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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何當共剪西窗燭

「哇」的一聲嬰兒啼哭,驚動了榻上兩人。

未央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推開宇文邕去看孩子,將頭靠緊平安,眼淚無聲滑落。宇文邕自覺方才過分,無言以對,寢殿中死氣沉沉的安靜。

未央既恨且憂,悶燥的夏夜,寒涼徹骨,而最涼的是她的心。同樣的一句話,他曾說過兩次,一次用「我」,這次用「朕」,但在未央認為的天地中,他是她的唯一,邁出,他是帝王,邁進,他是她的夫君,這是她身為公主與生俱來的最卑微的堅持。

他還是不同了,自鏟除元欣之後,沒了前朝勛貴掣肘的他就不一樣了,也許,他也明白到要鞏固帝位,只能依靠宇文護,哪怕是不得已,哪怕是暫時,然而未央可以理解,卻再也難以釋懷。對元素和,對凌美人,對空兒,或許將來也會如此對她,一句「我會護你周全」,真的能夠嗎?即便可以,她也不能容忍,無論什麼原因,他都不該如此對待自己。

在皇室,有了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興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他是帝王沒錯,可自己也曾是皇室貴冑,他有他的驕傲,她亦有她的尊嚴。

宇文邕想的卻和她不同,未央並非李妃,李妃一心只為了他,而未央,在乎的人太多,這樣的善心有時卻讓人覺得生厭。她是他的女人,只能把心放在自己這里,這顆心里,不能有他人。他更不允許任何人再來奪走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女人。

「蝶舞!」宇文邕驀地一聲,未央身子微震。決不能讓人瞧見她的淒惶,她撇開頭並不做聲。

蝶舞聞聲而進,陡然見此情狀,大感詫異。宇文邕向她招了招手,指了指平安,蝶舞會意,但見床榻上被褥凌亂不堪,未央撇頭垂眸。心知不妙。她躬身上前,背對著宇文邕以眼神相詢,未央卻不理她,將孩子遞過。蝶舞接在手中,猶豫片刻,遲疑著退下。

又是短暫的沉默之後,宇文邕道︰「好了,沒人再打攪我們了。」他把她拉過。低頭,神情復雜的看著她,抬手為她泯去唇邊的血跡,那是方才未央咬破下唇的烙印。

剎那間的恍惚,混亂了理智,「聖上是想讓蝶舞瞧見妾身的窘態麼?」未央的話說的極輕。手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你也知道吃醋,就不許我也酸一回麼?」未央錯愕抬頭,哪里會想到只不過一句試探,竟試出這樣一句話來。

宇文邕的目光隱在沉重的陰影之後,將她顫抖的雙手拉起︰「我只準你的心里有我,不要去做賢良的妃子。」

未央滯住,一時間無法接著再說,然而宇文邕迫視的目光逼得她無處遁逃。是的,若心里只有他。會不會所有的事情就不會那麼復雜了。也不會再感到這麼累?

一瞬的蠱惑,未央很快眉心輕鎖,眸底掠過黯然卻又隨即浮起一抹倔強。她是愛他的,但不會去做他想要的那個她。太多的東西讓她無從選擇和割舍。

「妾身想到一個人,或許能如聖上所願。」艱難的選擇,讓她熱淚隨心而落。愛麼?不能同他,不愛麼?心中總是介意。渀佛酒後迷醉落空的痛,千帆過盡,卻仍然看不見心。

宇文邕聞言,眼中綻放異芒,未央知道,她的退讓,換得了他的更近,然而,只一步的距離,似乎已是隔了天涯。

「六弟,是不錯的人選,可他不會領兵,成敗難料。」宇文邕緩緩道。

未央並不接他的話,她深知只有這樣說才不會有錯,因為再沒有比這更妥協和中庸的辦法,而最重要的是,宇文邕心里所想的才是她應該說出的東西。

不知何時起,她必須要揣度著他的內心,揣度著身為帝王該如何去做,以此來和他談話才不會有爭執,才不會分的那麼清楚。

突然,她覺得這樣好累,以前,以前怎樣?記不起來了,越想心里就越痛,滿心滿肺的盡是蕭索。

此刻,她只想找一個肩膀靠一靠,沒有爭斗,沒有分歧,沒有懷疑……然而,她能靠的,只有他。

未央伸手環上宇文邕的頸脖,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默默不語。

「還是你最了解我。」原本是最動人的情話,听來卻猜不透真假,未央閉起眼楮,只是靜默。宇文邕圍住她,問道︰「你說,六弟若是兵敗了,該怎麼辦他呢?」

未央心里再寒,離了他,直視他的目光,聲音有些發顫︰「聖上以為呢?」

宇文邕似笑非笑,雙目逼視她閃躲的目光,笑著道︰「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未央有些莫名的想笑,莫名的想哭,想笑卻又想哭,想哭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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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

未央瞬間斂去了一切的喜怒哀樂,將心思情緒深深藏進了心底,說道︰「聖上既想平衡兩方,又要挑選一個能夠放心之人,縱觀本朝,再沒有比六公爺更適合的人。如果六公爺注定兵敗,聖上為何不利用他?」

宇文邕饒有興趣的听著,未央咬咬牙,狠心道︰「聖上您想,六公爺借宇文護的兵打了一場敗仗,宇文護怎能甘心?以宇文護的個性,必要罷黜六公爺的官職和爵位。妾身平素和六公爺相交,知他脾性恨不得能夠在我朝建功立業,遭此打擊必定心懷不綴,屆時聖上只需將他調入羽林率或者開府軍,保他榮華富貴,他還能不感激您嗎?」。

