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中這張印刷精致的邀請函,薰完全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應對。如果非要找個詞來形容薰現在心情如何的話,「哭笑不得」恐怕是最合適不過了。
這並不是說這張邀請函有多麼的不正式,相反的,這張用精致的銅版紙為材料制作出來的信函給人以相當賞心悅目的感覺,而且從印刷來看也是無可挑剔。但是閱讀正文之後,這種正式感就從薰的心中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名為哭笑不得的心情。
雖然標題、稱謂、正文還有落款都一應俱全,乍一看是一篇再正式不過的邀請函,可是這滿篇的扭曲字體是怎麼回事?[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再不濟也應該是一筆一劃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手上的這封邀請函卻完全不是那樣。大量的曲線扭曲連接,猛看上去也許是高深的草書,但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是某種完全前所未見的「字體」,就像是一團糾結在一起的鋼絲線……
話說……這個白虎軍團是白痴軍團不成?難道連幾個會寫中國字的成員都找不出來嗎?相比之下同樣身為妖怪的雲崖可是寫得一手好字呢……
看到這麼扭曲的文字,薰就忍不住想要吐槽,但是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來,只是撅了撅嘴、吊起眉努力嘗試解讀邀請函上那扭曲無比的字體。——雖然會很費勁,但是認真看的話還是能看出章法來的……吧?
不過,當費勁心機總算是解讀出了標題的意義之後,薰的嘴角開始抽動——
「白虎軍團致偉大的大公主墊下的邀請函」——對于那麼明目張膽的奉承拍馬行為,薰幾乎條件反射地就要吐槽︰就算是要拍馬屁那也先請把字寫對好吧……
雖然薰隨即竭力想要耐心地繼續解讀下去,可是只是看了兩行之後就已經完全無法繼續下去了。
只是那扭曲無比的文字,就已經讓薰完全吐槽不能︰話說這到底是密碼還是邀請函啊!?故意的吧……
薰面無表情地深吸了一口氣啪地一聲將邀請函合了起來,然後將目光投向身邊。
白狼正百無聊賴地等著薰發話,目光也不時好奇地飄向薰手中那已經合了起來的邀請函,但是當看到薰將目光朝自己投來之後又連忙躲閃開來,似乎對薰手中的邀請函頗為畏懼。而站在他身旁的雲崖則是一副忍著笑的表情,就連臉都憋得通紅。
「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封邀請函是什麼意思嗎?」薰不動聲色地將紅色的邀請函刷地遞到白狼的面前,別過視線問道。因為是「指名道姓要交給公主薰殿下」的邀請函,所以在薰之前,根本就沒有人打開過。
一直極力躲避某種結果的白狼愣了愣,但是迅即反應了過來,面如死灰地連連後退,驚恐的目光放在了那封乍看上去無比正式的邀請函上,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沒有听到白狼的回應,薰怪異地扭頭看了過去。當看到白狼那像是避瘟神一樣的神態之後差點笑出來,但還是使勁兒地憋著,努力地板起臉擺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眼中溢出的笑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怎麼了?」薰壓低眸子,語氣轉冷地問道。
