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偌大的候車大廳人潮涌動,提著行李的人們或站或坐,更有墊著報紙躺在地上小憩者。巨大的led屏幕上滾動顯示著列車到站時刻表,廣播則不停地播發著各種消息。熙熙攘攘的候車大廳,南來北往的乘客在這里進進出出,書寫著人類短暫而又忙碌的生命。
身上披著一件單薄的白色長風衣,一個坐在候車大廳塑料椅上的白發年輕人有些落寞地注視著前面一群圍著行李箱打牌的農民工。[搜索最新更新盡在;他身材縴細,白色長風衣緊緊裹著那縴瘦的身軀,雙腿細長,就算是世間最頂尖的女模特也會羨慕,雪白的長發長度齊腰,在候車大廳日光燈的照耀下閃爍生光,長長的鬢發從耳旁垂下來,搭在胸前,稍微有些凌亂的雪白劉海兒搭拉著遮住了半張臉,但是那顯露出來的半張臉孔卻是那樣——綠@色#小¥說&網——吧都被甩在了後面,高度也越來越低。
長長的黑色跑道如同一條條長長的黑色絲帶在郊區平整的田野上展開,在陽光下反射著淡淡的白光。候機大廳、塔台、機庫等建築也隨著飛機降低高度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在一陣劇烈的震動之後,飛機降落在了跑道上。
等一行人下了飛機,卻發現唯獨少了一個林在軒。
「林在軒在哪兒?」張婧旭環顧四周,問道。
「我在這兒呢……」林在軒有氣無力地從舷梯上走了下來,張婧旭連忙望了過去,愣了一愣之後,頓時就樂了……
額頭上鼓起三個大包的林在軒,正扶著舷梯的扶手,暈暈乎乎一步一步地下來。
「我只不過是去方便一下,怎麼就突然降落了?」林在軒揉著額頭,痛苦不已地抱怨道。
原來這家伙在飛機臨降落前跑到衛生間去方便,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飛機要降落的事情,于是毫無準備的林在軒在飛機降落時的顛簸中毫無懸念地在牆上連撞三下……
張婧旭看著林在軒那副狼狽相,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連一直心不在焉的薰都跟著笑了起來。
「真是活該……」亞亞低聲嘀咕,「這就是的懲罰……」說著她就想起了跟林在軒有關的某個相當h的畫面,也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恐怕現場唯一給予了林在軒一定安慰的只有八雲而已了。後者看到林在軒那副狼狽相之後,趕忙迎上去又是吹又是揉,林在軒先是呆立一瞬,隨即連忙飛也似的逃開了,八雲失落之下差點哭出來……
「真的不到我家去吃頓便飯嗎?」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張婧旭,問道。
張婧旭提著手提包,朝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不用了。」她笑著說道,「不是說好了嗎,你有事的話就不打擾你了。」
在還在武夷山行宮的時候,張婧旭他們就已經決定到了這里之後就直接回家,也就不去薰家里叨擾了。林在軒在張婧旭面前根本就沒有話語權,更何況薰家里還有一個八雲呢……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這幾天還開心吧……」薰也強笑著說道。
張婧旭開心點了點頭︰
「很開心,」稍微停頓了一下,她補充道,「這幾天和你一起很開心。」
薰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顯出一絲不自然來。
「這、這樣啊……開心就好……」薰點了點頭,扭頭對鐘靈說道,「鐘靈,送小旭和林在軒回家。務必安全送到,知道嗎?」
「是,大小姐。」鐘靈躬了躬身,隨即微笑著轉而對張婧旭和林在軒點了點頭,「二位請這邊走,我家大小姐為你們準備了專車,二位的行李我們已經放進車里了……」
「嗯,謝謝。」張婧旭禮貌地謝過,同薰告過別之後跟著鐘靈朝停在不遠處的一輛轎車走了過去。
「啊,對了……蕭若雲不一起嗎?」張婧旭忽然停下腳步扭頭望著雲崖問道。
雲崖愣了愣,大聲回答︰
「不用了,一會兒會有人來接我。」
「是這樣啊……」張婧旭微微點頭,又朝薰揮了揮手,「薰,有空再一起出去玩哦……」
薰微笑著點點頭,揮手同張婧旭道別。
目送著載著張婧旭和林在軒的那輛轎車漸行漸遠,薰心中的愧疚感漸漸越來越濃。
