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凌晨,在市中心和平路一帶的街區發生槍擊事件。市公安局對此事高度重視,現已組成專案組對此展開調查。市公安局局長文強表示,近年來本市黑社會活動日趨猖獗,對本市治安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公安部門將會加大打擊力度,保證社會的穩定和長治久安。下面一條新聞,半個月前在東俄羅斯聯邦共和國首都符拉迪沃斯托克召開的人類革新聯盟加盟國代表會議今天取得實質性突破。各國代表就建立統一的人類革新聯盟聯合軍等二十多個核心問題達成了共識……」
薰盯著掛在牆上的四十八寸液晶屏,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搜索最新更新盡在;「我們已經通告了相關的政府部門,但是根本沒有想到會……」雲崖平靜地解釋道。
「告訴他們,這是我們的事情,人類如果插手進來的話,我可不會管他們的死活。」薰說著抬起遙控器,按下了開關,將近兩米寬的液晶屏閃爍了一下,然後黑了下來。
「是的,公主殿下。」雲崖不卑不亢地回答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側首看了一眼雲崖的背影,薰隨手將遙控器放在茶幾上,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將自己沉進沙發里的薰抬起頭,回想起不久前流光對自己說的話,她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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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鬼武士做的,那些從地獄來的幽冥使者,一個個可都是激進分子。」流光微笑著解釋道。
鬼武士……薰想起自己在最開始接觸妖怪和這個埋藏在人類世界深處的神秘世界的時候,也听到過這個詞。
和除魔師相對應的那個詞,就是鬼武士。鬼武士的存在,和除魔師一樣都是為了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
這個世界,並不像普通人所認知的那樣,而是有著其背後的真相。無論是妖怪還是除魔師這些超越了人類認知的存在,全部都要從世界的本源說起。
薰還記得這些全都是作為一個新手除魔師的洛告訴她的——這個世界的真實還有……她身為妖怪的真實的自我。
世界的本源是什麼?人類思考了成百上千年的問題對于妖怪這種可以直接看到的存在而言,是一個相當可笑的問題,可笑到都不能稱之為問題。
——靈力是世界的本源,完全不必質疑。分成兩種絕對對立性質的靈力是構成這個世界上一切存在的最本質的東西。
靈力是什麼?雖然誰也說不清楚,但是妖怪們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它、調動它,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妖怪擁有遠遠超過人類的強大力量,像薰的母親雪姬這樣的妖王級妖怪完全就是一顆核彈了。
靈力的性質,將之命名為正與負也好,命名為陰與陽也好,這都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兩種對立性質靈力之間,一定要維持絕對的平衡——這是現世存在的基礎,如果這個基礎被破壞的話,現世的存在就會扭曲並隨之緩慢崩潰。
而依托現世存在的靈體生物的世界——天界和冥界,它們都是以現世的存在為基礎的,現世的平衡關系著兩界的存亡。而存在于現世中的某些妖怪為了追求自身力量的強大不斷以人類為食量,以至于威脅到了現世兩種靈力的平衡。這些被**俘獲的墮落者們稱之為妖怪已經不太正確,所以為了將這些邪惡的沉淪者與不以人類為食的妖怪們區分開來,他們被稱之為魔。
來自天界的除魔師和來自冥界的鬼武士就是為了消滅這些平衡破壞者而行走在人間的。
雖然以前也听洛說過鬼武士這種神秘的存在,但是薰卻從來沒有真正和他們戰斗過,不說戰斗,就是見都沒有見過一次。
「您說他們都是激進分子?」薰疑惑地看著流光,毫無保留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是的,激進分子。」流光笑著說道,說著抬起頭注視著薰的雙眼,「因為冥界是死者之國。」
薰捏著下巴點了點頭,稍微想了想,就差不多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看著薰臉上漸漸明朗起來的神情,流光微微一笑低下頭,查看著那具放在金屬台上的白色巨狼尸體,說道︰
