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槿嵐晃神的當兒,舒弘已經送了大夫出門,嘴角是怎麼也壓不住的笑容,帶著陣風兒般沖進了屋里。
「嵐兒,你醒了?」舒弘在跨進屋子的瞬間便清醒了過來,雲槿嵐還睡著呢,可不能鬧醒了她,連忙停下了腳步,捏手捏腳地進來,卻看到雲槿嵐早已醒來,正傻傻地盯著自己的肚子發呆。
春碧見舒弘快步到了床前,拉著夫人的手親昵地握著不放開,親密地舉動惹得她頰畔飛紅,只能別過頭看向他處,公子和夫人實在是太恩愛了。屋子里的溫度實在是太高了,春碧終于想起了廚房里的粥,「夫人,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沒。」說完不等雲槿嵐應下,自個兒已飛跑了出去。
春碧的動作幅度太大,終于把呆傻了半天的雲槿嵐驚動,抬眼看著正直勾勾盯著她的舒弘,小嘴兒張了張,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不是她不想說,而是真不知道說什麼,她這會兒還糊涂著呢。
「累吧?來靠一會兒。」舒弘體貼地拿著迎枕放在她背後,見她只是呆呆地雙眼一眨不眨,完全不在狀況,忍不住用力收回握了握她的手,在她臉頰上輕撫了撫,「你這是怎麼了?不高興嗎?」。
雲槿嵐搖搖頭,用力閉了下眼,再次睜開時,里面多了些柔和的光亮,嘴角輕輕地彎著,輕聲問道︰「幾個月了?」
「才兩個月,今兒你會昏倒是因為一路上太累了,你又總是擔心這擔心那的,沒有休息好。從明兒起,把你的心思都收起來,只關心孩子就好。」大夫說。雲槿嵐身體有些弱,應該是上次風寒的緣故,再加上一路的顛簸。疲累了,幸而沒有大礙,只要好生養著就成。
靠在枕上。手心放在月復部,剛剛那種感覺又出現了。肚子里多了個孩子,真真是很奇妙,「夫君放心,我省得的。」
舒弘表情一僵,雲槿嵐的反應讓他很是詫異,初為人母,不該很激動嗎?忍不住喚了她一聲。「嵐兒,你……」是不是不高興?
聲音還在口中打轉,舒弘看到低頭的雲槿嵐眼中有晶瑩的光亮一滑,連忙將人擁進懷里,「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就哭了呢?」
雲槿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說不高興吧,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她好想大聲叫出來,卻像是突然失了音一般;說高興吧。她心里總覺得酸酸的,眼淚兒根本不听使喚,直往下掉。
「傻嵐兒,咱們有孩子啦。你要當母親了,以後可不能再哭了,要不然咱們的孩子也會跟著哭的。」舒弘輕聲地哄著她,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雲槿嵐是這反應,但見著她這樣子,心疼得緊,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聲音。
嚶嚶地哭了半天,雲槿嵐總算是止住了眼淚,輕抽了兩聲,看著他肩上打濕了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听他喚外頭的丫頭打水進來,連忙拉住了他的衣角。
舒弘回頭見她一個勁地搖頭,連忙朝外又喊了聲等會兒,緊張地坐到她身邊,「嵐兒怎麼了?為什麼要哭呢?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雲槿嵐嘟著嘴搖頭,她哪說得清為什麼想哭,只是感覺有些怪唄了,但即便如此,也該把話跟舒弘說清,她可不想兩人之間有了嫌隙,「沒有不舒服,只是太突然了,我很想大笑出來,又覺得心里酸酸地,好像控制不住似的。」
舒弘暗松了口氣,將人拉入懷里,「師娘說,你有了身子,難免會患得患失,哭出來就好了,這段日子太累了。」
患得患失?嗯,好像就是這種感覺,舒弘說得沒錯,哭出來心里好受多了,「嗯,我無事了,從今日起,我只管著吃好睡好,其它地事,我可就不管了。」
「好,不管,什麼都不管。」舒弘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肚子餓不餓?粥應該快熬好了,我讓她們送進來?」
不說還不覺得,雲槿嵐瞬間就覺得自己肚子空得發慌,連忙點著頭,舒弘朝外頭喊了聲,春碧推開門進來回話,听公子說夫人餓了,連忙從一旁的小丫頭手上接過食盤,「夫人,這是沈夫人教秋橙熬的白粥,還配了一碟子咸菜,你先嘗嘗,若是不喜歡,再讓秋橙去廚房里搗鼓。」
