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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誠知此恨人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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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一縷天光從菱格窗戶照射進來,溫暖拂過臉頰,人卻從背脊生涼中醒來。

未央朦朧著雙眼,以手扶著額頭,有種宿醉未醒的脹痛感。芷蘭上前取下披在她背上的錦袍,笑說道︰「娘子醒了?」

「什麼時辰了?」未央捶打著頭,晃了晃腦袋,拼命回憶。

「卯時。」一股陰冷襲來,未央打了個寒顫,醒過神來,赫然相顧。只見太後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她,仿似不曾發生過何事般道︰「瞧你睡得,還指望你陪哀家下棋呢。」

……下棋……未央猛然清醒,清晰的記得昨夜自己是要回去,喝了茶後……她不敢置信的望著太後,心生寒意。

太後漫不在乎的淡笑說道︰「論及年輕貌美倒是沒人能及得上你,不過皇帝是哀家兒子,沒人比哀家更了解他,他見過的美人也不少,就說從前的李妃吧,和你不相伯仲,不過……」太後故意停了停,續道︰「皇帝也有他自己喜歡的人,宮里女人多,選擇也就多,一時恩寵有時候不必放在心上。哀家是過來人,就像這下棋一樣,今**輸的時候如此,往**贏的時候別人也是如此,元素和、凌美人、王美人那些又何嘗不是?帝王從來都是雨露均沾的,今日哀家也讓你體會一遭,你明白麼?」

太後說的極慢,絮絮叨叨,讓未央心頭突兀一跳,太後的用意,似乎抓住了一點又是不解,困擾心間的驚疑層層蔓延開來。

「下雨了。」太後閉目片刻道。

未央猜不透,只好順著她的話道︰「是呀,下雨了。」

屋外果然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原本光亮的天際堆起厚厚積雲,懸在頭頂,伴著震耳悶雷,一道驚電裂開烏雲,在暗空中劃出灼目的長光。

滿腔憤怒的宇文邕大踏步進來,陡然見到未央竟然在此,不由得抬手令宮人退下,佇立在帷幔後倒要听听她們說些什麼。那些宮人見皇帝的怒氣沖沖,都乖覺的閉了嘴退下去。

這個動靜讓有些失神的未央沒有察覺,她的位置正好背對著殿門,而宇文邕的到來卻被太後瞟了個正著。

太後故意問道︰「哀家昨夜看你睡得香甜,不忍吵醒你,你不怪哀家吧?」

未央不知宇文邕在身後听著,心底冷笑,昨夜分明是太後故意不讓她走,但太後即然這麼說自也不好揭破,只得順著她的話道︰「妾身貪睡,打攪太後了。」

太後抿嘴一笑,語重心長道︰「論及年輕貌美,沒人能及得上你,倒也是把哀家給看呆了,難怪皇帝喜歡你。哀家听說近來你和皇帝有點不對味,是否因為新進的娘子?」

未央搖頭,不願回答,卻正巧落入太後的話套中去,太後笑言道︰「哀家知你的心思,你放心,哀家會給你皇後之位,所以,以後你也不必再這麼做了,想留住男人,用另一個女人是最靠不住的方式,哀家能幫你一次,幫不了第二次。」

「什麼?!」未央不明所以,驚疑不定的望著太後。

「行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對了,蝶舞來找哀家說的時候,哀家還不大信,但想想哀家也很喜歡她,就成人之美好了,你也不必謝我,下去吧。」太後笑意盈盈的吩咐。

未央心跳急速加劇,雖听不懂太後說些什麼,但也知落入了一個陷阱中去……蝶舞,不會吧……下了**的茶,突如其來的宣召,還有在宣室殿無意听見的話……未央駭然望去,見太後淡然的笑著,她朦朧的察覺出什麼來,卻怎也不信這是真的。

「回去吧。」太後再次發話。

滿懷疑竇的未央這時不得不起身施禮告退,再大的疑惑也只能回去才能得到答案。轉身,垂頭,走了幾步,一個人影擋在身前。再抬頭,卻是宇文邕立在那里,暗沉的眼中冷冷清清一片,目不轉楮的注視著她。

「聖上……?」未央驚訝萬分,不料宇文邕會出現在這里。

殿外電閃雷鳴,未央清楚的看到宇文邕眼底風雲狂涌,凌厲的目光連肆虐的閃電都退怯了去,那攝人目光如同一把利劍直逼心底,讓她感覺喘不過氣來的悶痛。

「原來你都知道。」好半晌,宇文邕才憋出這樣一句話來。

未央只覺透心的冰冷,她有許多話想同他說,有許多話想要問他,「聖上說什麼?」

太後在他們身後樂道︰「皇帝來啦,皇帝昨夜睡得可好?」

「好?怎麼不好!」宇文邕回答是太後,眼神卻片刻不離未央,抑聲道︰「你昨夜真在這里下了一夜的棋麼?」

未央雖不知昭陽殿發生了何事,卻也知宇文邕誤會了,回首看向太後道︰「是太後娘娘要妾身陪伴,太後娘娘,您和聖上說……」

「可不是,玩到子夜就睡了。」太後輕松的打斷著她的話道。

宇文邕一動不動的看著未央,沉暗夾著深切的撕痛在眼中︰「好好好,睡得香甜是麼?」說罷,宇文邕看也不看她們,拂袖而去。

「聖上!」未央叫道,不及多想,提起裙擺追了出去。

漫天飛雨,兩人都未撐傘,殿外的宮人驚見他們一前一後奔出來,都駭然伏地,竟沒人敢追上前去伺候,紛紛看向李福生。

李福生自是知道發生了何事,昨夜無故被人打暈的他,醒來後已知背後諸多計謀,他終歸是宮里的老人,只能選擇緘口,此刻只想著如何向宇文邕解釋,哪里還敢去參和。但讓皇帝娘子淋雨也不行,他想了想,吩咐宮人撐傘隨行而去,只遠遠的墜在後頭,不敢靠近。