「你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薰撇了撇嘴,柳眉微微揚了起來︰
「這些鬼武士生前都是惡魔襲擊的受害者……」
流光抬頭看了一眼薰,燦然一笑︰
「回答正確。」
「雖然使命只是維持本源靈力的平衡,但是這些回歸現世的靈體生物始終被仇恨和憤怒束縛,對妖怪懷有仇恨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流光一邊查看著那具白色巨狼尸體的傷口切面,說道,「只要不違背平衡的精神,殺妖怪、殺人,沒有誰會去管的。」
「沒人管?」薰臉色發冷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在這兒,就不會沒人管。」
流光身體一頓,他抬起頭盯著薰看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又再次低了下去︰
「如果不影響整個靈力系統的循環,就不會被追究責任,所以你那些被害的手下只能靠你去報仇了。」流光淡淡地說道,頓了頓流光繼續說道︰
「另外,別忘了今天你說的話,你以後就會是一個優秀的妖怪之王。」
說著,流光微微點頭︰
「創面光滑,想來是非長鋒利的刀劍類武器所為,恐怕鋒利程度比勇刀差不了多少。下面我要提取點東西出來……」
流光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那巨大的傷口伸出了右手。
縴長的五指展開,掌心里漸漸亮起淡淡的光芒來,很快,流光的右手就被淺淺的乳白色光芒包裹了起來,雖然那光芒異常奪目,可是卻一點也不刺眼,反而異常柔和。
乳白色的淡光像是流水一樣在空中流動,繞著流光的右手旋轉舞動,光芒滲入白色巨狼腰部那將之攔腰斷開的恐怖創面,然後流出來在流光手心里匯聚。
差不多一分鐘之後,流光在薰和雲崖的注視下,緩緩直起了腰來。
「剛才只是猜測而已,現在我有了證據……」流光面帶微笑,將自己的右手舉到了胸前,只見他右手隨意地托著一顆拳頭大的乳白色半透明光球,光球散發著柔和的淡光,飄在流光的右手上。
薰困惑地看了流光一眼,而流光則是鼓勵性地微微一笑,將手中的光球托到薰的面前。
薰抿了抿唇,將目光重新放在了那顆輕輕飄動著的乳白色光球。乳白色的光球閃爍跳躍著,像是由一團乳白色的火焰組成,但是細看卻又不是,雖然飄在流光的手心中,但是卻不怎麼听話,時不時地跳動著。
「雲崖,拜托你把燈關一下。」流光對一旁的雲崖溫和地說道,「這樣也許看得更清楚一些。」
「是。」雲崖快步走到門邊,按下了燈的開關。發出白色光芒的日光燈接連熄滅,最終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流光手心中的那顆散發著淡光的乳白色光球,變得格外得顯眼起來。
凝神注視著那顆乳白色的光球,薰不由得眯起了眼楮,白色的淡光照在她的臉上,眯起來的金色雙眸中映出了那乳白色光球的映像,不過卻被她那金色的眸子染成了金色。
沒有什麼特別的,在看到光球中那一絲如果不集中注意力就連妖怪都會忽略掉的黑氣之前,薰還是這麼覺得的。但是,薰沒多久就看見了。
那是一條細細的墨色細線,雖然異常細小,但是卻在光球的中央輕飄飄地擺動著,就像是水中一根孤立的黑色水草。它飄在乳白色的光球中央,和周圍流動的乳白色淡光如此不協調,涌動的乳白色光流像是要將之融解一樣,但是它卻固執地與乳白色光流保持著分明的界限。
「那是什麼?」薰抬頭朝流光投去詢問的目光,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那位鬼武士的力量殘余。雖然他似乎盡量減少痕跡,但是留下痕跡是不可避免的。」流光的目光也放在了自己手中的那顆光球上,他愉快地笑著,甚至有點沾沾自喜、洋洋自得的意思,「黑色的、陰冷的能量,確認是鬼武士沒錯了。就是它暴露了他的身份,或許還有更多的東西……」
「你會幫我嗎?爸爸……」薰注視著那光球中那像是海草一樣輕輕飄蕩著的黑線
「……額……」流光朝雲崖點了點頭示意他打開燈,等燈亮了之後他揮了揮手,手中那枚乳白色的光球隨之消散。
流光模了模鼻子,臉上的微笑不減︰
「薰,恐怕我不能。」
「為什麼。」薰抿著嘴隨口問道,臉上也似乎沒了表情。
「你是未來的妖怪之王,我不是。我只是個除魔師,也許會有一天退休,跟你媽媽滿世界跑,那時候所有的事情你都要自己解決……」
「另外,」流光頓了頓,為難地說道,「最重要的還不是這個。」
「最重要的?」薰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流光,銳利如劍的視線讓流光都有些頭皮發麻了。
「除魔師和鬼武士之間有協議,除魔師永遠都不能和鬼武士戰斗。」
流光說著苦笑著攤了攤手︰
「同為平衡秩序維護者的我們不能互相戰斗,因為那本身就是有礙平衡的。你看,身為平衡守護者的我,總不能去做破壞平衡的事情吧。」
