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噩夢再沒有來騷擾潛小麥。
潛小麥每天吃飽喝足。一覺美美睡到天亮,很快就恢復了活蹦亂跳。
而且,令她開心的是,最近她可謂好運連連。
其中,最讓她有成就感的是英語知識競賽。
早上,第三批選拔考試分數公布,潛小麥正式入圍學校參賽代表隊。其他四名成員,就是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F3,和初二段的一位帥哥資優生。跌破眾人眼鏡的是,她的成績緊追第一名的彭辰,把沈周和朱守斌以0.5分的些微優勢甩在了後面。
成績公布時,全班由詫異變成沸騰,南薇薇頭一個驚呼︰「潛小麥,你媽媽又搗鼓什麼東西給你補腦了?」
全班狂笑不已,眾人看她的眼神光怪陸離,仿佛在看誤入龍群的外族小怪獸。不出十分鐘,初三段再次掀起了一陣議論的旋風,不少師生紛紛探問潛小麥何許人也。于是,抽絲剝繭,追源溯流,把她上學期的「迎回歸知識競賽」一等獎名次也回鍋爆炒了一遍。
如果說一戰是偶然。那麼,潛小麥兩戰徹底成名。
今天,無論她出現在教室、寢室,還是操場、食堂,總免不了有人指著她竊竊私語。潛小麥躲不開,便干脆做起了鴕鳥。一天下來,她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語法書。終于熬到了下午放學,手腳已經坐得麻痹,再也忍不住,沖到操場上狂跑起來。
有風呼啦啦從耳邊吹過,掀起她的黑發狂舞翩躚。潛小麥很享受這種馳騁縱橫、汗暢淋灕的快樂。憋足了勁兒,一口氣跑完整整五大圈。最後,終于體力不支,氣喘吁吁倚靠在主席台旁的欄桿上。
不遠處,劉飛鵬腰里系著校服外套,手拿鉛球,朝這邊小跑過來,不贊同地說︰「你不用練得這麼猛吧?」
「能不猛嗎?全班女生,可都指望著我去破零呢……」兩人邊走邊聊,緩緩向食堂走去。
潛小麥說得沒錯,此次校運會她可是要挑大梁的。
校運會項目報名那一天,前一刻,初三(10)班的同學都還是摩拳擦掌、意氣奮發的。但等到逐一落實比賽項目的時候,大家不由傻眼了。
如果說,初三(10)班的男生把所有的男子項目瓜分一空後,還有人因沒有分到比賽項目而嚷嚷不滿。那麼。女生這邊,卻面臨著零參加、被剃光頭的危險。
初三(10)班是典型的陽盛陰衰,女生疏疏落落只有七枚,有彈鋼琴的,有吹長笛的,有會三國語言的,有能書善畫的,甚至有跳民族舞拉丁舞的,等等等等,十八般文藝大家似乎都會一二,卻唯獨沒有人能跑擅跳、耍球弄槍的。
看著幾位白女敕女敕、嬌滴滴互相承讓的楚楚女生,初三(10)班的男生不由望陽興嘆,莫非奧賽班這「白斬雞」的綽號真的注定不能洗刷?如果女生這邊被剃了光頭,那男生這邊就是累死累活,最終算總積分時還是會被刷下來的。
最後的最後,集思廣益,反復推敲,潛小麥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一口氣被強按了跳高、跳遠和長跑三個項目。理由是︰經常運動(彭辰語)、經常翻山越嶺(劉飛鵬語)、會出其不意打得敵人落花流水(沈周語)、抗壓性好、按得越緊蹦得越高(南薇薇第一時間叛變)。
面對眾人不容商量的強按行徑,潛小麥欲哭無淚。怎麼說,我也是娉娉裊裊十四余的江南女子。怎麼就沒有人憐香惜玉呢?
可惜,沒有人理她。比賽報名單上,她不容置疑地「被自願」了。
「晚飯吃這麼多?有三兩吧?」看著不顧形象,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白飯的潛小麥,劉飛鵬一邊往桌上擺菜,一邊樂不可吱地問。
「還不是你們害的。」潛小麥口齒不清地抱怨,運動過後她的肚子總會特別餓。一大口湯喝下去,微微有了飽意,也慢慢吃得斯文起來。
「我有帶蘿卜苗咸菜和鹵鴨,都沒放辣的,你吃吃看。」劉飛鵬遞過他家的自制菜。
潛小麥不客氣,筷子伸過去的同時,眼神示意他也嘗嘗自家的醬豬蹄。一筷子蘿卜苗咸菜入口,立馬漾起輕輕淺淺的笑意︰「我最喜歡你媽做的咸菜和蘿卜干了。選料精細,酸中帶甜,吃起來讓人胃口大開。」
「喜歡就好,那這瓶都給你。沒吃過,剛剛才啟封的。」劉飛鵬直接把瓶子推過來。
「嘿嘿,那怎麼好意思。誰家咸菜是用蘿卜苗做的?這一小瓶的蘿卜苗若長大的話,都有一塊地的水蘿卜了。你看你媽多疼你,這咸菜根本不是炒的,而是直接用油炸的。這是愛心菜,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潛小麥婉轉拒絕,夾起一筷子咸菜,耐心地等油瀝干了才拌飯吃。
「一點咸菜,你就收下吧。托你的福,我**耳鳴完全好了,她說讓我謝謝你,改天請你到我家去玩。」
「真的嗎?」。看到劉飛鵬點頭肯定後。潛小麥喜形于色,由衷地替劉家媽媽感到高興。內心也不由沾沾自喜起來︰「以後有機會叫上南薇薇一起去吧,現在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了。看來我真的很有做醫生的潛質,王志高媽**腰痛也被我治好了。」
「那你以後可以考醫學院。」