白狼听到薰那顯得有些冷的語氣,露出不安的表情來,他連忙挺直身體,面色尷尬地回答︰
「公主殿下……對于那種扭曲的文字,我、我無能為力……還請您原諒……」白狼說著看了一眼旁邊的雲崖,然後又看向薰,鄭重其事地說道,「不過,說不定雲崖能夠解讀。」
還沒等雲崖反應過來,薰就已經將邀請函遞到了雲崖的面前。雲崖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硬了……
「旁邊這個笨蛋無法寄予希望,所以就拜托你了。」薰滿臉微笑地對雲崖說道,完全不管白狼是否感到受傷。
雲崖苦笑了一陣,手有些顫抖地將邀請函接過來,像是拆炸彈一樣小心翼翼、緩慢地打開。
看來不止是自己,那像是扭曲的鋼絲線般的文字就連博學多才的雲崖都很頭痛吧。這樣想著,薰臉上露出了笑容來,不過是苦笑。
雲崖揪著眉頭,苦著一張臉努力辨別邀請函上那扭曲的「鋼絲文」。
要難倒雲崖這樣的智者,那該是何種級別的奇葩啊……至少也應該是白狼這種級別的笨蛋才行。
一邊這樣想著,薰一邊用余光觀察著松了一口氣的白狼。這個家伙真是的,什麼表情嘛,要他幫忙就那麼不高興嗎?哼——
就在雲崖臉色糾結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之後。雲崖總算是輕舒了一口氣。看到他的神情,薰連忙將不時偷瞄向白狼的目光放在了雲崖身上。
只見雲崖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不知何時,這個影月之狼的軍師頭發已經全部濕透了,簡直就跟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
「解讀出來了?」薰眨了眨眼楮,急忙起身問道。——看雲崖的神情也只能是這樣了。畢竟是自己收到的第一份邀請函,雖然薰一向怕麻煩,可是這些跟自己有關的事情就算是怕麻煩的薰也會很在意,所以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封邀請函的內容。
「是的……結合白虎軍團的那位軍團長的性格等多方面的因素分析之後,總算是大概明白了這封邀請函的意思……」雲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支鋼筆,又利索地從口袋中模出一疊便簽紙,然後開始寫了起來。
沒多久,寫完一張之後他就將那張便簽撕下來,雙手遞到薰的手中︰
「這是原文……」
薰看了雲崖一眼,好奇地閱讀了起來。
只見便簽上用遒勁的小楷寫著如下文字︰
「親愛的、井艾的、美麗的、尊貴的、偉大的公主墊下︰
您好!
作為將要成為偉大妖怪之王的您未來罪中成的部下,我燈白狐軍團的一干成員對于公主墊下的鬼來感到五必的真分。
又又是文陽在要運的地方為親愛的、井艾的、美麗的、尊貴的、偉大的公主墊下您起伏元元不能標大我等的心細之請。為此,什為塵下的我——白狐軍團的軍團長妲允,專門為您在五一山上準被了罪術士的幻井,在此其寺您的打架廣利。
**年**月**日
白狐軍團長妲允」
……
薰默然地看著這篇經過雲崖努力翻譯之後得到的譯文,仍舊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因為通篇都是錯別字啊,而且多到了完全不明白是在說什麼的程度。
深吸了一口氣,薰抬起頭看向雲崖,面帶微笑、語氣異常誠懇地對雲崖說道︰
「真是太對不起了……我還是看不懂……」
心中卻是無聲地嘆氣,真是夠打擊人的啊……
雲崖沒有任何遲疑,揮手又是一陣奮筆疾書,沒多久又是一張便簽遞到了薰的面前︰
「如果是這樣的話……大概公主殿下就能看明白了吧……」
薰將信將疑地低頭掃了一遍,頓時哭笑不得。
「親愛的、敬愛的、美麗的、尊貴的、偉大的公主殿下︰
您好!
