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媽媽孟媽媽老臉發紅,心里七上八下的,來之前二夫人三夫人可是吩咐過她們了,和盛長頤曉以利害,擋著她,不讓她鬧,雖然她們領了這趟差事,但是她們當不了盛長頤的主,她們只能求神拜佛,讓這位八小姐‘真明白假糊涂’一會兒。
這所謂難得糊涂,才是福啊。
趙媽媽暗自揣度盛長頤的意思,瞥見盛長頤平靜下的漠然,硬著頭皮說道,「八小姐說的是,那個小丫鬟實在是放肆,府里出了這種丫鬟,二夫人和三夫人也氣得不行,只是小姐您看……,要如何處置?」
「看媽媽這話問的,我一個小輩兒,管家做主的又不是我,哪里輪得到媽媽和我討主意?」盛長頤說的似笑非笑,「這知道的是兩位媽媽尊重我,不知道還以為我有多麼的厲害,盛家能輪得到我當家作主呢,就是十二妹妹明兒听說,兩位媽媽剛在我這里出來,轉眼就把她身邊的丫鬟給處置了,也會怪我這個當姐姐的不顧及她的體面。」
二夫人和三夫人誰也不想得罪,連盛長棋都不想,想要全部的推給她,來征求她的意見固然是尊重,可是處分的結果也會落到她的身上,之後,只要說是盛長頤要如何如何的,自然就能把自己摘了個干淨。
盛長頤胸口堵著一口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趙媽媽孟媽媽更是尷尬,可是她們也是沒有辦法,她們的主子一個喪父無子完全靠著大房生活,一個是庶出的兒媳,楊氏是現在的主母,盛長頤的親哥哥是以後的當家,這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的,她們哪方面都不能得罪,如果非要選一方的話,那自然是挑早晚要嫁出去的盛長頤,畢竟盛弘淵當家,也要幾十年後。
兩個人對視一眼,趙媽媽閉口不言,孟媽媽首次開口,舌忝著臉道,「二夫人三夫人斷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那丫鬟顛三倒四的,說都說不清楚,二夫人三夫人差我們兩個來就是來看看,那個小丫鬟是不是還有什麼沒有說的,這個冒充采買那邊的人,以下犯上,忤逆主子……」
「那就按照家法處置吧,以下犯上,忤逆主子,奴大欺主,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吧。」盛長頤打斷孟媽**話。
孟媽媽一哆嗦。
盛家白紙黑字的家規,奴才以下犯上,杖二十,忤逆主子,杖二十。
這板子有輕有重,就看打人的力道了,打四十板子,下手的人輕一點,被打的人命大一點,不見得熬不過去。
可是奴大欺主,按照盛家的家規是要杖斃的,不拘多少下,打死算完。
盛家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杖斃過奴才了,哪怕是偷竊,也不過是送官法辦而已,奴大欺主是盛家唯一杖殺奴才的罪名,只不過這個罪名並不是容易鐵板釘釘,失職,忤逆,打的都是擦邊球,當然,這些也可以引申為奴大欺主,只不過為了不被說一句狠毒,盛家很少有人去做而已。
可是,這次如果那名小丫鬟是無人指使的話,那麼奴大欺主的罪名,倒是實至名歸。
孟媽媽面色發苦,心里一顫,「那老奴回去。」
盛長頤讓玉翅把她們送出門去。
趙媽媽和孟媽媽出了翠荷軒,就去找楊氏了,這春華畢竟是大房的丫鬟。
「怎麼回事?」楊氏這里也正是千頭萬緒,她要去查兩年前是誰算計了她,又要分神盛薛兩家的婚事。
趙媽媽自然沒有隱瞞,也知道楊氏問的是什麼,就一五一十的說了,盛長頤那邊的情況,「那個丫鬟以下犯上,忤逆主子,奴大欺主,按照家法處置,數罪並罰,理應杖斃,世子夫人可覺得有些不妥?」
是奴大欺主還是奉命行事,大家心知肚明,說白了那名小丫鬟三條罪名只有一條是真的,那就是以下犯上。
楊氏的面容已經冷了幾分,卻也沒有多說,「既然是八小姐的意思,又有家法擺在前頭,那就這麼這辦吧。」
趙媽媽退了出去,太陽照在身上,身上有些發冷,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同樣是奴才,誰又比誰好得到那里去呢,所以說,一個奴才最主要的就是擦亮眼楮找一個好主子。
在楊氏那邊出來之後,事情基本上就已經是塵埃落定,雖然春水還被壓在柴房,沒有在盛長棋那里,兩位還是做事周到的來到了盛長棋這里。
「世子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八小姐的意思,丫頭春華以下犯上,忤逆主子,奴大欺主,按照家規杖斃,還請十二小姐不要見怪。」趙媽媽俯身,孟媽媽陪笑。
趙媽媽見盛長棋臉色煞白,對她多了幾分的好感。
「是那個丫鬟膽大包天,背主行事,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十二小姐不要傷心了。」趙媽媽柔聲安慰道。
「可是她畢竟跟了我多年啊,朝夕相處的……」盛長棋一把抓住趙媽**手背,「就不能往來一面嗎?法理不外乎人情,她才十四歲啊,花骨朵一樣的年紀,怎麼著也是一條人命,把她賣出去也成啊……」
捂著帕子,盛長棋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趙媽媽面色有些為難,贊嘆盛長棋仁厚的同時,也有一點後悔,她根本就不應該來這里,她看了一眼的,站著不發一言的孟媽媽。
孟媽媽只想趕緊把差事辦好了,然後回去休息一下,他們一天都沒有站腳了,幾乎跑偏了大半個盛家,見盛長棋還要羅嗦,語氣了就透出了幾分的不耐煩,「十二小姐,您要救您的丫鬟,這我們可做不了主,這丫鬟犯了錯,就必須罰,盛家的家規也不是擺設,您要是實在是舍不得你的丫鬟,不如您去求求老夫人。」
說完,孟媽媽不屑的掃過盛長棋的臉蛋,這毫無血色蒼白到極致的臉蛋,是擦粉擦得吧,瞧瞧,哭的也太假,要是想做真了,起碼應該在帕子上抹點料兒才對,保證淚如雨下,現在……,哼哼哼,連點本錢都不想下,還想在我面前裝樣子。
求我們有什麼用,真想救那名小丫鬟,估計早該沖出去了,不拘是求哪位主子,那才是真心的仁厚不忍。
孟媽媽平生就最討厭這種假模假樣的人了,張張嘴,貌似好心的又道,「如果十二小姐不忍為了一點小事去打擾老夫人,去求世子夫人也是一樣的,再不成求八小姐也行,這解鈴還須系鈴人,八小姐仁厚,想必會顧念和您的姐妹之情的。」
孟媽媽涼涼的說道,話音剛落,就瞧見盛長棋的身子一僵了,她險些笑出聲,她拉住想要上前的趙媽媽,沖著趙媽媽憋了憋嘴。
趙媽媽心好,卻並不是傻,她是真的同情那位被當槍使的小丫鬟,她不妥有錯,卻罪不至死,她順著孟媽**話,說,「是啊,十二小姐您只要去找八小姐說上一聲,八小姐必定不會駁您的體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