終于,轎車消失在了視野中,薰仍舊注視著轎車遠去的方向,久久不語。也許對張婧旭很不公平,她喜歡薰,可是薰今天卻要將自己的心情跟白狼說清楚——告白,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不過,她的確從未對張婧旭抱有別的什麼感情,在她心目中張婧旭從來都只是很好的朋友。如果貿然接受張婧旭的話,反倒是不負責任了……
「學姐要跟我們一起嗎?」
司徒曉搖搖頭,望著不遠處一個朝這邊飛奔而來的身影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覺得有必要嗎?」
薰循著司徒曉的目光望了過去。一個身穿燕尾服、戴著單片眼鏡、手上戴著白手套的老頭健步如飛地朝這邊跑了過來。雖然他已經白發蒼蒼、小胡子也都染上了霜白,但是腰板卻挺得筆直,跑起步來比百米賽跑的奧運冠軍還要快。
阿里埃爾斯——司徒曉的管家——在司徒曉面前一個急剎車猛地停下,臉不紅氣不喘,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他方才還在一路狂奔……
「小姐,您這幾天到哪里去了?府里所有的人找您找了一個多星期,突然離開家都不說一聲,您的行為實在是……」
司徒曉不耐煩地揮手打斷阿里埃爾斯略帶責備語氣的話︰
「你在擔心什麼?」
「如果小姐出什麼事情的,我也難辭其咎。」艾利埃爾斯義正言辭地說道,「更何況就算出去也要帶上身為小姐管家的我不是嗎?就連手機都一直關機,如果小姐遇上危險的話,您說該怎麼辦呢?」
「呼……」司徒曉撇撇嘴,嘆了一口氣,「我說你啊,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做了?阿里埃爾斯!」
司徒曉雙手叉腰,提高音量大聲說道︰
「你看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但是如果……」
老人還要說什麼,但是卻被司徒曉連連揮手打斷。她扭頭望向薰,微笑著說道︰
「我也該回家了,再不回去的話,估計阿里埃爾斯還會喋喋不休地說下去的……」司徒曉頓了頓,抬頭注視著薰,「這幾天就多謝你的招待了。」
「沒有必要客氣的……」薰也露出了笑容,伸手拉住司徒曉的手鄭重地說道,「畢竟學姐現在和我也算是朋友了,而且……如果那天沒有你幫忙的話,亞亞一個人……」
說到這里,薰也沒有再說下去,如果當場揭穿司徒曉曾經遇到過敵人,並且戰斗過的話,司徒曉的那位老管家一定會嚇壞的,反正彼此都心知肚明了。
司徒曉點了點頭︰
「那今天就就此別過了……」
「再見。」
「阿里埃爾斯,走吧……」
「是,小姐……」一主一僕,漸行漸遠。
「啊,對了。」走到十幾米開外的時候,司徒曉忽然轉過身,對薰大聲說道,「別搞錯了,我那天只是踫巧遇到你們而已……」
薰笑著朝司徒曉揮了揮手,目送著兩人登上了停在不遠處的轎車離開……
「呼,討厭鬼總算是送走了……」眼見著司徒曉遠去,跟在薰身旁的亞亞松了一口氣。
「討厭鬼?」薰低下頭困惑地注視著一臉不爽的亞亞,「亞亞討厭司徒學姐嗎?」
「才不是……」亞亞哼了一聲抬起下巴,脆生脆氣地說道,「我不僅討厭她,而且還討厭那個張婧旭,只要對姐姐大人懷有不良企圖的人,我都討厭。」
小小的亞亞抱著雙臂,說的理直氣壯。
薰啞然失笑,不過想到亞亞這些天對自己的態度似乎開始好起來了,又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話說,這幾天都沒有听到「笨蛋老姐」之類的稱呼了,雖然也沒有像自己變成妖怪形態之後親昵地喊自己「姐姐大人」,但是卻還是有些別扭地叫自己「姐姐」。不小的進步,可喜可賀……
「她們都是好人,小旭也是姐姐的朋友,怎麼會對姐姐懷有不良企圖呢?」薰伸手揉了揉亞亞的頭發,忍不住彎下腰將小人兒一把抱了起來,「別老是想著別人要害我。走吧,我們也回家了……」
「嗚啊……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路。別看我長得小,但是我和你同歲……」在亞亞徒勞的大聲抗議聲中,薰抱著亞亞登上了早已等候多時的轎車。
……
站在家門口,望著眼前那高大的白色漆木大門,薰做了一個深呼吸。就算是這樣,心跳速度還是越來越快……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以前期末考試之後等待成績發布時一樣。
雲崖快步上前打開門,薰這才緩緩重新抬起步子,慢慢朝屋子里走去。
「歡迎回家,大小姐!」
剛剛走進屋子,兩名女僕裝扮、正在細心打掃大廳的女侍連忙躬身行禮,自不必說,她們全都是妖怪。