薰就這樣直勾勾地注視了流光片刻,隨即點了點頭︰
「您是對的,爸爸。」薰說著,神情也緩和了起來,「這件事情我不會為難爸爸的。」
說完,她利索一轉身,朝門外走去。
「雲崖,我需要關于他確切實力的分析報告,」薰一邊走一邊對跟上來的雲崖說道,「否則我沒法做出正確的布署。」
說著,薰就已經推門而出,揚起的裙擺衣袖和閃爍著耀眼光澤的銀發輕輕飄動著消失在了門口。
「是的,公主殿下,不會讓您失望的。」雲崖對著薰的背影恭敬地躬身一禮。
「我想我有個不得了的女兒……」流光看著兀自晃動的門,微笑著對雲崖說道。
「爸爸,你不回家嗎?」這時,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那麼,一切都交給你了。」流光看了門一眼,對雲崖點了點頭,不慌不忙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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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薰幾乎要睡著的時候,「吱呀」的輕微開門聲響起,被這個聲音驚醒的薰耳朵刷地豎起,同時不慌不忙地扭頭望了過去。那扇足有三米多高、雕刻著精致花紋的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細縫,從門縫間露出一角嵌著雪白蕾絲花邊的裙邊來。
雖然沒有看到任何人,但是薰也差不多猜到是誰了……
高高立起的三角形耳朵微微放了下來,薰的嘴角微微勾起,臉上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亞亞。」薰歪過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那扇開了一條縫的門,壓低眸子含著笑意大聲說道,「藏著干什麼?」
別說那一角似乎是無意間通過門縫鑽進薰視線內的雪白裙邊,光是氣息就讓薰確認此時正躲在門外的是她可愛的妹妹亞亞了。薰甚至可以想象出亞亞那副吃驚的可愛表情。
沒有听到亞亞的回答,但是卻從門縫間探出一顆漂亮的小腦袋來——打卷的銀白色頭發被扎成兩個可愛的羊角辮,別著可愛的卡通發卡——那還是今天早上薰給她選的呢。
亞亞就這樣怯生生地探出頭看著薰,和薰毫無二致的金色雙眸中閃著一種讓薰有些陌生茫然的光芒——如果薰沒有看錯的話,那種目光薰以前也看到過,但是那卻是從那些向自己行禮的下位妖怪們的臉上看到的。
亞亞畏懼地注視著自己,這讓薰的臉色變得僵硬了起來,心頓時像是沉進了萬丈深淵一樣失落,甚至有種隱隱的痛在心頭擴散開來——為什麼亞亞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以往的亞亞雖然有時候會調皮,但是很親自己的亞亞卻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亞亞有時候會使使小性子、頤指氣使地拒絕叫自己姐姐,但是卻從不會用這樣畏懼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姐姐大人……
亞亞對自己的姐姐大人充滿了崇拜,但是從不敬畏。
想到這些的薰不由得有些慌了,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那對三角形的耳朵卻一下子高高地立了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薰勉強露出笑容朝亞亞招了招手︰
「到我這兒來,亞亞。」
亞亞面帶懼色地看著薰,久久不敢動彈,但是最終還是在薰的注視之下,鼓起勇氣慢慢走了過來,在薰身旁坐了下來。
亞亞神情不安地坐在沙發上,吊著兩條腿,雙手拘謹地壓住裙擺,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亞亞的表現薰看在眼里,心里卻是暗暗心酸。
薰伸手扶住亞亞的肩膀,那一刻她甚至感覺到亞亞的身體忽然一下子繃緊了。
「亞亞,你害怕我。」薰深吸了一口氣,注視著這個比自己小上一大圈的小人兒,如果不是頗為相似的面孔,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她們兩人竟然會是雙胞胎。
「……沒、沒有的事……」
「……」薰一陣沉默。
「……我嚇到你了?」
亞亞沒敢說話,不過倒也沒有否認,而是一言不發地低著頭。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下來。
這樣的氣氛足足持續了兩三分鐘,然後薰輕輕將薰抱在了懷里。
感覺到亞亞小小的身軀像彈簧一樣緊繃起來的薰輕輕撫模著亞亞的腦袋。
