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上車。凌孝熠問道︰「剛才那些人為什麼要傷害你？」
戴含知道是誰，但是他卻搖頭說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為什麼剛才有人拿刀砍你。」
戴含一邊拿電話一邊狼狽卻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的感覺說︰「我有什麼辦法啊。你知道，我是藝人。」
「對。但是，被黑社會追殺，你不覺得奇怪嗎？你是不是得罪過什麼人？」
「警官，謝謝你剛才幫了我，但是我沒事。我不想小事變大。」
「息事寧人當然是你們的原則。不過，最重要的是，為了以後的安全，你應該去警局備案。」
「不需要……」他很固執，打通電話以後很凶地對助理道，「我在旺角……你趕緊過來啊……」
「我看你好像很不舒服，不如送你去醫院……」
「謝謝你，警官，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如果沒什麼別的問題，我要開車了。」他婉轉地下了逐客令。
「好。」他下了車。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是他仿佛沒听到，發動引擎就離開了。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
開著車路過第一次見到安安酒吧的時候，他突然想停下來。
走進去，沒想到，果然看到了安安。她坐在一個角落，獨自飲酒。
「你好！」
她抬起頭，溫和一笑︰「你好！」
「我可以跟你聊幾句嗎？」
「……嗯！這句話，好像很熟悉的。是不是……某部電影的台詞？」
「什麼？」他坐了下來。侍者過來的時候，他要了一瓶啤酒。
「電影里面的台詞，男人要接近女人的時候，總是這句。我說的沒錯吧？」
「不一定。」他看著她的表情，無緣無故會聯想起她的資料來。「怎麼每次都見到你在喝酒？」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湊近他的臉，「你看過幾次？」
他搖搖頭︰「喝酒對身體真的不好。尤其是……」他看到今天她手中的葡萄酒。
「听說葡萄酒美容的。警官，你一定不知道吧？」
「嗯……不過。」
「剛才那個被打的人，有沒有流血啊？」安安故意問。
他點點頭︰「硬撐，死要面子。……你怎麼知道？」他吃驚地看著她。
「我下樓的時候，听見有人很痛苦的申吟。然後看見警官你沖上去拿槍指著他們……」
「你！」
「怎麼了？我看見了，不犯法吧？不過，我可以做為證人。因為我見過那幾個古惑仔。」
「哦！這樣啊。不過，今天我是來特意找你的。」
「找我？」她轉為笑意，「你……想找我？」
他很冷靜地否定了她的意思︰「是關于工作。」
「啊？我們的工作好像沒有聯系喔？」
「但是，我知道你最近在為兩位太太做翻譯。」
「嗯。你們果然是警察，要查一個人的事情，這個人就是在睡懶覺也知道哦？」
「不對。我們……並不是那麼無聊，整天查一些沒有用的資料。」
「那你的意思是？」
「這里不大方便，不如我們到碼頭去聊。」
「嗯。好。不過我要帶上一瓶陳釀紅酒。而且是你付帳。」
「好！」他很干脆地起身。她也很干脆地叫人埋單……
坐上他的車，到了碼頭上，她拿著已經開了的紅酒和兩個杯子。
「這里環境果然比酒吧好啊。安靜，風又舒服，而且沒有吵鬧聲。警官，你是不是經常跟女朋友在這里約會？」
「不是。但是，曾經來過幾次。」
「哦，對了，還沒有听關于你女朋友的故事呢。」
「下次告訴你吧。」
「……敷衍我啊？」
「沒有。」他打量著她，她在認真地倒酒。
「來，這麼浪漫的地方，又有佳人又有警察，還有紅酒，一定要不醉不歸！」
他接過酒杯，她用力地對他一踫︰「干杯！」然後豪爽地倒下喉嚨。
「啊！好酒！」
他喝了一口︰「這麼貴的酒，的確味道不一般。」
「心疼你的錢了？」
「有一點。」
「看來你這個人有點吝嗇哦。難怪你的女朋友跟你分手。」
「說我比較古板更好一點。」
「古板，固執，傳統，滄桑，木訥……是不是說的你？」
「差不多……啊，安小姐你真是很厲害。」
「一般了。我見過很多種人。也曾經見過像你這樣的人。不過，我發現一個很鐵定的真理。」
「什麼？」
「當你越接近一個人，越認識這個人，你會發現，他身上的缺點越多，然後越失望……」
「我想這個真理只適用于少數人。」
「根據一些人的共同觀點，他們認為，這個真理最適合用在那些表里不一的人身上，尤其是演藝界的人士……」
「嗯……是嗎？」他點點頭，「不錯。所以你總是一個人喝酒。你的朋友呢？」
