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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大道之行也聲色犬馬0225妒後

永淳公主年紀雖然稚幼,也知道憑自已的身份是難得能出一次宮的,即便逢春耕大典或者去皇家園林踏青時,以她們的身份也是前呼後擁,上有太皇太後、太後和皇後,下有嬪妃、貴婦,小小公主被約束的毫無興致。

她沒想到自已隨口一說,楊凌竟然答應了,一怔之後不禁大喜,連忙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是堂堂威武侯上將軍,可不許耍賴」。

永福公主微感不安,忙道︰「沒有太後恩準、內務府隨行,公主焉能出宮游玩,永淳只是隨口說說,楊大人莫當了真」。

楊凌望了她一眼,說道︰「禁宮之內別有洞天,可是宮外另有一番精彩天地,若是兩位公主陪伴皇上出游,也不算違了禮制。臣是不敢妄為的,臣會尋找機會會向皇上進言,請皇上下旨,多謝長公主殿下關心。」

永福公主玉臉微赧,掩飾地拂了拂衣袂,說道︰「既如此,多謝楊大人了。本公主與永淳先進殿去,請大人稍候再來」。

她向永淳打個招呼,姐妹二人象兩只美麗的白蝶兒般翩躚閃入了仁壽宮。

仁壽宮內,三張紅木鳳椅隔著天然楠木茶幾分開,太後太後、太後和當今夏皇後依次坐在上面,正閑聊敘話,瞧見永福公主姐妹進來,太皇太後慈顏笑道︰「你們這兩個丫頭,怎麼穿著這麼一身衣服就跑到哀家這兒來了?」

永福公主領著妹妹襝衽施禮。含笑說道︰「見過太皇太後,太後、皇後娘娘,永福和皇妹正在蹴鞠,听說皇兄正在朝上封賞群臣,一時好奇便去向內侍打听消息,所以還沒來得及更衣」。

張太後听了略微動容,問道︰「你皇兄正在封賞群臣?因為何故?」

永福公主從容答道︰「皇兄微服巡幸大同。大敗伯顏可汗,立下赫赫戰功。故此回京後第一件事便是封賞有功之臣,听說內廠提督楊凌獨佔首功,已晉爵威武侯,封為右柱國龍虎上將軍呢」。

太皇太後一听頓時面色有異,她昔年也是執拗剛烈的姑娘,萬貴妃內宮獨寵,囂張跋扈。她身為六宮之主曾杖責萬貴妃以肅後宮,孰料憲宗皇帝竟因此大怒,將她打入冷宮幽禁多年,若非是她將紀氏宮女所生地小皇子,也就是後來的弘治皇帝養大,哪里還有今日貴為太皇太後的榮耀?

前車之轍,今上既然如此寵信楊凌,那麼一會要如何說辭可要好好籌措一番了。張太後只是輕輕哼了一聲。斥道︰「荒唐」,可是她玉面平靜,也看不出喜怒。倒是夏皇後柳眉一挑,頗有些不服氣。

太後太後和母後都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這條消息說出來她們必然有所斟酌,這樣就夠了。至于對楊凌薄懲輕斥。那也是應該的,誰叫他拐了皇兄去大同,險些送了性命。永福主要目的已達,便不再多說,她攜了妹妹的手,走到太皇太後身前嘮起了家常。

又過片刻,站宮太監揚聲喊道︰「新晉威武侯楊凌求見!」

太皇太後沉吟了一下道︰「宣他進來」。

永福和永淳對視一眼,悄然站到了母後旁邊。

楊凌放輕腳步,輕輕走進暖閣,殿中陳設幽雅。繡幕羅幃。地鋪五彩錦花絨氈,門旁兩枝玉瓶。插著幾件高大地珊瑚,楊凌不敢四下掃看,抬頭見慈顏善目的太皇太後穿著常服靠在椅上,便連忙搶步上前拜道︰「微臣楊凌,拜見太皇太後、太後,皇後娘娘」。

殿中靜謐片刻,太皇太後說道︰「平身吧」。

「是!」楊凌輕輕起身,垂著眼楮退了兩步,抬眼一瞟,只見張太後也是一身常服,上穿杏黃比甲,著荷綠色長裙,顯得雍容華美。張太後身材頎長,保養得宜,看來不過二十許人,容貌嬌美,風姿綽約,儼然一枝臨風芍藥。永福公主與她有七分相似,不過到底年輕,看起來少了份成熟迷人地氣質。

