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旁一家大型游戲店生意火爆,巨大的玻璃窗上貼滿了各種畫質優良的CG海報,其中尤其引人矚目的,是曾經風靡一時的「女武將」卡片的宣傳海報。將古時中外勇武非凡的剽悍武將月兌去粗魯的外皮,以現代漫畫和游戲的審美觀,加上次時代的幻想風格,變作性感迷人的美女形象,兼備剛與柔,力與美,在宅男中人氣一直居高不下。其中人氣最高的當屬名震天下的武聖「關羽」,那身除了讓青春期的男孩或死宅的大哥大叔們大呼賞心悅目外,看不出任何防御作用的性感盤龍鎧甲,襯托出那足以讓男人貧血住院的完美曲線,巴掌大的瓜子臉,一點朱紅的櫻桃口,還有那雙含蓄而憂郁的丹鳳眼,仿佛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卻被硬推上戰場的孱弱少女,然而手中那柄沉重的青龍偃月刀卻在這楚楚可憐中透出果敢和強悍,強烈的反差效果魅力之強,令人怦然心動,欲罷不能。
游戲店的感應拉門徐徐打開,一位猥瑣奸笑的少年珍而又珍的捧著本厚厚的古書走出來。黑褐色的皮質書面瓖著金屬護套,還有一個夸張的扣帶鎖,頗有種歐洲黑暗時代藏著秘法的魔法禁書的味道。
這少年名叫張聰,17歲,身高174cm,體重不詳,普通的高二學生,舉目無親,靠著不知道哪來的救濟金過著十分富裕的生活。單眼皮,目光深邃,叫人捉模不透,五官柔和,文質彬彬,正因為這樣,當他眯著眼笑時,會有種仿佛在謀劃什麼的陰險感覺,讓人不寒而栗。
事實上人們並不常看到他,因為他是個曾一度被懷疑患有自閉癥的死宅,可以躲在房間里看動漫,打電玩,兩個月不出門。能將他拖出房間的,除了人類的生存本能外,就只有美女和女武將卡片了。
「張聰,又拿到新的女武將卡片了?」馬路對面一個面帶微笑的少年沿著人行道走過來。
那是張聰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人,名叫範古,和張聰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一個完全正常的優等生,在同學和老師中都很有號召力,偶爾會去張聰家看漫畫,打電玩。
「呦,範古,這麼巧,難道你也有想要的東西,特地跑來這家店?」張聰露出志同道合的壞笑。
「怎麼可能,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我只是踫巧路過這,看到你,就過來打個招呼。瞧你這麼高興,一定又拿到喜歡的卡片了吧?」範古笑眯眯的,好像比張聰更高興。
「嘿嘿,看了讓你嚇一跳。那,就是這張!」張聰得意的展開那本厚實的古書。
那本書比A4紙稍大,在唬人的外表下其實另有乾坤,乃是一部超高級的卡片集。打開後對折的兩頁中,左邊是可密封的卡片夾,移動標簽的位置最多能放四張卡,右邊則是記事簿,用來記載卡片特征。張聰習慣在左側中間放一張精美的閃片,右邊記載他對那張卡片的種種yy設定,每張卡都寫得密密麻麻,好像一部簡易版自傳,甚至連口頭語和小動作等細節也十分詳細,令人驚嘆。
他把卡片集翻到第九頁,在陽光下那張卡片仿佛黃金般閃爍放光。
「今天運氣超好,之前一直沒弄到的閃卡這次竟然開了出來。這下就全部卡片都集齊了。」張聰興奮的說。
「哇,手腳都被咒符的卷軸纏著,還蒙住了眼楮,身上的衣服又這麼少,完全遮不住火爆的身材,這不是引人犯罪嘛。」範古咂舌道。
「嘿嘿,厲害吧!就是這種暴露又不真露,若隱若現,明明還差一點就能看到,卻就是看不到的感覺,才最讓人心癢難耐。」張聰說出心聲,不知不覺人中拉長了半寸,露出一臉蠢相的傻笑。
「你就無恥吧你!」範古搖頭苦笑。
「你錯了,這不是無恥,而是靈魂的共鳴!」張聰義正言辭的說。
「啊∼頭痛!」範古揉著頭。
張聰將卡片集翻到第一頁,陶醉的看著那張「關羽妹妹」的卡片。
