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牧師問著曲曉亮︰「你願意嗎?」
曲曉亮答︰「我願意。」
牧師又向毛艾問話去了。
曲曉亮漫不經心的向著台階下的人們看過去,人人都在看他們。
他看向了連亦琛左側的那個空位子,那個空位,是留給一個人的。那個人,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來。
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來。
他並沒有把握。
曲曉亮的心里,是期待的,也是矛盾的,那個人,是那樣的忙碌,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究竟現在身在何處,他就像是一個永遠的謎團,但,只要曲曉亮想要找到那個人,就一定能夠找得到。
就在牧師說︰「如果現場沒有人對二位的婚禮提出反對的意見,我將宣布,你們從這一刻起,結為……。」
「我反對。」
似乎是遙遠卻又那樣近的巨響。
是從大門那里傳來的。
所有人的眼楮,全部齊刷刷的看向大門的方向。周怡寶坐在椅子上,側頭看向那站在逆光之下的男人的身影,她忽然笑了。
京城是這樣小,參加曲曉亮和毛艾婚禮的親朋好友,來來去去都是熟人。更何況,喊著反對的男人,誰不認得?光那冷漠的氣勢,咄咄逼人,閉著眼楮都能猜出來是誰了。
周怡寶看著來人,對身邊的連亦琛小聲說︰「你說,他來搶婚?」
「搶、婚?」連亦琛輕輕咳了一聲,他的嘴角浮起一絲詭秘悠然邪氣氤氳的笑意,「他從來都不按牌里出牌,這樣堂而皇之的搶婚,足以毀了司馬家和曲家,這種跳樓虧本的事情,他倒也不會做。」
「有什麼做不得?」周怡寶扣著連亦琛的手心說,「我早就看出他們兩個不對勁,這種感情積壓了這麼多年,該是爆發的時候了。」
「他不會這樣沖動。」連亦琛按下周怡寶的手背,說,「看吧,這場好戲,剛剛開始。」
周怡寶便抬頭看向司馬行,司馬行的步子邁的穩健有力,他一直是這樣一個可以將自己的肢體控制的很好的男人,他的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表情,就像是剛才說的那句反對,只是人們的幻覺。他就像是一個君臨天下的王,帶著凌冽的氣勢一步步逼近人們,將所有人的好奇心調動到最高點卻又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周怡寶對連亦琛說︰「好在你沒有他這般盛氣凌人,不然我一定會和你打架,我們兩個,死一個算一個。」
「老婆,你能不能溫柔一點?」連亦琛攥著周怡寶的手,笑笑。
周怡寶卻握著連亦琛的手更緊,說︰「我的溫柔你不懂!」
這時,司馬行已經跨步上了台階,走到了曲曉亮和毛艾面前。
毛艾原本一臉錯愕的表情變成了一臉漠然,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從小心心念念想要有一個完美的婚禮,卻出現了這樣一個插曲,而這個插曲,很可能是毀了她一生的插曲。
毛艾冷漠的看著曲曉亮,和曲曉亮戀愛以來,雖然知道曲曉亮心中可能有別人的影子存在,但她喜歡曲曉亮,了解曲曉亮,她認為時間是可以改變一切的。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她不是那麼認識曲曉亮。再看咄咄逼人而來的司馬家的大公子司馬行,如果是帶著對他們婚禮的祝福而來的,這會給她的娘家添上莫大的榮光,但,司馬行此番的反對,帶來的只會是羞辱。
「曲、曉、亮。」是司馬行先開口,這個名字一字一頓,就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曲曉亮原本期待著這個身影的出現,現在司馬行真的出現了,他又有些尷尬和糾結︰「學、學長。」他喊得是學長,這樣一個稱呼,將他們之間的關系道明。
「你知道錯了嗎?」司馬行說。
「唔?」曲曉亮耷拉著腦袋,不敢看司馬行,他不知道司馬行指的是什麼方面,而且而且,司馬行來的太突然,突然的把現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說,現在說著模稜兩可的話,叫他怎麼回答。
「曲曉亮,枉你剛才還敢喊我一聲學長。」司馬行靠近曲曉亮說,「你結婚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沒有通知我。你心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學長?」
「不對,我有發請柬給你,連位子都給你留在那里。」曲曉亮指向台下,那個留給司馬行的空座位。
司馬行卻看也不看一眼,說︰「第一,你沒有親手交給我請柬,第二,我的確沒有看到請帖,第三,這個婚禮,你們必須取消。」
毛艾一怔,立刻氣結的往司馬行眼前一站,說︰「司馬大少,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司馬行眉毛一挑,風情萬種眯著眼楮說,「我司馬行要你們的婚禮立刻取消,還需要理由嗎?」
「司馬大少,你這是欺人太甚!」毛艾氣鼓鼓的說,她平時溫婉慣了,但不意味著,她一點脾氣都沒有!
「 !」
一聲巨響,擦過了人們的耳膜。
是槍擊聲,誰出事了?誰開的槍?