楊凌見了二人這身打扮,就放下了幾分心事,兩宮娘娘以常服見他,想來原本就沒打算嚴懲,倒是皇後娘娘

楊凌看了眼夏皇後,心中也不由暗暗搖頭,年方十六歲的夏皇後頭戴鳳冠、身穿龍紋霞帔和深青色大袖翟衣、紅羅裙子,一張稚女敕的面孔便要裝出十分的威嚴,神情莊重,時刻都注意著母儀天下的皇後身份。

這樣刻板的姑娘,生的再是美麗,以當今皇上地性情,又怎麼可能喜歡了她?楊凌正暗自想著,太皇太後清咳一聲,說道︰「楊凌,哀家听說皇上私幸大同,被韃靼數萬大軍圍于白登山上,險些重蹈‘土木’之厄,可有此事?」

「什麼?」楊凌‘大驚’,連忙道︰「太後太後,臣在大同時便听說各地謠言四起,種種傳聞離奇之至,想不到竟傳入太後太後耳中,令太後太後憂思皇上,不得安枕,這這真是臣之罪了」。

永福公主小嘴一抿,差點兒笑出聲來,她咳了一聲,故作天真地道︰「楊大人這是何意?莫非這消息不是真的麼?」

楊凌暗贊一聲︰「小姑娘真是機靈!」,他順桿兒便道︰「長公主聰慧絕頂,猜得一點不差。皇上微服大同,與朵顏三衛結盟,靖寧遼東、牽制韃靼,運籌于帷幄之中,實是一代明君。

彌勒邪教與韃靼勾結,在邊軍中安插奸細。臣偵知後奏與天子,皇上不動聲色、將計就計,故意透露消息與韃靼,引韃靼大軍入我包圍,使之損兵折將、元氣大傷,經此一役,我大明九邊。至少保得五年平安,現在民間都稱頌不已呢」。

不管他說的有幾分虛實。自已地兒子剛剛繼位,能有這番作為,張太後亦心有榮蔫,面上氣色頓時緩和了些。

夏皇後冷笑一聲,說道︰「可是本宮怎麼听說,韃靼兵馬來去從容,實力未受什麼損害呢?楊凌。先帝不斷築修長城,目的便是御敵與國門之外,皇上承繼的是先帝大統,怎會不遵從先帝政略,卻好大喜功、以身涉險?你可知皇上離京,民間謠言四起,人心不穩,險些釀成巨變?」

夏皇後貌美人嬌。明麗照人,比起昔日大婚時涂抹的假人一般,如今看來可真是活色生香,只是她說話時老氣橫秋,俏臉上總是一絲笑顏也無,明明十分嬌美的面容也看來可憎地很了。

皇後非遇大典。一般也只穿常服、不著鳳冠,鳳冠上有數千顆珍珠、數百枚寶石,實是沉重無比,舉動稍稍大些,就珠顫釵搖,而且壓在一頭溜光水滑的青絲之上,走動不妥時說不定就掉了下來,實在是好看不好受,可是夏後卻甘之若飴。

她方才說話時拂袖冷斥,動作甚大。可是頭上鳳冠明珠卻只是輕微顫動。楊凌瞧地好奇,不知她用了多久時間才練出這份本領。這一分神,一時沒有想出應對之詞。

永淳公主不禁吐了吐小舌頭,貼近永福道︰「完了,這家伙沒詞了!」

永福公主秀眉微微一蹙,忽然掩口一笑,假意打趣道︰「皇嫂,你還不知我皇兄脾性麼?他哪里有半點父皇那樣的穩重深沉?這些事麼,要說別人未必做得來,換作皇兄,小妹還覺他這次闖得禍不夠大呢」。

這會兒功夫,楊凌搜腸刮肚,已想出應對之策,忙接口道︰「皇上施政,雖不象先皇那般沉穩扎實、高瞻遠矚,但所做所為可稱不得荒唐闖禍。

皇後娘娘,公主殿下,昔年漢文帝、漢景帝尊崇黃老之學,垂拱而治天下使國泰民安,恰如先帝地賢德。而武帝繼位,獨尊儒術,變革創新,與父祖政略截然不同,但是開疆拓土,立下赫赫武功,其聖武之名尤有過之。可見此一時彼一時也,先皇休養生息,御敵與國門之外,今上結盟練兵,殲虎與臥榻之旁,豈不正是承續父祖,繼往開來?」