作為將要成為偉大妖怪之王的您未來最忠誠的部下,我等白虎軍團的一干成員對于公主殿下的歸來感到無比的振奮。
僅僅是這樣在遙遠的地方為親愛的、敬愛的、美麗的、尊貴的、偉大的公主殿下您祈福遠遠不能表達我等的欣喜之情。為此,身為臣下的我——白虎軍團的軍團長,專門為您在武夷山準備了最舒適的環境,期待您的大駕光臨。
**年**月**日
白狐(虎)軍團長妲允」
這是雲崖二次修正之後得到的結果……想來應該也是這樣的意思了。但是不說的話,誰知道那些鋼絲文竟然是這個意思啊,而且還是錯別字連篇的說……
再次大大地嘆了口氣,薰感覺頭疼不已。
「這個要比白狼還極品啊……」靠著椅子的靠背,薰捏著眉低聲嘀咕。
「公主殿下您說什麼?」
沒有想到白狼會听到自己的話,薰臉頰微微一紅,連忙輕咳一聲,朝白狼瞪了一眼過去,用很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我沒說什麼,大概是你听錯了……」
然後沒有等白狼再追問,薰又將目光投向雲崖︰
「也就是說,那個白虎軍團的軍團長邀請我去武夷山了?」
「是的,公主殿下,妲允閣下就是這個意思。」雲崖點頭回答。
听到雲崖的話,薰不禁撇了撇嘴︰
「那麼,有勞雲崖你給我介紹一下這個白虎軍團了。」
「我知道了。」雲崖微微躬身,清了清嗓子之後開始娓娓道來。
「白虎軍團是雪原麾下的十大軍團之一,建立于千年前的千年叛亂後期。在那個時期,因為一場妖怪之間的內戰,雪原原有的妖怪軍團都損失慘重。為了平定那場持續了幾十年的叛亂行動,雪姬大人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動,其中就包括建立一大批新的妖怪軍團。」
「白虎軍團就是在那個時候建立起來的。」
「白虎軍團建立已有千年歷史,雖然和我們影月之狼這樣歷史足有三千年以上的老牌軍團比起來還是顯得很年輕,不過實力卻很強勁。」說著雲崖頓了頓,話語間隱隱包含著強烈的自豪,一旁的白狼也是頗為得意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不停地點頭。
「白虎軍團在千年叛亂時期發揮了十分大的作用,所以在平定叛亂之後,雪姬大人從一些舊有軍團中劃出一部分地盤交給了白虎軍團。從此白虎軍團就負責鎮守華南,統帥華南的妖怪,總部設在武夷山中。」
「和我們影月之狼不一樣,影月之狼從建立之初就由白狼擔任軍團長,可是白虎軍團在短短的一千多年的時間之內就已經傳到了第四代。」
「第一代白虎軍團的領袖人物虎妖妲充大人是現任軍團長妲允大人的義兄,不過因為平定功勞顯赫所以遭到嫉恨被暗殺。第二代和第三代白虎軍團的軍團長分別是初代的兒子和孫子。在第二代時期,白虎軍團迎來了第一個黃金時期,不過可惜的是第二代早夭,統帥白虎軍團僅僅五十年就病死了。」
「第三代威信不足,所以白虎軍團在第三代的統治時期日漸式微,治下的妖怪紛紛月兌離,一度只剩下武夷山本部地盤還在控制之下。第三代也被想要取而代之的部下殺害。」
「第三代因為沒有留下繼承人,有繼承權的也僅有初代的義弟妲允大人而已,所以白虎軍團就交到了第四代妲允大人的手中。」
「妲允大人在六百年前接管了已經只剩下武夷山地盤的白虎軍團。他首先依靠絕對的實力肅清了反對派,並且采用雷霆手段抓捕斬殺了殺害第三代的凶手,在白虎軍團內部掀起了一次大清洗。」
「依靠這樣的手段,妲允大人在白虎軍團建立了絕對的權威,得到了白虎軍團所有妖怪的認可。」
「徹底掌握了白虎軍團的妲允大人用十年的時間擊敗了想要趁火打劫的敵人,奪回了原本屬于白虎軍團的地盤,並將白虎軍團的統治範圍擴大到如今的疆界。此後更是開創了白虎軍團的第二個黃金時代甚至可以說是巔峰時代,並一直延續了數百年。直到一百多年前,白虎軍團的勢力才開始削弱。不過,就算是開始削弱的白虎軍團,也絕對能夠在雪原的眾多軍團中排進前十。」
