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雷沖竟已是力不從心,即使自己揮舞長槍的動作越來越快,但他已覺得漸漸跟不上東破風的快劍,曾幾時,雷沖甚至見那劍幾次險些劃過自己沒有盔甲護身的脖子,卻仿佛听到一聲嘆息聲,那劍卻是輕輕一抖,但也是這一抖,令劍身改變了方向,此時雷沖的胸甲上已割滿了刮痕。
知道再斗下去已是無益,但由于自己身為此次前鋒軍的左先鋒,自然是不能退,雖然心里知道其實官府如今已是腐敗,但,他身為朝廷臣子,不能退!
想到這,雷沖大喝一聲,一槍擊退了東破風,忽地伸手五指張開,赫然是少林龍抓手!東破風面露贊許,剛想上前破招,卻見雷沖竟是將五指抓向自己的胸膛!
「嗤拉」一聲脆響,堅固的鎖子甲竟被雷沖生生抓斷之間相連的鎖鏈!
「噗」,雷沖扔走了手中的胸甲,舉槍抱拳道︰「劍仙!這般斗下去,我身為左先鋒,也並不是辦法,請劍仙切勿再手下留情!這樣我雷沖泉下已可安息,死而無憾啊!!」
東破風聞言卻是面無表情,負劍于背,半晌才微嘆一聲︰「來世,我做你下人。」
雷沖雙眼泛紅,深深地鞠了躬,緩緩抬了身子,深吸了口氣,提氣向前豎起槍式。
就在二人將要動手之際,從山谷後吹來了濃濃的號角聲,義軍隊伍一見,紛紛掉轉陣型,向申城撤去。
宋軍一片歡呼,剛要追擊,卻听見主陣那里一陣急促地鳴金聲,循聲望去,卻不知何時雷沖已沖到金鑼那,不顧策官的反對,一拳擊暈了那名策官,正用力擊打著金鑼。
怒目相視眾宋軍軍士,提氣怒吼︰「傳我命令!!膽敢擅自追擊者!殺!!!」
在一旁的親衛部隊聞言,皆是忽然拔起佩刀,齊聲大吼︰「殺,殺!!」
聲音震耳欲聾,在這山谷中久久回蕩,眾軍士雖心有不甘,但懼怕雷沖嚴厲的軍法,是故只好眼看著那群義軍緩緩退卻。
東破風看著這群近衛部隊,發現他們個個炯炯有神,剛才他們的主帥幾次險些被自己殺死,但沒有命令的他們竟是絲毫未動,但一雙雙充滿殺意的眼神此時已是欲奪眶而出。
心中不禁贊嘆宋軍左營部隊的驍勇,不由得發出感慨︰「雷老弟,在我看來,只剩宋朝守疆部隊,梟龍軍可以和你的近衛軍一比。」
雷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高興,看著東破風,緩緩道︰「明日,我軍肯定會對申城發起總攻……而由于我今天的行為,想必會被回召軍部處置,所以明日帶軍攻城的不會是我,左營此時大部分兵力也都在各地繳殺義軍……所以極有可能是右營,畢竟那些地方軍根本不適合攻城,右營的手段極為慘忍,不得不防,請劍仙務必小心!」
東破風卻是惋然一笑︰「我可不是義軍隊伍的人。」
雷沖聞言抬起了頭,眼神中竟充滿欣喜,剛要回話,東破風已是扶起東曉風,淡然道︰「不過,既然是右營的人馬前來,我誓必不能夠眼看著無辜的人遭殃。」
言畢招上了小虎,小虎此時仗著紫嫣劍,冷笑一聲,拍了拍江遙月的背就回身走人,江遙月畢竟看到東曉風為了救自己而受傷,心中也是大為慚愧,此時已不敢多言,忙快步跟上,軍士紛紛給小虎讓路,顯然剛才已領教了小虎的劍術之高超。
而那鐵牛此時卻是有點搞不清狀況,打得好好地,忽然撤軍,對方主將還下令不準追擊?不過見自己的恩公已走,而扶著恩公的人竟似乎是劍仙,劍仙、刀聖這一輩武林前輩自是自己平日仰仗的人物,此時得見自然是高興萬分,忙將雙錘往背上一放,就笑著快步跟上。
本就肥頭大耳,這一笑頓時更顯得畸形古怪,眾軍士見狀不由得側目躲閃。
雷沖看著他們緩緩離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眾人也不敢打擾,竟就在那站了多時。
雷沖的心中忽然想起先前的日子,那些日子,劍仙幾乎是天天往首都軍營中跑,和他們這群左營將士們同床而睡,每日共飲佳釀,御馬射雕,日子好不快活,而每次繳賊,東破風也會以劍仙的旗號跟隨部隊遠征,幾乎每名將軍都得到過劍仙的援救,在他們心里,早已把劍仙當做大哥一般。
而那晚,忽然接見了宮里派來的使臣,卻得知竟要求他們率兵前去抄當今大官,刀聖龍吳鷹的家,也暗下命令,如遇阻擾者,殺無赦!其中更是點名了劍仙一人。
雖然他們故意拖延時間,沒有直接參與,但心中仍是大為愧疚,而听聞劍仙的確是前去相救自己的師兄龍吳鷹,有謠言相傳已死于亂軍之中,眾左營將士竟是舉營祭喪,還以私闖軍營之罪亂棒打走了蔡京派來調查的官員,蔡京迫于無奈,也不再追究此事。
就在這時,一旁的一名副將卻低聲道︰「將軍,是右營的人馬。」
雷沖聞言雙眉緊皺,看向身後,只見不遠處的確行進著一股部隊,看那陣勢,似乎有八萬之多,而旗號打著「宋軍右營右先鋒李貴」!
