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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勝掛了電話後坐在那兒又愣了一陣兒然後再次拿起手機想也不想地便撥通了一個即便幾個月不用也一直牢記在他心里的號碼。

手機響了三聲就被接通了電話那邊傳出一個驚喜顫的聲音︰「你……你……你是誰?你用誰的電話?」

「鐘情是我!」

「 當!」「嘩啦!」手機里邊一陣亂響也不知她踫倒了什麼東西鐘情一迭聲地問聲音急迫︰「張勝!你在哪兒快告放我我去接你我馬上就去。怎麼看守所都沒通知的……」

「不用了」張勝心中涌起一陣暖流他壓了壓感情用平靜的聲調說︰「我剛出來心里……有點亂。自己一個人坐了一下午想了好多事……」

「張勝……」頭一次鐘情沒有叫他張總而是真情流露地喚了他的名字。

張勝心懷激蕩並沒有察覺什麼異樣他強抑著激動說︰「一會兒我想換件衣服去洗個澡沖沖晦氣然後回家。明天我再去看你們對了你先告訴胖子和小黑就說……我……回來了!」

「我明白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們給你接風洗塵。」

鐘情頗識大體她壓抑著想第一眼看到他的渴望對張勝歡喜地說。

「嗯那明天見有什麼話咱們見面再說。」

「好。見面再說。」

摞下電話鐘情定了定神突然反應過來︰「他先打給的我他還沒有回家也沒通知別人包括胖子他先打給了我……」

想到這兒鐘情心花怒放一種巨大地滿足感和歡喜充滿了她的胸臆。

張勝掛了電話便開始換衣服。當初被警察帶走時他正在樓下散步沒穿上衣他的褲子和皮鞋穿到看守所被盧管教匿下了。梁所長大整頓時把盧管教的事挖了出來又重新給張勝登記在案被釋放時都還給了他。

不說據說只要沾了那里氣息的東西都不吉利好在大衣櫃里還有幾套全新的服裝。張勝月兌得赤條條的全部換了新衣打扮停當系上領帶。對鏡一照除了頭上光光仍是一表人才。只是臉頰有些黑瘦。目光多了幾分沉穩、凝重。

張勝剛剛換好衣服。就听房門「當當當」地被人敲了幾下他心中有些奇怪︰「剛剛趕回這兒。沒理由有人來這里找他才是。」

他從洗室里走出來拉開房門一看門口並沒有人他正覺詫異忽地現門把手上掛著一個紙袋。張勝把紙袋拿下來看了看里邊是一封信他便退了回來。

回到沙上坐下他翻來覆去的看了看信上什麼標記都沒有輕輕捏了捏信封他打開信口向外一倒一枚鑰匙落進了掌心。

「是文哥!」張勝心念一閃攥緊了那枚鑰匙。

他又往信封里看看里邊還有一張紙條拿出來一看上邊寫道︰「我打听到一個人的下落也許你有興趣去看看他祝你開心就算是我送給你地出獄禮物吧文哥。」

下邊是三四行小字張勝看完嘴角一勾臉上露出一抹帶著點邪氣的笑容。

「華清池」此華清池可非歷史上「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的那處溫泉不過在本市它也算是相當有名氣的大浴場了。

張勝走到浴池門口抬頭看了看然後抬腿走了進去。

一樓洗浴間穿過更衣室是一大兩小三個浴池左面貼牆一溜兒淋浴右面是藥浴、桑拿浴等幾個房間一進門是一趟七八張搓澡床子最外邊靠近廁所地兩張床子上坐著四五個穿著大褲衩子的光脊梁男人他們是搓澡修腳或者敲背的師傅。

這個場子是有色*情服務的更衣間里邊還有一個邊門兒進去是猶如辦公間似地一格一格的毛玻璃房子專門有姑娘陪浴搓澡。樓上還有各種娛樂活動這種地方浴費就是22元正兒八經洗澡的來這兒來這兒的人當然大多不會找男人搓澡所以盡管牆上好大一行字寫著「搓澡五元」那老幾位還是很清閑床子上只有一個人在搓澡。

不過浴場里又不能沒有這種服務老板又不想養閑人所以這些人還兼龜公地差使找機會就向人推銷些新式服務看到像是初涉歡場的男人便上前蠱惑一番。

現在剛剛六點多正是上人的時候浴室里人很多他們一個個雖坐在那兒聊天一雙賊眼卻滴溜溜亂轉東張西望地尋找著需要有人引路地客人。

一個中年福地搓澡工正坐在那兒跟人閑扯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搓澡!」

搓澡工扭頭一看那人已經當先走開到了一張床上翻身躺下把毛巾往臉上一搭雙手枕到了腦後。那個搓澡工忙提起他地家活什兒一擰一擰地跟了過去動作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原來是個雙腿都有毛病的殘疾。