「你還是最喜歡這張卡。」範古微笑道。
「這張是特別的。」張聰一瞬間露出柔和的眼神,但很快又變回深邃令人無法看透的模樣。
範古看向天邊的夕陽,目光不經意的閃動著,忽然問道︰「一會你應該沒事吧?陪我去個地方。」
「誒?我想回家給新得到的卡片照幾張照片,再做個錄影,紀念集齊了所有的卡片。」張聰說道。
「那種事什麼時候做都行。你先跟我走,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範古不由分說,夾住張聰的手臂就走。
「喂,好好,我跟你走,別拉我。」張聰被扯出十幾米,見沒法走月兌,只好不情願的答應。
二人順著街道往前走,張聰只顧欣賞自己的收藏,沒看路,跟著範古,不知不覺來到一片陌生的地方。四周寂靜無聲,杳無人煙,甚至連天空中的星光也看不到,空氣中彌漫著陰霾的薄霧,隱約一兩點藍色的火光閃動跳耀,詭異之極。
「範古,這是什麼地方?」張聰脊背生寒,緊張的抱住肩膀。
「別急,很快就到了。」範古快步往前走。
「喂,等等,這里是墓地?我們市有墓地嗎,還是這種土葬式的?」張聰奇怪的問。
透過薄霧可以看到許多土?,前面插著十字架墓碑,上面寫著外國文字。
「德古拉的墓穴!」範古沒頭沒腦的突然說道。
「範古,我們究竟在哪?電影城?中國還有拍攝外國僵尸電影的外景地嗎?」張聰好奇的東張西望,全無半點懼意。
「不是哦,這里是真正的墓地,是為了完成偉大的儀式而存在的神聖場所。」範古突然站住,回頭直視張聰,雙眼透出爍爍的光芒。
「對不起,說神聖似乎不太準確,以普通人的看法應該屬于邪惡吧。」
「壓力太大了嗎?最近的高中生真是越來越辛苦了。」張聰擰著眉,苦惱的看著範古。
「很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能開玩笑,但我想你臉上的從容很快就會消失吧,在看過這個之後!」範古獰笑道。
他張口在手腕咬下,鮮血噴濺,用力一甩,地面受到血氣,頓時浮現出紅光璀璨的巨大魔法陣。
「哇,突然就……這是什麼?」
地面的震動使張聰踉蹌著向後退,但不知道撞到了什麼,又被彈了回來。他奇怪的伸手去模,沿著魔法陣的邊緣好像有道看不見的電網,只是稍微擦了一下,電擊的痛感便瞬間從指尖傳遍全身,整條手臂都麻了。
範古看到張聰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嘿嘿笑道︰「怎麼,難以理解?說的也是,畢竟現在是無神論的社會,了解黑魔法的人越來越少,而繼承了巫師之血,有能力召喚惡魔的更是鳳毛麟角。就由我來說明吧,你此刻眼前所見的,就是只在神話中出現的喚魔陣,用來與惡魔進行交易的魔法陣。」
「範古,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張聰擰眉立目,沉聲冷道。
「做什麼?這不是明擺著,我在召喚惡魔啊。怎麼,有違你的道德觀,還是在埋怨我不該將你牽扯進來?」範古哈哈大笑。
「作為一個中國人,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自尊心和自豪感?」張聰憤怒的跺腳,拳頭攥得咯吱吱響。
「是中國人,就用中國的道玄法術召喚蚩尤,為什麼要用外國人的魔法?你這個數典忘祖,崇洋媚外的叛徒。」
「……」
「怎麼樣,無話可說了吧!」張聰趾高氣昂的哼道。
「呵呵哈哈哈哈……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樣,真是太有意思了,死到臨頭,還能毫不在意的開玩笑。」範古痴狂大笑,好一陣,又戛然而止,毫無征兆,突然得叫人全身不自覺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面色陰冷,沉聲道︰「這可不是你躲在房間看漫畫,學人家搞笑吐槽的時候,而是真正在召喚惡魔。知道召喚惡魔最重要的一環是什麼?祭品,活的祭品,只有祭品的血才能讓狂躁的惡魔暫時冷靜下來,而我的祭品就是你。」