申城,議事廳
杜如新、陳偉斌、林安國等義軍六王此時已是齊聚議事廳,自起義以來,這還是首次六王會首,不過如今卻也是到了關乎義軍存亡的關頭了。
義王杜如新見慕容影,或說鄭影和鄭大官人二人遲遲未到,作為六王之首,便先站出來,環顧了四周,向一旁的劍仙微微頷首後才道︰「近來我軍先前所佔的領土如今已被奪取大半,僅剩本郡體制還算完整,還有申城、沈城、徵城、城、謁城等五主城,而其余六郡只剩為數不多的義軍人士在喋血殺敵。」
言及此,眾義軍將士都是神色黯然,六王之所以齊聚,還有一點是因為他們所管的領土如今都已被宋軍攻破,可謂是喪家之犬。
杜如新也不愧于六王之首,見狀嫣然一笑︰「但是諸位,我們如今有了劍仙的鼎力相助,再加上在前日趕回來的張武先生等人,自然是不懼宋軍!」
眾將還不知此人正是劍仙,此時听聞都是瞪大了雙眼,因為,傳言劍仙早在十幾年前就命喪黃泉了,但不管如何,眾人當年畢竟也是不信那等謠言,畢竟劍仙在他們眼里可是一種精神上的神話,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死去?
當下眾人爆發出喝彩,紛紛抱拳向東破風示意,東破風卻是別有深意地盯著杜如新,半晌才緩緩道︰「不,只幫你們守住這次攻城後,我和愛子將有要事處理,且我不會偏袒宋軍亦或是義軍任意一方。」
這一席話雖輕聲,但在眾人耳朵里猶如晴天霹靂,本可以得到劍仙的鼎力相助,可如今卻又忽然失去,不免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哈哈哈,張武先生等五人雖受清風道人的叮囑,適時保護你們的大首領鄭影,但也沒有得到命令說要幫助你們對抗宋軍,而我在出島前所受的任務卻只是保護東曉風少爺,自然也談不上什麼幫助義軍一事,義王你太抬舉我們了。」
東曉風一愣,這聲音不是陳恩澤卻又是何人?
自那日分離後,經歷了太多紛紛擾擾,此時忽然重見陳恩澤,東曉風心中百感交集,忙起身回頭,正好看到含笑而來的陳恩澤,而後五人,正是張武以及他所帶的鬼少、颯風、墓天、剎旭四人。
陳恩澤此時臉上雖無太大變化,但腳上明顯加快了步伐,在東曉風面前停下了身子,東曉風似乎想說什麼,陳恩澤擺手,忽然張開了雙臂,東曉風頓時雙眼泛紅,是啊,有什麼話比得上這一個擁抱呢?
東曉風忽地撲向陳恩澤,緊緊地抱住了他,口中喃喃道︰「陳大叔!,我好想你啊……」
陳恩澤聞言臉上竟是欣慰至極,低頭見東曉風手心已是長滿了繭,心中也料到這數月來,東曉風一定經歷了許多的風風雨雨,不由得用力抱緊了東曉風,笑道︰「我又何嘗不是,你可嚇死我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不好回去交差了,為了你,我可連那花燈都沒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