周怡寶抬起頭,掃過四周,台上,司馬行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曲曉亮慌亂的要去扶司馬行,毛艾在原地尖叫,牧師從台上跳了下來,許多客人都往門外慌亂的跑。而人群之中沖出了一群高個子的男人,將大門堵住,其中一個人亮著證件,說是便衣警察,請大家保持冷靜。
周怡寶對連亦琛說︰「我過去看看。」說著,她快速沖向台上,看著司馬行的胸口流淌著的鮮艷的血液,撕開他的衣服,還在沒有射中心髒。周怡寶點了司馬行的穴位,這樣可以幫助司馬行減少痛感,然後用衣服的布條進行了簡單的包扎,流血流多了,不是什麼好事,她對曲曉亮說︰「你現在必須不停的跟他說話,讓他保持清醒,明白了嗎?」
「明白了。」曲曉亮點點頭。
周怡寶站起身來,抱了抱毛艾,說︰「不要怕。」
毛艾愣愣的點點頭。
這時候,曲曉亮整個人都慌了神,一直不停的和司馬行說著話,他說以前一起住在宿舍里的很多往事,他說司馬行洗澡最討厭了,非要一洗澡就要洗一個小時才從浴室出來,憋得他差點尿褲子,他說他以前很喜歡睡懶覺,但是司馬行總是習慣早起,一個人早起不算數,還要拖著他早起,最可怕的不是拖著他早起,而是拖著他早起晨練,每次晨練他都覺得是世界末日。
「但是,行,其實我很喜歡和你一起相處的時光啊,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不然我可怎麼辦。」曲曉亮一邊笑一邊哭,俯在司馬行的耳邊,輕聲說了這樣一句話。
司馬行當時都快睡著了,忽然睜開雅靜,用盡力氣勾住了曲曉亮的脖子,說︰「老子沒死呢,哭你妹!」
此時的周怡寶回過頭,已經看到連亦琛在和站在門口的警察交涉。這麼多的警察,看樣子是有備而來,是司馬行的安排嗎?究竟出了什麼事呢?只見連亦琛領著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周怡寶快步迎了上去。
連亦琛介紹說︰「這是國安部的王部長。」
連亦琛和這位國安部的王部長本來就有私交,可以稱得上是忘年之交。兩個人平時交集不多,甚至沒什麼人知道他們是朋友。而連亦琛這個人,看起來時常孤家寡人,其實交友遍天下。這是周怡寶後來的體會,連亦琛的朋友一個比一個強大,就像是游戲里的金手指,讓你一路開掛,最後通關見到了**oss。
周怡寶仔細打量著來人,中年男人,五十開外,挺胖的,一百六七十斤左右,兩鬢有些斑白,耳朵很大,耳垂肉嘟嘟的。他的臉上總是掛著笑意,就像是一尊彌勒佛。
周怡寶笑著點頭︰「王部長好。」
「你好,連太太。」王部長說︰「司馬大少的情況怎麼樣?」
「如果救護車及時趕來,不會有太大的生命危險。」周怡寶說,「王部長,您方便和我說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嗎?」畢竟是國安部的領導,這里又是便衣警察,又是國安部的領導,槍擊的事情,不會簡單到哪里去吧。
「當然,救護車隨後就到,是這樣,這件事情有一定的保密性質,但是這件事,和你和連先生也有著密切的關系,我們私下談談吧。」王部長說。
于是三個人來到了一間小休息室。
王部長說︰「這是一次公安部和國安部聯合計劃的長期行動,不知道連太太是否關心國際形勢,前一段時間,米國遭遇了一次爆炸襲擊,米國總統將其定義為恐怖主義襲擊。米國抓到了一些嫌疑人,但那些都是煙霧彈。其實,真正的爆炸襲擊者,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因為這個組織在世界範圍里已經進行了不少爆炸襲擊實驗,作案手法以爆炸為主,但也為了掩飾身份,手法千變萬化,放了不少煙霧彈,而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家都有責任有義務,將這個組織繩之以法,以策安全。據說我國情報消息,這個組織的一個高層,近日進入了我國境內,他被我們稱之為隱形tnt,他此行很可能有兩個目的,第一,是在國內進行恐怖主義襲擊,第二,是籠絡擁有良好實力的家族加入他們。」
說到這里,王部長說︰「連太太,你難道不好奇,隱形tnt跟你和連先生有什麼關系嗎?」
周怡寶說︰「我可以先問問,司馬大少和這次行動的關系嗎?」
「是這樣的,司馬家一直是做新聞業的,司馬大少接手以後,將娛樂業推向了高峰,就在幾年前,司馬大少將繁忙的工作交給了別人打理,開始全世界環游,對吧?」
周怡寶點點頭。
