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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從此良知是路人

未央隨著馮姬到岸邊時正好被當先奔過去的鄭姬和吳提妹絆到,馮姬本就心頭莫名緊張,蹙眉道︰「干什麼!」

鄭姬掩著嘴,臉色煞白,作聲不得。吳提妹指著前方失色道︰「你們看,她……王美人……」

後面諸人也都圍了上來,只見王美人動人嬌柔的軀體,正在碧波煙繞的太液池一點點的下沉。她似乎仍然在叫著「救命」,然而隨著身體一點點的下沉,待到水漫至口鼻,她說話時只見到縷縷氣泡緩緩上升,聲音也變得渾濁不清。

未央眼睜睜地看著她拼命的擺動著雙臂,求生的意志抵不過一汪湖水。未央嚇得面無血色,下意識的扭頭去看獨孤月容,轉了幾個頭,才發現獨孤月容並沒有上前來。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駭然的心隨之狂跳不已。獨孤月容雙拳緊拽,條條青筋都能看的分明,然而她卻沒有絲毫的言語,緩緩扭頭。

未央隨著她的眼神看過,但見太後正若無其事的品著香茗,凝視著那絲掛在她唇邊的渾濁的笑意,未央首次感覺到徹骨的寒冷,不寒而栗。

就在獨孤月容回頭的那一刻,太後緩緩放下茶盞,道︰「愣著干什麼?趕緊救人!」

凌菲這才身子一抖,故作回神般大聲吩咐道︰「快!快!快救人!」

宦者們愣了一愣,接著登上數葉小舟,往王美人沉沒的地方劃去。未央按下胸內波濤,轉目去看,看見的卻是一群漫不經心的施救者,正在磨磨蹭蹭的耽誤著寶貴的時間。

王美人最終被救了上來,可卻只是一具冰冷發白的死尸。她面目猙獰,青絲飛散,雙目圓睜,十指指甲深嵌手掌。未央知道,她死的很不甘心,死前必是將害她的人詛咒了千百次。

宴席不歡而散,直到回到昭陽殿,未央才連連作嘔。在別人遭受滅頂之災的時候充當那次劫難中最沉默的見證人。除了獨孤月容外,原來還有太後。最可怕並不在于竭斯底里的吼叫,而是這樣的坦然自若,穩如泰山。

一覺驚醒,殿內宮燈早已亮堂堂的了,看看沙漏的時辰已經到了丑時,未央也懶得喚人,披了一件外裳。往後殿出去。

屋外夏風陣陣,蘭草幽香。

太後冰冷的笑意似乎還縈繞于眼前,未央不由得抖了抖身子,首次察覺到她的可怕之處,不動聲色殺人于無形之中,依然能夠坦然無視。

這番溺殺王美人。明顯是針對獨孤月容而做。未央不禁打了個寒顫,莫非當年蠶母之事,也是太後所為?念及此處,許多疑團漸漸浮出水面,獨孤月容曾一口咬定不曾去過太極殿,是梅兒說沒在肅章門看見過她,後來梅兒被押去長樂宮死的無聲無息,當初不以為意,如今想來。莫不就是太後殺人滅口?

想起獨孤月容當時怒罵梅兒那句「背主忘義」。並非是在指梅兒投向了未央,而是投靠了太後。未央警醒過來,太後竟是如此用心險惡,視宮婢性命如草芥。甚至利用自己。

突然,未央又想到另一種可能,單看太後如此對待阿史那,如今和獨孤月容的斗爭又這般明了,那太後豈非是站在突厥一方,繼而很有可能是同宇文護一致的。

未央想都不敢想,連忙轉身回殿,叫起蝶舞,將當年太後和太妃之事再細細詢問,又說了自己的想法。

蝶舞聞言神色凝重,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暗付片刻,她深沉地吁了一口氣,看了看未央,點頭道︰「看來娘子所料不錯,該是如此。」

未央不過是想就她的話來證實太後和宇文護同盟絕無可能,誰想到蝶舞不僅不多言,更斷然肯定。不由得心下大疑,道︰「你好像早知道了。」

蝶舞看著她,思付半晌,終還是不能告訴她那件事,只搖頭道︰「奴婢不知,只是娘子如此講,奴婢以為如是。」

未央見她答得冠冕堂皇,心不在焉,不滿道︰「你是否有事瞞著我?」

蝶舞暗嘆一口氣,豈能告訴她這中間還牽連到了宇文邕和宇文直之間的關系,未央本就介意離間了宇文憲和宇文直,若被她知道宇文邕連宇文直也是顧忌的話,不知該如何悔恨了。她喟然道︰「奴婢哪里有事瞞著娘子的,奴婢只是在想,獨孤娘子會怎樣反擊。」