雲崖大概語氣平淡,幾乎沒有任何抑揚頓挫地梳理了一遍整個白虎軍團的歷史,說到白虎軍團在妲允的帶領下踏上巔峰時代的時候,薰不由得點了點頭︰
「看來不能小看這個妖怪啊!」
但是白狼卻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
「妲允那個小家伙,雖然說實力還算可以,但是就是太沒有自知之明了。」白狼用一種長輩批評晚輩的語氣說道,說著還抱起胳膊,一副「那家伙也不過如此」的神情,「明明是個莽夫,卻一天到晚裝模作樣學什麼雅士……」
說著,他還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封邀請函,頓了頓繼續說道︰
「想必那種鬼畫符也是他的杰作了……」
雲崖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從某個角度來說,你跟妲允大人根本就是同類,除了……」雖然口中以「大人」這樣的敬稱來稱呼,可是從雲崖的語氣中完全听不出任何敬意,反倒是說到後面的時候猛然意識了什麼一般緊張地看了薰一眼,忙不迭地閉上了嘴巴。
「除了什麼?」白狼很沒自覺地追問,很好奇地追問。
「……你確認你想我說出來?」咳嗽了一聲,雲崖悄悄瞥了一眼薰,見她正在偷看白狼,便連忙給白狼使了個眼色。
起初白狼沒有明白,但是當雲崖最後惱火無比地將目光直接停在了他胸前,頓時恍然地張大了嘴巴,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臉頰也難得地呈現出粉紅的顏色來。
「你們兩個說什麼悄悄話呢……」薰不滿地豎起眉,眼神不善地看向白狼。
白狼連忙擺手,露出一臉的訕笑,小心翼翼地說道︰
「請公主殿下不要在意,只是一些私密話題……」
白狼的話頓時讓薰煩躁了起來,冷電般的目光直接就地朝白狼射了過去——可惡的白狼!你以為我對你的私密話題有多感興趣嗎?切,像你這樣的笨蛋才不會管你呢……笨蛋!笨蛋!笨蛋!
在心中狠狠地連罵了白狼三聲笨蛋,薰不快地別過頭,眼不見心不煩地看向一旁的雲崖。
見薰如此反應,白狼一個勁兒地苦笑——怎麼又惹公主殿下不高興了呢?明明已經很小心地注意語氣和措辭了呀……不明所以的白狼唯有苦笑而已了。
「對于這個邀請,媽媽有什麼意見嗎?」神情變得柔和,薰客氣地問道——傻瓜都能看出來同對待白狼比起來有什麼區別了。哼!像白狼那種傻瓜,才不用客氣……
「雪姬大人的意思是,一切由您自己決定。」
薰面露不解,眉頭也蹙了起來。
「讓我自己決定?」
「是的。雪姬大人說,這是對您的一次鍛煉。」
「鍛煉……」薰撇撇嘴,「也就是說只有我一個人去咯?」
「總之,雪姬大人是不會去的。」雲崖說道,「而且,雪姬大人近期會回雪峰山,所以更不可能一起去了。」
听到雲崖的話,薰頓時就愣住了。隨即目光頓時變得異常冷厲,臉上像是瞬間覆上了一層冰霜般,雙眉因為听到最不願意听到的消息而緊緊地皺了起來。不動聲色地豁然起身,薰雙手重重地拍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頭頂的長發下跳出一對三角形的耳朵,身後不知不覺冒出了九條長而蓬松的雪白尾巴。不知不覺間,薰已經完成了從人類形態到妖怪形態的轉化,而且還是妖力毫無收束地全開狀態。一時間房間里都變得冰冷了起來,發散出去的妖氣濃度強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以至于光線都變得昏暗。
渾身散發出強烈氣勢的薰雖然比雲崖和白狼要稍微矮一些,可是卻給兩人一種被俯視的錯覺,一時間兩人都屏住呼吸,不安地注視著突然發生這樣變化的薰。
用那種像是可以直接將人刺穿的視線注視著兩人,薰默然片刻,隨即冷冷地發問︰
「媽媽要回去?」語氣冰冷,讓白狼和雲崖感覺掉進了冰窖里一般。不過,這也讓雲崖確認了薰果然是在為雪姬的這個決定而生氣。
