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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老太太怎麼說,顧老爺都是不走的,老太太少不得就依了他了,忍著不去看他急得亂轉的模樣,三姨娘還在產房里大聲揪人心的叫著,大夫人是慢慢吞吞悠悠哉哉的由丫鬟扶著進了屋,見大家都擔憂的不行,不由的心生不悅,冷笑道,「又不是頭一回生孩子了,還叫的那麼大聲,不是成心讓老太太和老爺擔心嗎,去叫人拿根棍子給三姨娘咬住了,免的讓人听了心里煩躁。」

宛清一听,恨不得將大夫人轟出去才好,有誰生孩子不疼的,拿個帕子咬著還行,她竟然要三姨娘咬棍子,手里要是有根棍子在,宛清都恨不得朝她劈去才好,活著也只有給人添堵的份,浪費顧府的糧食,就听老太太冷冷的回道,「你也別說三姨娘,當年你生宛玉的時候,那叫聲沒差點掀了屋頂。」

大夫人一想起宛玉,心里就不是滋味,她好好的一個嫡女竟嫁了個庶子,她實在不甘心,更讓她生氣的是宛清一個庶女竟可以嫁人家的嫡子,雖然是個殘了腿的,可怎麼說也是個嫡子啊,要是三姨娘真的生了兒子,那她在府里哪里還有什麼地位啊,大夫人想著,眼里就流露出三分狠毒來。

宛清見了,心里就有些不安,大夫人又要使什麼壞,那些穩婆和太醫都是老太太老太爺請來的,她應該插不進去手吧,宛清原本就擔憂了,這會兒見了大夫人,心里就更擔憂了,忙吩咐梳雲回去取些東西來,剛才來的急了,忘了拿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空啟明星升起到太陽高升,三姨娘還沒生下來,一屋子的人都沒心思吃飯,老太太早上也只吃了半碗小米粥,還是大家苦勸的結果,大夫人倒是胃口很好,叫廚房準備了一大桌子飯菜來,吃的歡暢,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瞧得老太太臉冷冷的,她這媳婦現在越來越不知道收斂了。

這邊還在等著,那邊就有人過來稟告,「穩婆說三姨娘肚子太大,難產。」

老太太一听,忙道,「還不快請太醫進去瞧。」回頭又瞪了顧老爺一眼,烏鴉嘴,全被說中了,顧老爺被瞪的很無辜,真的很無辜,他不過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心里真沒這麼想。

宛清听著,就要站起來,老太太卻是拉著她的手,寬慰道,「祖母知道你擔心她,可產房重地,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孩不能進去,有太醫在呢,你在這里安心守著就是了。」

未婚的女子進產房可是犯忌的,會被婆家輕看的,宛清眼看著就要出嫁了,可不能在這節骨眼上鬧出事來,讓人抓了把柄笑話了去。

宛清也是無奈,見老太太鎮定著,不由的又安心坐了下來,其實老太太比她還急呢,老太太都沉穩的住,她應該守著老太太才是,那邊就見著大夫人神色怡然的喝著茶,仿佛三姨娘叫的越是大聲,她越是開心。

又是好半天時間過去了,宛清的耐性都被抹得干干淨淨了,三姨娘的喊聲好半天沒傳來了,宛清心都快扭成麻花了,正打算沖出去,就听見產房里傳來三姨娘一聲大叫,接著一聲洪亮的小孩啼哭聲,宛清終于松了一口氣,繃緊的神經松了下來,這會子都日落西山了呢。

老太太大夫人忙起身往外走,那邊就有丫鬟進來報喜,「三姨娘生了個千金。」

老太太欣喜的臉色頓時就有些僵硬了,就連邁的步子都小了不少,只是幾秒鐘後,又道,「生下來了就好。」

大夫人卻是眉開眼笑了起來,拱手向老太太恭喜道,「等了這麼久了,總算是生下了六姑娘,回頭媳婦多送些補品來讓三姨娘好好補補身子。」

宛清見著大夫人的笑就覺得刺眼的很,很明顯她是在笑話諷刺老太太期望太高,這會子失望的滋味不好受,老太太冷眼橫了大夫人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大夫人卻是不氣,依然笑著,「老太太添了孫女兒,怎麼能不恭喜您……。」

大夫人話還沒說完,那邊又傳來三姨娘的大叫聲,隨即又是孩子的啼哭聲,宛清忙拉著老太太的手道,「三姨娘肯定是又生了!」三姨娘身上有龍鳳胎基因,這一回生的肯定是個男孩,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宛清沒明說。

老太太也激動啊,從希望到失望再到希望,不過幾分鐘的事,老太太年紀大了,都有些受不住了,連忙由宛清扶著往外走了幾步,正迎上眉飛色舞的小丫鬟,「這回生的是個小少爺!」聲音都比先前報是個千金大了不少。

老太太一听,臉頓時笑開了花,眼楮里都笑出了眼淚,「顧家終于有後了,賞,竹苑上上下下賞半年月錢。」

那些丫鬟高興的謝了老太太,大夫人卻是笑不出來了,眼楮里的笑意頓時凝化成冰,瞪著被抱出來的龍鳳胎,氣的直扯帕子,顧老爺激動地看著自己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一個勁的傻笑,左看看又看看,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不知道哪個是兒子哪個是女兒,還是女乃娘提醒著,他才分清,不過倒也沒抱兒子,著手抱了女兒。

女乃娘很識趣,轉身把男孩抱給了老太太,老太太看了一眼顧老爺,眼里就滿意的笑了出來,「想抱就抱,不用顧忌我老太婆。」

顧老爺被說的臉一紅,忙道,「兒子孝順,他是兒子生的,自然是要孝敬您的,先看您也是應該的。」

老太太听了就更滿意了,王媽媽在一旁稱贊著,老太太被說的心花怒放,抱著孫子就往里屋走,生怕凍著了他,才一轉身,那邊就有人喊道,「三姨娘不好了!」

顧老爺一听,忙把孩子抱給女乃娘,問道,「又出了什麼事!」孩子都生了下來,清音能出什麼事?

宛清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就听那報信的說三姨娘產後血崩,宛清轉身就往產房那兒去,蘇媽媽在身後拉著,「三姨娘雖然已經生了孩子了,可還是不能進去,不吉利。」

宛清被拽著進不去,少不得拉扯起來,「快放手,什麼吉利不吉利的,那都是屁話,放手,我要進去。」

蘇媽媽顧忌著,硬是不讓,宛清臉一沉,吩咐竹雲道,「將蘇媽媽拉走。」

竹雲知道宛清懂的多,便將蘇媽媽的手掰開,「讓三姑娘進去吧,里面還有太醫在,她進去了三姨娘也能安心。」

蘇媽媽見她們都固執己見,少不得就松了手,宛清忙往產房奔去,門口有婆子擋住,宛清一推,就將她推遠了,推開門就進了去,身後跟進來的顧老爺,宛清瞥了他一眼,直接將門給關上了,顧老爺當即懵了,眨巴眼楮確定宛清是瞧見了他還關了門,等反應過來要推門的時候,那婆子又將顧老爺擋在了外面,顧老爺可不像宛清那樣,能做出推人進門的舉動,再者老太太也叫住了他,「你又不是大夫,進去了也只有礙事的份,好生等著才是正緊。」

宛清進了屋,太醫正幫三姨娘把脈,三姨娘臉色蒼白,氣弱游絲,又在大出血,老太醫探完脈後,臉色凝重,顧不得諸多禮數,挽開圍帳就要給三姨娘施針,宛清在一旁看著,老太醫倒是醫術精湛,幾針下去就止了血,才止住血,又默不做聲的回到案桌前,準備再開方子,那邊就听見梳雲的敲門聲,「三姑娘,藥熬好了。」

宛清忙去開門,端了藥進來,老太醫停了筆,正抬眼看宛清手里的藥碗,宛清也知道他肯定很納悶,便將藥遞到他手里,「這是先前為防止各種癥狀發生時,備下的治血崩的藥,太醫看看可有效果,喂下去能不能止血。」

老太醫自是知道顧家對三姨娘這一胎有多看重,事先做了充足的準備也是可以理解的,倒也沒有不信任他的意思,如今把藥端給他查看,也是表示相信他的意思,畢竟多耽擱一分鐘,就多一分的危險,老太醫聞了聞藥味後,連連點頭,「這藥果然不錯,老夫就不用另開藥方了,趕緊喂下去,她性命無虞了。」

這藥本就珍貴,有幾味藥材想必顧府里也是沒有的,又熬的好,沒有一點匆忙,雖然她已經止了血,可保不準待會兒又復發,就是他現在開方子,又要去抓藥煎藥,到時候怕也是來不及的,不經有些欽佩起顧府的萬全準備了。

三姨娘進了藥,老太醫又重新給她把了脈,臉色也才舒緩開來,將銀針取下,收拾妥當藥箱子,就往外走,那邊老太太早差了王媽媽在門口候著,顧老爺也候在門口,見大夫進門,忙作揖問道,「病人如何了?」

老太醫一臉愉悅之色,捋著胡須笑道,「貴府做了充足的準備,病人剛血崩便止了血,現在身子有些弱,是產後虛月兌之癥,不礙事,修養些時日就好了。」

顧老爺是一頭霧水,听三姨娘無礙便放了心,忙作揖向太醫致謝,又領著太醫去見老太太,那邊老太爺正處理公務,听說自己有了孫兒,急忙忙的趕來了,正抱著孫子樂呵呵的笑著,哪有往日的嚴肅,老太醫一見便恭喜道,「步青兄,這回總算是後繼有人了,這孩子我可是模過骨了,是塊練武的好材料。」

老太醫和顧老太爺交情匪淺,听說還一起上過戰場呢,有過過命的交情,否則也不會致了仕還來顧府幫忙,顧老太爺一听,臉色更是和藹,招呼老太醫坐下,他趕來頭一件事便是從老太太手里抱過孩子就模起了骨,越模越開心,這身子骨比當年均兒的還好,便朝老太太道,「可得照看仔細了,均兒這輩子從文是變不了了,這孫兒長大了得像他祖父我一般縱橫沙場。」

這會子正高興著呢,老太太哪里會不應他,忙點頭笑道,「是,您後繼有人了。」

又問起了三姨娘的狀況,老太醫狠狠的夸起了顧府的萬全準備,老太太也不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人沒事了就好。

那邊丫鬟端了水來,宛清拿著帕子給三姨娘擦臉,滿臉滿身都是汗水,就是睡著也不舒服,三姨娘因為是夜里發的作,所以頭發是松散的,宛清幫她把弄亂的頭發收拾下,突然看見發絲掩蓋下有一小塊參片,宛清拿起來一聞,臉色頓時黑了下來,目露寒光,站直了身子,吩咐趙媽媽繼續幫三姨娘擦拭身子,自己則出了屋,這會子太醫應該還沒走。

宛清到了竹苑正廳,里面歡聲笑語不斷,宛清進去後請了安,然後將參片遞到老太醫手里,道,「這是在三姨娘枕頭邊發現的,參片味道似乎有些不對,太醫看看可有問題。」

老太醫听宛清這麼說,而且似乎認定參片有問題,便聞了聞,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那邊老太太忙問道,「太醫,可有什麼問題?」

老太醫當即拱手道,「這參片上含有紅花和三七的味道,應該是和兩位藥放在一起煮過。」

老太太听了當即臉一沉,這紅花和三七是燥藥,具有催生的作用,女子難產時服用,有引發血崩的危險,好歹毒的心思,這是要害的三姨娘一尸三命啊,要不是三姨娘生的快,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宛清原以為三姨娘的血崩只是個意外,畢竟就算是現代也是有可能發生的,何況三姨娘難產在前,如今看了參片,宛清知道這是有預謀的,是有人成心不讓三姨娘好過。

