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窗簾,退身隱在牆後,她要的目的達到。
垂下眸,嘴角劃過一絲諧意,也許她是無法恨他,至少他也要他償到那種被最愛人憎恨的痛。
同為母親,她很是明白蘇雨桐的痛,因為此時她正在感同身受著,不同的是,她的女兒還在,而她卻失去自己的孩子。
這個局是因她而起,沒有她,藍敬軒也不會瘋狂的布下謀局,而她也不會有今天的悲劇,說到底,蘇雨桐逃不了她的責難,她也不允許她置身事外。藍敬軒對她越是維護,她就越是要把她拖下水,一個別人的妻子他疼至入心,捧如珍寶,可自己的女兒卻不管不顧,她怎麼甘心。
背轉過身,目光狡黠,她確實是變了,心變狠了,除了這樣,她不知道還可以怎樣保護自己。
停車坪上,蘇雨桐和藍敬軒仍在對峙著。
「別把話圓得那麼滿,我不是你女兒,不是第一次認識你,我所認識的藍敬軒是個不乏掠奪的人,其實他只是個可憐的小人罷了。」蘇雨桐冷眼瞅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可笑的小丑,仿佛他的人生是那麼的可笑。
藍敬軒貯立在那,怔怔的感受著她的憎恨,從她那黑白明亮的眼里,他竟看到那個孤寞的自己,難道在她眼里,他就真的一點都配不上嗎?
不管他有多愛她,就算他把心捧到她面前,她也不屑一顧。
「桐桐……」
「別喊我的名字,你不配,你無法想象從你嘴里喊出我的名字那多叫人嘔心,連帶著你這個人也叫我嘔心,甚至連看你一眼那也是對我眼楮的侮辱。」因為他愛她,所以蘇雨桐很清楚自己的每句話對他都是致命的一刀。
既然他不讓自己有好日子過,她的人生,她的家庭,因他隱隱可墜,她又何必用自己那可笑的仁慈去成全仇人的傷害。
「是嗎?」藍敬軒踉踉蹌蹌的退著步子,嘴里喃念的譏笑道︰「恐怕你這輩子都擺月兌我,我也不會放手。桐桐,你是我的,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如果不想你女兒出事,我勸你不要輕易行動,我的女兒可以不在乎,但你們的女兒你們絕對在乎,事情揭露出來,最後傷的痛的只會是你女兒,她不是很喜歡葉君臨嗎?如果葉家人知道她跟我的關系,你說他們還能接納她嗎?說不定以後要想找到一個肯真心接受她過去的人都難,那種情形我想你也不願看到。」
到現在除了威脅,他還有什麼法子能留住她,能讓她停下來多看他一眼,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麼好奢侈的。
「那就試著看吧,藍敬軒盡管放馬過來,我不會怕你的,我也不會讓你繼續得逞下去,他所不不在乎的,跟我所在乎的,最後看看究竟誰才是這最後的勝者。」蘇雨桐根本不受他的威脅,二十年前他用這招,二十年後還是這招,換作以前還有效,但現在她不會相信他,她決定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這個家。
「難道你連女兒都不顧了?桐桐,你真的忍得下心來嗎?」藍敬軒步步逼問,他可不相信她說的那樣不在乎,他所認識的蘇雨桐是最善良的,即使在硬撐著,仍無法掩蓋她的善良本質,不然也不會有今日的他。
「我不會再讓城兒受一點傷害,同樣,你能不保住喬茵那就要看你的本事。很期待下次我們交鋒的時候。」蘇雨桐仰挑著淚臉,不再像個怯弱哭啼的女孩,而是猶如女王般向他挑戰。
她不能一直生活下別人的保護下,她已經逃避的二十多年,是該時候去面對,並將這些因她而起的事情徹底解決,為了她的丈夫,為了她的女兒,還有她的家。
藍敬軒怔然的看著她甩身離開,心里剜若苦笑,他的桐桐變堅強勇敢了,但這種轉變卻是了另一個她要保護的男人,從來都不是他。
抬頭望向那扇門窗,他的阿茵就在那邊,因為這次的事,以她現在強硬的性格,恐怕再也不會原諒他。
兩個都是他此刻深愛過的女人,無論哪一個他都不願去傷害,從本意上他只想保護她們,自私的想把她們都留在身邊。
*
晚上時候,葉君臨提從葉家帶過來的雞參湯走進病房,印入眼簾的病床竟是空的。心里咻慌,將手里的保溫盒擱在櫃上,一手拿出手機撥號,心里琢思下午藍敬軒才來過,晚上人就不見,如果人真的是他帶走的話,那事情就棘手,難道他是想拿衛子凌作為人質來要挾嗎?