「是的,公主殿下……」雲崖語氣平和,但是卻又不卑不亢地回答。在薰毫無顧忌地散發全身的妖力時,雲崖已經臉色開始有些發白了——智商高是一回事,實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反倒是一向腦子缺根筋的白狼現在卻是面色如常,顯然是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似乎是注意到了雲崖逐漸蒼白的臉色,薰暗中收束了一下發散出去的妖氣。不過,氣勢卻完全沒有減弱。
「為什麼這樣的決定媽媽沒有告訴我?」薰語氣不變,仍舊冰冷地詢問,掃向雲崖和白狼的目光更是凌厲了幾分。
「還望您不要生氣,公主殿下。」白狼開口說道。
听到白狼的話,薰將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
「這個決定是早就決定了的……」白狼頂著薰那仿佛要將他凍成冰塊的目光,頭皮發麻地說道。
薰定著白狼看了一陣,不動聲色地抬起步子就要走。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讓她收回成命。」薰說著就已經走到了門邊,右手也已經握住了門把,剛要開門,就驚覺一只手緊緊握住了自己左手手腕。
腕間柔柔暖暖的觸感讓薰不禁一陣恍惚,低頭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抬起頭看去,卻是白狼。
真是的,一個雄性生物竟然長著那麼好看的一雙手。
沒有說什麼,薰冷冷地注視著白狼︰
「真是太失禮了,白狼。再怎麼說我也是公主——」
白狼誠懇地注視著薰,翠綠的眸中含著溫柔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讓薰微微愣了愣,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第一次和白狼見面時候的場景。那個時候白狼的笑容也是這樣的,那是溫暖得都能將人融化掉似的溫柔目光。
恍惚了不到一秒鐘,薰就重新板起臉來,不過臉頰卻是隱隱泛紅。
對于薰臉上隱隱的紅暈,白狼完全沒有注意,而是用一種包含著相當歉意的語氣說道︰
「請饒恕我的無禮,公主殿下。只是不這樣的話,您是不會听我說的吧……」
感覺像是被說中了一樣,薰別開頭沒有答話,握著門把的手卻是放了下來。
「給你半分鐘,不能說服我的話,我會懲罰你。」薰語氣冷淡地說道。
白狼見薰松開了手,而且語氣也有所松動,不禁松了一口氣,緊握著薰手腕的雙手也放了下來。但是薰卻是失望地暗暗皺起了眉。
「希望公主殿下能理解雪姬大人的苦衷。」白狼鄭重地說道。
薰挑起眉,不快地斜睨白狼一眼,作勢就要伸手去開門。
「還有二十秒。」
「嗚哇……」
本來已經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的白狼頓時又緊張了起來,雙手連忙又緊緊拽住了薰的左腕。
「請公主殿下務必听我說完。」白狼近乎哀求地說道。
薰默然地別開頭,冰冷的神情略有融化的跡象,逃開白狼的視線,薰的臉上隱隱泛出更加鮮艷的紅暈。
「十五秒……」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白狼越發地慌了神。
「雪姬大人本來是不能離開妖王殿的!」白狼大聲說道,「這次來到公主殿下的身邊已經是冒著很大風險采取的行動了……」
仿佛炸雷一般的消息,讓薰一瞬間地失神,難以置信地看了白狼一眼,她隨即朝雲崖投去求證的目光。
雲崖對上薰那仿佛棘刺一般的眼神之後,瞥了眼露出鄭重表情的白狼,隨即暗暗嘆氣。
「白狼說的沒有錯,公主殿下。」雲崖抬起視線,凝視著薰那雙射出冰冷視線的金色雙眸,「雪姬大人現在可以說是冒著生命危險留在您的身邊。」
並沒有露出震驚的神情,可是簡便如此,薰也是足足又愣了數秒鐘。
