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工作的確就如白若雪想象的那樣,雖然繁瑣卻也簡單。
她先讓秦顛勞的勤務兵搬了一張桌子和一個帶鎖的鐵皮櫃放到自己的房間里,把臥房的一角開闢出來充當賬房,買好了筆墨紙硯、各種賬本,再把算盤往桌上一擱,布置就算完成了。
秦顛勞每個月都會拿一筆家用交到白若雪手上,扣除所有的人工和各種家庭開銷之後,如果有剩下的錢就存起來,如果不夠用就再找秦顛勞要。
秦顛勞給她開的工資是一個月四十塊大洋,這算是一筆巨款了,就待遇而言相當于某些小地方的警察局長了,再加上她除了管錢之外,大多數工作也就是安排丫鬟打掃打掃房間,想想每天買點什麼菜,添置家庭用品,然後陪著秦顛勞去吃飯,實在都是些很簡單的事兒,所以白若雪對于這樣的待遇也極其滿意。
但過了一個月之後,她也小小地忙碌了一把。因為柳娘的生日快到了,秦顛勞要在家里給她擺幾桌,宴請鄉紳父老來熱鬧熱鬧,這里面所牽涉的一大堆工作就全都落在了白若雪的身上。
首先她要聯系戲班子,秦顛勞點名要雙喜月,說那是金副官推薦的,一定要請到。
所以白若雪就乘著黃包車從城西跑到了城東跑,聯系好了戲班子之後,便開始找木匠到府里看場地,讓他們在花園里搭一個小戲台,由于秦府的花園並不是很大,木匠看了半天之後,決定把戲台子搭在荷花池上,這樣一來工程難度就提高了,再加上時間還挺緊,所以那幫木匠就拐彎抹角地拿起了架子,想多要點錢,張口就報價三十塊大洋
白若雪听了嚇了一跳,她雖然也不大清楚搭個戲台子究竟該給多少錢,但直覺告訴她三十個大洋肯定是貴了所以白若雪搖了搖頭說︰「三十塊大洋?那你們還不如去搶算了一來就獅子大開口,難道你看著我就像是個活該被人敲竹杠的冤大頭嗎?」。
木匠模了模鼻子,心說你不像冤大頭,誰像冤大頭?但嘴上卻急忙解釋說︰「姑娘,這話不能這麼說啊。您要的是好活兒,又不是隨便搭個草台班子,而且還得建在池子上,時間還那麼趕,工錢貴點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再說了我們還包材料呢……」
白若雪認為他說的話雖然算是有點道理,但貴了就是貴了,所以也並不松口,在經過好一番唇槍舌戰、討價還價之後,木匠終于妥協,表示可以少收十個大洋。
對著這個結果白若雪感到非常滿意,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很有本事,只是說幾句話就為自己的老板節省了十塊大洋,簡直堪稱口才一流。
但她卻沒有注意到,那個木匠在轉身離開的時候,偷偷地掩嘴笑了一下,他心想這丫頭裝得挺像那麼回事,其實還真就是個冤大頭,這樣的工作其實花不了多長時間,也不怎麼費勁,給十塊大洋的工錢就差不多了,可她卻給了二十塊,還以為自己賺了,嘿嘿……真好笑……
談好了價錢的第二天木匠就開始搭建戲台了,白若雪讓一個勤務兵去看著他們干活,自己則回到房間翻出秦顛勞擬好的名單,開始藤寫請帖。
白若雪出身書香世家,自然寫了一筆好字。只是這兩年她在學校用慣了鋼筆,重新拿起毛筆來稍微有些不太適應,所以寫完之後手腕酸得不行,心說下次還是到街上找個代寫書信的寫這些東西吧,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
說到錢,白若雪突然想起在秦府的家庭開支里面,有一筆錢被專門用來購買布匹,每一個季度發一次,主人和僕人都有,主人是一匹錦緞,僕人則是三尺棉布。白若雪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讓一個勤務兵跟她一起去了一趟布行,雖然府里沒幾個人,但所有要買的布匹加在一塊還是挺多的,她一個人可拿不了,只能讓這個勤務兵替她把東西扛回來。
她專門給柳娘挑了兩匹顏色喜氣的緞子,打算給她做兩身寬大的裙褂,雖然柳娘喜歡的都那個樣式顯得有些老氣,但她認為只要料子好,就算是老式裙褂也一樣好看。
「做新衣服?不用了……我有好多衣服呢,都是好好的,連個破洞都沒有,何必做新的呢?那太浪費了。」
柳娘看著那兩匹光滑的緞子,心里喜歡極了,可又舍不得拿這麼好的料子做衣裳,就問白若雪說,可不可以把這兩匹布拿回去退了,把錢換回來?
「買都買了的東西,哪能說退就退啊?就算我肯,人家布行的老板也不肯啊。」白若雪知道她這人節儉,但還是想盡力勸她奢侈一回︰「你就別想那麼多了,你丈夫現在可是大官,這麼好的大宅子都住得起,還會供不起這麼兩塊布嗎?再說了,再過二十來天可就是你的壽辰了,子明請了好多人來給你賀壽呢,到時候你要是不穿得漂亮點,不是給他丟臉嗎?他要是生你的氣了那可怎麼辦啊?」
白若雪本來以為自己只要這麼一說,向來把秦顛勞當成神明來看待的柳娘一定會立刻誠惶誠恐地對她點頭,表示立刻就去找裁縫做衣服,哪里知道她卻一臉茫然指著自己的鼻尖問她說︰「壽辰?還是我的?」
「當然是你的,就是這個月月底,請帖都發出去,我記得寫了好幾十份呢,手都寫疼了」白若雪看著她那張透著股無知傻氣的臉,看上去就像她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忍不住問她說︰「喂嫂子,你該不會連自己的生日都給忘記了吧?」
柳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邊攏著耳邊的頭發,一邊低聲對白若雪說︰「我是記了一個日子,可不是這個月啊?大概是因為我從來就沒過過生日,所以記錯了吧……」
「你呀,也太粗心了,連自己的生日都能記錯了」白若雪突然有點好奇,忍不住問她說︰「你記得的是多久?」
「四月……不過我想我肯定記錯了,子明說是十月,那就一定是十月。」柳娘神情甜蜜地笑了一笑,像是想起了什麼好事兒似的。
白若雪認為自己找到了原因︰「四和十的讀音很相近的,難怪你會記錯……來,胳膊伸直了,我給你量量……」她拿了把尺子,開始給柳娘量起了尺寸,一邊量還一邊用筆在一張紙上記下來,打定主意待會兒就出去找個裁縫把衣服給她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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