老太太拍著桌子,呵斥道,「去將今兒伺候三姨娘生產的人都叫過來。」

老太太一發話,那邊就有人去把人喊了來,兩個穩婆,趙媽媽,還有三姨娘屋里的兩個丫鬟,齊齊的跪在大廳中央。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眼楮凌厲地朝那五個掃了一遍,老爺也坐在了老太太的下首,神色冷肅,老太爺抱著孫兒,眼楮隱有凌厲之色,整個堂子里顯得氣壓沉重起來。

宛清手里拿著參片,在那群人跟前來回的走著,她們幾個被喊進來,原本就一頭霧水,老太太將她們喊了來卻是半句話不說,三姑娘句更奇怪了,手里拿著個小參片左右來回的晃著。

宛清眼楮注視著,一個身著翠色的丫鬟,好似叫梅兒的,跪在一個身材稍胖的穩婆身後,一雙大眼滴溜溜地轉著,看著宛清手里的參片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忙低下了頭,一副很不安心的樣子,白晰的額頭上也沁出密密的毛毛汗,宛清心中一凜,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她都還沒說話呢,這麼快就招了。

三姨娘的一切吃食,從頭到尾都沒敢馬虎對待過,旁人要想插手根本是不可能的,唯獨生產的時候,有些缺漏,不可能趙媽媽和兩個穩婆守在里面就可以了,她原本瞧這兩個丫鬟平日也還忠心,又勤快,便讓她們進去伺候著,哪料到還是出了紕漏。

參盒她查看過了,是沒有問題的,那宛清手里這塊參片應該就是被人帶進來的,知道參片有問題的只會是那個下手的人。

宛清走過來,那穩婆忙讓了肥嘟嘟的身子,那梅兒慌亂的跟在她身後往旁邊移,宛清蹲下下,拿起帕子輕輕的給她擦起了汗,笑道,「天氣不熱啊,看你出了滿頭的大汗,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你跟三姨娘無冤無仇不會亂害人,告訴我是誰指使你下的手,你實話實說,我留你一條命。」

宛清說話的語氣就跟‘你把秘密告訴我,我請你吃糖葫蘆哦’一般隨意,可那是在老實交代的前提下,她們莫名的就听出‘你要是不老實交代,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感覺來。

屋里一時靜靜的,跪在地上的奴婢們連大氣也不敢出,老太太老太爺等人就在那兒看著,臉色就沒緩過來,看向梅兒的神色就跟冰刀似的,她害的是顧府的長孫和最小的孫女兒啊!

梅兒正緊張得要死,宛清蹲下的時候她就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了,听宛清雲淡風輕的詐嚇,她渾身一激凌,納頭便拜,「老太爺饒命,老太太饒命,奴婢……奴婢只是給三姨娘含了塊參片,不是要害她啊。」

宛清還真沒想到梅兒這丫頭這麼不經嚇,一詐就說了實話。

老太太也听得一怔,臉卻沉了下來,喝道︰「狗奴才,快說,是誰讓你下的毒!」

梅兒此時早已嚇得三魂丟了兩魂了,對著青石地板就猛磕起來,淚水流了滿臉,「老太太饒命啊,奴婢不知道那是會導致三姨娘發生血崩的,她們說三姨娘難產,那參片是可以提勁的,能讓三姨娘早些生下孩子……。」

宛清隨即站了起來,冷眼瞧著她,沉聲打斷她的話道,「只有這麼一次機會了,我想你也不願意連累你的家人跟你一起受罪吧。」

梅兒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絕望的哭道,「她們抓了奴婢的弟弟,求三姑娘救救他,奴婢老實交代,是大夫人身邊的紅袖姐姐把參片給奴婢的,奴婢要是不照做這輩子就別想再見到弟弟了,奴婢也是沒法子,奴婢只有這麼一個弟弟,大夫人的話,奴婢不敢不從啊。」

果然是她,就是再早有預料,老太太心里還是一陣抽痛,媳婦是她挑的,這麼多年也都容忍下來,如今竟為了爭風吃醋,做下這等罪孽,謀害她的孫兒啊,顧老爺也是睜大了一雙眼楮,眼楮里竟是不可置信,上回她將宛絮養成那副模樣,找了理由遮掩過去了,這回可是明明白白證據確鑿啊,簡直心如蛇蠍,顧老爺一時怒從中來,大聲喝道,「去把大夫人找來,我要當面問她!」

老太爺正抱著孫兒呢,孩子被顧老爺大聲一喝,嚇的哭了出來,顧老太爺氣的瞪著他,「人都還沒來,你大聲叫喚什麼,有氣留著待會兒發。」

說完,低頭去哄孫兒,半晌,又抬頭說了一句,「去將你岳丈請來。」

顧老爺一時愕然,老太太也看著老太爺,老太爺這是何意,難不成讓均兒休妻?

那邊大夫人領著孫尚書進屋,听了老太爺的話,忙笑道,「媳婦已經請了爹來。」

那尚書大人須發發白,體格偏胖,宛清一見他就不喜歡,總覺得他身上的官氣太重了些,就連臉上的笑都帶著敷衍,你要是不想笑就別笑了唄,笑的那麼勉強,又沒人逼你。

那尚書大人一進門便拱手道賀,「恭喜親家老爺,我一听說白琴有了兒子,就趕來賀喜了。」又彎腰湊到小孩跟前,伸出雙手就去抱,滿臉堆笑,「來,給外祖父抱抱。」

宛清一听尚書大人的話,就知道這是給大夫人要兒子來了,老太太先前可明說了孩子讓三姨娘自己養活,並不寄養在大夫人名下,現在倒好,大夫人不明說,直接將她的靠山請了來,尚書大人跟老太爺官階一樣,都是從一品。

宛清卻是上前一步,伸手去踫踫弟弟的嘴唇,小孩砸吧砸吧嘴,宛清抬頭抱歉的看著尚書大人,「弟弟這會子都餓哭了呢,女乃娘,將小少爺抱下去喂女乃,待會兒再抱來給尚書大人看。」

尚書大人的手當即僵硬在那兒,沉著臉收了手回來,宛清都這麼說了,他總不能為了看外孫就餓著外孫吧,那樣哪里夠格做一個外祖父啊,少不得咽下氣,那邊老太爺眼楮里就露出幾分笑意出來,「既然賀喜來了,那親家公請坐,你來的巧了,這兒正有人謀害老夫的孫兒呢,你為官多年,正好瞧個究竟,可有什麼冤枉偏頗的地方。」

宛清一听,就知道老太爺也不贊同將孩子養在大夫人名下,大夫人心胸狹隘,眼皮子又淺,且不說會不會好好的對待顧府唯一的少爺,就是一根好苗也給她糟蹋了,宛絮就是先例,再看三姨娘將宛清教養的這麼好,孩子留在三姨娘身邊,又有老太太照應著,他放心。

宛清猜老太爺叫顧老爺將孫尚書請來大概也是為了這個原因,大夫人謀害顧府孫兒的事還是當面審個清楚明白的好,免得孫尚書說顧府不公允,寵妾滅妻,宛清自然樂意,只要認定大夫人有錯,將來等冤案得到翻審,三姨娘升位大夫人娘家也無話可說,顧府唯一的孫兒身份不能低了,平白讓外人笑話。

宛清還在思岑著,那邊梳雲溜過來,扯了扯宛清的衣袖,道,「三姨娘醒了。」

宛清點點頭,真相這麼多人都看著呢,又有老太爺親自出馬,定不會讓大夫人討到便宜去,在這里除了看大夫人父子虛以為蛇之外,她根本就插不上半句話,只能做木頭莊子,還是去看三姨娘的好,宛清跟老太太說了一聲,便帶著梳雲去了三姨娘屋里。

竹雲正在喂三姨娘吃東西,三姨娘見了宛清,嘴角溢出來一抹笑來,宛清坐到床邊,嘴鼓得老高的,三姨娘就納悶了,「誰惹著你了?」不會是大夫人給宛清氣受了吧?除了這個猜測,她還真猜不出了有別的可能。

宛清繼續鼓著嘴,幽幽的抱怨道,「三姨娘也太偏心了點,好歹我也是您生的,不把我生成龍鳳胎也就算了,還不把我生的漂亮點兒。」

三姨娘被宛清說的一愣,竹雲隨即笑道,「三姑娘這是吃醋了,一屋子的醋味呢,不過也難怪三姑娘生氣了,您把六姑娘和小少爺生的也太漂亮了點兒。」

三姨娘自醒來還沒見過孩子呢,這會子一听,眼楮就含了笑意,故作為難的道,「這可怨不得我,誰叫他們有個好姐姐呢,每日里尋些好吃的來,不長漂亮都對不起你這個姐姐。」

宛清一听,嘴鼓的更高了,幽幽怨怨的道,「他們也太對的起我了吧,都把我給比下去了,這會子他們還小呢,就把我的風頭給蓋過了,長大了那還了得,老太太老太爺的眼楮就跟定在弟弟身上似的,老太爺看我的時間這麼多年加起來都沒弟弟今兒多呢,連爹都沒能從他手里抱來弟弟,我就更別提了,到現在都沒抱過他。」

梳雲一听,直掩嘴笑,看宛清嘴鼓的就跟沒要到糖的小孩似得,笑道,「三姑娘可不能再說了,屋子里已經夠酸了,奴婢都酸的有些牙疼了。」

說著,就做起了捂嘴的動作,宛清自然知道她不是牙疼了,睜大了眼楮瞪著她,氣呼呼的道,「酸死了還不去外面透透氣。」

梳雲眼楮一挑,轉身就走,才一步就回頭笑道,「奴婢去看看女乃娘可喂好了女乃,讓她們將六姑娘和小少爺抱來給三姨娘瞧瞧。」完全不說給宛清瞧,故意氣她呢,宛清回頭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她到底是誰的丫鬟啊。

不一會兒,梳雲就領著女乃娘抱著孩子進了屋,宛清忙湊上去瞧著,小鼻子小眼楮的好可愛,女乃娘將孩子放在三姨娘床榻一側,宛清也沒醋意了,伸出食指逗弄著他們。

三姨娘看著孩子眼楮就濕潤了起來,竹雲見了忙道,「三姨娘可不能哭,穩婆走之前還說不能讓你落淚的,會壞了眼楮的。」

宛清低著頭,沒見著,听了竹雲的話忙拿帕子給她擦臉,「好好的哭什麼。」

三姨娘笑著接過帕子自己擦拭起來,哽咽著聲音道,「我是太高興了,不哭了不哭了。」

說完,又抬眼去看兩個女乃媽,笑道,「還是你說的對,準備了兩個女乃娘,不然這會子肯定手忙腳亂。」

宛清看著三姨娘,就知道她肯定是猜她是不是早知道她生的是龍鳳胎了,縱使宛清會醫術,可以看不出生的是龍鳳胎啊,那是多大概率啊,肚子大一些,大家也只會說孩子能吃,長的稍微大些罷了,宛清笑著,「我可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只是想著,小孩子跟女乃娘也要看緣分的,備兩個也是讓他到時候可以自己挑,現在好了,沒得挑了。」宛清給他們提供的第一次自己做主的機會就這麼沒了。

三姨娘笑著,左右看著屋子,半天沒見著趙媽媽,就有些奇怪了,問道,「趙媽媽人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宛清一邊逗弄著弟弟妹妹,听了便道,「姨娘放心,趙媽媽她人沒事,老太爺這會子正在正屋問話呢,應該要不了一會兒就回來了,也不知道舅舅這會子在哪兒,不然還可以送個信去讓他也高興高興。」宛清轉移話題道。

三姨娘點點頭,「上回來信說是有了些眉目,也不知道事情查的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回來。」

宛清卻是不急,笑道,「這事急不得,時間畢竟隔的有些久了,查起來會費些事兒,等給外祖父伸了冤,到時候三姨娘就可以升位了。」

三姨娘看宛清自信滿滿的樣子,便放了心,兩人一起逗弄起小孩子來,好一會兒後,趙媽媽才笑著進了屋,宛清一看就知道大夫人肯定沒討到好果子吃,便問道,「趙媽媽心情不錯,前頭的事可了了?」