他說什麼?冒著生命危險?開什麼玩笑……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對那樣強大的媽媽造成威脅……
雖然不肯相信,可是無論是白狼還是雲崖那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讓薰不得不相信。一時間,整個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安靜,氣氛凝重得可怕,空氣都仿佛要凍結。
微微壓低下顎,薰那雙被壓得細長的眸中閃爍出幾縷冷光,渾身也隨之散發出一種令人難以適從的冰冷氣息。
「給我說明白!一字不漏!」薰用不容拒絕的命令口吻低聲喝道,粉色的唇瓣緊緊抿起,雖然雙手藏在寬大的衣袖中,可是從她的神情可以想象出,那雙縴細的手現在恐怕已經緊握成拳了……
白狼扭頭望向雲崖,示意由雲崖來說。
深吸了一口氣,雲崖逃開薰的視線,也不知道是因為這樣的薰那恐怖的視線,還是因為單純地陷入了回憶。
「雪原總部的妖王殿,建立于一千多年前。」雲崖說道,「雪原在一千多年前最巔峰的時代,遭到了一次最嚴重的打擊——雪原內部將之稱為千年叛亂。」
「那次雪原的內戰幾乎將雪原拖垮,但是最終雪原還是在雪姬大人的帶領下消滅了反叛者,重新恢復了雪原的統治。不過,雪原最巔峰的時代就在那個時候終結了。」
千年叛亂?听到這個讓她感到不快的詞,薰的眉不禁緊緊地擰成了一團。——剛才提到白虎軍團的歷史時,也說道過這個千年叛亂,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僅僅只是一次普通的叛亂的話,竟然能夠讓最巔峰的雪原走向衰弱。
既然是最巔峰的時代,那麼定然是現在的雪原所無法相比的,現在的雪原就已經是這樣一個令人心驚膽戰的龐然大物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叛亂能夠終結那樣一個強大的妖怪帝國巔峰的神話?
沒有注意到薰的神情變幻,雲崖繼續平淡地講述,而白狼則仿佛陷入回憶一般,發起了呆來。他茫然若失地微低著頭,眼中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水光。
「雪姬大人和流光先生合力擊敗了叛亂者的首領,並將這個強大的惡魔封印了起來,同時封印的還有他的得力干將——七魔王中的五人。流光先生用了數十年的時間完善了封印,與此同時將七魔王的軍團全部封印在了妖王殿下。」
妖王殿下?听到這里,薰愕然地怔了怔——妖王殿不是妖王的宮殿嗎?
「但是,僅憑封印的力量是無法長久鎮壓住那麼龐大的惡魔軍團,所以流光先生在封印上面建立起了妖王殿,並由雪姬大人鎮守。雪姬大人依靠強大的妖力,配合流光先生的封印鎮住了被封印的惡魔軍團。但是代價是從此無法離開妖王殿……」
「少開玩笑了!不能離開妖王殿的話……」
「那不是雪姬大人的本體。」雲崖望向臉上流露出憤怒、不相信這樣情緒的薰,「現在陪伴在薰殿邊的那個雪姬大人,並不是雪姬大人的本體。」
「也就是說……外面那個……根本就不是我的媽媽嗎?」薰冷漠地瞪著雲崖,那冰冷刺骨的視線仿佛緊緊扼住了雲崖的喉嚨,讓他猛然窒息。
咽了口口水,雲崖過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也不是這麼說……」雲崖見薰還用那可怕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連忙解釋,「現在的這個雪姬大人是真正的大人,單從靈魂角度來說。」
「解釋清楚一些。」薰煩躁地提高了音調。
「是,公主殿下。」雲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因為要用自身的妖力鎮壓妖王殿,所以雪姬大人的本體絕對不可以離開。不過,靈魂卻可以。」
見薰困惑地怔了怔,雲崖連忙解釋︰
