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白梟飛進自己的院子,傳來了第三顆藥丸的消息,賀瓊葉就整日坐立不安起來。那人神通廣大,當初進得了平江知府的後宅,如今卻進不了永寧侯府。太太又不許他出去,只差這最後一丸了,這渴睡的癥結才能根去,怎麼辦,怎麼辦
二哥那腦滿腸肥的模樣伸到了窗前,真是讓人惡心啊,可是人家是永寧侯世子的嫡子,自己不過是個庶支的庶子,面上還得陪著笑,「外頭涼,二哥怎麼來了?」他熱情的邀請道,「進來坐」
永寧侯府的第三代小霸王賀道冉盯著賀瓊葉的臉,恨不得留下二兩口水來。
賀瓊葉一時厭惡得想吐。
「五弟」賀道冉講話噴著唾液,「今個難得放晴,我帶去你國子監溜溜如何,反正我、我听祖父說、說二叔要留在京里了,開春你也要去上學的。」
賀瓊葉搖搖頭,「我身子不好,母親說不能出去」
賀道冉一听身子不好,立刻仔細打量了自己的五弟,見他一副弱柳扶風的孱弱樣子,真是好不讓人憐惜,yin念一起,一發不可收拾。
「只是去看看,宮里新年的對子傳、傳出來了,好些個佳作,外地學子都去國子監外頭的鼎春樓瞧、瞧熱鬧去了。鼎春樓還有新出的對子,好大的彩頭待我叫上、叫上大哥、三弟,咱們一起去,少了你,多沒、沒、沒趣兒」賀道冉結巴著繼續yin*。
賀瓊葉暗道,好機會嘴上卻說,「母親不會答應的,怕我出去吹了風,又惹了寒疾」
永寧侯府這一代的老四也是序齒之後夭亡的,目前只有賀道冉是前世子夫人所生,老大、老三都是庶子,賀瓊葉更尷尬,他是庶支的庶子,見了賀道冉哪有不賠笑臉的道理。
賀道冉不在乎進來拉著他的手,「那有什麼?大哥前年得了件上好的狐皮斗篷,我要來與你、與你穿。我去找二嬸,讓她放你、放你出去」
賀瓊葉心里樂意,臉上露苦,「母親母親那里……」
賀道冉一模那細膩的小手,魂都飛了,哪里還注意到賀瓊葉要狡黠的眸子,拍著胸脯就道,「交給我,交給我」
就這樣,他終于出府了。
「呦,賀胖子,哪里來這麼好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啊」出門正等小廝牽馬過來,一群驕傲的世家子恰好過來,一人騎在馬上笑著逗他們。
賀道冉面露尷尬,「一邊兒、去,我要帶我家五弟去國子監看熱鬧呢」
魏國公的小兒子耿凌因一卷馬鞭,「咱們在如色坊,我請你同耍一個哥兒的時候,你倒不叫我一邊兒去,今天有好的在手,卻收著、掖著,有你這麼、這麼做兄弟的麼」說到興處,他竟然學起了賀道冉的結巴。
耿凌因身後幾個紈褲子弟也跟著起哄,「就是,就是。」
賀道冉急道,「那不、不一樣,這是我家五、五弟」老三賀道京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別得罪魏國公家族。
「五弟?」耿凌因一挑眉毛,「你家什麼時候出來的老五?」他轉念一想,「哦原來是你二叔家的庶子」他不以為意,馬兒踩著輕蹄靠近了賀家子弟,坐在馬上順手就用馬鞭抵起了賀瓊葉的下巴,贊道,「恩確實比如色坊如今最紅的徐南兒還要好容貌。」又笑著問賀瓊葉道,「還是雛兒不?」
賀瓊葉何曾想過會受這種屈辱,臉色漲得發紫,只是剛才三哥在他耳邊小聲說過這人是魏國公的小兒子,現今的慶熙帝的皇後就是他的姐姐,大伯都惹不起,何況是他
老三賀道京在耳旁道,「五弟你就是討好他些又何妨?以後有他給你撐腰,二嬸還敢不給你出門」