趙媽媽點頭笑道,「幸虧三姑娘發現了參片,不然三姨娘這回罪可就白受了,老太太這回是真生氣了,老太爺當著尚書大人的面審理的案子,大夫人哪有辯駁的機會,最後,尚書大人慚愧的向老太爺賠了罪,說他教女無方,老太太當即提出孩子不養在大夫人名下,尚書大人也無話可說,老太太還罰了大夫人一個月的緊閉,打了紅袖二十大板,梅兒和她的弟弟一起賣了。」

老太太禁足大夫人一個月,怕的就是她賊心不死,在三姨娘坐月子的時候下黑手吧,這樣的懲罰雖然輕了點兒,可長子不養在當家主母名下,已經駁了她的面子,現在又有孫尚書在場,老太太還是要給他三分薄面的,如此給面子,孫尚書怕也是無話可說,大夫人殘害的可是顧家的獨苗啊,就算是休了她也是不過份的。

孫尚書對大夫人也是失望之極,巴巴的請他來主持公道,竟讓他面臨如此難堪,宛玉雖不是他親孫女,可好歹是他外孫女,這一個月來他在朝堂也沒少受那些流言的苦,她就不能寬厚些,沒參片的事,顧老太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會讓孩子養在她身邊的,現在倒好,他不但沒了來時的氣焰,還得給人家賠不是,顧老太爺請他留下來吃飯的時候,孫尚書以身子不適提前回府了,大夫人提出去送他的時候,孫尚書應下了,不過在路上將她一頓狠狠的訓斥了。

大夫人回去就發了好一通的脾氣,更是習慣摔東西泄憤,紅袖挨了罰回去,大夫人冷眼瞧著她,「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不許給她上藥。」

紅袖當即紅了眼楮,她盡心盡力的伺候大夫人,到頭來竟這麼對她,不由的心寒,三姑娘時時刻刻的盯著竹苑,她能逼迫梅兒那已經是用盡辦法了。

可不是,梅兒本性不壞,要不是大夫人逼迫,她也下不去手,當時給三姨娘喂參片的時候,手就顫抖的慌,三姨娘又疼痛亂晃,這才打落了她手上的參片,許是因為做賊心虛,梅兒把參片喂給三姨娘後就跑遠了,忘了找回掉的參片,這才讓宛清發現了,不然還真瞧不出來。

那邊顧老爺進了屋,見一屋子人歡樂的笑著,心里就暖暖的,宛清見顧老爺進屋,忙站起來,顧老爺難得的伸手模了模宛清的頭,「那些準備都是你派人做的吧,做的很好,讓你娘少受了不少罪。」

三姨娘一听,眼楮就濕潤了,他讓宛清認她叫娘,不再是姨娘了,宛清也很高興,她早就想叫三姨娘一聲娘親了,就是怕萬一傳揚出去,不當是她就連三姨娘也是要挨罰的,如今有了顧老爺這一句話,那以後宛清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喊她娘了。

宛清高興的回頭喊了三姨娘一聲娘,又道,「爹和娘照顧著弟弟妹妹,我先回院子了,晚上再來。」

說完,福著身子轉身離開,眉眼彎彎的,想著這一聲娘傳到大夫人那,絕對能將她氣個半死,她還禁足著呢,她有一段時間可以不用去請安,做木頭了。

趙媽媽也是喜極而泣啊,她最清楚三姨娘等這一聲娘等了多少年,今兒終于如願了,忙擦了眼淚轉身出去了,今兒真是個好日子啊。

宛清回了院子,頭一件事就是睡覺,昨晚沒睡好,今兒一整天神經都蹦的緊緊的,這回子一松弛,困意就上來了,倒床就睡,蘇媽媽看著就笑了,幫宛清蓋了被子,就拿著繡簍子出了屋,竹雲梳雲兩個正在院子里調笑著呢,精神雖然好但是難掩眉間疲色,便笑道,「你們昨兒也沒睡好,都下去歇會兒,有南兒和北兒伺候著呢,姑娘醒了,就去喊你們起來。」

不說還好,一說兩人還真就困了,也不再推月兌,交代南兒和北兒兩句,就回屋睡下了,閉眼前還感嘆了一句︰今兒真是大起大落啊。

晚飯宛清也沒吃,起來時屋里已經點了燈,蘇媽媽端了水進來,見了就笑道,「姑娘可是餓了?」

宛清點點頭,掀了被子下床,蘇媽媽忙拿了衣服給她披了,「以後先穿了衣服再下床,不然容易著涼,飯菜都拿爐子溫著的,洗了臉就可以吃了。」

宛清笑著點點頭,這一頓吃的可不少,蘇媽媽在一旁瞧著就怕她撐壞了肚子,宛清叫添飯的時候,她也只給一點點,宛清眼楮那叫一個哀怨啊,不給飯吃的都是壞人。

「姑娘都吃了兩碗了,再吃可就要撐壞了,奴婢吩咐廚房給您做了宵夜,待會兒再吃也是一樣的,」蘇媽媽被瞅的頭皮發麻,苦勸道。

宛清這才放了筷子,沒辦法,心情一好,胃口就好,額,最主要的是她兩餐沒正經吃飯了……

宛清看著一桌子被掃的差不多的飯菜,也就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她剛剛的樣子是不是有些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吃了飯,宛清便去了三姨娘屋子,逗著小孩子耍,雖然絕大多數的時候,他們都是閉著眼楮睡覺的,可宛清就是喜歡跟他們玩,臨回去前她還沒差點就開口向三姨娘要個帶回去玩。

宛清回了院子,吃了宵夜,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蘇媽媽在一旁給他們繡虎頭鞋,宛清也想著要送些什麼才好,忙去了書房,拿起紙筆畫起來,第二天一早就吩咐梳雲去了外面。

宛清這兩日完全將準備嫁妝的事拋諸腦後了,一天里大部分時間都膩在三姨娘院子里,就是三姨娘轟都轟不走,當然了,她哪里舍得真轟宛清,想著宛清就要出嫁了,以後見著的機會就少了,巴不得日日都在跟前轉悠呢。

老太太每日也要來上兩回,好東西就跟流水似的往三姨娘這兒送,要不是念著孩子小,外頭又冷,老太太真想抱回去呢,這想法絕對跟宛清如出一轍,宛清懷疑是不是因為遺傳的原因。

宛絮也是高興的蹦著跳著,府里還有比她小的弟弟妹妹,還是三姐姐的親弟弟妹妹呢,就跟她的一樣,做姐姐的感覺真是好極了,一有時間就找府里會針線的姐姐教她針線,準備繡個小肚兜給弟弟妹妹。

三姨娘身子重的時候,宛清就想著要給弟弟妹妹做些小衣服聊表她這個做姐姐的心意,三姨娘叫她不要做,她偶爾也動些針線,趙媽媽更是備了不少,男孩的女孩的都有,足夠了,宛清看著那一大箱子都是,也就不動手了,如今一想,還真有些不夠了,那一箱子給一個孩子是足夠了,兩個孩子就顯得有些不足了。

所以抽空做了件小肚兜,其實先前就做了一件了了,兩件樣式一樣,只顏色有些區別,送給三姨娘的時候,三姨娘還橫了宛清一眼,「你得給自己備嫁妝呢,已經讓蘇媽媽給她們做了,哪用得著自己動手啊,有空多給世子做幾件衣裳才是正緊。」

宛清當即一個白眼翻著,「女兒都還沒出嫁呢,娘的心就向著外人了,太傷女兒心了,我才是您親生的啊啊啊。」難不成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貌似好像似乎大概兩人還沒打過照面吧?

說起做衣服這事,宛清心里也是有火氣的,真真是苦不堪言啊,前些時候錦親王府派人特地傳了話來,要她在給世子準備的衣服袖口處繡上四葉草,宛清一猜就知道是誰的主意,每到給他做衣服的時候,臉都忍不住紅透,沒少被梳雲幾個笑話。

宛清估模著,足不出戶的三姨娘也是听到消息了,這會子肯定是打趣她呢,好吧,宛清這回是會錯意了,三姨娘還真沒那取笑打趣的意思,見宛清紅了臉,才會意過來,掩嘴直笑,宛清見了臉就更紅了。

三日後,就是洗三日了,古代小孩子出生是不洗澡的,得等到第三天才洗,盡管宛清見弟弟妹妹身上難受,已經偷偷幫他們擦拭過了,可這洗三還是得照樣舉行,一來是為了洗滌污穢,消滅災難;二來是祈祥求福,圖個吉利。

這一日,顧府來了好些親朋,都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大夫人家只來了兄嫂,這又不是大夫人的兒子,兄嫂來只是給顧家面子,老太太也不介意,依然神采奕奕的迎接眾人,大夫人也被允許出院子,只是臉上盡是強顏歡笑。

「洗三」儀式是在午後舉行的,由接生的穩婆具體主持。首先,在產房外廳正面設上香案,供奉碧霞元君、送子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爐里盛這小米,當香灰插香用,還要供奉炕公炕母……

等所有復雜到宛清咋舌的禮儀準備好,「洗三」的序幕才拉開了,本家依尊卑長幼帶頭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錢幣,作為「添盆」。

「添盆」後,穩婆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攪,說道︰「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唏哩呼嚕都來啦!」

說完,才正式洗澡,此時宛清腿都已經站麻了,兩眼直翻,不洗還干淨些,水盆里亂七八糟的放了一大堆,滿是銅臭味,洗了能干淨才怪,回頭得重新再洗一回才是,名曰︰洗去滿身的銅臭味兒!

洗兒盆里,兩小孩玩著水,小腿直撲,屋子里很暖和,也不怕凍著她們,無論洗哪兒都要說上好些吉利話兒,一屋子的人笑著,祝賀著。

洗澡後,宛清看著穩婆拿繡花針給小孩穿耳洞,眼楮都瞪直了,下意識的去模自己的耳洞,要不要這麼殘害小孩啊,出生才三天呢,那得多疼啊,太殘忍了,慘絕人寰啊!天理不容啊!

「洗三」儀式從午後進行到太陽落山才結束,要是親朋好友多的,估計到半夜的都有,宛清看著最後被穩婆拿走的「添盆」,還有洗的‘干干淨淨’的弟弟妹妹凝兒和昕兒,宛清無言望著天邊的夕陽,感嘆一句,將來她的孩子絕對不要舉行勞什子洗三儀式,純粹是為了折磨人啊!