白粥的清香襲來,雲槿嵐只覺得肚子都已經開始叫起來了,連忙讓她端上來,舀上一口,覺得不過癮,連連咽下三口後,方才呼了口氣,咸菜配白粥,這搭配很爽口,她很快就吃完了一碗。
粥已見底,可是雲槿嵐覺得肚子里好似還空了一塊,抬頭看了看身邊的人,再想想平時自己的飯量,掙扎了會方才又問了句,「晚飯吃什麼?」
這時辰早已過了飯點,舒弘剛剛只顧著雲槿嵐,連飯都沒吃,被她一問也覺得餓了,「春碧你去將晚飯端上來,還有沈夫人今兒受累了,你們過去問問看有什麼需要的,現在不比在城里,先將就些。」
「咱們這是到哪兒啦?」
「快到青雲鎮了,原本今晚要宿在鎮上,你這一昏倒,把師娘嚇著了,急急讓我尋了驛站先住一晚。」舒弘貼心地替她壓了壓被子,幸而自家帶了被褥用具,不然這般簡陋的驛站住著可不舒服。
正說著,沈夫人帶著婆子進了門,「嵐兒,可好些了?」
雲槿嵐要下床行禮,被沈夫人壓了回去,「別起來。喝了粥可覺得舒服了?」
「嗯,有些力氣了,只是更餓了。」
沈夫人樂呵呵地笑了,「有了身子容易餓,這是好事兒,證明孩子很健康啊,對了,這是我身邊的嬤嬤,我瞧你帶的都是丫頭,也沒個有經驗的,讓她先跟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些。」
「師娘讓嬤嬤跟著我,那您怎麼辦?」雲槿嵐感激沈夫人的關愛,可也不願意讓她跟著受累。
「你讓冬素跟著我就好,那丫頭話兒多,鬧一鬧,我也快活些。」沈夫人果斷地解決了問題。
春碧提了食盒進來,沈夫人連忙起身告辭,等到兩人用完,洗漱完畢,已近二更時分。
雲槿嵐睜開閉著的眼,舒弘的呼吸已落沉,而她卻不知是因為太過興奮,還是白日里睡太多了,就算閉著眼,也沒法入睡。
伸手輕輕疊在月復部,她的嘴角不由地挑了起來,醒來那會兒,她還真是有些傻眼了,她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太意外了,她沒想到孩子說來便來了,一點征兆都沒有。
成親大半年,肚子一直沒有動靜,雖說舒弘從未曾提及過,她自己還是有些失落的,她的年紀不小了,與她同年的韋氏都已經有第二個孩子了,每每見著活潑地暉哥兒,她都會很羨慕韋氏,如今終于不用再羨慕別人了。
因著雲槿嵐懷了身孕,回程的路變得有些艱難了,依著雲槿嵐的意思,還是和當初計劃的一樣,早日趕回零陵,她也能安心一些。但舒弘卻是不肯,非讓馬車行半日休半日,不過是兩個月的身孕,最是危險的時候,若是有個閃失,他不得後悔一輩子。
最後還是沈夫人一拍桌子定了下來,每日早間晚上一個時辰啟程,晚間提早半個時辰住宿,若是依著舒弘那樣,只怕過了年也回不了零陵,這路上也不安穩,雲槿嵐心里一直懸著,對養胎可不好。
馬車過了青雲鎮,過了漢陽,與早在漢陽等著的林小崗匯合,便馬不停蹄地過了江。
雲景程自打知道姐姐懷孕了,便不再纏著姐夫,每日策馬跟著車隊,讓舒弘有時間陪著姐姐,沈夫人也不願意在這兩人面前多呆,拉著丫頭們一道去了另一輛馬車。
舒弘對雲槿嵐很是照顧,一路噓寒問暖的,讓幾個丫頭心里羨慕得緊,可是日子久了,雲槿嵐終于是忍不住了。
「夫君,你可不可以少問幾遍?這從大早開始就問個不停,累不累?餓不餓?頭不頭暈?想不想睡?我這耳朵都起了繭子了。」舒弘原本不是個嘮叨的性子,這些日子突然就轉了,嗦得讓人覺得心煩。
舒弘涎著臉湊過來,「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我說行半日停半日,你又不肯,非得趕回家過年,我已派人送了信去,就算咱們不能趕回去過年,景軒和先生都是可以理解的。」
「夫君,這路上哪有在家里舒服?早些趕回去,吃啊、住啊,都比現在要好得多,再說了,車上已經墊了好幾層被子,也不覺得顛簸,有什麼可擔心的?」雲槿嵐真覺得他小題大作了,懷孕而已,她除了嗜睡一點,還真沒其他感覺。
舒弘也知道自己是緊張了,但他能不緊張嗎?「師娘說了,頭一胎,又是前三月,最要注意,可不能馬虎。」
「誰馬虎了?這一路吃住行我都听嬤嬤的,連她都說沒見過這般好伺候的孕婦,而且咱孩子體恤娘親,一點都不鬧騰。」雲槿嵐裝著挺了挺腰,其實這時節,她的肚子一點都不顯,挺也瞧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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