對劉飛鵬的建議,潛小麥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聲若蚊吶︰「曾經想過。但我見血就暈。生活太脆弱,我也沒有勇氣去面對……」
聞言,劉飛鵬突然頓下來,躊躇了一下,到底還是問出口了︰「那你高中準備到哪里念?我知道你沒交保送單。」
「先考了再說,看分選學校。」
「嗯。當務之急是先把分數趕上去。南薇薇要出國,我希望咱們倆可以繼續做同學。」
潛小麥聞言,微笑著朝他眨了眨眼,小聲地說︰「我可以跟你透露一下,我的目標定在杭州。下個學期開始,我會全力以赴心中的夢想。就看你能不能趕上了,我可不會放慢腳步等你哈。」
劉飛鵬有了一瞬間的微怔,他早就知道潛小麥不會繼續蝸居金田一域,但沒想到她的目標會定得那麼遠。從目前看來,杭州的重點中學,自己尚且難以企及。劉飛鵬莫名一陣浮躁,沉思良久,喉嚨滾動幾下。但終究沒有說什麼。
兩人默默地吃飯,各自心潮洶涌。
這時,不遠處的F3吃完了飯,起身朝這邊繞過來。
「這陣子,你們仨怎麼總缺了一個啊?」沈周吃飽沒事干,呲著牙站在邊上,閑閑地打趣。
「這樣看來,論組合,還是咱們仨有義氣哈。」朱守斌閑著也是閑著,不由跟在沈周後面湊起了熱鬧。
兩人沒話找話,招了劉、潛兩人一記白眼。
末了。還是彭辰開門見山朝潛小麥說明來意︰「等下六點,第二電教室,顧老師給我們上英語競賽輔導課。」
說罷,三人率先走出了食堂。看了看時間,劉、潛兩人也加快了用餐速度。
待潛小麥拿著資料走進電教室時,里面空無一人,倒是黑板上留了一行遒勁漂亮的草體英文,是顧亞維的字跡︰「Temporaryproblems,Iwillmeettheclassat6:30。(臨時有事,我會在六點半來上課。)」
潛小麥打開燈,在前排中間挑了個位置坐下,自行先預習起資料。幾分鐘後,初二的帥哥學弟也到了,兩人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不多一會兒,黑夜便完全籠罩了整個校園。電教室外響起一陣奔跑嬉笑聲,而後便見朱守斌和彭辰勾肩搭背,推推搡搡著走進來。
看了黑板上的留言,朱守斌撇了撇嘴,狀似非常不滿︰「什麼嘛?不遵守時間的死老顧。早知道這樣,咱們還可以再打半個小時的球?」
彭辰點頭贊同,歪著腦袋想了一下,鬼點子立馬涌上心頭︰「他不是老教訓咱們一寸光陰一寸金麼?現在該輪到咱們還以顏色了。」
朱守斌躍躍欲試,刻意求新︰「不尷不尬的,你就別說出來丟人。」
彭辰心領神會,嘴角一勾,湊過去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隨後,便見朱守斌變得眼楮賊亮、紅光滿面,興奮地拿過黑板擦,惡向膽邊生,居然擦起了黑板上的字。只見他輕輕一抹,英文字母「class」的「C」便憑空蒸發了。
潛小麥循著視線看過去,不小心馬上噴笑出聲,與此同時,後座也應景地響起了帥哥學弟的幾聲輕咳。一字之差,這個時候,黑板上的意思儼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Temporaryproblems。Iwillmeetthelassat6:30。(臨時有事,我會在六點半會見情婦。)」
所以,當沈周兩手甩著水珠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條被篡改的留言。
不明真相的他,先是微怔了一下,隨及就捧月復火山爆發般哈哈大笑起來,還不忘一邊笑一邊評論︰「哇……老顧要去會情婦?他白痴啊,偷腥還這麼敲鑼打鼓地告示天下。不過,我很好奇,他情婦是誰?你們知道不?……」。
彭辰蹙眉,快速朝沈周眨了眨眼。誰料這時,沈周居然還不知死活地又加了一句︰「機不可失,咱們快去告訴師母……」
不等他說完,他的後腦勺便挨了重重一顆爆粟子。沈周條件反射,擺出跆拳道姿勢,一個高抬腿華麗轉身時,卻立馬風中凌亂站立不穩了。
背後站著的,不正是鐵青著面孔的顧亞維麼?
「顧老師……今天……很早啊?」沈周一副小媳婦逆來順受、低眉順眼的樣。
「天下混蛋,沈周就是原始定義。」顧亞維嗓門提得老高,把手中的講義重重拍在講台上。但轉身的剎那,卻連他自己也愣住了。嘴唇抽搐,像是被毒蚊子蜇了一下。但不出一秒,他也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不由搖頭失笑,揮揮手讓沈周無罪赦放。
來而不往非禮也,「吃虧」素來不是顧亞維的菜。
時間嘀嗒向前,已經過了六點半,顧亞維卻不急著講課,將錯就錯,他決定給這幫不知遵師重道的小子們一頓教訓。于是,不急不緩,拿起黑板擦又把「lass」的「L」擦掉。
至此,英文留言的意思,瞬間華麗麗又來了個乾坤大轉移︰「Temporaryproblems,Iwillmeettheassat6:30。(臨時有事,我會在六點半會見驢子。)」
這時候,課堂下端正坐著的五人,再也笑不出來了。風水輪流轉,顧亞維卻笑眯了眼,上前一拍講台,沖著五人大吼︰「驢子們,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