等賓客用過晚宴後,宛清才拖著疲憊的腳步去了三姨娘屋里,趙媽媽正服侍三姨娘喝雞湯,見了宛清的樣子,心疼道,「今兒累著了吧?」

宛清搖搖頭,笑道,「累倒是不累,就是站的腿酸,坐著就好了。」

三姨娘一听,忙吩咐竹雲梳雲道,「快給三姑娘揉揉腿,都站了一整天了,腿不酸才怪。」

竹雲和梳雲一听,蹲下來就要幫宛清捏腿,宛清忙阻止道,「哪里就那麼嬌氣了,歇一會兒就好了,你們也都找個地方坐下,陪著我站了半天。」

竹雲梳雲兩個听了,就站直了身子,這是宛清要求的,她不喜歡說話重復,那樣還未老人就養成先嗦的習慣了,那邊女乃娘抱著凝兒和昕兒就進了屋,三天時間,小孩變了不少,皮膚不再是胎里的顏色了,白了不少,眼楮也睜的久些了,宛清逗弄著他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忙示意梳雲,梳雲會意,轉身出了屋。

不一會兒,梳雲就拿了個小包袱來,里面是兩個梨花木的盒子,三姨娘詫異的看著宛清,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直到宛清打開,她才看見,里面是一套首飾,手鐲、腳鐲、項圈、長命鎖,兩個孩子一人一套。

三姨娘見了又忍不住斥責宛清了,「這些東西老太太已經備下了,你何苦要費這個錢。」這兩套,沒個幾百兩銀子怕是置不來,樣式別致,做工精細,倒比老太太送的還要好上幾分,更重要的是,兩套看著幾乎一模一樣,不細看分辨不出來區別來,老太太送來的長命鎖是一眼就分清了。

宛清才不管,她就是喜歡送小孩子東西嘛,听了便道,「娘自個也說了,那是老太太送的,又不是我送了,怎麼能一樣呢,再說了,掙了銀子也是要用的嘛,要是知道凝兒這麼小就要穿耳洞,我應該還要準備一副耳環給她的。」

說完,宛清又踫踫凝兒的小臉蛋,接著道,「今兒真是疼壞凝兒了,趕明兒姐姐再給你補上一副耳環,不成,得多不幾副才對,可不能白疼了。」

三姨娘听了忍不住笑道,「哪個女孩不是疼過來的。」

這話絕對實在,可是宛清一想到凝兒當時哭的那傷心的樣子,沒差點忍不住上去湊那穩婆,也不知道事先準備麻藥,好吧,這時候麻藥還沒有,可是可以跟她說啊……不過小孩還是不要用麻藥的好,最好是不穿耳洞,前世長到二十多歲不都沒穿,就是因為怕啊。

宛清還在想著,那邊就有丫鬟進來稟告,「二姨娘和二姑娘來了。」

宛清愣了一下,方才從床沿上站起來,那邊二姨娘風風韻韻的進了屋,步履輕盈,珊珊作響,還未近前,宛清便聞著一股刺鼻的香味,宛清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她今兒抹了多少香粉啊,忙示意屋里的丫鬟將屏風擋住窗戶,再把窗戶打開,通風。

然後,向二姨娘和顧宛容行禮請安,二姨娘恍若未見到宛清似地,對開窗戶的丫鬟道,「三姨娘坐月子,怎麼能吹冷風呢,快關上。」

那丫鬟也恍若未見到二姨娘似地,直接福了身子就下去了,宛容見了,氣的罵道,「沒規矩的丫鬟,見了二姨娘也不知道行禮。」

宛清听了便笑道,「二姐姐何必跟個小丫頭過不去,窗戶是我讓打開的,有屏風擋住,三姨娘也吹不到冷風,倒是姐姐身上抹了不少香,小孩兒味覺還未長好,聞不得呢。」

說著,卻是吩咐女乃娘將凝兒和昕兒抱了下去,宛容氣的直咬牙,「我都還未見到他們呢。」

宛清無辜的聳了聳肩膀,「小孩聞不得重味道,這是穩婆說的,可馬虎不得,回頭出了一點兒差錯,老太太責罰起來,三姨娘可擔待不起,二姐姐也別急,她們兩個又跑不掉,以後有的是見面的機會。」

小孩兒雖然呼吸系統沒發育好,但對氣味敏感,這一回聞的久了,以後記住味道,就跟二姨娘親了,宛清才不願意見到這樣的事發生呢,再說了,太厚重的香對小孩的呼吸系統也不好。

三姨娘也沒听過這說法,但可以肯定不是穩婆說的,不過,她很少用香,就是用也是宛清送來的清雅若有似無的淡香,想來應該是無害的。

二姨娘听了,不由的笑了笑,「那穩婆倒是見多識廣,是姐姐沒注意,下回先淨身沐浴後再來妹妹這兒。」說完,卻是咬了牙,暗恨那穩婆,她也是听府里的老人說,孩子對氣味敏感,新生兒不會認人而是辨味識人的。

她如今已經不再年輕了,這麼多年也未能有消息,想來再生的可能很小了,府里只有這麼一位小少爺,她自然想著能與她多親厚些,要是孩子能主動親近她就更好了,那樣,雖不能抱回去撫養他,只要孩子喜歡她,老太太也會高看她幾分,哪知道這個打算就毀在了那個穩婆手里,二姨娘暗暗咬牙。

二姨娘笑著拍著三姨娘的手,笑道,「你是個有福的,三姑娘定了錦親王府的親,如今你又生下了老太太老太爺的命根子,以後在府里的地位就更穩了,姐姐我就沒那個好命,以後宛容出嫁了,我就無依無靠了。」說著,竟抹起了眼淚。

淚眼模糊中,眼楮瞥到兩個未合蓋的木盒子,拿起來看著,苦笑道,「好精致的首飾,是老太太送來的吧,看著比當年大姑娘和四姑娘的還要精致十倍不止呢。」

三姨娘遞了個帕子給她,笑道,「大姑娘和四姑娘是嫡出,哪里能越過她們去,這兩套是三姑娘方才送的。」

二姨娘著實驚訝了一下,敢情不是老太太送的啊,也是,老太太當年送四姑娘的也就一長命鎖,要是送一整套給六姑娘,大夫人還不得活活氣死啊,不由的笑了笑,「這一套戴上,貴氣不少。」

二姨娘嘴上說著,心里卻在暗嘆,三姑娘也是個會敗家的,從大夫人那兒要來的銀子怕是早花光了吧。

三姨娘卻是笑笑不語,兩人又說起話來,只是二姨娘原本是來看小少爺的,這會子實在不知道說什麼,略扯了幾句便道,「妹妹好生休養著,過兩日我再來看你。」

她們一走,宛清就坐了上來,眼楮里就含了警惕,對三姨娘道,「娘,以後讓昕兒離她們遠點兒。」

三姨娘卻是笑笑,「她想昕兒跟她親厚,老太太老太爺知道了也是不許的,你放心,出了月子,昕兒絕大部分時間還是待在老太太屋里。」

宛清這才放了心,小孩子容易受大人影響,看宛容就知道二姨娘也不是個善茬,她一來便訴苦,說宛容出嫁她便沒了依靠,又聯系她們今兒的反應,那言外之意不是要依靠昕兒了?依靠個女乃女圭女圭,這才出生幾天呢,就把主意打到昕兒頭上了。

三姨娘坐月子這段時間,二姨娘差不多每天都會來坐上一個小時,只可惜小孩子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能見她的時間少的可憐,而且宛清大半天就呆在三姨娘院子里,三姨娘就是有什麼想法也討不了好。

這一日,二姨娘和宛容又在三姨娘屋子里,陪著三姨娘聊天,突然,外面小丫鬟打了簾子進屋,手里拿著封信,對三姨娘福著身子道,「有三姨娘的信。」

三姨娘一听,忙直起身子,「快拿來給我看看。」

趙媽媽忙接過小丫鬟手里的信遞到三姨娘手里,三姨娘也顧不得有外人在場,差了信封就翻看起來,看著眼楮就濕潤了起來,宛清忙放下手里的活計,坐到床邊,湊到三姨娘身邊看著,宛容見著放在被服上信封還很厚,拿起來就要看,宛清先她一步搶了過來,倒出里面的東西,張開一看,頓時有些心花怒放,這是狀紙啊!

有了這個就可以起訴了,那就意味著舅舅手里握有證據了,平復冤屈指日可待了,可看著三姨娘笑著流淚,忙將狀紙揣在了三姨娘的枕頭底下,拿帕子幫她擦眼淚,「快別哭了,這是好事。」

三姨娘點點頭,二姨娘和宛容見了,心里就起了疑,三姨娘怎麼和外面有通信呢,便道,「妹妹是有了什麼喜事麼,看你都高興的落淚了。」

三姨娘擦著眼淚,听了便笑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娘家廢棄的舊宅挖出來一盒子寶貝,是母親生前的遺物,家僕心善,說是要送來給我,不幾日就要到了。」

二姨娘見了,不疑有他,這樣的事確實值得喜極而泣的,她怎麼就沒那麼好運呢,那僕人卻也夠傻的,不由的感嘆道,「這樣念主的忠僕可不多了。」

宛清听了,也忍不住高興起來,這麼一來舅舅就可以以這個理由進府了,只是那張臉還得畫畫妝才是。

宛清這頭正高興著呢,那邊丫鬟又打了簾子進來,還帶進來一個穿著宮裝的丫鬟還有兩個小太監進來,宛清認得那宮女,宛容也認得,她是顏容公主的貼身丫鬟珊瑚。

宛清忙起身相迎,那丫鬟卻是俯身行禮,恭謹的道,「見過三姑娘,公主听聞三姑娘新添了兩個弟妹,特送來一些賀禮。」說著,那兩個太監將托盤送上來,兩匣子裝的,看不清里面裝的是什麼。

宛清忙命人收下,又道謝道,「多謝公主。」

珊瑚又道,「這是顏容公主特地命奴婢一定送到三姑娘手里的,三姑娘看可足夠了。」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玉瓶來,宛清猜就知道是白獺髓,接到手里忍不住就點了點頭,這麼一瓶子,足夠她用的了,又打開看了看,笑道,「果然不錯,辛苦姐姐了,回去告訴公主一聲,讓她放心,七日之後差人來取就是了,再煩擾姐姐轉告公主一聲,說我有件小事需要麻煩她。」

珊瑚點了點頭,要是三姑娘能將公主的臉治好,別說是一件小事,就是十件也不再話下,便點頭道,「奴婢一定代為轉告。」

宛清忙吩咐梳雲去三姨娘的梳妝盒處,取了兩盒雪花膏來送于珊瑚,謝道,「麻煩姐姐了。」珊瑚原本是想拒絕的,可看那是雪花膏的盒子,便俯身道謝,帶著倆太監就要出去。

宛清要送他們出去,珊瑚阻止了她,宛清便讓梳雲送他們出去。

回身,卻是見到宛容,一臉好奇的看著宛清手里的玉瓶,問道,「公主送你的是什麼?」

宛清將瓶子一舉,笑道,「不是送我的,這是宮里的一些玉露,讓梳雲帶去半月坊找人制成藥膏,說是治臉傷。」

顏容公主臉受傷的事,幾乎大御朝人盡皆知,宛容也不多疑,只是,「她是公主,找半月坊制藥還需通過你?」

宛清聳聳肩,笑道,「半月坊老板行蹤不定,誰的帳也不買,就是公主想找她也是不成的,倒是梳雲常買雪花膏,有幾分面子,公主這才托的我。」

宛容翻了個白眼,公主還沒個丫鬟面子大,那半月坊老板八成是個怪物,遂不再理會宛清,又把目光投到桌上兩個盒子上,那才是公主送來的。

只是畢竟是公主送來的,她還是沒那個膽子去翻,宛清倒是有些好奇,打開看了一下,一盒子珍惜藥材,估計是送三姨娘養身子的,一盒子玉器玩具,是送兩小孩玩的。

那邊二姨娘見了,心里就有些妒忌,嘴角擠出來一抹苦笑來,「連公主都送了賀禮來呢。」

三姨娘但笑不語,她知道顏容公主是看著宛清的面子上才送的賀禮,不過,凝兒和昕兒能得公主賞賜,那也是他們的福分,就連老太太老太爺見了,也會開心的。

只是,顏容公主為何高看宛清,宛清又有何事麻煩她,三姨娘滿心疑惑,只是這會子有外人在場,她不方便多問。

那邊老太太听說顏容公主派了人來,忙差王媽媽過來問問,只是來的時候人已經走了,宛清忙向王媽媽解釋道,「公主听聞顧府新添了少爺和千金,特地送了賀禮來,再有就是有件小事托我,派了丫鬟傳話來。」

王媽媽听了,福身道,「老太太是怕府里失了禮,特地派奴婢過來看看,奴婢這就回去稟告了老太太。」

三姨娘見了便道,「煩擾王媽媽跑一趟了,讓三姑娘隨你一起去稟告老太太。」

宛清帶著顏容公主送的賀禮跟著王媽媽就去了老太太屋里,老太爺和顧老爺都在,公主送賀禮在宛清眼里是一件小事,可在老太太老太爺眼里事情就大了,公主畢竟是君,他們事先未迎接可是大過啊!