轉身正準備往外尋找時,衛子凌卻從門外進來了,隨手關上門。
其間看都沒看他一眼就掀被躺上床,完全把他當成不存在的空氣。
看到她回來,葉君臨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走到床邊,倒出保溫盒里的湯,輕拍了一下衛子凌的身子,柔聲喚道︰「凌子,林嫂熬了雞參湯,現在你的身體需要補養,起來喝一碗吧。」
衛子凌動動身子,背身對著他,將被子拉高至頭頂。
「凌子,你跟我生氣,但不要拿自已的身體來鬧,等身體養好了,你要怎麼生氣都行,乖,先喝湯好不好?」葉君臨低聲誘哄著。
衛子凌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冷眼看了看他,再看向擱放在櫃子上的熱湯,想自已因為他而失去的孩子,心下一狠,拂手將盛著湯的碗掃在地方。
清脆的瓷碗破碎聲,熱湯滾滾的在地方散開,衛子凌嘴角抹著笑,眯眼看著他︰「怎麼,堂堂的葉家臨少,什麼時候居然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這麼低聲下氣,我真的受之有愧啊。」
「凌子……」
「別喊我,對了,忘了告訴你,我不叫衛子凌,我的真名叫喬茵,請不叫喊那個跟我不相干的名字。」衛子凌絕狠的打斷他,不想從他嘴里再听到那個名字。
無論是衛子凌這個名字,還是現在的這張臉,從來都不屬于她,就連她自已都迷失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她,她還有真正的自已嗎?
「難道我們之間就一定得這樣嗎?孩子的事也不是我所願意看到的,為什麼我們不能給彼此一個機會,再重新開始的機會,以後還是會有孩子的。放下過去的一切好不好,等你的身子養好後,我們就離開這里,去法國,去普羅旺斯。」葉君臨半蹲在她身旁,握緊她的手放在唇邊,萬分的懇求著。
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這麼卑微的懇求過誰,她是唯一個能讓他這樣卸下驕傲和自負的女人。
這輩子他只想要她一個,其實的他都無法接受。
「你覺得可能嗎?」衛子凌慢慢的抽開手,她就是要用這種慢勁來折磨他,不管他怎麼做,也無法將孩子補還給她,這是他欠她母子倆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葉君臨,這里沒有別人,我們都不要自欺欺人了,回不去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的,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
不是不愛,至到現在她在心里還是認為葉君臨對她是有情有愛的,不然以他那高傲自清的性格是不會做這麼多懇求挽留的事,至少在他心里,她還是有個特別的位置。
但是橫在他們之間的東西太多太多,權力利益,陳年的恩怨,這些都是他們跨不過的坎,也許他們就是有緣無份,愛情對他們來說是個奢侈的東西,是她怎麼努力都抓不住的。
「可以的,只要你願意跟我一起,就一定可以。答應我,答應我,不要先放棄,不到最後一秒不能放棄。」葉君臨坐到床邊,緊緊的將她的身子鎖在懷里。
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隔著衣物,衛子凌能清楚的听到他心口處那怦然的心跳聲,他在害怕,他在不舍,因為他感覺到自已已經無力再去抓住她。
衛子凌笑了笑,那笑里著一抹淬毒,「不可能。我會離開這里,但不是跟你,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我都在祈禱著不要再遇到你。以後我會有孩子,但這個孩子的父親絕對不會是你,因為我相信沒有一個孩子願意有一個不愛他,恨不得他去死的父親,葉君臨,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有孩子,你就該一輩子孤獨終老。」
她在他身上落下最毒狠的詛咒,心里的私心,也是孩子痛絕,她不希望他身邊還會有其他的女人,也不願看到有其他的女人為他生下屬于他們的孩子,而這個孩子卻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還有一點她也欺騙了他,這輩子她不會再有孩子,在她的心里有一份固執,這份固執根深蒂固,她孩子的父親只有一個,她的男人也只有一個,那個人就是葉君臨,但是他們之間再無復合的機會,所以這個詛咒不單單只是給他,更是給她自已的。
「你走吧,為了讓我的身子快點好起來,你還是快點離開,省得我心情不順。」衛子凌躺回了去,背著身子對著他。
葉君臨收回手,僵直的站起身子,看著眼底下縮成一團的身子,那輕輕顫抖著的雙肩出賣了她,也並沒有像她所說的那般絕情狠意,說出這些話她比任何人更難受。
孩子的離開徹底的斷絕他們任何復合的機會,也許他們此刻仍是深深的愛著對方,但是卻無法攜手走到最後。
握緊拳頭,葉君臨眸深的在心里暗念一句︰凌子,我愛你!這一次是真心的。
也許,以往的都是真心的,那時的他們太高傲了,誰也不肯低下這個頭去承認,去敞露彼此的心意,所以才會有了今日的誤會,無法挽回的悲劇,而這個悲劇的終結卻是要以他孩子的性命付出代價。
房門被輕輕的合上,空寂的房間里,衛子凌無法再繼續強裝下去,揪緊著被角,隱隱啜泣著。
為了孩子,也為了她的愛情,兩年多的付出,竟換來今日的代價,痛入心扉。