「放輕松亞亞,別害怕。」薰在亞亞耳邊柔聲說道,「我需要他們畏懼我,但那不是你。你是我的妹妹。」
亞亞輕輕點了點頭,可也沒吭聲,身體仍舊緊繃,這讓薰心里憑空生出強烈的挫敗感來,強烈的泄氣感讓她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呼……」薰自顧自地將亞亞樓在懷里,臉貼著亞亞的小腦袋。
「別害怕我好嗎?亞亞……」薰摟著亞亞小小的肩膀,輕聲說道,「你是我的妹妹,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而已。」
「我只是不想有一天姐姐不在你身邊之後,你會被別人欺負。姐姐這幾天只是想到這了這些才會突然那麼嚴格地要求你……」薰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我再也沒有以前那麼自信了。」
薰抿著嘴搖了搖頭,低聲繼續說道︰
「雖然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但是……那終歸只是想法而已,就像我想她一直呆在我身邊一樣。我曾經相信她會一直呆在我身邊,所以我也相信可以一直和亞亞在一起。但是她離開了我……我再也無法相信亞亞會一直呆在我身邊,如果姐姐無法保護亞亞了,亞亞就需要自己保護自己……」
听著薰那帶著一絲哀求的話,亞亞愣了愣,僵硬的身體漸漸軟化了下來,猶豫了一下,小胳膊也輕輕環抱住薰的細腰。
「沒關系,姐姐大人……」亞亞乖巧地靠在薰的懷里,努力地伸長胳膊用肉呼呼的小手輕輕拍著薰的後背,「亞亞不會離開姐姐的。」
「……亞亞……」薰不由得用力將亞亞抱緊,將下巴擱在亞亞細小的肩膀上,低聲說道,「亞亞能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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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一刻不停地奔跑著,如同旋風般席卷而過,路上的行人甚至只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更多的人甚至以為那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強烈的危機感促使著白狼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回到了這座她幾天前離開的那座城市。
雲崖打來電話告訴她公主殿下現在很危險,雖然因為不清楚情況,所以對于到底危險到了何種程度完全沒有概念,可是即便如此白狼還是不敢有絲毫大意。
「公主殿下決心孤身一人展開行動。」雲崖說完這句話就直接掛斷了電話,什麼也沒有多說。隨後白狼想都沒有想就直接沖下了已經開動了的火車,為此她還踢飛了列車車廂的門,但是對此她一點都沒有那種所謂的「愧疚」感。
區區車門算什麼?公主殿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那群迂腐的警察竟然還想抓她到警察局,真是笑死人了。如果不是因為急著趕回去,那些不知輕重緩急的笨警察現在已經躺在醫院里了……
不過,自己還真是有點厚臉皮呢,明明都被公主殿下討厭了,但是卻還跑回去,就是不知道公主殿下看到自己跑回去之後會不會給自己臉色看呢……
一邊苦笑著搖搖頭,白狼一邊加快了腳步。
嗖地一聲躥升而起,白狼輕盈地躍上一根電線桿,雪白的長發也隨之輕輕揚起。
「呼……」白狼穩住身形,在電線桿頂端停了下來。穩穩地在電線桿頂端站定,白狼環顧著下面涌動的車流和人潮,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又要耽誤不少時間了吧,如果就這樣直接過去的話……」白狼郁悶地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天邊……
天邊被西沉的夕陽染成了鮮艷的紅色,紅色的雲像是無邊的天火一樣翻騰燃燒著,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都焚盡一般。而與西天那鮮艷的紅色截然不同的是,東邊的天空卻是深邃的藍,濃得幾乎都快化成了漆黑,隨著越發往西,那藍色就越來越淡,越來越空靈……
一陣風吹過來,撩起白狼的風衣衣擺,雪白的長發隨風飛揚起來,似乎被太陽灑下的光芒鍍上了一層金色,閃爍生光,白狼那白皙的側臉也被抹上了這溫暖的、陽光的色彩。
「不知道公主殿下現在怎麼樣了……」白狼低聲咕噥著,眉頭也皺了起來。
就在白狼憂心忡忡的時候,突兀的尖銳破空聲從身後傳了過來。
「嗯?」這個如果不小心就絕對會被忽略的聲音白狼這樣的戰斗精英又怎麼會沒注意到?