薰深吸了一口氣,環顧四周,但是並沒有看到白狼的身影,這讓她不禁有些失望。
「白狼在哪里?」薰目光飄忽地問道。
兩名女侍對視了一眼之後,同時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大小姐,白狼大人已經走了……」一名女侍小心翼翼地輕聲回答。
「出去了嗎?她什麼時候回來……」薰愣了愣,裝出不以為意的樣子,隨口問道。
女侍猶豫片刻,抬起頭偷偷看了薰一眼,但是卻對上了薰詢問的目光。觸電般地低下頭,女侍低聲說道︰
「白狼大人不會回來了……」聲音低得薰幾乎沒有听見。
愣了愣,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可能听錯了的薰不禁皺起了眉。
「你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女侍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了。
「白、白狼大人不會回來了……」女侍鼓起勇氣,幾乎是用喊的大聲說道。
這會清清楚楚,絕無听錯的可能。薰頓時驚呆了,只是一句話而已,對于她而言卻無異于一個晴天霹靂……
不回來了?什麼意思?薰一時間沒有回過神,呆立在了原地。
薰只感覺腦子里面亂哄哄的,像是要炸開了一樣……白狼不回來了嗎?她走掉了嗎?她……她不要我了嗎?
薰的臉色頓時就變得煞白……
她不是說她是我的騎士,會一直呆在我身邊保護我的嗎?
怎麼會變成這樣?是哪里弄錯了?剛剛準備跟她說清楚,為什麼她說走就走了?
薰失魂落魄地抬起腳步,踉踉蹌蹌地登上樓梯……
亞亞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名仍舊低著頭的女侍,那名女侍也知道自己似乎多嘴了,早就戰戰兢兢地閉上了嘴,差點就跪了下來。
「怎麼回事?」亞亞扯了扯雲崖的上衣下擺,低聲問道。
雲崖連忙低下頭,搖了搖頭,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說道︰
「我什麼也不知道……」
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亞亞連忙「 」地登上樓梯,飛快地追上了薰並扶住了她的胳膊。
不過,還沒有等她說話,薰就默然回頭看了一眼亞亞。
薰的臉上雖然強自保持著鎮定,可是緊抿的嘴唇和那雙似乎溢滿了淚水的眼楮卻暴露了她的心情——亞亞看著心仿佛都碎掉了一樣的薰,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要裂開了。
「亞亞,你讓我自己待會兒。」薰聲音發顫地低聲說道,近乎哀求的語氣讓亞亞愣了愣。
默然地松開扶住薰的雙手,亞亞退到一邊,目送著薰扶著樓梯消失在了樓梯盡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亞亞轉身,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瞪著雲崖低聲喝道。
「大概就是……白狼罷工了吧……」雲崖模了模鼻子,目光飄忽不定地望向一旁,「啊,對了!流光先生還有些事情找我……我先告退了,亞亞殿下……」
雲崖說著,一陣風似地逃掉了。
「喂!該死的雲崖你別跑……」亞亞還沒反應過來,可雲崖早就跑得沒影了……
「……」亞亞看了看雲崖逃跑的方向,又看了看被薰摔在後面仍兀自晃動的門,跺了跺腳飛快地轉身朝薰追了過去。
另一邊,雲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之後發現亞亞沒有跟上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整理了一下衣領,雲崖邁開步子,沿著長長的走廊向前緩步走去。
在一扇足有兩三米高的門前停下腳步,雲崖朝身旁看了看,確認沒有別人之後推門而入。
屋子不大,但是卻相當整潔。靠著窗擺著幾把紅木座椅和一張小桌,掛著華麗的金色窗簾,午後的陽光從敞開的窗戶照進來,光潔如鏡的馬賽克地板磚反射著那略顯刺眼的光芒。
而穿著白色t恤和牛仔褲的流光正悠閑地坐在桌前喝著下午茶。長相帥氣、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笑容的流光看上去就像一個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大學生,乍一看的話絕對不會想到他是薰的父親,反而會覺得他是薰的哥哥。