「老板是頭一回來吧?」殘疾搓澡工殷勤地給那位客人搓著澡一邊問道。

「嗯!」

「呵呵您這身子骨兒真結實到這兒來地人大多可沒這好身材。」

「嗯!」

這位客人看來不大喜歡說話不過那搓澡工不以為意搓到胳膊時

著他的手腕一手卷著毛巾賣力地搓著。小聲問道︰會兒要不要找個小妹放松一下?」

「哦?還有這服務麼?」

搓澡工一听有門兒連忙笑道︰「那是呀老板我們場子里地小妹既年輕又漂亮服務熱情。您還盡管放心地玩我們這兒絕對安全公安局左一次掃右一次打我們這兒從來就沒響過。」

那客人「噗哧」一聲笑了︰「我說……老楚啊。你怎麼越混越回去了這龜公當的比當副總經理的時候可敬業啊!」

「啊?」搓澡的楚文樓一下子僵在那兒。

躺在床上的客人慢悠悠地拿下了蒙在臉上的毛巾臉上似笑非笑的。赫然是他一心想往死里整的張勝。

楚文樓頓時臉如雞血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張勝慢悠悠地翻了個身往床上一趴懶洋洋地說︰「後邊。」

楚文樓臉上陰晴不定。雙腳似動非動似乎想拔腿便走卻又邁不開步子。

「這算什麼態度啊老楚。剛剛你不是還說服務熱情嗎?咱們熟歸熟你要是服務不好我可投訴你!」

楚文樓身子都在哆嗦。他真想把毛巾狠狠抽在張勝的笑臉上。然後一腳把床子踹翻了。但是……但是……他沒有那個勇氣。他地鋒芒和勇氣早就被歲月磨礪的精光社會地位一降再降他就像是被抽去了骨頭的蟲子軟趴趴的只能蠕動著活著。

存款被老婆帶走房子賣了用來收買那幾個不講義氣地小流氓了來不及付的八萬元錢用來上下打點這才免去重新改造靈魂的機會辦了個保外就醫。

他是大腿骨裂本不算太嚴重只是傷上加傷這就比較麻煩了。先看了西醫一個多月後勉強能下地又找了個有名的老中醫用家傳地骨傷膏藥敷了一個多月現在除了兩條腿不一般齊走路擰腰擺胯的影響形象外倒沒有其他大問題不過家底兒也折騰光了。

錢重如山氣節和道德早在二十年前就丟掉了現在丟掉點自尊和人格又算得了什麼?

楚文樓咬了咬牙狠狠地給他搓起了後背。

「呵呵不錯很趕勁兒唉!在里邊蹲了半年還沒好好洗過澡呢賣點力氣哈小費你不用擔心。」

這個澡搓的真賣力氣張勝的後背搓地快成了煮紅的蝦子楚文樓搓得滿頭大汗張勝坐起來吃吃笑道︰「到底是熟人這五塊錢花得值~~!」

他笑臉忽地一收把腿往前一伸冷冷道︰「修修腳!」

「我……我手法還不行……」楚文樓咬著牙說。

旁邊剛給另一個客人搓完澡的搓澡工忙湊過來說︰「老板我來吧。」

「不必!」張勝看都沒看那人一眼一直盯著楚文樓兩個人僵持了半晌楚文樓屈服了緩緩彎下腰去。

「唉!」張勝垂著腿看著坐個小板凳把腳丫子托在懷里認真修理著地楚文樓︰「能屈能伸不錯能屈能伸啊!」

他拍了下大腿從浴床邊上拿起煙和打火機點上一根悠悠地說︰「老楚啊你沒進去過吧?那里邊熬人吶不過也是真鍛煉人吶要擱以前就我那性子靦腆得跟大姑娘似地你求我這樣我也不好意思啊這都是拜你之賜啊老楚。」

「嘿!」楚文樓冷笑一聲一句惡言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張勝笑笑︰「不準你多大本事一進去就得裝孫子一口一個大哥地叫著睡在騷烘烘地廁所口旁邊不高興了大哥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拳腳。早上起來得給大哥疊被打飯干活的時候眼楮得溜著時刻別忘了拍馬溜須。該你狠地時候得狠得下心老大讓你打人的時候得下得去手不易啊……」

「我被條子不眠不休地審過三天三夜最後主動激怒他們被打暈過去送到了醫院這才算是逃過了一劫。我被頭鋪大哥暗殺被同室的囚犯算計好在我這條爛命經得起熬煉總算是熬出來了……」

楚文樓的手哆嗦了一下眼楮再也不敢抬起來。

「不過……說起來我該感謝你呀我現激勵人、讓人成熟進步的不是順境和優裕不是朋友和親人恰恰是那些打擊、挫折甚至是死神的威脅。一帆風順、沒有厄運、甚至連憤怒和煩惱都沒有的人哪有一個能成大器?你說是不是?」

「……」

修完了腳張勝下地到淋浴底下嘩嘩地沖洗起來然後從仍呆呆站在那兒的楚文樓旁邊走過去徑直出了浴室。

一會兒功夫張勝西裝鞋履皮鞋鎧亮地出現在浴室門前神清氣爽地跟他打招呼大聲地說︰「老楚我走啦!」

楚文樓不願讓那些同行猜測出什麼他掩飾地笑了一聲像跟老熟人打招呼似的說︰「好好好您慢走。」

「嗯小費我簽了三十對你夠大方吧?老楚啊好好干捏腳能有什麼出息啊?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希望下回來你已經不干這麼低賤的活兒上三樓當個炮房領班吧哈哈哈哈……」

張勝說完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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