宛清行了禮,又把事情經過重復了一遍,自然撿能說的說,最重要的打消他們心里的憂慮要緊,老太太听了,方才松了口氣,原來賀禮送到三姨娘處是因為顏容公主有重要的東西交到宛清手里,其實大可叫宛清去門口迎接就可以了啊。

看來那東西定是異常珍貴,老太太擔憂的道,「既然是公主囑托,定要小心保管,稍有差池,整個顧府都要跟著遭殃。」

宛清點頭道,「宛清知道。」回去就趕緊制好。

老太爺雖心有疑惑,但也沒多問,宛清跟公主交好不是件壞事,看來均兒升遷八成也是看在這孫女兒的面子上啊。

宛清在老太太屋里待了一會兒,又重新返回三姨娘屋里,白獺髓和狀紙都還在三姨娘屋里呢,只是回去的時候,二姨娘和宛容已經走了,三姨娘才將心里的疑惑問出來,「你打算找公主幫忙?」

宛清點點頭,將頭靠在三姨娘的肩上,「女兒是這麼想的,七天後,女兒寫封信給公主,就將狀紙謄寫一份夾在里面,只要公主同意幫忙,到時候不但可以幫外祖父伸冤,就連被抄走的家產等也可以還會來,皇帝若是個明君,應當還會讓舅舅頂替外祖父的官職,就是升上一兩級也是可能的。」從凌清衍短短幾個月時間就拿到了證據,就知道他是個人才,朝廷應當予以重用,就算看在顏容公主的面子上也得重用不是。

三姨娘笑著看著宛清,「難為你想的這麼遠,娘還準備找你爹幫忙呢,如今倒是不用麻煩他了。」

宛清睜大了眼楮,隨即笑道,「把這事告訴爹也好,免得哪天舅舅尋上門來,他還不認識呢,如今舅舅手里也握有證據了,娘的罪臣之女的身份也可以擺月兌了。」

宛清從三姨娘院子里回去,就著手給顏容公主制舒痕膏,只是過程有些復雜,宛清從晚飯後點燈忙到第二日清晨才制好,還得放在樹下埋個幾天,第二天,老太太還親自派人護送梳雲去半月坊,宛清對此狠狠的翻了個白眼,但是老太太顧忌的多,她只得讓梳雲跑一趟了,不過好在買了兩竄糖葫蘆回來給宛絮吃,也算沒白跑一趟了。

七天後,珊瑚親自來顧府,這一回老太太領著宛清在正廳接待了珊瑚,宛清將舒痕膏送上,還一並送上一個特大的荷包,要不是老太太非得來這麼一招,她還真不必費這個事,送到珊瑚手里的時候,特地加了一句,「這個是送于公主的,麻煩珊瑚姐姐了。」

珊瑚點點頭,遞上一個心知肚明的笑意,「奴婢一定轉交到公主手上。」

又對老太太福身告辭,「公主急著用,奴婢這就回去復命。」

三姨娘出月子這一天,正好是凌清衍回到京都之日,距離上回來信正好十二天,那天宛清將信交予顏容公主後,第二天,顧老爺下了朝連朝服未月兌就來了三姨娘屋里,問道,「你是不是有個弟弟叫清衍?」記得當年她提過一回,只是畢竟隔了這麼多年,他有些記不清了,所以特地回來問一聲,他的本意是準備給三姨娘一個驚喜的。

三姨娘一愣,點點頭,她都還未跟他說,他倒是直接問上門來了,宛清在一旁听著,就猜到肯定是顏容公主將狀紙送到皇帝手里了,不然顧老爺又是從哪里得知這個消息的。

顧老爺見了,欣喜的道,「果真是他,皇上準備重新受理岳父當年的案子,還岳父一個清白,看來清衍就在京都了,回頭我把他找來,讓你們兄妹見上一面。」

三姨娘听了,忍不住笑道,「不用找了,他這會子還在回京都的路上呢,我原是想跟你說的,可他還未到,我便忍住了,不料你早知道了。」

顧老爺目瞪口呆,半晌才反應過來笑道,「倒是我一個人不知道了,你們是如何相認的?」清音素來深入簡出,連院門都不出,當初清衍又是發配邊關,並不知道她人在顧府啊。

三姨娘朝宛清伸出手,宛清忙上去握住,就听三姨娘笑道,「是宛清發現的,端親王王妃壽宴那天在端親王府門口遇見的,清衍跟我是雙生子,原就有幾分相似,她就多問了一句,沒料到真是清衍。」

宛清訕訕的笑著,「宛清不是故意瞞著爹的,只是舅舅還要去臨泉州尋找證據,並未在京都多待,宛清想等他替外祖父伸了冤會正式拜訪顧府的,那時再告訴爹爹不遲,畢竟他還是戴罪之身。」

顧老爺點點頭,如此正好,難為他想的這麼周到,只是他如今人還在外,又是如何將狀紙送到皇上手里的,顧老爺不禁將目光投向宛清,問道,「狀紙是你送到皇上手里的?」

那狀紙今兒在朝堂引起轟動了呢,一件十幾年前的舊案還驚動了皇上,當時皇上說的時候,滿朝堂的人都是一頭霧水啊。

宛清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上回舅舅送了信來,里面就含了狀紙,恰巧那日顏容公主的奴婢給凝兒和昕兒送賀禮來,我便求公主幫忙了,狀紙是昨兒送去的。」連她都沒猜到顏容公主辦事效率這麼高,回頭得好好謝謝她。

顧老爺狠狠的詫異了一回,她這女兒到底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昨兒可是當面見的公主的丫鬟,就連老太太當時都在場,她是如何將東西送到公主手里的,這份謀略……顧老爺再次汗顏,要真是個小子,難怪老太爺說後繼有人了,這真是他女兒?

顧老爺知道凌清衍的事後,宛清也不再瞞他了,凌清衍回京那日,顧老爺親自去城門迎接的他,直接就將他接進了顧府,老太爺知道了,也沒多說什麼,這樁冤案終歸是要破的,到時候凌清衍四品官肯定是跑不掉的,他又是昕兒的親舅舅,均兒跟他走的近也是應該的,便吩咐大擺筵席給他接風洗塵。

大夫人見顧府認了三姨娘的娘家人,大為惱火,又知道三姨娘原來是罪臣之女,更是怨恨顧老爺瞞了所有人,要是之前讓她知道,她定不會讓她好過,如今都快平反了,她也沒什麼法子了,只是筵席是老太爺親自吩咐擺的,她能說什麼呢,上回老太爺就對她有諸多不滿了,她哪里敢胡鬧,也不參加筵席,只在屋子里生悶氣摔東西。

大夫人不來正好,也沒人樂意見到她,三姨娘抱著孩子去見凌清衍,看著凌清衍那半白的頭發,眼淚就落了下來,宛清也不阻止,因為壓根就止不住嘛,她倒是對跟在凌清衍身後的兩個小廝好奇起來,那兩人步伐沉穩,絕不是一般小廝那麼簡單,偷偷問過凌清衍才知道,原來是他派去保護凌清衍的,宛清心下感動,凌清衍趁機又是將莫流宸一通好夸,夸的宛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才好,丫丫的,他還真是無孔不入啊,連他舅舅那里都插上一腿。

三姨娘姐弟相逢,忍不住多飲了兩杯酒,緬懷起宛清過世的外祖父母起來,給宛清說了好多她外祖父的事。

吃罷酒席,宛清回院子的時候,又被人給擄到樹上去了,一而再再而三,宛清都習以為常了,這廝就喜歡樹上,真該哪一天叫了人來把這棵老槐樹給砍了,宛清正想著,耳邊就听到莫流宸的抱怨聲,「每回抱著你,你都要神游一會兒,這會兒又想的什麼呢?」

宛清眨巴眨巴眼楮,緩緩吐出兩個字來,「砍樹。」

莫流宸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宛清是抱怨什麼呢,不由的笑道,「你不喜歡待樹上,那我們下去。」說著就要下去。

宛清忙阻止道,「我說著玩的呢。」下面還有人呢,要是被她們看見了,她還要不要做人了。

莫流宸手撐在大樹上,捉狹的道,「真不用了?我還想進你屋里喝杯茶呢。」

宛清咬著牙,這廝絕對是故意的,便指著遠處道,「站得高看得遠,這里風景多好啊,想看哪兒看哪兒。」

說完,隨即轉移話題道,「多謝你派人去保護我舅舅。」

莫流宸扯著樹葉,半天才抬眸看一眼宛清,「只一句謝謝就成了?」

宛清頓時警惕起來,「那你說怎麼謝?」早知道就不謝了,是他自願的。

「你說呢?」莫流宸反問道,一雙燦然的星光水眸看的宛清神情恍惚,腦袋都有些當機,要如何謝他,給銀子?人家是錦親王世子,不缺錢啊,再送個荷包?還是太便宜了啊。

莫流宸就那麼看著宛清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著,有趣極了,突然,就見宛清湊了上來,一雙嬌艷欲滴的唇吻上他的臉頰,莫流宸當即睜大了一雙眼楮,臉頰迅速紅透,宛清只覺得坐著的輪椅在晃,有種要掉下去的感覺。

不由的抬眸去看莫流宸,只見他大半張臉頰紅透,就連耳根子都帶著粉紅色了,宛清那個窘啊,瞬間紅透了臉,是她自己想錯了?小說害死人啊!

宛清絞盡腦汁也沒想到怎麼謝他,正懊惱著,突然腦袋靈光一閃,想起前世看過的那些小說,男主都是要女主以親吻為道謝的,她就照做了,哪知道想差了,還好沒親錯地方,不然還不得直接就掉下去了啊!

宛清越想越窘,臉越來越紅,半晌才呢喃道,「那個,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我不是故意的。」

莫流宸早回過神來了,見宛清紅了臉,還帶著絲委屈和抱怨,便低低的笑道,「這份謝禮我很喜歡,就是太大了點兒,我得還一禮。」

宛清愕然睜大眼楮,就見他低頭親了過來,宛清忙拿手捂住臉,連連搖頭道,「不用了,不用了。」已經丟了一次臉了,再丟一回,她干脆從樹上跳下去算了。

「真不用?」莫流宸睜大了眼楮看著宛清,宛清繼續搖頭,直到莫流宸說‘那算了’才松了口氣,又听他接著道,「以後再補上就是了。」有一輩子的時間呢。

話能不能一次說完啊,宛清頓時有種掉進陷阱的感覺了,就感覺輪椅在往下掉,輕輕的落地,宛清想起來,只是被抱緊了,宛清掙扎著就听身後人道,「我也不喜歡待樹上,明兒就讓錦親王府送請期的聘禮來。」

宛清又是一愣,她還要兩三個月才及笄呢,可是請期的聘禮一旦送來,那她豈不是在一個月之內就得出嫁了?

正要拒絕,他卻扶著宛清站了起來,宛清轉身的時候,已經沒見到人影了,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她啊,宛清忙四下的找他,喂,好歹等她及笄啊,她還有兩個要求呢,她是不準納妾的,人呢?人呢!

宛清滿院子尋了半天也沒找到人,就低著頭進了屋,明天可是凝兒和昕兒滿月的日子,他應該不會湊在這個當口送請期的禮來吧?

他,應該是跟她開玩笑的吧?