永福公主贊許地看了他一眼,微笑不語。永淳公主忽然拍手笑道︰「楊大人說的好,哎呀,太皇太後,要是把我皇兄比作漢武,那您不就是以民生息、無為而治地賢後竇氏了麼?」

竇太後輔佐三代帝王,文帝、景帝、武帝皆是賢明之君,這一比,不獨太皇太後臉上綻出笑容,張太後也花容舒展,忽然覺得自已這個皇兒也並非全無是處,說不定他異于父祖的獨立特行,真能開創一份大大的帝王功績。

唯獨夏皇後听了這個比喻,臉色更是沉沉如水,極是不愉。漢武帝文治武功的確是一代天驕,惟獨‘金屋藏嬌’寵愛衛子夫,冷落了皇後,與她如今的境遇何其相似。

楊凌見哄得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神色大善,心知今日難關已過了一半,連忙又道︰「皇上關注國事軍情,巡視于邊防重地,離京不過數日,朝中百官尚未得悉消息,京師乃至天下各地就有謠言四起,中傷污蔑,何也?正是有人窺伺大寶,趁機作亂。

皇上登基未久,年少無子,難免有人萌生野心,如今皇上甫繼帝位,就重創韃靼、平靖遼東、威望如日中天,這江山還有何人撼得動,一舉數得,豈不是一樁美事?」

這番話入情入理,听得太後太後和皇太後連連點頭,楊凌趁機舌燦蓮花、指鹿為馬,把正德地大同之行美化一番娓娓說來。

女人的好奇心一來,便只有被人牽著鼻子走了,原本是楊凌輕率置皇上于險地,三宮大怒興師問罪,如今成了楊凌的慶功表彰會。仁壽宮中只剩下這位保險員出身地右柱國龍虎上將軍雲山霧罩、胡說八道了。

夏皇後見兩後听楊凌吹噓的入了神,全然忘了三人商定要重重責斥他一番,讓楊凌從此有所收斂地主意,心中不覺郁悶之極,可是如今形勢已被楊凌主導,太後太後正听得笑逐顏開,她怎好在這時冷顏斥喝。

永福永淳兩位公主就象幫腔兒似地。楊凌每說到驚險處,她們都恰到好處地插上幾句嘴。讓故事听起來更加引人入勝,常年困居宮中無所事事的太後太後和太後張氏听地眉飛色舞。

夏皇後恨得銀牙暗咬,她對楊凌如此耿耿于懷,其實真正原因是因為唐一仙。隨皇帝赴大同的大內侍衛們回了宮,不免要向宮女太監們吹噓一番自已在大同浴血廝殺地經歷,正德迷戀一位民間女子,不惜扮作校尉鞍前馬後討她歡心的消息也就泄露了出來。

夏後听了妒火中燒。又听說那女子是楊凌地表妹,不免更加忌憚,因此才鼓動兩後懲治楊凌。這位夏後年紀雖小卻奇妒無比,正德侍寢時多翻了幾次吳貴妃的牌子,她都從中作梗,不肯在敬事冊上用印,如今豈能坐視皇上如此喜歡旁人?

皇上在宮中時,寵幸兩個現在移居豹房地賣藝女子。此事夏後早已知曉,不過那兩個女子任是如何受寵,憑她們的出身也不可能對她造成絲毫威脅,堂堂正宮皇後,如果自貶身份連兩個戲子的醋也要吃,可就叫人笑話了。

但是皇上如此痴迷這個女子。她又是權臣楊凌的表妹,一旦入宮馬上就得晉封皇貴妃,自古以來寵妃把皇後取而代之並非不可能,夏後已經感覺到了自已的威脅。

可是大明對後宮之權限制地極嚴,就算她皇後之尊,也沒資格把一位大臣如何,何況是楊凌這樣權勢極重的大臣,因此她苦心竭慮借皇上微服出宮之事,想聯合兩宮太後打壓楊凌氣焰,想不到卻是這樣一種局面。