賀道京你個笑面虎,竟然慫恿自己的弟弟去討好,去討好一個男人賀瓊葉眼光瞄了瞄永寧侯府的幾個子弟,大哥賀道令一向跟著賀道冉行事,三哥是個笑面虎,誰都想討好,誰都不得罪,至于唯一的嫡子嫡孫賀道冉,不過是個膏粱紈。沒有優秀的子孫,永寧侯府敗矣
他扭過了頭,只盼望這國公家的公子,皇帝的小舅子只是一時起興問一問。
還好耿凌因也確實是一時興頭,他看不起永寧侯府這個庶子,但也沒閑得發慌想要更進一步侮辱他。見賀瓊葉臉色不太好,也不耍他了,駕著馬兒朝前走了。
耿凌因沒了興趣,不代表他後頭那些紈褲就能放過賀瓊葉,一人直接下馬上前摟了賀瓊葉的肩膀把臉蹭到了賀瓊葉的脖上嗅了嗅,賀瓊葉寒毛都豎了起來,這京城,真不能待了。
那人笑道,「賀二你也忒小氣了,咱們京城第一名媛楚君小姐你一直不肯帶我們入府瞧一瞧,如今這位是楚君小姐的弟弟吧?由他也該想到第一名媛會是什麼個模樣,吃不著肉讓咱們喝點湯也是好的」
賀瓊葉冷笑,二姐的閨名都給這些人知曉了,這賀家子弟嘴可不把風啊。
也不是京里一下子突然多出這麼多好男風的權貴子弟。武宗後期,綱常崩壞,原這包小倌,捧戲子還是紈褲們私底下的小樂子,如今慶熙帝的幾個兒子都好這一口,突然崛起的權貴也當這是件風流雅事,越發流行起來。
耿凌因夾著馬肚剛想離了這里,听齊國公世子朱宗洲一挑撥,立刻火氣上頭。聖上大家都清楚,永寧侯家的二小姐賀楚君乃是庶支嫡女,模樣女紅樣樣出挑,為作為聯姻利器、加重身份,從小就被養在侯府,早早傳出慧名,可卻任哪家求親也不答應,想是妄想嫁入皇室了。如今聖上剛剛登基,就傳出要選賀楚君入宮,這不是給他的皇後大姐添堵麼?
想到此處,耿凌因轉了馬頭,一臉陰沉。突然他又笑了起來,「宗洲,既然賀二不讓你瞧瞧他們家的二小姐,那你就瞧瞧他們家的五公子唄」
朱宗洲一見挑撥出了效果,立刻將賀瓊葉推到後面幾個人手里,「輕著點,好歹還是侯府公子呢」
那些不過是依附魏國公齊國公家的紈褲,一見耿凌因、朱宗洲都發話了,不想上也得上了。
賀瓊葉忍著屈辱看著自己的‘哥哥們’除了賀道冉還出嘴勸勸,另兩位根本就是在看笑話,至于賀道冉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看到吃不到而焦急罷了。
賀瓊葉的臉再三被掰正,身上也不知被模了多少下。正在憤懣準備發火之時。
突然一個衣著亂糟糟、披頭又散發的小丫頭沖進了人堆,一把拉住了他,「五少爺您還在外頭?太太都厥過去了,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急得火燒眉毛了」
說著也不管別人,那丫頭不知走得什麼步法,拉著賀瓊葉三步兩繞竟然轉出了包圍。
那些紈褲干著這事本也不光彩,聚在這小街上,來往的人俱是依附侯府國公府生存的下人,老練就了眼力勁兒,見這些人穿著架勢就知道不能惹,各個避之不及,所以這群人才能肆無忌憚。
可到底還有膽大的,沖上來撞破了。
人也拉走了,難道還能真不顧羞恥繼續去抓賀家老五麼?雖是庶出好歹也沾著永寧侯府啊眾人訕笑笑上了馬,又跟著耿凌因二人別處禍害去了。
那丫頭拽著賀瓊葉走得很急。
賀瓊葉道,「你究竟是誰?我四姐根本沒上京」
夏辰撥開了頭發,手往他脖子一掐,露齒一笑,「好久不見啊,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