宛清這麼想著,有些忐忑的心這才安定下來,想著顏容公主幫她這麼一個大忙,她得好好謝謝人家,便坐在書房的木椅子上想著送些什麼才好,雖然她也幫了她,不過她還是比較喜歡禮尚往來,不佔人家便宜。

想起佔便宜幾個字,宛清又想起今兒的窘狀來,臉又紅了起來,她那也算是佔了人家便宜吧,那邊梳雲端著茶水進屋,見宛清臉紅了,忙擔憂的問道,「姑娘可是身子不適,臉都紅了呢。」

宛清忙端起茶喝起來,裝的若無其事的道,「今兒多飲了兩杯酒,這會子後勁上來了。」

梳雲不疑有他,道,「那奴婢給您煮碗醒酒湯來。」

「不用了,酒勁一會兒就過去了,」宛清放下茶盞道,卻是拿起一張紙,吩咐道,「將這些準備好,今晚制香。」

宛清如今不缺錢了,好些珍貴的香料都有了,梳雲看著方子,隨即裂開嘴笑道,「這是準備做好了,放在半月坊賣的嗎?」

宛清搖頭道,「顏容公主幫了我這麼大一忙,這梅花香是送她的,多制一些,回頭給兩位郡主也送去一點兒。」

梳雲點頭應下,拿起小秤就稱量起來,宛清則是用手托腮在那兒神游。

第二天,錦親王府果然沒有送請期的聘禮來,而是送的滿月酒禮,宛清這下總算放心了,只是滿月酒後一天,錦親王府就大張旗鼓的送了請期的聘禮來,老太太和老太爺商議著,挑了兩個日子讓錦親王府選。

等到顧府將選定的日子送到錦親王府的時候,莫流宸就在王妃屋里,王妃瞅了一眼日子,都還不錯,便遞到莫流宸手里了,一個是十八號,一個是二十六號,距離今兒一個是二十二天,一個是三十天。

「都是好日子呢,母妃原也是看中這兩個日子的,」王妃笑道,漂亮的鳳眼盡是笑意。

莫流宸卻是看哪個都不順眼,嘟嚷道,「我看八號和六號就很好啊。」非得多兩個字,礙眼。

王妃一听,眼角就彎了起來,宸兒這是希望她早些過門呢,只是時間又太短了點,便道,「八號和六號是不錯,只是顧三姑娘這會子嫁衣怕是趕不及,女兒家出嫁是一輩子的大事,不能太馬……。」

「那就十八號吧,」王妃話還沒說完,莫流宸鼓著嘴截口道,那邊沈側妃和二太太一同進屋,听了便笑道,「宸兒娶親的日子定下了呢,府里許久不曾這麼熱鬧過了。」

兩人說完,隨即向王妃俯身行禮,王妃擺手道,「都坐吧。」

沈側妃一听莫流宸迎親的日子,眼角都洋溢著笑意,二太太見了便笑道,「暄兒也該議親了呢,你看中哪家姑娘了?」

莫流暄其實比莫流宸還要大上小半年,是錦親王府的大少爺,只是莫流宸一直未迎親,他的親事便也一直拖著,如今莫流宸的婚事已定,沈側妃應當著手辦理他的婚事了。

沈側妃听了便笑道,「是寧王府的冰嫻郡主,已經托人去說了,等宸兒娶了親,就正式下聘。」

二太太瞥了眼王妃,拿茶蓋輕輕的波動著茶葉,笑道,「是冰嫻郡主呢,側妃眼光不錯,王妃當年也看中了她,只是後來怎麼沒有去提親呢?」

王妃一听,當即皺起了眉頭,臉色就帶了不悅,寧親王妃嫌棄宸兒腿有疾,她當年不過隨意提了一句,‘冰嫻聰慧,不知哪個有福氣的可以娶到她。’

她記得寧王妃是這麼說的,‘冰嫻是我的掌上明珠,若非宸兒他……我倒寧願……。’當即直接回絕了她,王妃至此不再提這件事,後來宸兒腿疾難愈,當初墜下馬時也撞上了頭,太醫說腦子里有淤血,宸兒時不時的就不記得人忘事,也是最近一兩年才好了一點。

也不知道腦子里淤血可散盡了,只是腿一直沒法子痊愈,世子之位岌岌可危,朝中有不少大臣說宸兒為世子丟了大御朝的臉面,盡管王爺心中有愧,也只能將宸兒的世子之位保到他成親之日,如今婚事已定,不多久,這世子之位就要讓出來了吧。

所以這麼多年來,王妃並不在王孫貴冑中給莫流宸挑選媳婦,只盼著能娶個賢惠的回來,將來不會嫌棄宸兒,安安穩穩的過一生,索幸真被她遇到了,那件陳年舊事也漸漸的忘了,今兒被人提出來,就是故意給她難堪吧。

莫流宸還真不知道有這麼回事,看王妃的臉色也知道肯定是被拒絕了,所以每年的梅花宴她都不出席吧,莫流宸不但不怒,反而有一絲的慶幸,好在沒同意。

便拉著王妃的手,遞上一抹燦爛的笑,王妃心安,朝二太太笑道,「要不是你今兒提起,我倒是忘記了呢,冰嫻那孩子不錯,跟暄兒倒也匹配,既然定下了,回頭沈側妃就親自去下聘吧。」

沈側妃一听,當即橫了二太太一眼,她原還打算請王妃去寧王府提親呢,畢竟她現在只是個側妃,去寧王府提親怕是臉面上有些不好看,便倒了杯茶,朝王妃賠笑道,「冰嫻郡主娶進府來,總歸是您名下的兒媳,臣妾去提親怕是不妥吧。」

王妃沒有接她的茶,笑道,「有何不妥,親事是你定下的,本妃半道去插一腳才不妥呢,寧王妃不是個計較身份的,你大可放心。」

沈側妃當即臉色有些僵硬,重新坐好,那邊二太太見了笑道,「暄兒的事不急,倒是宸兒娶親,是讓暄兒代替拜堂嗎?」

沈側妃一听,僵硬的臉色又舒展開來,還是有求她的時候,便端起茶優雅的喝著,王妃把目光投向莫流宸,這事她原也想過,宸兒素來不願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可要人代替,她怕顧三姑娘會不樂意,哪個女子願意拜堂的不是自己的相公呢。

就听莫流宸睜大一雙迷惑的眼楮問道,「大哥不是要娶冰嫻郡主嗎,怎麼又改娶我娘子了?」

沈側妃一口茶沒差點咽死,這半傻子半天不開口,一開口就是要人命啊,就听王妃道,「那是宸兒的娘子,你大哥只是代替你拜堂,不過,母妃還是希望宸兒可以自己拜堂。」

「我的娘子當然我自己娶了,」莫流宸鼓著嘴道,只是眼里有些暗淡,他沒能站在她身側已經愧對她了,要是她身邊的那個人不是他,那個小女人沒準不會下花轎,那日他還在她院外听她說不準納小妾的話呢。

「可是那一天會來很多人,你不怕嗎?」二太太開口問道。

王妃放下茶盞,直直的望著莫流宸,眼底有擔憂之色,就听莫流宸雲淡風輕的開口道,「他們怕我。」

二太太當即啞然,他大概是太久沒出王府了,王府的下人怕他不代表所有人都怕他,正要說話,王妃一記眼色使過來,她當即閉了嘴,她也是怕他到時候丟了王府的臉面嘛,這小子發起狂來根本就是六親不認,見誰砸誰,府里誰沒挨過他的砸,就連老夫人都挨過兩次呢。

王妃輕輕模著莫流宸的頭,輕聲軟語道,「那宸兒答應母妃,那一日不可以拿東西砸人。」這才是她最擔憂的,一有人說他漂亮,他就拿東西砸人,大喜之日見血怕是不吉利。

「好,」莫流宸爽快的答應了,王妃卻是不太相信,宸兒也曾多次保證不砸人,可是到時候就全將答應她的話拋諸腦後了,可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大不了那日讓冷灼時時刻刻看著他就是了,一砸人就搶他珠子。

宛清婚期定下了,府里便開始風風火火的操辦起宛清的婚事起來,宛清自己也是每日的呆在院子里做嫁妝,就連三姨娘那兒每日也才抽出一個時辰去散散心,心中各種怨言,為什麼一定要自己親手繡啊,買現成的不成麼,她是現代人,沒那麼多的講究,這些枕頭套王府里沒有嗎,難不成洞房的時候還得拿她做的套上再睡覺,真是迂腐,她還不敢抱怨出口,不然傳揚出去,她還得重新抄女戒。

大夫人听到宛清的婚期定下了,自是生了一番氣,想著上回給她準備的嫁妝都給了宛玉,而她才是個庶女,憑什麼能跟宛芸宛玉的嫁妝一般,便暗地里使絆子,今兒這個管事的生病了,明兒那個管事的生病,硬是將宛清的嫁妝準備的亂七八糟,後來還是老太太發了火,命繡坊日夜加工,要是再出一點兒紕漏,通通賣掉。

趙媽媽給宛清繡了一對鴛鴦枕套,三姨娘也幫宛清準備了兩套衣裳,還要塞給宛清一些銀票,宛清當即拒絕了,她又不缺銀子,干嘛還要三姨娘的,反而塞了一千兩銀子給她,三姨娘真是萬般無奈啊,只好去外面打了兩副首飾給宛清。

竹雲梳雲也是按照宛清吩咐的準備嫁妝,每隔四五日才去一趟半月坊,好在事先小允都有準備,也不用耽擱多少時間。

所有的事都值得高興,唯獨一件事,那就是大夫人送了兩個陪嫁的丫鬟來,一個叫如晴,一個叫沉煙,水靈靈的,粉白黛綠,楚楚動人,人是送來了,可是賣身契還拽在大夫人的手里,她的目的簡直不言而喻,她就是見不得宛清好過,可宛清偏偏連拒絕都拒絕不了,就算去跟老太太要兩個丫鬟代替都不成,誰讓竹雲梳雲年紀比她還小,南兒北兒就更是小了,用來做通房怕是不行,而且宛芸有兩個備用小妾,宛玉也有,大夫人怎麼會不給她準備兩個,還盡挑漂亮的給她。

宛清無語,她都還沒過門呢,就想著給他張羅小妾了,還正大光明的準備,還是為了她好,不能不識抬舉的不接著,誰讓這里做父母的都會給女兒備兩個好拿捏的丫鬟去做小妾的,免得將來不受寵,被那些不熟的小妾欺凌,就像顧宛芸那樣,宛清無言以對,兩眼望天。

所以,那日張媽媽帶著人來的時候,宛清笑著收下了,第二日去大夫人處請安的時候,恭敬的道,「昨兒母親送了兩個陪嫁丫鬟給宛清,宛清高興的忘了找張媽媽要她們的賣身契了,本想著當時就來找張媽媽要的,可是手頭上的活忙,所以才耽擱到現在,其實要不要她們賣身契宛清是無所謂的,母親送的人定是知禮懂事的,只是前幾日老太太才叫宛清將所有陪嫁細數一遍,免得出了紕漏,在王府里丟了顧府的臉面,如今就只差了她兩的賣身契了,宛清一會兒就要去回老太太的話了。」

大夫人一听,臉色就有些掛不住,說是陪嫁,要是沒有賣身契,那就還是顧府的丫頭,送去錦親王府要是出了點差錯,就是她的不是了,遠的不說,就是老太太那一關她也是逃不過去的,便訓斥張媽媽道,「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這點子小事都辦不好。」

張媽媽忙點頭認錯,「是奴婢一時疏忽了,這就去取了她們的賣身契來。」

說完,卻是轉身往大夫人的屋里走去,宛清也沒在意,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看大夫人胸有成足的樣子,那兩個丫鬟怕是有把柄捏在大夫人手里呢,看來往後她們添的堵怕是不少,哪里是以後難受,才送來就惹事。

那兩個丫鬟仗著大夫人是靠山,一到宛清院里便搶了竹雲梳雲的活,宛清也不介意,當即笑道,「兩位姐姐是母親送我的,自然要領大丫鬟的月例,只是我向來提倡能者多勞,拿的錢多干的活就多,以後竹雲梳雲的活就全有兩位姐姐接替了。」

如晴和沉煙當即高興的應下了,那邊竹雲和梳雲卻是拿了繡簍子過來,笑著謝過兩人,「我們兩個每天一人要繡十個荷包出來,這是針線和布料,麻煩兩位姐姐了。」

宛清听了暗自搖頭,前兒兩人還說準備的荷包怕是不夠用,今兒就有人幫她們如願了,也好,既然她們搶著干,她自然樂意了,也好讓竹雲梳雲去外面好好做事,這一回是半月坊最後一次開門了。

如晴跟沉煙兩個臉色當即拉了下來,也不接繡簍子,宛清一邊喝著茶,一邊問道,「可是嫌活多了,南兒和北兒每日只需掃一次落葉繡兩方帕子就可以了,兩位是想去干那活麼?」

想,可是她們也想近身伺候著,領大丫鬟的月例,將來還可以近水樓台,兩人互視了一眼,朝竹雲和梳雲道,「兩位姐姐伺候三姑娘多年了,我們雖是大夫人派來的,卻也比不得兩位姐姐,我們不敢搶兩位姐姐的位置。」

