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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逃婚和土匪

「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老媽子急急忙忙地從新房里跑了出來,那是個高大而又肥胖的婦人,跑得不快,沒跑幾步就累得氣喘吁吁。

「你到前頭去告訴管家,新房里就少女乃女乃一個人在,少爺不在」她拉住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讓她去替自己傳話。

听了這話,小丫頭顯得很驚訝︰「啊?少爺不在房里啊?那這麼說,他真的偷了家里的錢,自個兒跑了?」

「可不是嗎」老媽子一臉氣急敗壞地拍了拍她那粗壯的大腿︰「少爺他偷偷跑到賬房里,拿走了好幾百塊大洋呢後來便連人帶行李都不見了,這不是跑了還能是什麼?唉……少爺下手也真重,你是沒瞧見柱子腦袋上那個包,腫的老高老高的……」

白若雪猛地睜開了眼楮!

她又做夢了。

在夢里,她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年,她十六歲。在鄉下,已經到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年紀。所以家里人給她定了一門親事,對方是當地的望族、張家的獨子張子陵。

張家是龍陵鎮最大的地主,家境盈實,堪稱龍陵鎮的首富。但白家最看重的卻不是這一點,而是相中了張子陵那個大學生的身份。

白家的家境雖然比不上張家那麼富裕,但祖輩曾中過前清的舉人,向來自恃書香傳家,所以找女婿也就相當看中對方的學問。最起碼在當時,大學生絕對是博學多才的代名詞,再加上對方家境優越,所以對這門親事感到非常滿意。

白若雪自己也沒什麼意見,因為對方在送來聘禮的同時,還送來了一張張子陵的全身照片。照片里的青年長相極其俊俏,穿著一身款式摩登的西服,身材高挑、四肢修長,頭發上的發蠟打地油光 亮,看著文質彬彬而又干淨體面。

白若雪一看就喜歡上了,含羞帶怯地把這張照片貼身藏了,時不時地拿出來瞧瞧,幻想著嫁入張家之後日子會有多麼的幸福。但等她真的嫁過去了,才發現張子陵這小子,只不過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混蛋因為就在成親那天晚上,張子陵借著在前院陪賓客飲酒的空檔,偷偷溜去了賬房,用從張老夫人那兒偷來的鑰匙打開了賬房的櫃子,拿走了三根大黃魚和整整五百塊大洋離開的時候正巧踫見了從賬房門口路過的雜役柱子,二話沒說就操起桌上的硯台把人給砸暈了。幸好他這人沒什麼力氣,要是換個孔武有力點的,那個雜役早就去見閻王了。

後來白若雪才知道,娶她過門只不過是張老夫人的意思,張子陵本人在省城念了大學,受到新派思想的影響,主張戀愛自由和婚姻自由,所以並不願意跟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女人結婚。他是被張老夫人給騙回來的,早就想好了要找機會再跑。他連行李都收拾好了,拿到錢之後,便帶著行李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張家的人一邊把鎮上個翻了個遍,一邊派人往鎮外找,一路尋到了隔壁縣,都始終沒能看到張子陵的身影。

張老夫人在听了管家的回報之後,覺得自己這回丟人丟大發了,那張老臉拉得老長,氣得砸了好幾個花瓶,嚇得一幫丫頭婆子大氣都不敢喘

白若雪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

新婚之夜,新郎卻跑了,白若雪守了活寡本來就已經夠倒霉了,但更可悲的是,張家少爺逃婚的消息第二天便傳遍了整個龍陵鎮,立刻就成了鎮上人茶余飯後的談資和笑料。但幾乎所有的人在談這個事情的時候,卻都把造成張子陵離家出走的責任算在了白若雪的頭上。從張家少爺是不願意娶她才出走的,一直聊到張家少爺為什麼不肯娶她。

有的說,肯定是因為她白若雪的長相不好、比不上省城的女學生;還有的說,肯定是她白若雪家教不好,在出嫁之前就做了不守婦道的事情,所以張家少爺才不願意娶她。總之所有能想到的、不靠譜的風言風語就都冒出來了。漸漸地,就連張老夫人也都把兒子出走的事兒怪到她的頭上。老太太鑽了牛角尖,完全沒有想過之前是她堅持要她兒子娶白若雪的,反而也認定了就是她不夠好,所以他兒子才看不上,才出走的如果她夠好,那她兒子就肯定不會走

對于這樣古怪的邏輯,白若雪是真的覺得很委屈,也很想不明白,這明明都是張子陵的錯,怎麼能怪到她頭上呢?

在受了幾次張老夫人的刁難之後,白若雪實在是氣不過,就跑回了娘家,鬧著要家里人解除她和張子陵的婚姻關系。娘家人也覺得不應該讓女兒守活寡,就試著和張家談了談,讓張家寫個退婚書也就是了。可是張老夫人在這個問題上又鑽起了牛角尖,雖然她看白若雪不順眼,但卻固執地堅持過了他張家的門,就是他張家的人不但不寫退婚書,還要求白若雪趕緊回到張家去。

面對蠻不講理的張老夫人,白若雪的母親也是氣得夠嗆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決定把女兒送走,免得再被張家要回去受那個閑氣她塞給白若雪一百塊現大洋,讓一個在做藥材生意的表親送她去縣城的學校念書,這一走就是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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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十三是個土匪頭子,他從小就沒了爹媽,只知道自己姓柯,也沒個正兒八經的名字,由于他是在正月十三那天被飛虎寨的老寨主給撿回去的,所以大家就都順理成章地叫他柯十三的了。