「所以我不交朋友。跟那些學哲學的人物講的，人性的丑陋一面……」
他很認真地探討道︰「你不交朋友僅僅因為人性的丑陋？或者是你要求太完美？」
「好啊，我再問你一個問題。當你遠遠見到一個你內心認為很完美的人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當然……我想，很激動。很開心。感覺很美好。」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當你認識他，然後發現他根本和你想象的不一樣的時候，你又會怎麼想？」
「很失望。但是，人無完人。」
「不……我不是說這個人不夠完美。而是，他身上有著你最討厭的氣質或者性格……甚至觀點……」
他若有所思地點頭︰「我想，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不過，你這樣說未免有點極端。」
「我知道。」
「你在香港沒有朋友？」
「沒有！昨天我幫過一個人，她很感激我。但是，我不會做她的朋友。」
「我不明白。你既然喜歡幫助別人，為什麼把對方的友好拒之門外？每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會遇到自己的朋友。大家真誠以待，應該珍惜。」
「那麼……你是希望我多交朋友了？」她笑了。
「之所以你常常很晚才回家，每天喝酒，都是因為，你不要自己的朋友在身邊陪你。就算你很不開心，他們也幫不了你。為什麼不試著接受他們的好意？不要讓自己這樣……」
「哈哈哈……我喜歡這樣。孤獨，有點寂寞，但是很自由。不用去討好對方，不用假裝對別人關心。我想關心就關心……」
「不是！你听我說，孤獨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而你現在的情況，不是孤獨那麼簡單……」
「那麼，凌警官希望我怎麼做呢？」
「以後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不要一個人喝悶酒。除了對自己的身體不好以外，更加讓關心你的人不放心。你也希望你的家人能夠看見你很開心的生活，對不對？」他試探著說出這些話。
安安看著他，再倒了一杯酒︰「我沒有家人。」
「那還有撫養你的人呢？」
「我跟他們，已經沒有什麼關系了。我不是他們的親人，他們照顧我，也是因為一些責任而已。」
「不……如果僅僅是責任的話，他們也不至于撫養你成人，讓你進學校，讓你做想做的事情。人非草木，是人，都有感情。只不過，有的人的感情，是埋藏在心里，看不見，但是卻可以感覺到。」
安安喝光了酒杯里面的紅酒︰「啊！警官，你真是很有口才啊。你這麼會說，一定讓不少的人受益匪淺咯？」
他搖搖頭︰「很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安安，我只是……有點羅嗦而已。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啊，願意听的就會記住了。」
「以後有什麼事，找朋友出來。」
「我剛才都說過了，我不喜歡隨便交朋友。你想，我呢，普通人不會交，有錢人很討厭，有本事的人沒有共同語言，大部分男人信不過，大部分女人利益燻心，老人家只能跟她問好，小朋友可以陪她玩游戲。至于……」
他打斷她︰「這麼說起來，個個都不行了？」
「是啊，世態炎涼嘛。」她開心地笑了起來，看到他一副不理解的樣子，好像很擔心自己的感覺，她簡直樂極了。
「不過，警官，那是不是你希望做我第一個在香港的朋友呢？」
他點點頭︰「如果你願意的話。」
安安調皮地一笑，倒滿酒杯︰「好啊！來，為了我和香港最棒的警官做朋友而干杯！」
他釋懷一笑，喝下酒。
「以後我要喝酒，或者想不開，就找你咯。我的……男朋友！」
他一怔，這個詞語竟然讓他……。
「哈哈……你怎麼啦？後悔了？我說的是男性朋友……」
他搖搖頭︰「朋友很容易做。有什麼後悔？」
安安開心地點頭︰「那麼，你要記住，我安安以後給你打電話呢，你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接听；如果超過十秒鐘沒有接听，我就掛斷並且拒絕你的回電！」
他一愣︰「這……好像有點苛刻。萬一我手上有別的事情呢？！」
「我不會沒事打電話騷擾你的。就像……昨天晚上一樣。我如果需要朋友來的話，也是因為有重要的事情……」
他點點頭。
「嗯，再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