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一在雪地里跪了半天，腳早就麻了，幸好有夜千柯扶他起來，不然他是別想站起來了。被夜千柯扶著走了幾步，穆小一實在撐不住，腳軟得跟柿子一樣，一歪就要往地上倒。
「我抱你進去。」夜千柯依舊冷著一張臉，說完一把把穆小一抱在了懷里，跟著那帶路的小童走進草廬。穆小一埋首在夜千柯頸窩處，安靜地好似睡著了一般。
草廬外表看著不大，里面卻是出乎意料的什麼都有。夜千柯抱著穆小一跟在小童身後進了一間房間，里面看著簡單素潔，眼利的夜千柯還是看出了其中的奢華，再一結合剛才玉宇說的話，心里頓時了然。
「二位就先請暫時在這里休息吧。」小童倒上熱茶，留下一句話就飄然出了房間。
夜千柯抱著穆小一在一處凳子上坐了，剛想提醒穆小一到了，就感覺頸窩處傳來的一陣陣濕熱，心里一緊，心疼一下侵佔了他的心，他盡量放低聲音，柔聲問︰「小一，你哭了嗎？」。
懷里的穆小一動了動，長長舒了口氣，用帶著哭音的聲音回答道︰「是啊，哭了。」既不否認也不辯解，說完在夜千柯胸前的衣服上蹭了蹭，緩緩抬起頭，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
「小一•••」夜千柯已經不記得這是今晚第幾次這般無奈地喚他的名字了，手撫上那張滿是淚痕的臉頰，細細摩挲，憐愛之情甚濃。
因為夜千柯那聲溫柔至極的呼喚，拼命止住的淚水瞬間決堤，沿著臉頰滑落。
「小一，不要哭•••」俯身心疼地吻上泛著濕意的眼眸，夜千柯低低嘆息。這麼久，他第一看到小一的淚水，只一次就讓他心碎。
穆小一顫抖著靠在夜千柯懷里，感受著溫柔的唇在臉上緩緩踫觸，眼淚落得更凶。剛才，如果不是二叔趕到，他真的要絕望了。現在可可得到了醫治，緊繃著的心一放松，淚水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說到底還是他太軟弱了。
「我沒事了。」過了好一會，穆小一輕輕推開夜千柯，抬起袖子擦了把臉，吸了吸鼻子說。再哭下去就真的丟臉丟到家了。
「小一，」夜千柯收緊雙手，把懷里的人更緊地鎖在懷里，喃喃道︰「對不起，我什麼忙都幫不上•••」縱然有無邊的權勢，有無盡的財富，他依舊只能眼睜睜看著小一痛苦，剛才如果不是玉宇趕到，他一定會忍不住沖進草廬把那什麼神醫揪出來，可是一旦他那樣做了，相信可可就真的沒有救了，到時候小一只會恨他，他很怕，很怕小一對他只有恨。
穆小一心里說不出的感動，拍著夜千柯的手臂寬慰道︰「你在說什麼傻話，這些本來就不會輪到你來做的事。」夜千柯能夠這樣一直陪在他身邊，他已經很感激了。
「••••」夜千柯默然，他知道小一還是只把他當朋友，在小一眼里他還只是個外人，可是他不滿足于在他心里只是這樣的地位，他想要更多，更多•••••
「小一，你明明知道的•••」夜千柯放開懷里的穆小一，抬起他的頭，深深凝視他的雙眼。現在小一不能接受他不要緊，但是起碼，他想讓小一承認他的感情。
穆小一避開那雙深情哀傷的眼楮，淡淡道︰「我們現在不說這個好不好。」他現在完全沒有談論兒女私情的心情。可可的安危尚且不知，他如何能有心思談情說愛？
「小一，你看著我」夜千柯執拗地轉過穆小一的頭，逼他與自己對視，懇切地說︰「我知道你現在擔心可可，但是請你理解一下我的心情」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逃避，只要是個人都會受不了，要是以前，他哪里會這樣低三下四？只因這個人是穆小一，所以他才一再退讓，只因是穆小一
穆小一無奈地嘆口氣，迎上夜千柯固執的眼，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包含的感情太重，讓他下意識地逃避。心里一動，手輕撫上眼前俊逸的臉龐，劃過剛毅的眉，挺直的鼻，刀削般的嘴唇，穆小一湊近他眼前，低聲道︰「我不想理解你的心情，我只知道你對我好就行了。」
夜千柯瞳孔微縮，望著近在眼前的清秀容顏，冷聲道︰「穆小一，你果真自私。」
「對，」穆小一不反駁，點頭道︰「我很自私，你越是寬容，越是對我好，我就越自私，其中有一半是你自己的錯。」說完這句話，穆小一緊緊縮進夜千柯懷里，顫抖著身體低聲道︰「夜千柯，我好冷。」