翻滾的雷電听在耳里並不真切,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能見到他的眼楮,天地間仿若只剩了那雙眼楮,看著自己,清晰如許。

宇文邕還是停了步子,轉身瞪視著未央。急雨斜斜打了滿身,羅絹帶著雨水緊貼著,未央叫道︰「聖上,昨夜?」

「昨夜?你好意思問我?」宇文邕冷冷聲音沒有一絲感情︰「皇後的位置比朕還重要麼!」

未央打了個突兀,詫異道︰「聖上這是何意?」

宇文邕眼里怒意閃過,上前兩步靠近她,一把將她的頭抬起,低頭俯視,聲音喑啞︰「難怪,難怪你那麼在意替朕出謀劃策讓六弟領兵,難怪朕讓蝶舞來勸你都沒用,難怪你一點都不在意阿史那天天出入宣室殿。原來你早已和太後謀劃好了,有太後做你的靠山,你當然不會擔心你做不了皇後,朕算什麼?朕就是你用來取悅太後的工具麼!」

未央感到他的手狠狠的握著自己,因為用力過度而微抖著,掙扎說道︰「不是……」

「那是什麼?」宇文邕憤怒的抑聲道︰「你把朕丟在昭陽殿陪太後下了一夜棋,太後說蝶舞找過她,說幫你一次幫不了第二次,那是什麼?」

他眼底的傷怒如同這語氣,像把尖刀一樣刺入未央心頭,一刀刀刺著,痛的她幾欲窒息。她知道宇文邕誤會了,更恨極了太後設下的圈套,可是為什麼他還是不相信她?未央倔強的揚頭道︰「是……是……都是我做的,你放手!」

宇文邕猛的松手,未央踉蹌扶住一株松樹樹干,心里那痛絲毫未緩,越發翻涌起來,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只靠在那兒喘息。

宇文邕見她慘白著臉不答,一陣怒意連著莫名的心痛涌上,劍眉緊蹙,像是極力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忽爾仰頭閉目雨水激了一身一臉,「你也知道疼了麼?」他暴怒道︰「那你還要這做!」

未央心里一陣揪心的疼,疼的她扶著樹干彎下了身子,捂著胸口勉強道︰「我……听不懂。」不要說了,她不想听。

宇文邕冷冷的笑著,眼底都結成了冰,「你知不知道,太後從來就沒想過要朕做這個皇帝,你知不知道,宇文憲早就和北齊約好這次去東境就是為了來謀奪朕的江山,你一心只為了他們想,朕若死了,你是要做誰的皇後?」他怒極反笑︰「差點兒忘了,在你心中他是重于朕的。」

……我知道…未央在心里念著,可卻說不出話來。不曾想到,他的恨意竟會如此之深,究竟自己做錯了什麼能讓他恨極至此,甚至以這樣尖銳的話來傷害自己。

負手而立的宇文邕蹙著眉頭,黑色朝服下,神情憤怒,仍是那般深深,卻激起未央的冷笑。信任,這就是信任?陡然覺得好累,真的好累,再怎樣解釋都是無用,算了,不想再說了。

「聖上認為是妾身做的,那便是妾身做的吧。」未央笑的淒惶,哭得無望,淚光迅速的蒙住了視線,也讓他們從此相隔。在看見她的淚時,宇文邕漠然開口︰「好,朕順了你的心意,會好好對她的!」

「什麼?」未央茫然的問,也不知究竟問了什麼。

「蝶舞對你忠心不二,你竟為了你自己陷她于不義,朕,真的很寒心。」宇文邕深嘆道,轉身欲走。

未央驚醒,倉惶的拉住他的衣袖道︰「你說什麼,你和她……」

宇文邕低頭看著她,冷笑道︰「你以為太後說蝶舞去找過她就能讓朕相信你們是串謀好的?」

「你……你信她?竟然不相信我。」

「對,朕相信蝶舞!」宇文邕甩月兌她的手,未央站立不穩,跌坐在污泥中,雨水混著泥土濺了一身。

「昨夜你和她……」這一問,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心力。

「這不正是你的打算麼?」寂寞的金,倦淡如他,目及雖暖,卻寒涼徹骨。「你錯了!」

無論是什麼原因,誰都可以,她絕對不行,這是她堅持的底線,不能容忍的背叛。

未央只能怔怔的看著他抬步離去,也怔怔的看著他回頭。

第一次回頭,她握緊了雙手。

第二次回頭,她滴滴淚水暈染前襟的華裳。

第三次回頭,一瞬間的恐懼將她掩蓋,那黑,黯黯沉沉,望不到頭。

未央突然想仰天長笑,笑她的失去,笑她的舍棄,求不到的夫妻恩愛,求不到的信任,那她究竟還能求什麼?其實,她想要的,僅僅也不過是他而已。

未央眼前一黑,暈倒在了污泥之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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