嘴上不敢,卻是付諸行動了,竹雲梳雲也不說話,回頭就另端了個繡簍子過來,笑道,「二等丫鬟每日繡六個荷包就可以了,這原是給我們備的,這會子就交給兩位了,今天時間不早了,你們只要繡三個就可以了。」

如晴和沉煙不得已端著繡簍子,向宛清福了身子,宛清擺手讓她們下去了,她們一走,竹雲梳雲就彎腰笑了起來,「哼,她們以為三姑娘的大丫鬟是那麼好當的啊。」

蘇媽媽卻是搖頭道,「是不是好當的,看你們明兒怎麼拿出十個荷包出來,她們兩個可不是好糊弄的。」

梳雲鼓著嘴,話說的太過了點了,就她這手藝,一天不睡也繡不出十個荷包出來啊,少不得苦了張臉,宛清搖頭嘆道,「明兒你們兩個出府,該干嘛干嘛,至于荷包,大街上要多少沒有。」

竹雲梳雲听的眼楮一亮,三姑娘這是給她們出主意呢,想了想道,「需不需要多買些香料回來,裝在荷包里,以後打賞下人?」

宛清搖頭道,「那樣太惹眼了,打賞下人還是用小碎銀子,老太太已經叫人準備了一箱子,需要的時候再裝上就是了。」

接下來幾天,竹雲梳雲天天往外跑,如晴和沉煙細想了一番,有些後悔沒答應當大丫鬟,宛清也縱著她們,沒讓她們干多少活,其實她院子里的活原就不多,兩人就在屋子里繡荷包,每日里早早的就把荷包送到宛清手上,再就是央央著要看竹雲和梳雲繡的荷包,兩人不在家,卻是弄了十個荷包回來,沒有貓膩才怪呢,如晴拿著荷包沉著臉道,「大丫鬟不是要繡十個荷包嗎,這可不是你們的手藝,你們兩今兒去哪了?」

梳雲拿過她手里的荷包,笑道,「這的確不是我們繡的,三姑娘讓我們去半月坊買東西了,這荷包是我自掏腰包買的,可不比我親手繡的差。」

如晴咬著嘴唇道,「你們一去就是好幾天,也沒見你們買到半點東西回來啊,三姑娘吩咐你們做事,你們卻偷懶。」

「兩位姐姐沒听說半月坊做生意的規矩麼,我們是經常買雪花膏才和半月坊的伙計認識,半月坊答應我們兩個去幫忙幾天,到時候就送十盒雪花膏給我們,那可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以後拿去王府送人,不比荷包強麼?」梳雲笑問道。

今兒就發現有人跟著她們身後,雖然很小心,但是她可以肯定是她們兩人中的一個,所以回來的路上,兩人就商量怎麼蓋過這件事,直截了當的就告訴她們是去半月坊幫忙了,完全合情合理啊,就是鬧到大夫人那兒,她們也是有理的。

那邊蘇媽媽出了屋子,就見到幾人對峙的站著,不由的蹙起了眉頭,訓斥竹雲和梳雲道,「還有沒有規矩了,大聲的嚷嚷著,姑娘繡了一天嫁衣了,才眯會兒眼就被你們給吵醒了。」

竹雲和梳雲當即低下頭認錯,如晴和沉煙卻是把頭昂的高高的,她們可是大夫人送來的,就是蘇媽媽要訓斥她們也要看大夫人的面子。

正得意著呢,就听蘇媽媽訓斥道,「你們兩個雖是大夫人送來的,可既然送于了三姑娘,就是這院子里的人了,也得守規矩,竹雲和梳雲是大丫鬟,出府辦事還需向你們稟告麼,到底你是主子還是三姑娘是主子,大夫人可是說你們知禮懂事才送來的,要是讓三姑娘發現你們以前都是欺騙大夫人,裝出來的乖巧,三姑娘孝順,定不會輕饒了你們。」

如晴和沉煙當即低下了頭,咬著嘴唇認錯,保證下次不再犯,等蘇媽媽一走,眼里就閃出惡毒來,來之前,大夫人可是明說了,她們是要給世子爺做妾的,她們也敢給她們臉色瞧,將來有你們好看的。

宛清在窗戶旁,正好看到兩人的表情,看來蘇媽媽一番訓斥半點作用也沒起啊,她這不是送了兩個丫鬟來,倒是送了兩個主子來呢,宛清冷笑一聲,她都還未出嫁呢,就給她擺起了姨娘的姿態來了,先讓你們蹦兩天,回頭再收拾你們。

婚期一日一日的逼近,宛清的心也跟著吊了起來,等到了成親前一日,心反而平靜下來了,這板上釘丁的事了,再擔憂也是于事無補,破天荒了睡了個美覺。

第二天一大早,天只是麻麻亮,宛清還做著美夢呢,就被人從床上挖了起來,迷迷糊糊地坐著,竹雲梳雲也知道她習慣睡的晚一些,早上起得也晚一些,便沒叫醒她,自顧自的服侍她穿嫁衣,淨臉,蘇媽媽拿了根細細的棉繩過來,竹雲梳雲兩個看著宛清睡的正香,這一扯,三姑娘不跳起來才怪呢,竹雲忍不住就道,「現在時辰還早呢,讓姑娘再睡一會兒吧。」

「三姑娘還沒起來嗎?」那邊三姨娘進屋听了便問道,再見宛清睡著的樣子,沉了臉道,「待會兒十全媽媽就要來了,看見三姑娘還睡的迷迷糊糊成什麼樣子,以後嫁了人的就不能這麼隨性了,由著你們這麼慣著她,以後在王府里會被人說成沒規矩的。」

三姨娘說的大聲,宛清早被叫醒了,見了身上的大紅喜服,忙扯著三姨娘的手臂道,「娘怎麼這麼早就來了,看這眼圈黑的,凝兒和昕兒都還沒醒呢,待會兒肯定吵著找您,這里有她們服侍著呢,您還是先回去吧。」

三姨娘想著宛清就要嫁人了,昨兒晚上是一宿難眠,又是高興又是擔憂,怕她去了王府被人欺負,雖然有王妃護著,可能不能得到世子爺的歡心那才是最重要的啊。

三姨娘模著宛清的臉,嘴角雖是掛了笑,但眼楮卻是濕濕的,滿含著不舍,自己親生的,又養了十幾年,一朝嫁出去,便是別人家的人了,肯定是不舍的。

宛清見了也不舍,將頭搭在三姨娘的肩上,「娘要是舍不得女兒,女兒干脆不……。」

宛清那個嫁字還未說出來,三姨娘便嗔了宛清一眼,「不可胡說,都要上花轎的人了,說話還這麼口沒遮攔,娘縱使再舍不得你,可終歸是要嫁的,只要你過的幸福娘就心滿意足了。」

宛清趕緊的點頭,笑道,「女兒一定听娘的話,肯定會幸福的。」

「那好,先讓蘇媽媽給你開臉,」三姨娘笑道,宛清當即有種上當的感覺了,見了蘇媽媽手里的線,臉皮都繃緊了,給人開臉她以前不是沒見過,不過那是在電視上看的,也好奇的扯過自己臉上的汗毛,那真的好痛啊,憑什麼要他模起來舒服就得她吃苦頭啊,宛清憋著張嘴道,「開臉就不用了吧,撲些粉就看不出來了,我的臉滑溜著呢,就不用了。」

「才說過听我話的呢,」三姨娘笑道,宛清鼓著嘴,一臉上當的表情,那邊蘇媽媽見了就笑道,「三姑娘別怕,一點兒都不疼。」

宛清這才把臉揚起來,梳雲托著宛清的頭,讓她少吃些力,不至于待會兒脖子酸,宛清眼角瞥見蘇媽媽將細繩一繞,嘴里咬一頭,兩手各扯一頭,就成了個線刀的模樣,湊上來貼著宛清的臉就扯了起來,好吧,也不是很痛,就是被扯過的地方有些麻,有點被螞蟻咬過的感覺,宛清感嘆︰結個婚真是麻煩,事多,架不住了。

才開完臉,那邊十全媽媽就來了,年紀約莫三十四五,清秀婉約,一進門就是吉利話上前,見了宛清,一頓好夸,三姨娘高興極了。

按著規矩,十全媽媽給宛清梳妝,每下一梳子都要說上一句吉利話,滿屋子里的人都跟著笑著。

花了大半個時辰,才梳好妝,三姨娘將裝著鳳冠的紅綢掀開,拿起來就要給宛清戴上,宛清嘴角當即抽了抽,也太大了點吧,看著就有好幾斤呢,能不能換個小點兒的?

宛清把目光投向三姨娘,三姨娘知道宛清,平素連簪子都不願多戴兩根的人,這純金鳳冠戴著著實難以承受,便道,「一輩子就這麼一回,忍忍就過去了。」

宛清只得硬著頭皮戴上鳳冠,她好想婚紗啊,真的好想,越想越覺得鳳冠沉的慌。

才穿戴好,那邊就有丫鬟來報,「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給三姑娘添妝來了。」

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一身宮裝施施然進了屋,一屋子的人忙給她們行禮,兩位郡主讓她們起來退了出去,然後上前一左一右的圍著宛清,大眼汪汪的,聲聲贊道,「姐姐今兒可真漂亮,這鳳冠霞帔真是精美。」

「謝兩位郡主夸獎了,」宛清笑著福身道,「你們倒是來的巧了,我昨兒還有件事想拜托你們呢,今天你們就來了。」

「什麼拜托不拜托的,姐姐有事直說就是了,」端寧郡主扶著宛清坐下,笑道。

那邊梳雲就拿了個大包袱來,宛清拿起一個木盒子遞到她手里,「上回顏容公主幫了我一個大忙,我得了些香,托你轉送給她,再替我好好謝她一聲。」

端寧一听,隨即笑道,「她才要好好謝謝你才是呢,這些日子她可高興了,還托我給你送了添妝來呢。」

說著,那邊雲香就將東西送了上來,宛清忙道了謝叫人拿下去收了,靜宜郡主也送上一份添妝,都不便宜呢,宛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將梅花香的盒子遞到她們手里,「上回听你們說喜歡梅花香,這是送你們的。」

端寧郡主拿著盒子笑眯了眼,「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們來給你添妝,你怎麼反送起我們禮物起來了,那我們豈不是跟著沾了姐姐的喜氣了。」

宛清被說的臉一紅,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才好,那邊就有丫鬟高聲稟報道,「舅老爺給三姑娘送了十抬嫁妝來。」

端寧郡主見了便笑道,「姐姐有事要忙,那我們就先走了,回頭再去錦親王府看姐姐,順帶瞅瞅姐夫。」

宛清听了臉更是大窘,嗔了端寧郡主一眼,這才忙送她們出去,梳雲跟在宛清後面幫她拎著衣擺,那邊三姨娘正看著禮單,見了宛清忙將禮單拿給宛清瞧。

上回凌清衍將證據送上朝廷,皇帝查明事情後,便封了他翰林院侍讀學士,從四品的官餃,還返還了被抄走的家產,前些日子見了宛清就說要送她一份嫁妝,還真就送來了,這哪里是十抬啊,根本就是二十抬嘛。

錦親王府送了近二百三十多台的嫁妝來,再加上顧府準備的嫁妝,規格上就越過皇子公主嫁娶了,所以老太太就讓兩抬並著走,算算也有一百六十抬了,再加上這十抬,宛清就是一輩子不干活,也足夠了,更何況暗地里老太太送她一點,老太爺送她一點,她爹再送她一點,再加上她自己掙的。

左左右右加起來,比宛芸宛玉加起來的都多,為此,大夫人氣的這會子正臥病在床呢,不然這麼大喜的日子,她怎麼不來瞅瞅,當初她可是想著法子給宛芸宛玉添嫁妝,沒成想今兒卻讓個庶女跟著佔了便宜,宛芸宛玉也未回來,估計也是氣的不輕,那姐妹間該有的添妝就更不用提了,不過,大喜日子,她們兩個不來給她添堵,宛清就覺得萬幸了。

宛清把禮單收好,又陪著三姨娘說了會兒體己話,便坐在床上等花轎來。

很快外面便鼓樂宣天,宛清被人背起听了一路的吉祥話送到轎子里坐好,轎簾落下,外面一切便全然看不到了。

宛清坐在花轎上,兩眼一抹紅,不由的感嘆,兩世為人,頭一回坐轎子,就是八抬大轎。

不知在花轎上顛簸了多長時間,宛清迷迷糊糊都快睡著了,這時鞭炮嗩吶絲竹連天的響起來,轟的宛清腦袋嗡嗡直叫,困意全消。

隨即就听到喜娘說停轎的聲音,轎子穩穩地停下,便听得有司儀在唱,「請新郎接新娘,踢花轎。」

宛清一听,立時就坐直了,雙眼平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只是一雙手都攢緊了,越說平靜,心跳的越快,嫁了,下了花轎可就真嫁了,怎麼就嫁人了呢,太不可思議了,就跟做夢似的,不是真在做夢吧?