未央被她提醒,渾然忘了追問,自顧冥想片刻不得要領,這才道︰「你認為呢?」

蝶舞失笑道︰「奴婢如何曉得?不過照獨孤娘子的個性,只怕不會讓太後好過,至少,嗯,也會讓太後吃個暗虧才會罷休。」

未央想到什麼,激動道︰「選妃?!」

蝶舞眼楮一亮,看來只有這個機會了。她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誰都不會錯過,娘子也該好好想想,有沒有中意的人選。」

未央聞言尷尬的扭了扭,笑而不答,中意的人選?怎麼可能!「我不明白,太後為何一定要去動獨孤閥。」

蝶舞道︰「獨孤閥和漢族世家關系匪淺,太後不想獨孤娘子權勢過盛,這其中牽扯的是鮮卑閥門和漢族閥門之間的利益。」

這一點未央明白,北齊也是如此,北朝天下是鮮卑人之天下,胡族既怕漢門復起謀奪江山,又不得不拉攏漢門,恩怨糾葛實在是復雜的很。

未央輕輕一笑,道︰「我倒真想看看獨孤月容如何搬回這一局。」

蝶舞賠笑,卻不如她這般袖手旁觀狀,心里隱隱覺得不安,說到王美人,不正是漢族世家的娘子麼?獨孤月容偏向漢門,太後忌憚,這里面會不會和未央有關系?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猛听得外面有腳步聲起,兩人相顧詫異,這麼晚了,會是誰來。

何泉的聲音在外稟道︰「娘子,聖上傳召蝶舞姐姐宣室殿伴架。」

蝶舞大訝,暗付不是有阿史那在,眼看沒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三更半夜不知有何急事。李福生的聲音也在外面響起,先是向未央問了安,接著連聲催促。

未央打了個突兀,心里陡然一陣不舒服,瞥了一眼蝶舞,悶聲道︰「他宣你,還不趕緊去。」

蝶舞知道未央介意,然而李福生在外催促的緊,只好拜了一拜,道︰「奴婢去去就回,回來向娘子稟告。」

未央漫不經心的答了一聲,蝶舞暗自跺了跺腳,向外答應了,回頭伺候未央就寢,這才推門而出。

一路之上,蝶舞數度相詢,李福生只是滿面隱晦的笑容,搖頭不答。蝶舞就在這一路的滿月復疑惑中,到了宣室殿。

一入內殿,蝶舞剛邁進的左腳收了回來,就想退出去。

「去哪里?過來候茶。」宇文邕兩指捏一白子,向她招手,一臉的黠笑。他對面坐著一個白袍少年郎君,那郎君一扭頭,微微愣了一愣,顯然想不到她會來,接著露出一個可以融化冰雪的陽光燦爛的笑容,不是獨孤整是誰?

「愣著干什麼?快來候茶,朕渴了。」宇文邕故意蹙眉催促,轉頭向獨孤整道︰「咱們接著來。」

獨孤整瀟灑的聳聳肩,依言落子,一手放在嘴邊輕咳,偷偷的笑。蝶舞橫了他一眼,跪坐在旁蘀二人斟茶。沒人說話,氣氛又詭異又詼諧,兩人心知宇文邕是看出了什麼才會這麼做,蝶舞尚是首次體會到這個帝王貼心的一面,她放下茶盞,垂頭不語。

宇文邕看著他二人相互偷瞄,旋而笑著低頭品茶,悠悠說道︰「最近宮里不太平,你得留上心。」

蝶舞一個激靈,宇文邕自是清楚宮里正在發生的一切,他這麼講,言外之意無非是說他不會插手,也表明許可蝶舞放手去做。「奴婢知道。」

在看獨孤整,蝶舞有些明白過來,宇文邕不止是看出來什麼,更是借此告訴她當下一定要和獨孤閥聯手。

蝶舞看了眼獨孤整,想起那日他給的意見,再看如今的形勢,果然和他預料相同,心里不禁暗自佩服。

獨孤整听他二人說話,忽然道︰「聖上,太原王氏可是位列天下一流望族,他們死了小女,豈是好相與的?動刀子動到了漢門的頭上,豈非是自掘墳墓,呀!」他正說得起勁,突兀的驚叫一聲,原來是蝶舞在小幾下捏了他一把。

蝶舞橫眉對他,責他話說過了頭,須知他所謂自掘墳墓的人,正是當今太後。獨孤整瞪著她,自以為沒有說錯,很不服氣。

宇文邕知道他們的心思,喟嘆道︰「今次發出的詔令,也有他們。」言下之意便是指這次選妃的門閥也有太原王氏在列。王氏或可因王美人的死而不參與,但一旦送了娘子參選,意義便大是不同。

獨孤整「哈哈」一笑道︰「那可真是有熱鬧可瞧了。」

蝶舞抿嘴不語,暗自思量,自元素和、凌美人之後,獨孤閥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獨孤月容必定會從中挑選合適的家娘子進宮,蘀代她們的位置,而太後也好,宇文邕也罷,無一不都著眼于此次妃位人選。

選誰不重要,要緊的是誰選。(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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