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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太陽剛剛升起,朝霞便鋪滿了天際,東方紅彤彤的一片,霞光萬丈,似是一層薄紗籠罩著絲路上的古城,似夢似幻。

舞碧端著熱水從樓下上來,便見李爍跪在房門前負荊請罪,身為此行保護公主的將領,公主遇刺的時候,他竟然蒙頭大睡,毫不知情,半夜醒來入廁,才見公主的屋子里空無一人,滿目狼藉,遍地血痕,這名年輕將領頓時方寸大亂,急忙將所有的屬下都打了起來,幸好公主安好無損的在另一間屋子里,否則,他便只有以死謝罪這一條路了。

舞碧搖了搖頭,如何能怪得了他,江湖手段,防不勝防,昨夜的刺客在飯菜中加了安魂散,那本就是輔助睡眠的藥物,對人無害,只是對于疲憊至極的人來說卻是最好的**,服用了過後,除非自己醒來,否則即便是打雷也吵他不醒。

端著水進了屋中,一眼便見惜玉站在窗邊,舞碧又是一聲輕嘆,也不知什麼時候養成的陋習了,總是在窗邊一站便是一整夜,還不許人去驚擾她,將臉盆放在了架子上,舞碧輕聲喚道︰「公主,先過來梳洗吧,蕭王府的人已經過來了,正等在樓下見您,好安排進府事宜,李將軍也跪了兩個時辰了,是不是」

「讓他起來吧,我誰也不見,你去打點就好了,有你在,我何需勞神。」窗邊的人回了身,臉上有著絲絲倦意,懶懶的往梳妝台邊一坐,抬手示意舞碧過去幫她梳洗。

看著她有些憔悴的臉,舞碧忽然想起她昨夜回復京中的那封信︰安至敦煌,路遠勿念,吾必竭盡所能,達成君之所托,事成之後,恩怨相消,碧落黃泉,永不相見。

舞碧心中一陣難受,這次爺如此的逼她,兩人之間怕是徹底的決裂了吧,爺口口聲聲的說愛她,卻為了自己的江山,一次次的逼她做不願做的事,即便是十年的情,只怕也經不起幾次利用吧,舞碧輕嘆一聲,或許,這世間,本就是如此的無情,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到了午時,才算是收拾妥當,李爍帶著下屬,抬著近百的箱籠物件,浩浩蕩蕩的朝著蕭王府而去,敦煌城的百姓駐足觀看,無不稱奇,這京中嫁來的公主果然是很得寵,嫁妝從街頭排到了街尾,皇帝嫁個妹子就這麼大的手筆,將來嫁女兒還了得?

王府上下的人等了半日,等來的卻是送嫁妝的人,只得準備了酒席好生招待。

沐浴,著裝,用膳,折騰完這一切,已是到了午後,驛站中的人大半都去了蕭王府,顯得空空蕩蕩。收拾妥當,三人才離了驛站,午後的日頭毒辣得緊,惜玉換了身素白的尋常的衣衫,棄了王府的八抬大轎,徑自的走了出去,舞碧急忙撐了傘跟在身後,舞劍則是抱著劍,寸步不離的走在最後,冷若寒冰的神情與那張精致的女圭女圭臉實在是不相稱。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惜玉似是興致頗高,不時的駐足觀看,就這麼走走停停的朝著蕭王府步行而去,絲毫不在意這是去往夫家的路上,哪家姑娘嫁人不是郎騎大馬,妾乘軟轎,鞭炮轟鳴,鑼鼓開道?

磨磨蹭蹭的到了王府,門口等著迎接的人全去吃午飯了,舞劍前去門房稟明身份,嚇得門房急忙跪拜,一邊叫了人領著公主去降雲軒,一邊跌跌撞撞的往後堂跑,乖乖,這公主也太古怪了,放著王府的八抬大轎不乘,卻自己走了過來

到了降雲軒,正堂、前院滿地的箱籠物件還來不及收拾,大半的人都去吃午飯了,只剩下寥寥幾名在此看守,瞧著三人面色不善,管事的急忙小心的解釋︰「啟稟公主,降雲軒是王爺的住所,王爺來信吩咐過了,後堂的雲湖左面是書房和廂房,不適合居住,右面的憶情居是王爺的住所,公主想住哪間屋子就住哪間屋子,您挑好了知會一聲,小的們立即收拾,公主請。」

管事前面帶路,領著三人走進了降雲軒,穿過前廳便是後堂,佔地並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假山林立,百花爭艷,亭台樓閣,雕欄水榭,當中的一彎碧水小湖將整個小院隔絕成了兩半,左面是一座三層高的閣樓,古樸而華實,想來便是有些年頭了,又被人精心的修飾過,顯得格外的搶眼。

右邊則是一片精致的花園,園中假山林立,青絲繞樹,綠藤爬牆,鵝暖石鋪就的小路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盡頭是幾間倚湖而建的廂房,格外精致,大廳里面的擺設古意盎然,全是些有了年頭的舊家具,樣樣珍品,屋中打掃得一塵不染,可以看得出主人平時很愛惜它們。

圓形的雕花門後是簡潔的書房,兩排書架無一虛席,整整齊齊的羅列著各種古籍孤本,岸上擺著文房四寶,硯台里墨跡已干,想來是主人離開已久,桌上的紙鎮下壓著主人未及收拾的紙張,惜玉輕輕的將宣紙抽了出來,

章台柳,章台柳

昔日青青今在否?