夜千柯因為穆小一的那些話失神怔愣，然而還是下意識地收緊手臂，緊緊抱住懷里的人，下巴輕輕摩挲那頭烏黑順滑如絲綢般的發絲。對，穆小一說的對，是他的寬容寵溺造成了自己今天的境遇，可是如果能從頭開始，他還是會這樣做。因為懷里的這個人，只有這樣才能接近。
天快亮的時候，小童推門進來，對兩人俯了俯身，說︰「令妹已經月兌離危險，只是身體過于虛弱，需要留在草廬休養，兩位公子無需擔心，請先下山吧。」說完轉身出了房間。
穆小一舒了口氣，只要沒有性命之憂就好。能夠留在草廬里休養，對可可來說是最好的，也不知道二叔是怎麼求得那神醫答應的。心里感激的同時，也對玉宇的真實身份更加好奇起來。
穆小一兩人走出草廬，玉宇正等在屋外，見兩人出來，走到兩人面前著急道︰「小一，可可已經無恙，你快快回家去，大姐情急昏倒，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穆小一本來有滿月復的問題要問，听他這樣一說立即緊張起來，急切地問︰「我娘怎麼了？」玉宇見他情緒激動，立即安撫道︰「不用擔心，大姐只是過于擔心以致暈倒，相信不會很嚴重，你且先回家去吧。」
玉宇的安撫起到了作用，穆小一提起的心放了下來，思量了會問道︰「二叔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剛才玉宇話中並沒有和他們一起回去的意思。
「今日假期已到，我要趕回鎮里地主家授課，就不回去了，現在知會了你一聲，我立即就要啟程了。」玉宇笑著回答。穆小一點頭，他差點忘了這回事了。
「就麻煩阿大送小一回去了。」玉宇又對夜千柯微笑著點了點頭，招呼了一聲就轉身匆匆走了。穆小一見他神色匆匆也不好多說什麼，由夜千柯攙扶著慢慢往山下走。
「你說二叔究竟是個什麼身份？」雖著急母親的情況，但下山不必上山，路滑得緊，一不留神可能就會摔下山去，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走。走在路上閑來無聊，穆小一問道。
「二叔他不說你又何必亂猜？」夜千握著手心泛著涼意的縴細五指，輕輕揉捏著，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穆小一的話。
小心跨過一塊石頭，穆小一嗤之以鼻，「什麼叫亂猜，真沒情趣，你難道不知道猜測也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嗎？而且還是樂趣無邊的學問。」
「喔？這門學問我倒是沒听說過，不過情趣我倒是知曉一些的。」夜千柯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長臂一撈就把穆小一帶進懷里，在他耳邊呵氣道︰「不知小一所說的情趣是否和我所想的一樣？」
穆小一縮著肩膀打了個冷顫，暗道夜千柯腦子有病斜眼瞟了夜千柯一眼，穆小一鄙視道︰「夜千柯，我才發現原來你不僅臉皮厚，還很下流。」剛才那個動作有多曖昧他就不說了，只是沒想到夜千柯驚嘆還有臉皮問。
「哦，是嗎？」。夜千柯松開手，無所謂地聳聳肩，不痛不癢的樣子讓穆小一氣得牙癢癢。
「混蛋，無恥，混蛋就是夜千柯，夜千柯就是混蛋」穆小一罵罵咧咧地轉身，也不顧腳下的路滑不滑了，急匆匆地往下走。
夜千柯腳步輕快地跟在後面，一邊應和著他的抱怨叫罵，一邊哈哈大笑。嘴角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這樣就好，自私也好，逃避也好，只要小一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不再消沉低落，即使得不到回應也無所謂。因為他已經決定，這一輩子，他所有的感情就耗在這個人身上了，甜也好好，苦也好，都是他希望得到的。
總有一天，這個人會屬于他，夜千柯知道，只要他陪在穆小一身邊，他就會屬于他。但是，如果，如果有那麼一天，穆小一選擇了別人，那麼即使是滅亡，他也要毀掉他，然後把他帶進棺木，讓他死也只能在自己身邊。
穆小一，因為這是我寵你疼你的代價。
冬日的太陽漸漸升起來，柔和的光芒灑滿大地，在皚皚白雪上投下溫暖的色彩。那山，那樹，那草，那人，就像一幅雋永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