宇文邕內心陡然輕松暢快,這才是他認識的未央,那個在宣室殿和他剖析朝政的她,言談之間流露的。是他的立場和他的心意。宇文邕笑問道︰「那五弟呢?」

未央霎那間怔然,一閃即墨的暗怒不露痕跡,嘴上卻平靜道︰「他能如何呢?以他的……」她停了一停,後面的話是不能說的,改口道︰「齊國公和六公爺向來交好,自是比旁人更了解他,他能不阻止六公爺領軍都是萬幸,何況妾身以為他不可能不反對的。」

未央語氣中顯露出強烈的譏諷。讓宇文邕今天眉宇間始終隱著的陰霾終于散開,只是這個譏諷,是在譏諷他還是宇文憲,已經不重要了。

羽林率和開府軍背後代表的是宇文護和宇文憲,這一招太過陰損,利用宇文直的兵敗,讓兩軍都不討好,即分化了羽林率和開府軍。更有可能讓感情一直很好的兩個兄弟產生分歧隔閡。

沒有誰比未央更了解以什麼樣的方式來激化兩人之間的矛盾,因為她和眼前的人,正在這樣一條路上走著。化解的方法不是沒有,但她不會告訴宇文憲,如同現在,她盡力去填補。卻知道自己的心已不可能回到當初,任何人都不會。

朝堂的爭斗猶如後=宮,注定是悲涼的,誰又能逃得過這一切?因為覬覦的人太多,密布的詭謀太復雜,都會讓人有自保的本能,而宮里的人,最該做的就是將這些自保的手段提前。

錯麼?沒錯。對麼?不對。

心里雖明白,但若不這樣。還能怎樣?就像獨孤月容。

不是她想陷宇文直于不義。是寶座上的人要用他做棋子,不是她想設計宇文憲,是寶座上的人容不得他。

帝王之道,在于權衡。

是的。未央終于看清了綺麗榮華往往與殘酷血腥相伴的現實,她不會再做那個憐惜一切的女人,她要做一個最適合站在帝王身邊的女人。

宇文邕目不轉楮的望定著她,幾疑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只是一瞬,很快恢復平常,拉起她的手,一字字道︰「朕的皇後,非卿莫屬!」

「多謝聖上美意,但妾身並不覬覦此位,妾身只想能夠蘀聖上解憂。」未央牽強的微笑,輕輕放手婉拒。

宇文邕不肯,抓過她的柔荑,說︰「若真要蘀朕解憂,就做朕的皇後。」

「聖上就不怕大冢宰?不怕突厥嗎?妾身是為了聖上著想,這輩子,只做一個昭儀就夠了。聖上不必為了此事在妾身身上費心。」未央故作擔憂的問。

「不怕,朕要的是能與朕共同協商大事的女人,朕要的就是你。」他的目光堅定,帶著鼓勵。

未央淡淡而笑,這一句才是真心,但心里那落空的痛仍未曾散去。「那若是失敗如何?聖上真的能夠護妾身周全嗎?」。

非是懷疑,而是此刻,這不再是一句情話那樣簡單,她要的是承諾,拋開一切不去相信,未央只能相信他的承諾,一個帝王的金口玉言。

「是,朕一定會護你周全!」

未央凝視于他,想問,如何護她周全。

宇文邕深深看了她良久,突然涌動出氣凌霄漢的霸氣張狂,不計後果,不顧一切的道︰「哪怕要朕聯合北齊滅掉突厥,朕也會護你周全!」

感受著他渾身上下突如其來的狂傲堅決,未央驀地驚動萬分,她信了,以後,她只信這一句。

忽然,未央痴傻的一笑,卻不知為何。

宇文邕意猶未盡,道︰「終于看見你笑了。」伸手摟過她來,未央不語,將頭埋在他頸項處,一動不動。宇文邕聞著她身上傳來的幽蘭體香,方才未盡之事襲上胸口,燃起無限的春情蜜意。

未央明顯感到他的異樣,本能地伸手推拒,然而宇文邕卻順勢將她躺下,覆在身上,在她耳畔傾吐氣息,柔聲道︰「幽蘭之香怎及得上子童1,就讓為夫彌補過失,悉心伺候,望子童能夠原諒。」

在未央來不及反應之前,他吻上她吹彈得破的臉頰、小耳、鬢發和粉女敕的玉頸,一手滑進她的內裳,堅定有力地揉搓著她豐柔的酥胸,另一手放在她柔軟的腰肢上,逐寸往下侵去,同時加強對她小嘴的情挑。

一浪勝過一浪的悸動自腦海滑過全身,未央嬌體發軟,在宇文邕溫柔的撫模親吻中劇烈顫抖和急喘著,一對秀眸闔了起來。

宇文邕緩緩離開她火熱的小嘴,低頭細審她絕世傾城的容顏,伸手捋著她鬢邊凌亂的青絲,憐愛的說道︰「是我不好,以後不會再那樣了。」

未央無力地睜開秀眸,搖了搖頭,垂下螓首,宇文邕心情極佳,欲焰狂燒,一邊吻她,一邊為她寬衣解帶。

橫流的流光飛舞中,愛恨是非似乎都不再重要。

蠱惑也好,迷夢也罷,此刻的未央,身心疲憊,不願再去多想,只想拋開一切,嬌喘低吟,泄掉所有的不痛快。

但是只在今朝。

一旦再穿上那一身九釵重行的十二單衣,一切都會不同。

帝王的女人,就要像帝王一樣,她要得到的,誰也不能再奪去。

再醒來時已經日上三,宇文邕早已上朝而去,塌邊留下一朵蘭花。

未央把蘭花放在鼻尖輕嗅,臉上逸出了一個迷人滿足的甜笑。

1子童即梓童,古代對皇後的專用稱呼,起源說法不一,故此大家不必太糾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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