「雪姬大人利用妖力制造出一具肉身,以之為容器,承載本體的靈魂。這樣解釋的話,公主殿下大概就能明白了吧!」
薰微微垂下頭,僅僅是思考了一陣,頓時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媽媽只是換了一具身體而已,不管怎麼樣,陪在自己身邊的一直就是自己的母親。
這樣想著的薰,目光也漸漸軟化了起來。
但是,僅僅不到半秒鐘之後,就又變得銳利如刃。
「那麼為什麼非要回到妖王殿不可?」薰注視著雲崖問道,語氣透著一股不情願。
雲崖嘆了一口氣。
「妖力全部留在本體上的雪姬大人,現在僅僅比普通人強一些,而七魔王中有兩人沒有被封印,赤蛇和魂鴉一直都在行動,準備破解流光先生的封印,以讓他們的主人重見天日。」雲崖沉聲說道,「就算說到這樣的程度,公主殿下還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嗎?」
薰悶悶地扭開頭,房間里的氣氛頓時又冷了下來。
是這樣沒錯……她早就想到了。失去了全部妖力的妖王,就連最弱小的妖怪都可以擊敗。如果因為在妖王殿之外逗留過長時間而出現意外的話,恐怕失去**寄托的靈魂,是無法跨越時空回到妖王殿的本體當中的吧——也就是說如果在這段時間內出現意外的話,就絕對無法挽回了。
這並不是聳人听聞,更不是杞人憂天。但是,薰寧願相信自己早已得到的結論是錯誤的,抱著那幾乎沒有的可能性,希望媽媽能繼續留下來。但是,終歸只是奢望罷了……
「呼……」仿佛舒了一口氣般,薰身上的氣勢頓消,四散開來的妖氣漸漸收斂起來,神情也變得和緩,不過臉上卻帶著掩飾不起來的憂傷神情。
「抱歉。」平靜地道歉,薰朝雲崖歉意地微微一笑,「請原諒我的任性。」
因為听到了最不願意听到的消息,所以露出了這樣任性的一面,真是糟糕透了……
微微一愣,雲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沒關系,公主殿下……」
薰轉而瞥了一眼呆然若失的白狼,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那種像是在回憶著什麼一樣的神情,以前幾乎從來沒有出現在白狼的臉上,而現在這樣失魂落魄的神情更是令薰火大不已——
那一定是在思念著什麼人……一定是這樣的……
不知怎的,薰突然感到一股無法抑制的煩躁在身體里蔓延開來——
那個人是誰?竟然會牽動著白狼這樣一根木頭的心緒。
越看白狼的神情,薰就越發不快、心神不寧。這樣的感覺對于薰來說恐怕還是第一次……
想要將這種難受的感覺驅逐的薰暗暗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白狼一眼,但是後者毫無反應。
沒有得到回應,薰恨恨地別過頭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隨即砰地一聲重重地摔上了門。
陷入回憶的白狼仍舊低著頭,門被薰摔上發出的聲音都沒有驚醒他。雲崖苦澀地看著被摔上的門,也不知道是為了那位憤然離去的公主還是為了那可憐的門發出了一聲嘆息。
「紅……」白狼口中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呢喃,翠綠的眸中水霧朦朧……
一旁嘆息的雲崖被這突如其來,仿佛呼喚一樣的低吟搞得微微一愣。
「哈啊?」難以置信地扭頭朝白狼望去,見到那個樣子的白狼,雲崖火大地深吸了一口氣。
邁著急促的步子走到白狼的面前,腳下的皮鞋鞋跟磕在木質地板上發出一陣清晰的腳步聲。
白狼茫然地抬起頭,用迷茫的眼神注視著逼近到自己面前的雲崖。
只見雲崖一把扯開白狼的衣領,伸手抓住掛在白狼脖子上的掛墜作勢就要扯下來。鮮紅的絲線,穿著一顆晶瑩剔透的藍色珠子,像是水晶,但是卻遠比水晶晶瑩剔透,在白狼白皙的皮膚襯托下異常顯眼。
「那麼懷念過去的話,恢復過去的樣子好了!」
