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天鑒
「我不認識你,我不跟你走!我哥就是我的家!我不跟你走!」
席琳瑞麗突然喊了起來,她努力掙月兌著,想月兌開維德里格斯的手,想掙月兌這無形的束縛,像頭發怒了的小母獅子。
「你哥?」
維德里格斯看向牧辰,釋然般點了點頭,她隨手一揮,定住腳的三人突然一個趔趄,回復了自由身。
「為什麼要帶瑞麗走?」
牧辰走到席琳瑞麗身邊,緊緊摟著她肩膀,一字一句的說。
「為什麼要帶瑞麗走?這依舊是個哲學問題。」
「這不是哲學問題,所以請你回答我。」
牧辰倔強的如此說道。
「好吧,首先,當然是因為他父親的關系!其次,即便沒有和他父親的關系,即便只是無意中遇到的陌生人,我也會把她帶走——因為她是個極好的苗子,好到超出你的想象!所以我要培養她!
而且還有很關鍵的一點,你保護不了她。
只要跟我走,我就能讓瑞麗成為芸芸眾生之上!
只要跟我走,就算整個霍蘭大陸,都要為她低頭!」
維德里格斯口氣稍緩,繼續說道︰
「今天如果不是我,瑞麗就會被那些人帶走,別跟我說你不惜用性命保護她——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和瑞麗的命相比,連我都不過是草芥!不知道你听懂了沒有?」
牧辰緩緩垂下頭,自嘲般的喃喃道︰「明白了——連你的命都如此,何況是我?」
「為什麼直到這麼多年之後,你才來找她?好吧,我可以相信這些年其實你一直在找,可瑞麗的父親封印了她的回憶,封印了她的血脈傳承,所以一直沒找到。可既然如此,你現在怎麼又找到了?——別跟我說是恰好路過。」
「因為前些天,這里有人觸動了天鑒,就如同當年瑞麗的父親。」
「天鑒?什麼是天鑒?」
「這確實是個哲學問題——簡單些解釋,就是天雷轟頂!」維德里格斯輕輕一笑,繼續解釋道,「
湖中有魚無數,飲相同水,強弱卻有不同;地穴有蟻無數,食相同米,大小尚有區分;叢中有草無數,汲相同土,茂萎亦有參差,連這世間的魚蝦螻蟻草芥況且都能有如此區別,何況是人?
只要擁有一塊屬性元晶,這世間幾乎大多數人都能成為晶斗士,可能成為大晶斗士的,卻是極少數,這就是每個人的資質天賦不同所導致的。
天賦對于一個人、尤其是對于一個晶斗士來說,當然是極其重要的,因為只要有天賦,就可以遠比別人輕松地耕種、經營、狩獵,就可以事半功倍的歷練、晉級。
可事實無絕對,魚太大了,就逃不過漁網,蟻太大了,就躲不開頑童,草太大了,就避不掉牛馬,同樣的道理,人的天賦要是過于出眾、過于卓越,便會惹來上天的側目。
所謂天鑒,說得更切實些,就是‘天妒英才’!」
「這世間,能出發天鑒的人當屬鳳毛翎角,能撐過天鑒的人更是少之甚少,往往那些資質卓越者,就在成功煉化屬性元晶後的第一時間,便香消玉殞。
當年瑞麗的父親就觸發了天鑒,並且也如瑞麗這般憑借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大毅力,撐了過來。」
「至于有關‘費斯塔續章’的消息,是極少有人知道的,即便是在雪域迷國,也只有那些家族中的極核心成員才會知曉絕世驚密。
其實到現在為止,就算是我,也不太清楚到底什麼才是‘費斯塔續章’。只是知道只有擁有‘費斯塔續章’的人,才有資格打開囚困霍蘭大陸晶斗士數萬年的禁錮,也只有擁有‘費斯塔續章’的人,才能帶領晶斗士沖破霍蘭,前往更高一層的神秘域!」
「現在的霍蘭大陸,就像是個牢籠,我們不過是這牢籠中的困獸。世人經歷了無數萬年的努力,依舊無法破開這該死的禁錮,而就在大約二十年前,才華絕代的風先生不知得到了何種機緣,找到了破開禁錮的方法——‘費斯塔續章’!
而有關‘費斯塔續章’的消息,最早就是由瑞麗父親告訴世人的!
當年,風先生游走霍蘭大陸的每個角落,帶領世人尋找‘費斯塔續章’,可就在歷經無數坎坷終于將要有所獲時,他卻突然消失了。
世人都覺得他肯定是找到了‘費斯塔續章’,拋棄了眾人,可只有我知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一時間,整個霍蘭大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怨恨和戾氣。
幾年後,他再次出現在霍蘭大陸,帶著瑞麗,他告訴世人找到了‘費斯塔續章’,但還不是沖上天梯打開禁錮的時候,需要等待時機,可卻沒有人相信。
被囚困了這麼多年,禁錮了這麼多年,已經紅了眼的世人,怎會等?
世人先是求勸,見他仍不開口相告,便開始質問、威逼,再也不是之前的示好與簇擁,而之後,則演變成了慘無人道的追殺!
