠻子浴血奮戰。你有何德能?立下過什麼功勞,竟竊據宣義郎之職?身受朝廷重恩,不思為國效力也就罷了,還襄助反賊,你又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說教?

此為不忠。

你父親如今在陛邊,而你卻全然不顧你父親之安危,協助亂黨,起兵造反,此為不孝。

楊玄感,國賊也!

為一己之私,不識大局,不顧大體,興兵造反。你熟讀經典,亦應知是非大小。可你卻為那國賊,攪動天下動蕩,黎民涂炭,你又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談論‘仁義’二字。虞柔,你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也想效仿蘇秦張儀,說項于我?李某年紀雖小,但也熟讀經典,知道什麼是禮義廉恥。似你這等人物,李某實不欲與你言語。楊玄感為國賊,而你,就是那國賊爪牙,走狗之流。」

虞柔被言慶說的,面紅耳赤,張口結舌,有心反駁,卻覺得這胸中憋著一口氣,硬是說不出話來。

言慶道︰「我若是虞世基,早知生子若斯,還不如把你射在牆上。

虞柔,你這等不知羞恥之徒,還是趕快回去。休要髒了我的眼楮,污了我的耳朵……」

虞柔本是信心滿滿,想要說降言慶。

可是被言慶這一番惡毒的言語,硬是說得啞口無言。胸中憋著一口氣,他手指鞏縣城樓。

好半天,他顫顫巍巍道︰「李言慶,爾敢辱我?」

「見過下賤的,沒見過你這麼下賤的人。我本不想罵你,可你卻跑來我面前讓我罵。不過一豬狗不如的禽獸,我連罵你都感覺羞恥。來人啊,送這豬狗不如的宣義郎虞公子離開。」

「請虞公子離開。」

「就是就是,休要髒了某家的鋼刀。」

「豬狗不如之輩,就應隨著那禽肉一起,怎跑來這人世間顯眼?」

言慶懶得罵了,可是那城頭上,市井之徒眾多。于是扯起嗓子咒罵起來,越罵越難听,越罵越起勁。

甚至有人手舞刀槍,踫撞一起,合著節奏咒罵。

「虞柔,別在這里丟人現眼。我家公子乃當世大丈夫,而一畜生,又憑甚與我家公子說話。」

虞柔氣得,面色蒼白。

那咒罵嘲諷之聲在耳邊回響,漸漸匯聚成了一道洪流。

「李言慶,你欺人太甚……」

虞柔話音未落,一口鮮血噴出,旋即栽倒在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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