那是子彈,槍械子彈射出去之後的破空聲。從聲音就能做出大致的判斷,這也算是活了那麼長時間的經驗之談了吧……
腳下輕輕一蹬,展開雙臂像一只大鳥般騰空而起的白狼在空中一個利索的空翻,輕松地閃過了那突如其來的攻擊,她甚至看見那顆曳過一道鮮紅光芒的子彈擦邊而過——這一切都只發生在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間,如果白狼沒有及時反應過來的話,估計她身上現在已經被開了一個洞了……
右手同時拉開風衣的下擺,在空無一物的腰間做出拔刀的動作——一陣藍色的光芒閃過的同時,白狼輕輕地落在了十米開外的一根電線桿的頂端,飛揚而起的閃亮長發和長長的風衣下擺輕輕落定,右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柄一米多長的大刀——長長的裹著藍色絲線的刀柄、修長略帶弧度的刀身上帶著冰藍色的精致花紋,迎著陽光,雪亮刀刃閃著刺眼的冰冷光芒。
白狼機警地抬起頭環顧四周。
通過子彈的路徑白狼第一時間判斷出了子彈射來的方向,循著那條實際上並不存在的線望過去,她將目光投向了兩百多米開外的一座九層寫字樓的樓頂。
當看到立在樓頂的那個修長身影時,白狼不由自主地呆了呆。
迎著風站在大樓樓頂的邊緣,一身鮮艷的紅色在夕陽的光輝之下越發鮮艷,紅色的短發像是一蓬火焰般活潑地飛舞跳躍著,鮮紅的長風衣也在風中獵獵舞動,那張熟悉的臉孔上是保持了差不多一千年的表情。抬起的手臂指向這邊,手中握著的是一把剽悍的大號自動手槍——剛才那發瞄著白狼飛過來的子彈就是那把槍打過來的了。
看著那熟悉的人,白狼只是微微失神,但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從最初的吃驚到現在的冷靜,只是不到一秒鐘而已。
那是對立了已經一千多年的敵人。白狼冷冷地注視著同樣注視著自己的那人,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冰冷起來。——赤蛇,這是那人的名字。只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難道就是他嗎?那個對公主殿下不利的敵人……
想到這里,白狼緊了緊手中的刀,刺骨的寒氣隨之釋放而出,在她身邊如雲似霧般地繚繞起來。
雖然隔著數百米的距離,但是對方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哪怕是隨意的一挑眉,都能分毫不差地落入白狼的眼中。
緩緩放下手臂,赤蛇目不轉楮地注視著白狼,臉上是化不開的冷淡——仿佛對什麼都不在意,仿佛什麼都不重要。露出這樣表情的赤蛇讓白狼頗為惱火。
赤蛇卻是一點都不慌,握槍的右手松開,手中那柄彪悍的大號自動手槍頓時分解成漫天飛舞的金色火粉漸漸消散……
微微壓低眸子,火紅的眸中放出冷淡的視線。
最後看了白狼一眼,赤蛇轉過身,渾身化成一團鮮紅的火焰,當火焰熄滅之後,也不見了他的蹤影。
「……」赤蛇竟然徑自離開,這倒是讓白狼吃了一驚——這就走了嗎?
白狼大惑不解地瞪著赤蛇消失的方向愣了足足好幾秒鐘。——開一槍之後就跑掉了,這算是打招呼?