即便是我,也不知道他所謂的‘時機’到底是什麼時候,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寧可背負著‘叛徒’的罵名、寧可被全霍蘭大陸追殺,也不願開口。
那些年,追殺他的無數九級晶斗士、十級晶王的血,染紅了整個霍蘭大陸,直到最後,他也長眠于大地。
有關‘費斯塔續章’的消息,隨著他的隕逝,再次成了謎。」
維德里格斯仿佛再次陷入了回憶,她喃喃低語著,仿佛在自說自話。
牧辰靜靜的听著,席琳瑞麗則還在努力掙月兌著維德里格斯的手,而米蘇,則驚愕的瞪大了眼楮。
「這麼說來,那些人就是憑借‘天鑒’就斷定了‘費斯塔續章’就在這里?或者說,就斷定了瑞麗就是當初風先生抱著的女嬰?」
「當然不是!事實上幾大家族尋找‘費斯塔續章’的事情,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在做著!至于他們來了這里,是接受了家族里的什麼任務,我不得而知,不過據我估計,應該是也像我一樣,本著尋找好苗子納入家族培養為首要目的,其次才是抱著渺茫的心態尋找——事實上我依舊不能確定什麼才是‘費斯塔續章’,也許是一件武器,也許是一張羊皮卷,至于到底是什麼,除了逝去的他,沒有人知道。」
「為家族尋找好苗子?就用追殺的方式尋找?」
「其實這些有些讓我搞不清。之前有人觸發天鑒,一定會是族長親自前來,今年不知為何,李斯特和奧古雷安家族只派了這些並不入流的族兵。至于為何原本好好的尋找好苗子卻演變成了這樣,我想大概是有人激怒了他們吧。」
听完維德里格斯的解釋,牧辰突然沉默了下來,因為他突然發現了問題根源——血色玫瑰佣兵團!
作為羅德鎮的所有者,血色玫瑰當然不會允許有人不請自來的闖進自己家,即便對方再如何強大,霍金依然會誓死捍衛,如果雙方再有些言語沖突,最終的結果只能是……
看來血色玫瑰被滅團、羅德鎮被血洗、科恩被人生生砍死,這一切的緣由,竟是因為……
牧辰低垂著頭,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極低聲音,自嘲謾罵著︰
羅德鎮好歹養了你這麼多年,最後卻因為你成了死鎮……
科恩明里暗里照顧了你這麼多年,最後也因為你慘然喪命……
你還真TM是個白眼狼……
就在席琳瑞麗準備告訴維德里格斯,觸發天鑒的並不是她,而是牧辰時,維德里格斯忽而緩緩轉過頭,看向了樹叢深處。
「晚上還出來散步,二位好情志,難道是來歡迎我?」看著夜幕中的樹叢深處,維德里格斯有些戲弄的輕聲說道,「我說鬧出了這麼大動靜,奧萊雷和伯希萊都派了人來,怎麼羅瑟羅蘭家卻沒有動靜,原來是塞德羅族長親自前來啊。」
「遇見‘冥龍九嘯’,我這老不死哪還敢再裝聾作啞?」
樹叢深處,一個干澀、沙啞的聲音緩緩傳出,片刻後,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人,出現在了夜幕之中。
老者瘦骨嶙峋、微微佝僂著腰,就連腳步也有些蹣跚不利索,可吊詭的是,他腳下的樹葉卻沒發出一點聲音,仿佛根本不曾被踩踏過,就連老者踩過的草叢,竟也不曾動過分毫!
「塞德羅族長說笑了,奧黛麗不知您在南角半島,不然無論如何也要先去拜會的。」
維德里格斯輕輕一笑,竟如寒月紅梅般惹人注目。
隨著維德里格斯一句話說完,一個中年人跟在老者身後也出現在眾人視線之內。
中年人穿著垮大的衣衫,一副不修邊幅狀,他用一邊用樹枝大大咧咧的剔著牙縫,一邊吧嗒著嘴,仿佛仍在回味著那牙縫中的殘留物,所散發出的香味。
「奧黛麗,你這麼干是不是誠心惹我不高興?不聲不響的來了南角半島不說,還讓你那幾只小鳥嘰嘰喳喳的亂叫,怎麼,你也知道了我這些日子沒吃到什麼順口的肉,所以想送我兩只嘗嘗?」
「卡孔,你要是敢再打我那九只冥龍的主意,我就屠了你的帝翼城!」
被稱為卡孔的中年人,幽怨的看了維德里格斯一眼,說道︰「當年下令追殺你小情郎的又不是我,為了這幾只小鳥就屠我的城,是不是太小氣了點?」
維德里格斯緊咬銀牙,一字一句的說︰「你兒子的名字不錯,用不用我幫你把他真變成‘花小女’?!」
牧辰驚愕的抬起頭,一臉黑線,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眼前這大大咧咧吊兒郎當的中年男人,竟是花小女父親!
花小女父親一臉無所謂的吸溜了兩下鼻子,可愣是沒敢再接這話,他可是知道掩藏在這女人高貴典雅容貌之下的,是怎樣一顆血腥殘暴的屠夫心。
那可是一怒之下親手弒殺了家族族長、幾乎屠了她自己半個家族的天字號超級神經病啊!
仿佛早已習慣了維德里格斯和花小女父親之間的唇槍舌戰,見二人終于不再像小孩子似的掐個你死我活,老者聲音干澀沙啞的開了口︰「奧黛麗,不知這幾個年輕人是?」
「我的天吶!」
沒等維德里格斯說話,花小女父親忽然哇呀一聲叫了起來,他眼楮瞪得極大,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指著席琳瑞麗,仿佛撞見了鬼!
「索梅隆!這姑娘肯定被奧黛麗那個掛了十幾年的小情人給附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