听到開門的聲音和腳步聲的流光放下茶杯,抬起頭朝雲崖看了過來。溫潤如玉的臉上揚起了淡淡的笑容來︰
「她現在怎麼樣了?」
「……」雲崖苦笑了一聲,嘆氣道,「薰殿下現在狀態很不好……」
流光微笑著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流光先生……」
「怎麼?你有什麼想法嗎?」流光陽光般地微微一笑,整個屋子都仿佛因那一笑而亮堂了起來。
「這樣做……好嗎?」雲崖默然片刻,問道,「如果當初不同意白狼的要求的話,就不會有今天這麻煩了……」
「呵呵呵……」流光笑著擺了擺手,「雲崖,你很聰明……」
雲崖眨眨眼,但是很聰明地沒有打斷流光。
流光微笑著站起身來,微笑著說道︰
「但是,我打賭你還不懂愛情。」流光說著拍了拍雲崖的肩膀,「你太過理智了,但是女人卻往往更感性……」
說完,流光和雲崖錯身而過。
「下面就該我出場了。」流光說著就推開門徑自朝門外走去。
流光的話讓雲崖一陣錯愕,不過他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流光先生所說,他的確不懂愛情這種東西。
「雲崖!」門外傳來一聲縴細的怒吼。
「嗯?」雲崖連忙轉身望去,只見一身黑色哥特蘿莉裝的喵嗚正氣勢洶洶地朝屋里走了過來。胸前系著一個大大的粉紅色蝴蝶結,有著一頭漂亮黑發的喵嗚身高頂多和亞亞不相上下,但是那氣勢卻把雲崖都嚇了一大跳。
頭頂的貓耳高高地立了起來,尾巴也豎得筆直,顯示出這只小貓妖的不快。
「你有什麼事嗎?」雲崖平靜地注視著喵嗚,問道。
「是不是你欺負薰了!?」雙手抱胸的喵嗚瞪大雙眼,漂亮的雙眸像是黑寶石一樣閃閃發亮,腮幫子高高地鼓了起來,眉頭緊皺著。
喵嗚氣勢洶洶的質問讓雲崖愣了愣,呆立了不到一秒鐘,雲崖笑了︰
「怎麼會啊,薰殿下可是公主,我怎麼會欺負她呢?我沒這個膽子啊……」
喵嗚撇了撇嘴︰
「諒你也不敢……」
不過,喵嗚隨即露出了一臉愁容。
「是哪個笨蛋把薰弄哭了?真是太可惡了,要是薰不高興的話,今天晚上說不定就吃不到紅燒魚了……」
雲崖瞬間垮下臉來——原來你是因為紅燒魚才那麼上火的啊!?
「哼!要是我知道了是哪個笨蛋的話,我一定要把他撓成大花臉!」
……這可真是極具威懾性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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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流光走進薰的房間時,薰正趴在床上,用枕頭蓋著腦袋低聲地哭,肩膀也輕輕顫抖著。
流光苦笑了一聲,緩緩走到床邊,在床沿上坐下……
伸手輕輕撫模著薰的頭,流光也不說話。
薰就這樣輕聲抽噎著,過了好半天之後……
「她怎麼可以這樣……」她抽噎著低聲說道,「我那麼……我那麼愛她,為什麼她要背叛我……」
「呼……」流光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薰的肩膀。
「薰,起來。」流光輕聲說道。
薰沒動。
「薰,起來。」流光說著伸手扶著薰的肩膀,將薰硬拉了起來。
「她的要求,是我同意了的。」流光微笑著注視著薰的臉說道,「你母親也允許了。」
薰雙眼通紅地注視著流光,臉頰也是潮濕的。
「為什麼……」薰雙目呆滯地問道。
「因為她想要離開,她不愛你……」流光平靜地說著,將薰抱在懷里,「她太笨了……」
笨到什麼都沒察覺,還以為被你討厭了……
靠在流光懷里抽泣了十幾分鐘,薰的哭聲也漸漸停了下來……倒是流光身上的t恤濕了一大片……
薰平靜下來倒是讓流光微微吃了一驚,他低下頭看去,正對上薰那雙金色的眸子——臉上的淚痕未干,但是薰的神情卻清冷得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魅惑的雙眸中射出的冷冽視線也讓流光意識到了一點……
高聳而起的雪白三角形耳朵,還有那條在身後輕輕甩動的蓬松尾巴——現在的薰變成了妖怪形態。
「既然她不愛我的話,我也不會再愛她了……」薰冷冷地說道。
流光默然無語地輕撫著薰的頭。
如果早點說出來的話,白狼就不會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