宛清還在想著,就听見外面有輪椅滾動的聲音,緊接著宛清就見到一雙紅色繡麒麟靴踢進來,然後,一雙白皙的手掀開轎簾伸進來,純純的聲音如春風般穿過雲海透過她心里,「娘子,下轎吧。」

轎簾打開,宛清手攢的更緊了,莫流宸見宛清半天沒反應,有些傻眼了,他娘子不是想反悔不嫁了吧,他沒說要納小妾啊,莫流宸眼楮盯著那大紅的喜帕,手就伸在那兒。

宛清眼楮是平視的,她這會子正努力透過紅蓋頭看他的模樣,這才沒反應過來,梳雲在一旁見了,忙小聲提醒道,「該下轎子了。」

宛清這才反應過來把手放在莫流宸手上,莫流宸當即翻了個特大白眼,他總算是得出經驗來了,只要見到他,不管是在樹上還是地上,她都會先神游一會兒就是了,這麼重要的日子,她也能神游天外,莫流宸忍不住搖頭。

宛清出了轎子,耳邊就听到眾人的議論聲,嗡嗡的朝她轟過來,「錦親王世子怎麼帶著半邊面具拜堂啊,那半張臉是受了傷麼?」

「哪里啊,听說錦親王世子美的不像人,而且最厭惡人家說他漂亮了,戴上面具怕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好可惜,我還想看看他到底有多美呢,這會子希望落空了。」

「可不能說他美,會砸人的……。」

宛清听了,不由的鼓起了嘴,這廝還真是說得出做得到啊,還真戴著面具跟她拜堂呢,宛清心里一股氣沖上來,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捏緊拳頭,牽著她手的莫流宸被狠狠的捏了兩下,連眼角都抽了一下,好好的怎麼就惹著她了,她看著挺小巧的,沒想到力氣這麼大,便鼓著嘴,美麗的鳳眼里噙著水霧,一臉憋屈的道,「娘子,你捏疼我了。」

宛清一听,忙松了手勁,臉都紅了起來,好在帕子蒙著了,外人看不見,只是剛剛他說話聲不小,周圍的人都听見了,不會以為她一下轎就給新郎來下馬威吧,那可真是冤枉了,比竇娥還冤呢,感覺到四面八方的視線圍過來,宛清暗暗咬牙,這廝絕對是故意的,不就輕輕捏了一下麼,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還承受不住啊,裝的跟個受了欺負的小朋友似的,她捏的手才酸呢。

宛清想著就要松手,卻被莫流宸拽緊了,抽都抽不會來,宛清也是一臉憋屈的道,「相公,你拽疼我了。」

「不許松手,」說著,一只手就推起了輪椅,一只手牽著宛清往前走,宛清無奈啊,前幾日老太太可是特地找了人跟她說儀式呢,這算什麼啊,白學了,司儀都傻眼了,要是每個人都跟他似地,那他們還靠什麼吃飯啊,不過听說錦親王世子有些乖恁,脾性又古怪,听說腦子曾經受過傷呢,瞧著樣子怕是沒好,那做事出人意料也是情理之中了,想著,就釋然的當起了看客,拿錢不干活還有熱鬧瞧,多好的事啊。

錦親王府今日也是高朋滿座,喜樂齊鳴,鞭炮震天的響,錦親王和王妃兩人滿臉喜氣地坐在正堂里等著一對新人進門。

等了半天,卻見莫流宸牽著宛清進了正堂,才一進門就直接喊著該拜堂了。

王妃有些訕訕的笑著,臉上有些尷尬,跟他說了半天的禮儀,瞧他這樣子完全就沒記住啊,這也太心急了點吧?也沒人跟他搶媳婦啊,不過他這麼心急,定是中意了。

宛清卻是一頭霧水,她這相公真是先前見到的那個麼,感覺完全就是兩個人嘛,可是听聲音沒錯啊,身上的味道也是熟悉的,宛清壓下心中疑慮,接過喜娘遞過來的紅綢,拜起了天地。

行完禮,宛清就被帶到洞房,坐在新床上,頂著個老重的鳳冠,等著某人來救她出苦海,見屋子里還有兩個喜娘在,蘇媽媽忙拿早先備下的荷包打了賞。

內室一片紅影,四處貼著囍字,桌上擺著許多食物,有龍鳳雞絲,生蓮子,紅棗羹,生果,燕窩,百合粥,還有幾道濕菜。

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宛清這才想起來,她從早上起來,就沒吃過東西……這會子真的好餓啊,說前胸貼後背一點兒也不夸張。

宛清一直就端坐在那兒,雙手交叉擱于小月復處,嘴卻是鼓起的,清麗的眼眸里滿是幽怨,未揭蓋頭的新娘子是不能說話也不能進食的,宛清只覺得又累又餓又渴又受罪……受罪是因為喜被下不知放了多少桂圓紅棗花生,硌得慌,偏生又不能隨意起身換地方,還不能晃,新娘子要端莊穩重,狗屁,就是折磨人就是了,不然,宛清還真想把它們全都消滅掉。

可是喜娘一直不走,宛清只得忍著肚子餓,好在沒餓的叫出聲來,不然非得讓人笑話不可,只得祈禱著莫流宸快些進來,再不進來,她頂不住了。

等的宛清兩眼直翻的時候,才听見有開門聲傳來,接著就听人道,「恭迎世子回房,祝賀世子大喜。」

那邊跟在莫流宸身後進來的林媽媽,忙掏出紅包打賞她們,接著又是一通好話,听了一整天,宛清都听麻木了,她上輩子加上這輩子听的都沒今兒的十分之一多。

感覺輪椅離她越來越近,最後就停在她跟前,宛清下意識的拽緊了拳頭,心也七上八下的跳著,都說他長的美,可到底有多美也沒個估量啊,這會子在新房里,他還戴著面具不?

莫流宸見了宛清緊張樣兒眉毛微挑,漂亮的鳳眼含著絲笑意,正要伸手去掀宛清的喜帕,那邊嬤嬤就把揭喜帕的稱遞了上來,「世子爺,請掀蓋頭。」

莫流宸瞥了一眼稱,卻是沒有接,而是依舊的用手掀開的蓋頭,今日的宛清身上有少女的清麗,亦有少婦的風韻,膚若凝脂,兩頰桃花燦爛,仿佛雪原上蜿蜒了些許胭脂,莫流宸就那麼嘴角掛著笑意直勾勾的看著宛清。

宛清同樣直勾勾的看著莫流宸,好吧,她主要看的還是那半張紫金面具,想著他掀了她的蓋頭,她是不是也該把他的面具取下來才公平,正想著,就伸出了手,那邊莫流宸沒有接稱,嬤嬤只好有把稱放了回去,捧來兩碗百合羹,見宛清伸了手,忙將碗遞上,笑道,「世子、世子妃吃了百合羹,百年好合。」

宛清坐了一天,沒吃東西,見她送了吃的上來,忙接住了,吃得特別香甜,每端來一次食物,待他們吃下,嬤嬤都會說食物所代表的吉祥之意,宛清第一次經歷,也覺得甚是新鮮,將取下面具之事擱在了一旁,先填飽肚子再說,連鳳冠都忘了。

等食物都嘗得差不多了,嬤嬤把一盤生蓮子遞到莫流宸手里,宛清暗忖,生蓮子不是很苦麼?這有什麼吉祥之意呢?

就听嬤嬤說道,「請世子喂給世子妃。」

宛清先是一怔,接著臉色滾燙,莫流宸也是頭一遭遇到,也有些好奇,眨巴著一雙水霧蒙蒙的眼楮,少不得按著嬤嬤說的做,捻了一粒生蓮子,送到宛清唇邊,宛清吃了不少東西了,有些不想吃,便不張嘴,生蓮子是苦的,大喜之日就讓她吃苦頭,她才不要吃。

那邊嬤嬤以為宛清是害羞,便催促著,莫流宸也是睜大了眼楮看著,半天也不見宛清張嘴,水霧迷蒙的鳳眼就帶了絲期待,復又憋著嘴道,「手好酸。」

宛清無奈,只得張了嘴,蓮子一放進嘴里,宛清嚼都沒嚼就直接吞了下去,那邊嬤嬤笑道,「世子要問世子妃生不生。」

莫流宸抬眸看著宛清,剛剛她吞下去他可是親眼見的,暗翻一白眼,問道,「你吃出味兒來了麼?」

「沒吃出來,」宛清月兌口而出,想了想又道,「應該是生的吧,要不,你自己吃一粒試試?」可別叫她吃了,她最怕苦味了。

嬤嬤那一張臉錯愕茫然,十分精彩,莫流宸卻是捻了一粒生蓮子,自己吃了,當即苦著張臉,冒出來兩個字,「好苦……。」

梳雲是性急的主兒,見兩人簡直牛頭不對馬嘴完全沒領會嬤嬤的意思,慌忙湊到宛清身邊小聲喊道,「世子妃說錯了,說錯了,要說生,生,生……。」不管世子爺問什麼,說生就對了嘛,她就知道三姨娘跟她說的時候,她只顧著逗小少爺和六姑娘玩,八成沒听進去,這會子猜測真的靈驗了,一屋子的丫鬟嬤嬤在呢……好丟臉啊,不過好在有人陪著三姑娘,那人還是世子爺呢。

梳雲聲音原本很小,見宛清一副茫然的樣兒,不知道自己哪兒犯了錯,睜圓了眼楮看著梳雲,梳雲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翻了個白眼,湊到宛清耳邊嘀咕道,「嬤嬤的意思是問你生不生小少爺。」

宛清這才反應過來,刷的一下臉就紅透了,那叫一個窘迫啊,忙低了頭,莫流宸原就是習武之人,耳力比別人好不少,又隔的近,這會子听梳雲的話,臉也忍不住就紅了起來,就連耳根子都呈現出粉紅色了,把盤子塞到嬤嬤手里,轟人道,「吃也吃過了,都出去。」

嬤嬤手里拿著盤子,不知如何是好了,這才進行到一半呢,還有交杯酒也還沒喝,便抬頭望了一眼另一個嬤嬤,那嬤嬤端著兩杯酒上前笑道,「世子妃是害羞了呢,定是三年抱兩,來,喝了交杯酒,富貴白頭長長久久。」

宛清忙端了酒杯,這是合巹酒,喝了交杯酒,兩人便是夫妻了,宛清和他一人手執一杯酒,在嬤嬤的祝福下微微靠近,雙手交錯,喝下交杯酒,宛清一顆心啊,都快跳停了。

喝完交杯酒,將杯子遞到嬤嬤手里,一屋子的人紛紛福身,「恭賀世子、世子妃大喜,祝世子和世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說完,退到外室,關上了門。

人都走光了,宛清這才松了一口氣,忙將腦袋上頂著的鳳冠給取了下來,揉起了脖子,整整頂了一整天啊,脖子還是自己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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