掃了一眼便將宣紙放回了原位,轉身出了書房,向著另一邊走去,珠簾後是臥房,素色的錦被整齊的擺在紫檀大床上,衣櫥半掩,里面盡是男子的衣衫,寶藍,素白,水墨,還有幾件衣角繡著金龍祥雲,壁上懸掛著一柄寶劍,擺設極少,倒也附和男子居住的風格。

窗邊卻是一扇小門,推開了門,前面是屋子延伸出去的水榭,在湖水上懸空而建,亭子大小,三面皆是暗紅的雕欄,一陣幽香撲面而來,滿池的荷花正含著女敕苞,荷葉下追逐嬉鬧的小魚穿梭不絕,湖的對岸種滿了翠竹,後面便是那座隱約可見的閣樓,涉水而過倒也有一定的難度。

「舞碧,本宮就住這里,將屋子里所有的東西全部換掉,再將屋里的臥榻搬到這里來。」惜玉這才露出了一絲微微的笑意。

管事立即稱是,急忙吩咐人將屋里的臥榻搬到了水榭上,又忙著安排人去將前院的東西搬來此處,舞劍則去旁邊的廂房收拾自己住的屋子,舞碧指揮著屋里的人,進進出出的忙碌著。

惜玉合上了水榭的門,將一室的嘈雜隔絕開來,徑自的側臥在臥榻上睡了過去。微風拂面,卷起那垂于枕盼的三千青絲,熟睡中的人時而嘴角含笑,時而眉頭緊蹙。

夢里,萬千夢魘如潮水般涌來,壓得人快要窒息,雲府後院的繡樓上看出去,一片血光伴著慘叫,漫天的大火席卷而來,白衣的女孩站在樓口處,看著那個少年跌跌撞撞的跑上樓來,正欲出聲喚他,少年卻拉著那個絕美的女孩急速離開,攜手穿越了火海,從陽台一躍而下。

情景再變,白衣女孩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荒野里,漫天紛紛揚揚的冥幣落在周圍,地上的新墳散發出一陣陣腐敗的氣息,她想要放聲痛哭,卻驚覺沙啞的喉嚨發不出聲音。

到了最後,只剩下幾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圍在一起,拍著手,唱著熟悉的歌謠︰斑斑點點,桃花粉臉。

君子過街,小人蒙臉。

一張臉,兩張臉。

拿給貓貓攆耗子。

張和尚,李和尚。

一錘打在腦殼上

伴隨著孩子們各自跑開,歌聲也漸行漸遠,到了最後消失不見。

「公主,公主。」

半醒半睡中,唇角微微上揚的人不悅的皺了眉頭,誰是公主?公主是誰?她又是誰?誰能告訴她?那個聲音卻喚得更勤了。

我不是,我不是惜玉想要怒吼,卻猛然轉醒坐了起來,疑惑的看著滿臉焦急的舞碧。

「公主,您可算是醒了,蕭王爺的妃子們先後來了幾次,都被我擋了駕,剛才太妃又派人來請您過去用膳,這次可是非去不可了。」瞧她醒來,舞碧總算是安了心,臨行前,爺特地交待過,她心中有夢魘,一旦觸景傷情便會被魘住,萬萬不能讓她沉于其中,若不能及時叫醒她,少則昏睡個三五幾日,多則三五幾年,甚至終生昏睡也是極有可能。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這才發現已是黃昏時分,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舞碧急忙扶住她朝著屋里走去,為她梳洗打扮,屋子里已是煥然一新,繡床,絲被,衣櫥,屏風,紗帳,梳妝台,銅鏡,首飾盒一應俱全,這才像是女子住的閨房。

「舞劍去哪里了?」梳洗完畢坐了下來,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惜玉問道。

舞碧站在她身後,將手里的發鬢定住,拿起一只白玉簪子固定,順手指了指對面,那竹林後的閣樓,是蕭舒靖的書房。

「她瘋了麼?大白天的就過去找東西,怕引不起別人注意是不是?」惜玉微惱,手掌不自覺的便拍在了梳妝台上。

「我勸過了,她那性子你也知道,除了爺,沒有人能管得了她,也不知道帶她來是對是錯。」縴細的十指靈巧的穿梭于發間,將剩下的發絲挽了起來,疊在剛才的發鬢旁。

「蕭舒靖既然敢讓我們住到自己的住所,想必是早已經做好了萬全防範,又且會將重要的東西放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真不知道怎麼說她才好」惜玉搖頭嘆息,看向對面的閣樓,雖是黃昏時分,卻已經是燈火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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