親情,愛情,無一所獲,最終換來的只是背叛與傷害。
一個不眠之夜,衛子凌不知道自已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之後枕頭里還有微濕的淚跡。
她坐起身,目光怔然的盯著窗外,幾縷陽光透著玻璃窗斜灑進來,暖意洋洋。
葉振國推門進來時,看到衛子凌哭得紅腫的雙眼,內心的疚責騰升而起,這一切追究而起也是因為他。
拉了椅子坐到她身前,面色凝重的看著她說,「凌子,此時此刻,爺爺也沒什麼話可說,光是一個對不起根本無法彌補你心里的傷痛,還有對那個可憐孩子的虧欠。」
衛子凌轉過臉,卻因他的一句對孩子的虧欠那忍不住的淚涌而出,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好奢望的。
「曾經我以為這樣挽留可以換取你的幸福,卻不料造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悲劇發生。現在,凌子只要你的一句話,如果你選擇離開,爺爺會幫你去過你想要的生活。」葉振國伸出手去握住她的,給她一種無實的堅定。
「爺爺……」衛子凌哭啞著聲,淚珠啪嗒而下,打落在手背上,刺疼了心口。
「好孩子,爺爺知道你心里的苦,是爺爺對不起你,一切都是爺爺的錯。」葉振國心疼的將她攬入懷里,大掌輕撫著她的頭發,一下一下的安撫著。
兩人的感情走到了這一步,不論誰對誰錯,他都無法加以責怪。
對于衛子凌,他更多的是心疼,當初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他就在她身上看到了子凌那種倔強得讓人心疼的勁子,所以他才會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把她帶回家,把她許配給葉君臨。
那時,他只是純粹的希望在自已的能力下讓她衣食無憂,用自已的方式給她幸福。可是,他還是錯了,當他一昧的只想彌補心里的愧疚時,卻忘了幸福這事,如人飲水,冷溫自知。
他以為的幸福強加在衛子凌身上,卻忘了問她這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對于葉君臨,他同樣無法責難,因為愛一個字,就是那麼復雜又簡單。
記得當年的子凌在離開的時候對他說過一句話︰「振國,離開不是因為不愛,正是因為太愛了,所以想彼此一個幸福而美滿的生活,想在彼此心里留下一個美好,珍藏,珍惜。」
衛子凌從他懷里抬起頭,吸了吸鼻子,想要擠出一絲笑,卻發現臉頰僵繃著,「爺爺,我想要離開,不要問我去哪里,我只是單純的想要離開這里,離開這個讓我傷痛的城市。」
葉振國張了張口,最後只能黯然的點頭,除了支持她的決定,他還能做什麼,難道還能厚著臉皮去要求她留在這個大牢籠囚禁她的下半生嗎?
既然他們都給不了她要的生活,何不放手讓其離開,對她,對君臨,對所有人何嘗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需要我幫上什麼忙嗎?凌子,我想再為你做些什麼,至少在離開之後,我仍希望的是你可以衣食無憂去追求自已要的幸福。」葉振國還想再為她做些什麼,哪怕是在物質上的給予。
衛子凌怔滯的想了想之後,輕咧著一記笑意,點點頭說︰「我需要錢!」
很現實的,她並不想扮清高拒絕,至少現在的她需要錢,需要物質上保障。
去美國當交換生的事,她準備下個星期就走,之前是因為肚子里的孩子,因為要隱瞞著葉家的人,所以她才會找藍敬軒,但是現在她只想靠自已,別人再多再好的承諾,都不如自已一步一步的爭取奮斗而來的實在。
沒有孩子的負擔,到了美國之後她可以半工半讀的養活自已,至于還向葉振國要錢,那是她想給自已留一條後路,至少在她心里她還要償還一個她虧欠過的人。
這次的離開,她自已都無法確定什麼時候會回來,在離開之前,她想回南湘,想回去看看何君子,想再看看那些童年里的美好。
「好。」葉振國沉重的應了一字,也對,現在除了錢,他好像也沒有其他的方法去補償,但凡只是她想要的,他都會去滿足。
「後天之前我就要,一百萬!」衛子凌想都沒想,飛快的要求道。
時間很緊急,她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停留,更不想看他們你爭我斗,離開是她最好的選擇。而且這一百萬她還有用處,去到美國後,所有的事情都還是要她自已去打點,現在開始要學習獨立自主,身邊已經沒有人再可以給她依靠,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已,她只有讓自已變得堅強起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這麼快?」葉振國有些不解的問出口,一百萬不是問題,只是她這麼急切的要,這引起他的疑慮,難道她心里還有什麼打算嗎?
「不可以嗎?」衛子凌低下眼喃問著。
葉振國堪堪的笑了笑,聲音有一絲僵緊,「不是不可以,只是……凌子,你這麼急切的要這筆錢究竟是為了什麼?或者說,你打算用來做什麼?」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她一個女孩子要用這一百萬去做什麼,還是說她另有目的。
「很為難是不是?其實我只是想用來防身,以後就是我一個人,除了錢能給我一些安穩之外,我還有什麼可依靠的。」衛子凌退開身子靠在床邊上,嘴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