太皇太後等人正听得余興未盡。殿門口有人唱道︰「司禮監邱聚求見!」

張太後微微一笑。說道︰「叫他進來!」隨後瞟了楊凌一眼,說道︰「皇上不放心。派人給你保駕來了,這一次總算有驚無險,還助皇上立下大功,哀家就饒過了你,皇上對你甚是信任,你當好好輔佐皇上,盡人臣子的本份,若是再鬧出私伴御駕出京、打斷內閣學士馬腿的荒唐事來,哀家定不饒你!」

楊凌正說的口干舌燥,連忙俯身應是。邱聚此來打地幌子正是皇上有大事要與楊凌商議,宣他馬上去乾清宮見駕,楊凌趁機拜別,逃難似地離開了乾清宮。

楊凌來到西暖閣,只見劉瑾捧著個匣子侍奉在御書案前,正德一手提筆在紙上涂涂抹抹地寫著東西,一邊從匣子里抓著蜜餞干果吃,見他進來正德丟了筆,一臉賊兮兮的笑容問道︰「怎麼樣,罵得厲不厲害?」

楊凌苦笑道︰「皇上不是說為臣保駕麼,微臣原以為能在仁壽宮見到皇上,孰料卻蹤影全無」。

正德捧月復大笑,樂不可支地道︰「被罵慘了吧?哈哈哈!朕騙你地,听說有了身孕是嚇不得的,那旨意只是為了讓幼娘姐姐寬心。你替朕挨頓罵,讓太皇太後和母後出出氣有什麼打緊?再說朕不是讓永福去看著了嘛,真的情形不妙時朕自會替你出頭的。」

他笑嘻嘻地從案頭高高的一摞奏折抽出一份,打開說道︰「你看,朕還不是天天被那些鳥大臣指著鼻子罵?這些奏折是今兒一早上群臣遞進來指責朕微服出京動搖國本的。瞧瞧,折節下交兀良哈,自墮天朝威信、身臨險地、擾亂民居、搜刮美女、動搖國本,都把朕罵成桀紂了」。

他把奏折往回一丟,對劉瑾道︰「朕懶得看,也懶得解釋,要是批下去,他們馬上還能搜刮一堆理由繼續進諫,你拿去,全部留中不發,明天一早估計十倍于此地奏折又要遞進來,凡是講今日封賞有功之臣的奏折就不要拿來了,還是留中不發」。

劉瑾應了聲是,正德跳起來繞過龍書案,對楊凌道︰「楊卿,一進京朕就和唐姑娘分開了,她有沒有問起我?」

楊凌一怔,略一遲疑,正德已看了出來,不禁沮喪地道︰「唐姑娘不記得我了,還是我這個小校尉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唉,朕這一天都想著她呢」。

楊凌失笑道︰「昨天才分手,她又一直以為皇上是軍中侍衛,不會隨臣回府,就算想起來,怎麼會這麼快問起呢?」

正德一听展顏道︰「說的是,是朕心急了」。

楊凌又道︰「不過皇上打算還瞞多久?如今不比軍中,想隱瞞身份可太難了」。

正德眉尖一挑道︰「能瞞多久瞞多久,朕是真心的喜歡了她,可不想用皇帝的身份宣她入宮,朕要一仙也喜歡了朕才成。楊卿,朕現在宮中,不方便見唐姑娘,這兩日朕正張羅著往豹房搬呢,你回去就說朕是大內侍衛,現在已去豹房值宿,等朕搬到豹房再去見她」。

君臣交談一陣,楊凌請辭出宮,剛剛走出不遠,忽听後邊有人招喚,楊凌扭頭一看,只見劉瑾抱了那摞奏折也隨了出來。

楊凌停了腳步,劉瑾趕過來笑道︰「楊大人,今日晉爵加官,咱家還沒恭喜大人呢」。他雖笑的象往昔一樣熱誠,可是語氣中卻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嫉意。

楊凌淡淡一笑,忽然覺得彼此隔得好遠,以前雖也知道劉瑾在歷史上的名聲,可是他常常不自覺地忽略了這層記憶,把劉瑾看作一個普通人、一個朋友,彼此見了面心中會有幾分親切感,而如今

楊凌不想被劉瑾看出自已已察覺他的意圖,微笑說道︰「本官隨皇上暗赴大同,京中多賴劉公公上下周旋,妥善安排,才不致出了亂子,能有今日之功,幸虧了劉公公。本官今晚將在‘翔雲樓’設宴邀請一眾好友,請劉公公一定赴宴,本官把盞相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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