雖然困惑不已,但是白狼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扭頭看了一眼天邊——只是這一會兒的工夫,天色又黑了幾分。
縱身一躍,白狼化成一道白色的虛影在林立的電線桿間躍動,不過可惜的是這精彩的場面根本無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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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有人在叫,薰忍不住皺皺眉,緊閉的雙眼睜開一條細縫,從中流出曖昧而迷蒙的金色來。
在視野中晃動的影子是模糊的,只能看出一個大致的身形。
隱隱約約的聲音,听不清楚是誰的……
看那身影,有些像是白狼的,但是卻又仿佛不是……
薰眨了眨眼楮,但是還是看不清……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白狼?是你回來了嗎?」薰慵懶地試圖睜大眼楮,說著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公主殿下,我是鐘靈……」
這句話讓薰一下子清醒了,抬起手揉了揉雙眼,視野中的那個人影清晰了起來。——烏黑如墨的長發盤在腦後,一身整潔的職業套裝,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面容妖冶美艷,的確不是白狼,而是薰的貼身女侍鐘靈。
薰發了一會兒愣,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苦笑來。
睡了一覺都差點忘了,白狼已經走了,現在說不定在哪兒快活呢……這樣想著的薰心里升起一種強烈的酸澀感來……
薰直起身來,卻發現自己剛才竟然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而身上也不知道誰給她蓋上了一條毯子。
「亞亞呢?」薰往窗外看去,天色都已經發黑了,看起來已經不早了。
「亞亞殿下幾個小時前就離開了,為了不打擾您所以才沒有叫醒您。」鐘靈恭敬地回答道。
「這樣啊……」薰起身理了理披散的長發,目光投向了鐘靈,「有什麼事情?」
鐘靈點了點頭︰
「雲崖大人在外面等著要見您。」
薰頗感意外地看了門一眼,忽然想起來自己先前讓他做一個分析報告出來,想必是有結果了吧。但是,竟然那麼快,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如果是白狼那個笨蛋的話,一個星期都不一定有結果。
「讓他進來吧。」薰對鐘靈點了點頭,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
清脆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地響了起來,薰在沙發上坐下,也沒回頭去看。
雲崖在薰身旁下腳步,微微屈身行了個禮︰
「公主殿下。」
薰抬頭看了雲崖一眼,隨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點了點頭︰
「坐吧。」
仍舊是不冷不熱的腔調,威嚴的眼神,以及由不得雲崖拒絕的強勢語氣——公主殿下的存在感更強烈了啊……
「這個是那名鬼武士的實力分析報告,請您過目。」雲崖恭敬地將一個文件夾雙手捧著遞到薰的面前。
「很快嘛,干得好。」薰不冷不熱地贊許地說著,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結果雲崖遞上來的文件夾。
薰二話不說直接翻看起來,而雲崖則是寵辱不驚地在薰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看著手中的那份報告,薰時而皺眉,時而臉上一松,神情也是幾經變幻。看完之後,薰就將文件夾合了起來,隨手放在了茶幾上。
低著頭稍微思考了一會兒,薰抬起視線看著雲崖緩緩地開了口,粉女敕誘人的唇間吐出了字句。
「你的結論是,對方雖然人數只有一人,但是動用大規模的人力搜捕不僅不現實,而且還可能造成傷亡,結果也很有可能無法抓到……」薰淡淡地說著,目光不停地打量著雲崖,「所以,你的建議是派出精銳的上位妖怪。」
「是的,」雲崖挺直了身體,鄭重其事地點頭,「最好是軍團長級別的妖怪。」
「……」薰眯起了眼楮,視線一下子變得犀利起來。雲崖被薰這犀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干脆眼觀鼻、鼻觀心,什麼也不說。