柯十三今年大概三十出頭,身材高大、長相威武,咋一看有點滿臉橫肉的味道,尤其是他那雙眼楮,目光像刀子一樣銳利,一般人讓他那麼惡狠狠地給掃上一眼,準得嚇得腿肚子抽筋。此刻他正趴在樹林里的一個小土包上,手在地面上漫不經心地刨著,扒拉了幾根野草,把草根放在嘴里慢慢地嚼著,眼楮一動不動地盯著不遠處那條簡陋的黃土公路。

去年,文昌縣保安團的團長黃定凡也不知腦子里哪根筋搭錯了,居然主動跑到山里來剿匪,一不小心就把飛虎寨的老寨主給打死了。柯十三是讓老寨主給養大的,所以對于他而言,老寨主在他的心目中,就跟他親爹沒什麼區別,所以他和黃定凡之間的梁子算是結大了,整天就琢磨著怎麼才能干掉黃定凡,替老寨主報仇。可黃定凡到底是保安團的團長,手下有好幾千號人,平時還總是呆在縣城里享清福,有事外出的時候,也是跟著老大一幫人,前呼後擁的圍著好幾層,想殺他,哪有那麼容易?

所以柯十三等啊等,等了整整一年,終于讓他找著了這麼一個機會

前天晚上他接到消息,說是黃定凡在離文昌縣城五十里外的桃花莊里找了個相好的。為了不讓家里的母老虎知道之後鬧得天翻地覆,每次都只敢帶幾個人,坐著馬車偷偷模模地跑去找樂子,連汽車都不敢坐,就怕被人給認出來。

柯十三一邊在心里嘲笑黃定凡是個怕老婆的慫貨,一邊讓人打听好了他去桃花莊見他那個相好的時間,提前在路上一字排開地埋了三顆地雷。然後把他帶來的人馬埋伏在公路旁邊的一片小樹林里,公路的另一邊是一道不高不矮的斷崖,要是黃定凡一下子就被炸死了,當然是最好,就算沒被炸死,他也跑不了,他只需要帶著弟兄們沖出去,胡亂開個幾槍也能要了他的命

柯十三覺得自己這個計劃簡直就是天衣無縫,正琢磨著自己也許是個文武全才的料也不一定的時候,他的二當家黑皮突然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大哥,姓黃的馬車過來了」

柯十三立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的確沒一會兒,就看見一輛罩著藍布的馬車晃晃悠悠地朝著這邊駛了過來。

那是一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兩輪馬車,不大,里面頂多可以坐五個人。趕車的是一個穿著戴著瓜皮帽,長得干干瘦瘦的那麼一個中年男子,前面就一匹老馬拉著車,所以走得很慢。

「姓黃的真的就在這輛馬車里?」柯十三覺得這個馬車實在是太普通了,而且也沒看到有人守護在兩旁,總不會是黃定凡讓跟著他出來的兵也都坐上去了吧?那是不是也太擠了點?

「這個……應該不會有錯吧……」黑皮抓了抓他那一頭被跑得有些亂了的小分頭︰「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們打听過了,黃定凡坐的馬車就是這個樣子的,再說了,這個時候才去桃花莊的,除了他還能有誰?而且就算弄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話還沒說完,他們就听見「 」地一聲巨響

柯十三知道這是馬車壓上地雷了。報仇心切的他也不等那被地雷給炸出來灰塵散干淨了,就領著一眾弟兄從樹林里沖了出去。

花錢買來的地雷就是和自己做的土地雷不一樣,那威力就是大不但一下子就把車夫和那匹老馬給炸死了,還把那輛馬車也給炸飛到了斷崖下邊,什麼車 轆之類滾了一地,差點就散架了。

雖然說被地雷炸過之後,還連人帶馬車一起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里面的人多半是活不成了。但柯十三還是讓人拿了繩子,親自爬下崖去確認。一天沒親眼看到黃定凡的尸體,他就安不了心

「咦」

剛一下到崖下,柯十三就被眼前的情景給弄懵了。

他沒看到黃定凡,只看到馬車的殘骸旁邊橫七豎八地躺了四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打扮全都一樣,都梳著兩根倒長不短的麻花辮,穿著淡藍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裙子,腳上的鞋也是黑色的,所以就襯得襪子特別的白。

柯十三心想,還真讓黑皮那個烏鴉嘴給說中了,真的弄錯了。不過也的確沒什麼大不了的。身為一個土匪,他這輩子殺的人多了去了,一不小心炸死了幾個女學生還不跟玩兒似的?再說了,他也不是存心要殺這些女學生的,只能怪她們自己運氣不好,誰讓她們在這個時候走這條道的?這頂多能算是天意,這可真不能怪他。

柯十三叫來幾個手下,讓他們隨便挖個坑把這幾個女人給埋了。一個叫鐵蛋剛把其中一具尸體抬起來,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大當家的,這個好像還沒死,我剛才看她皺了下眉頭……嘿還有氣呢大當家的,這該怎麼辦呢?」

柯十三听了這話走過去仔細一看,那眼珠子頓時就移不開了。

那是個絕對漂亮的人兒。

年輕、身段苗條,皮膚白皙光滑、眉眼長得特別好看,就跟畫兒似的,尤其是她的睫毛,濃郁縴長得就像把小扇子,看得他心里一陣癢癢。柯十三知道自己這是讓美色給迷了心了,但他也沒在乎,看上了就看上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再說他也老大不小了,成天跟著那些個窯子里的窯姐廝混也不像個事兒,也是時候找個正經的壓寨夫人了。女學生好,最起碼是個正經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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