王部長繼續說︰「其實司馬大少並不是簡單的出去游山玩水而已,司馬大少的外公曾經慘死在國外,這件事情,在他的心里一直留下了很嚴重的陰影,他一直都想查出外公死亡的真相,直到,他發現外公的死亡,和剛才提到的恐怖主義組織有關,他找到了我們,一起調查這個組織。在12小時以前,我們收到了消息,曲家的婚禮上有一個重要的來賓受到了匿名威脅,那個人,是曲家的證婚神父貝納先生,法籍華人,曾經任過法國的舉足輕重的高級官員,退休以後,擔任起牧師。而新娘子毛艾的女乃女乃是法國人,她從小就處于中式和西式的教育氛圍之中,她更加偏向于和喜歡西式的生活,喜歡西式的婚禮,貝納先生才應曲家的要求,特地來國內為曲家的這樁新婚做證婚人。正如我剛才所說,就在十二個小時以前,貝納先生還在睡夢之中,他被一通匿名電話威脅,說是如果一定要舉行曲家的婚禮,婚禮之上將會有盛開的玫瑰。貝納先生接到這個電話以後,他立刻聯系了警方。公安部將貝納先生引見給了我,而司馬大少當時正在和我通電話,司馬大少主動提出,會盡快趕回國內參加婚禮。原本以為,匿名電話的目標是貝納先生,卻沒想到,竟然是新郎。」
「王部長的意思是,隱形tnt的目標是曲曉亮,司馬大少剛才是為曲曉亮擋了那一槍?」
「應該是這樣,司馬大少會出席曲家婚宴,是一個未知數,隱形tnt不會預告不確定的事情。」連亦琛忽然說道,「這也就是我剛才所說的,好戲才剛剛開始。而且,現在,隱形tnt還在這座禮堂里,抓住了他,我們就能揭開一些謎團了。」
謎團?隱形tnt什麼的,听起來就像是只有電影里才會出現的人物,什麼爆破案的神秘組織,也像是電影里才會出現的橋段。但如果不是王部長和連亦琛口徑一致的說的跟真的一樣,周怡寶真想給自己一耳光,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周怡寶看向連亦琛,就知道連亦琛一定是有事瞞著她沒說了,不過這也是連亦琛的性格,他從來不會主動去說一些事情,除非一定要說,才會說,而她呢,也一樣,不會主動說一些事情,更不會主動問一些事情,兩個人一直保持著這樣的默契,倒也算是和睦的夫妻。不過,倒要看連亦琛會說些什麼了。
連亦琛看了一眼王部長,緊接著看向周怡寶說︰「原本我們約好參加完曲曉亮的婚宴之後,飛往湖南去問問亦婉的消息,在接親的路上,我聯系了王部長,我本來和王部長有些私交,自從上次吳夢跟我說了亦婉的事情以後,我問過王部長關于亦婉的事情,王部長當時在國外,並不清楚亦婉的情況。就在我提到一豆被人搶走,是因為亦婉的緣故的時候,王部長說電話里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但是曲家的婚宴之上,他們有行動,在婚宴上要小心,所有我一直牽著你的手,生怕出事,結果剛才真的出事了,王部長才告訴我一些有關于亦婉的消息,亦婉的確是被臨時征召進了國安部,而且,正在執行一個很危險的任務,現在亦婉和國安部完全失去了聯系,恐怕是九死一生。」
周怡寶一下子瞪向了王部長說︰「王部長,是什麼任務,非要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子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去做!」她實在是有些莫名的惱火,一來,是為了連一豆被搶走的事情,二來,亦婉的失蹤,讓亦婉的母親吳夢擔心,也讓亦婉的丈夫擔心,而亦婉的孩子,又該怎麼辦呢?她從前只在電視上看過,警局通常會征召一些線人去黑幫臥底,這些邊緣人,大多九死一生,她沒想到國安部也有臨時征召一說嗎?征召?征召一個搞考古的女孩子做什麼?去幫壞人挖老祖宗的墳打入敵人內部嗎?啊,不會真讓她猜中了吧。
周怡寶瞪著王部長,王部長不好意思的說︰「連夫人,我知道連亦婉同志和連家有著匪淺的關系,但是這個任務,是連亦婉自願承接的,我們國安部完全沒有給她施加任何的壓力。」
信你才有鬼!如果不是礙于王部長是個長輩,周怡寶真是要跳腳,連亦婉會放下還沒女乃大的孩子,為了國安部一個莫名其妙的任務出生入死,你以為是大發慈悲拯救世界呢!王部長的話,就和一些領導擺官架子說空話糊弄老百姓一樣。但她不能罵髒話對不對?只能壓著自己的脾氣說︰「王部長,很抱歉我剛才說話很沖動,我只是太擔心她們了。」
「連夫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公安部那邊,我已經溝通過了,會盡全力找到連一豆,而連亦婉,我們國安部也會不惜一切力量找到她。」
「那就好,對了,王部長,連亦婉究竟是在做什麼任務,能告訴我嗎?」
周怡寶問道。
王部長說︰「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其實也不算是什麼天大的機密,但還是請你們夫妻知道這件事情以後,千萬為我們國安部保密。」
周怡寶和連亦琛認真的點點頭。
王部長得到了保證後,聲音低沉的說著︰「盜墓!」
周怡寶的頭有點暈了,她說︰「我們還是先去找出隱形tnt吧。」
所有的事情一定是有必然的聯系的,先是連亦婉盜墓失蹤,連一豆昨晚被劫,隱形tnt預告剛才婚禮上即將盛開的玫瑰花,受傷的司馬行,一定,有著必然的聯系。隱形tnt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