「你不知道現在這里沒有軍團長級別的妖怪坐鎮嗎?」薰隨手翻了兩下那薄薄的文件夾,全然一幅不以為意的樣子。
「這只是一個建議而已,殿下。就算不行,我們也大可要求周邊的幾個軍團……」
薰揮了揮手打斷了雲崖的話︰
「算了,我不會坐等別人來上門幫忙。」薰說著起身,甩了甩頭朝門外走去,後者連忙起身。
「我們可以要求白狼趕回來……」雲崖追上去急切地說道。
薰的身體隨之一僵,她停下腳步,扭頭冷冷地看了雲崖一眼︰
「不用說了,這次我會親自去。」薰斬釘截鐵地說完扭頭走了出去,「我會自己把他揪出來……」
「……我不需要她。」
「晚飯我回來再吃,告訴爸爸不用等我了……」
雲崖望著薰堅定的背影,緩緩停下了腳步,伸手撓了撓頭,雲崖臉上露出苦笑來︰
「白狼,看來你這回把公主殿下得罪的不輕啊……」
**********
當白狼氣喘吁吁地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是傍晚六點多,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抬頭看著鐵門里那座燈火輝煌的城堡,白狼卻緊張了起來。當然只是稍微有點緊張——就這麼跑掉了,不知道公主殿下有沒有生氣……
白狼當然不知道薰何止是生氣……
如果知道的話,她恐怕還會深思熟慮一番,再采取以下行動。但是,某只腦子不太發達的狼略微動了動她那並不太好使的腦子想了想,抬起爪子就按響了鐵門旁的可視對講門鈴。
很快,旁邊的顯示屏就亮了起來,出現在上面的是一個帶著黑墨鏡的西裝男子,留著小平頭。西裝男子看到白狼之後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一下子驚喜地叫了出來︰
「白狼大人,您回來了嗎!?」
白狼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順了順氣,輕咳一聲,裝模作樣地沉聲說道︰
「給我開門。」
「是!這就給您開門!」平頭男子興奮地說著就扭頭看向一旁,一番操作之後,鐵門在一陣鉸鏈的喀拉拉聲中緩緩打開。
「白狼大人,門開了……」黑西裝男子再次通過屏幕看了過來。
白狼點了點頭,理了理衣領,快步從打開的鐵門走了進去。
白狼緊張不已地走進大廳的時候,迎接她的是雲崖——
「你簡直蠢透了!」雲崖站在二樓往下瞪著白狼,上來就是一陣恨鐵不成鋼般的冷聲呵斥。
白狼嘴巴張得大大的,莫名其妙地瞪著雲崖——後者一副咄咄逼人、氣勢洶洶的樣子可真是莫名奇妙啊……
他干嘛那麼生氣啊,不就是走的時候沒跟你說一聲嗎?而且事後不是還給你打了個電話了嗎?
「公主殿下呢?」白狼撇了撇嘴,焦急地環顧四周,但是卻沒有看到薰的身影。
「白狼你這個笨蛋!」
一聲清脆的怒喝從身旁傳來,白狼慌忙扭頭望去,卻只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那張含怒的小臉兒,不是亞亞還能是誰?
亞亞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白狼卻根本不敢躲,只能眼看著亞亞像只凶巴巴的小貓一樣直接撲到了自己身上。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白狼沒穩住重心,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亞亞則不依不饒地騎在白狼身上,先是一通抓一通撓,然後又來了一通組合拳,直接朝白狼身上招呼了過去,白狼只能苦著臉硬挨了下來。
「我讓你這個笨蛋欺負我姐姐!我打死你這個笨狼!……」亞亞一邊打還一邊不依不饒地嚷著,臉上則是異常委屈的表情,水汪汪的眼楮里都快涌出淚水來了……
「都是你!要不是你這個笨蛋跑掉,姐姐也不會這麼生氣了!我也不會這麼倒霉,反正你也只不過是一頭笨狼,干脆今天把你的皮扒下來做成披肩送給姐姐大人好了……」眼看著亞亞的情緒越來越趨向黑化,臉上甚至露出了陰森可怖的笑容,白狼只覺得頭皮發麻,看亞亞的那副架勢,大有把自己的皮扒下來的可能……
「不要胡鬧了,亞亞……」流光那平和的聲音在亞亞身後響了起來,緊接著,就看見流光兩手叉著亞亞的咯吱窩,一下子把小人兒直接架了起來。
亞亞不甘心地踢著腿,可是處于懸空狀態,別說是踢到白狼了,就是踫都沒有踫到一下。
「爸爸你放我下來,這個笨蛋可把我給害慘了!」亞亞不依不饒地瞪著眼,仿佛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夠在白狼身上戳出一個個大洞來,一副齜牙咧嘴的樣子似乎是恨不得把白狼生吞活剝了……