「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真是受寵若驚。」張聰淡然微笑,仍舊毫無懼色,只是原本深邃的雙瞳透出空洞而冰冷的光,仿佛是一個死神在直面另一個死神。
「對,對,就是這個表情,這個冰冷的眼神,幾年前我見過一次後就再也無法忘懷。我很好奇,為什麼你直到現在都沒向我抱怨一句,咒罵一句?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我背叛了友誼,拿你作為召喚惡魔的祭品,難道你就不生氣?」範古提高嗓音叫道。
張聰目光垂下,按住胸口,以別人听不到的音量低聲嘀咕︰「死在這里,也好!」
範古沒察覺張聰的低聲自語,繼續說道︰「是啊,你不可能抱怨,因為在你心中從來沒將我當做朋友,不是嗎?但我也沒資格說你,因為我也沒當你是朋友。我接近你只是為了你的靈魂。無親無故又不去學校,像你這種人就算消失幾個月也沒人會發現,就算發現也沒人會在意,正是最理想的祭品。」
「人總有一死,差別只是早晚,只是下地獄會有點麻煩。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上天堂,哪怕只是一剎那,讓我說一句話,三個字,就足夠了。」張聰淡然說道。
「沒想到你也有願望,真難得啊,但非常遺憾,被惡魔吞噬的靈魂既不會下地獄,也不會上天堂,而是化作惡魔的力量,被他支配,消耗,直至消失。」範古說著,魔法陣的光忽然變了,紅光仿佛是一道火柱沖天而起,將雲海沖散。
「時間到了!」範古取出一把古老的匕首,刺在魔法陣正中,口中念念有詞的說著咒語。
「你也一樣。」
張聰雙瞳閃過黝黯的殺意,身影一晃,鬼魅般出現在範古面前。範古大吃一驚,連咒語也顧不上念,狼狽的跌坐在地上。
「你,你,要干什麼?事到如今,你還想干什麼?」範古顫聲大叫,直視張聰,對上的卻是機器般冰冷的目光。
「永別了……噗」張聰正要動手,卻忽然胸口翻騰,緊按住心髒,噴出一口血來。
「迦蘭,這就是你所希望的嗎?」張聰搖晃著退後兩步,仰天長嘆。
「怎麼回事,回光返照?真是,嚇我一跳。」範古爬起來,重新握住匕首,繼續吟讀咒語。
魔法陣如同水面般出現波紋,地面在震動中變得柔軟,張聰好像陷入沼澤,緩慢沉了下去。
「也罷,就算我把欠你的還給你了,怒邦。」
張聰仰望蒼穹,緩緩闔上眼楮,最後留在眼底的是只有幾顆昏暗星星的寒酸夜空。
魔法陣的光芒沉下,黑影浮動,勾勒出一個五米高的駭人輪廓。
「我的祭品在哪里?」輪廓低沉的聲音悠緩的問道。
「誒?剛才不是已經給你了,通過魔法陣……」
「我的祭品在哪里?」輪廓微微顫抖,聲音充滿憤怒。
「剛才真的給你了,就在你出現的前一刻。你,你該不會想耍賴吧?」範古驚恐的叫道。
「沒有祭品,就用你的血來代替!」黑影化作濃煙沖入範古口中。
「怎,怎麼會?你竟然,反噬?為什麼,為什麼……張聰,你究竟去了……哪?」
範古雙手捂著喉嚨,沙啞的發出最後的吶喊,搖搖晃晃向張聰消失的地方走了幾步,噗通摔倒。黑煙從他七竅飛出,鑽入地下,他仿佛在一瞬間經歷了數萬年的光陰,身體從月兌水到風化,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就化作飛灰。
四周景物變幻,墓地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處臭氣燻天的垃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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