白狼狼狽不已地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大廳里的馬賽克地板磚光亮如鏡,一塵不染得都可以當床使了,就算在上面打幾個滾兒都不會沾上灰塵……
白狼尷尬地模了模鼻子,亞亞看來真的是很生氣啊,就是不知道是為什麼了……
「這個笨蛋,」亞亞哭喪著臉,仍舊不停地揮著胳膊踢著腿,惡狠狠地瞪著白狼,「你不知道這幾天姐姐大人因為你跑了,是怎麼折騰我的……」
光是想了想,亞亞就渾身打了一個大大的冷戰,完全沒有發覺自己的話多容易引發誤解……
「好了!你就不要發牢騷了。」流光說著將亞亞抱了起來,笑眯眯地對白狼點了點頭,「你沒事吧,白狼。」
「沒事沒事。」白狼干笑著整了整被亞亞扯亂的衣領,不敢去看亞亞那雙仍舊燃著怒火的眼楮。
「薰殿下現在不在嗎?」白狼模著鼻子看著流光問道。
「公主殿下出去了……」雲崖早已走下樓梯,抱著雙臂戲謔地盯著白狼,「如果你現在立刻追上去的話,說不定能在薰殿下遇上敵人之前找到她。」
白狼像是苦著臉,嘆了一口氣。
「現在情況如何?」
「……呼,」雲崖雖然還是一臉不爽,但是卻也沒有再為難她,一板一眼地說道,「現在的問題很麻煩。除了你跟公主殿下,沒有人能對付他。」
白狼困惑地扭頭望向流光,卻不小心踫上了亞亞那仿佛要殺人一樣的目光。嘖了嘖舌,連忙躲開——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對方是鬼武士。」流光微笑著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白狼皺了皺眉,隨即了然地點點頭。除魔師不能和鬼武士戰斗這一點,白狼是再清楚不過了。
「但是,就算是流光先生也不行嗎……」
「血統雖然特殊,但是也不能違背除魔師和鬼武士之間的協議。」流光笑著說道,「雖然薰是我的女兒,但是這次身為除魔師的我是不可以出手幫忙的。所以,這回又要拜托你了,白狼。」
白狼鄭重地搖了搖頭︰
「我是公主殿下的騎士,保護公主殿下是我的職責。」
白狼說著朝流光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快步推門走了出去……
「……」流光微笑著,沒有說話。
「……」雲崖嘴角抽動著,呆立了一會兒,口中蹦出了兩個字,「笨蛋……」
「……」亞亞呆愣愣地注視著白狼的背影,好半天才擠出了一句話,「這就走了?」
當真是個笨蛋啊!敵人的情報,薰的所在什麼都沒有問就直接走掉了?除了笨蛋之外,雲崖實在是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她了。
「這恐怕就是白狼的風格了吧。」流光點點頭,笑著將亞亞放了下來,白狼已經走了,也不擔心小丫頭做出什麼血腥的事情了——要是在家里發生流血事件的話還要打掃,多麻煩……-
「笨蛋的風格……」雲崖感覺自己的腦細胞都快麻木了,虧他還在薰的嚴刀刀柄里藏了一枚gps發信裝置,看來一切都白做了。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定位儀,查看了一下之後,雲崖無奈地望向流光︰
「這個給她送過去嗎?流光先生……」
流光笑著搖了搖頭︰
「這也許就是命中注定的吧,太過順利了也許不好。磨難多一點的話,也許會更加坦誠地面對對方吧……」
流光說著拍了拍亞亞的腦袋︰
「走,亞亞,吃晚飯去了,洛今天嘗試著做了一下烤牛排,一起去吃吃看吧……」流光說著望向了雲崖,臉上的微笑仍舊如春風般和煦,「如果沒有事情的話,一起吧……」
亞亞和雲崖都同時臉色變得鐵青……
「我的游戲還沒有通關,先回去了……」沒給流光反應的機會,亞亞一陣風似地逃掉了。
當流光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之後,雲崖的身體頓時挺得筆直,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了下來。就算鎮定如雲崖,在听到「洛今天嘗試著做了一下烤牛排」之後,都是背後一陣惡寒。
「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就不去了……」
強笑著的雲崖一邊擦去額頭上的汗,一邊戰戰兢兢地對流光躬了躬身,快步逃離了現場——公主殿下不吃晚餐就出去,果然是再明智不過了。
「看來洛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不受歡迎呢……」流光微笑著捏起下巴想了想,得出了極為正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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