雲崖說著,手上發力,眼看就要將那根細細的紅線扯斷,手腕卻猛然被抓住。雲崖掙了兩下,卻動彈不得。
抬起頭,正迎上一雙清明的翠綠雙眸。
「看樣子清醒過來了。」雲崖說著松開手,調侃似地一笑。
半是懊悔,半是惱火的白狼將那顆用紅色絲線穿起來水晶珠子抓在手中,同時狠狠地瞪著雲崖。被雲崖扯開的衣領敞開著,露出瘦削性感的鎖骨,但是白狼完全沒有在意這些。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水晶珠掛墜貼身收好,然後不慌不忙地整好衣領。
「逃避也沒有用,現在已經是敵人了。」雲崖飽含深意地抬頭看了白狼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朝房門走去。
「守護公主殿下的騎士,現在的我是這樣的角色。」白狼注視著雲崖的背影抬高音量說道,「我會保護公主殿下。如果紅要傷害公主殿下的話,我會同她戰斗,即便是要殺死她……」
雲崖伸手扯了扯領帶,稍微停下腳步,背對著白狼︰
「有這樣的覺悟就好。」他輕笑一聲,側過頭,用眼角的余光看著白狼,「千萬不要到時候下不了手……」
說著就又重新拾起了腳步,但是他打開門的時候,又仿佛猛然想起什麼一般拍了拍額頭,回頭對白狼笑了笑︰
「別老想過去的事情了,注意眼前的人吧。你這個樣子,恐怕會給公主殿下造成很多不必要的困擾……你自己看著解決吧……」見白狼仍舊一臉茫然的表情,雲崖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伸手磕了磕自己的額頭,一臉頭痛不已的神情,「我竟然會寄希望于你能听明白我的話,真是蠢透了……」
一邊低聲抱怨著,雲崖一邊搖著頭,臨走前欲言又止地看了白狼看了一眼,最後只得無奈地說道︰「……總之,好好轉動你的木頭腦瓜認真想想吧~~」
然後就自顧自地走掉了……
「啊?」白狼愣了愣,沒有听明白雲崖的話。
「臭小子,你什麼意思啊!」白狼愣了好一陣之後,才不解地追了上去,但是雲崖的背影早已遠遠地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這個神神叨叨的家伙……」
**********
沐浴過後,換上了一身睡衣的薰將自己重重地扔到溫暖柔軟的床上,嘆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呼……」
有點郁悶——因為是真的,雪姬要回妖王殿是真的。剛才在吃晚飯的時候,薰問過雪姬這樣的事情。
雖然薰提出這樣的問題讓雪姬稍微有些吃驚,但是隨即就直接承認了自己的確不久就要回去。而且她離開妖王殿也是沒有通知任何人的行動,所以盡量早些回去也是很必要的。
雖然不舍,可是又不是以後不能見面了,所以薰也沒有多說什麼。如果還像小孩子一樣撒嬌的話就有點太不成熟了。
猛地從床上跳起來,薰決定將這個放到一邊,也不想去想白狼的事情——那個蠢貨讓他喜歡懷念誰就去懷念誰好了,才不要理他呢……
倒是那個白虎軍團的邀請,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話說本來還想咨詢一下雲崖的,但是因某人相當不爽,所以……
總之……都是白狼那個家伙不好!
毫不猶豫地將責任推到了白狼的身上,薰憤憤地哼了一聲。然後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
如果雲崖所言非虛的話,那麼這個白虎軍團顯然就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了。就算是雪原的公主,可是如果沒有強大的實力的話,也不會被認可為妖怪中的王。如果能趁現在這個機會得到這個白虎軍團的認可,對以後成為妖怪之王會有不小的助力吧……
捏著下巴,薰仔細考慮了一陣,決定還是回應這次邀請為好。當然不可否認,她對能出去旅行放松一下也沒有什麼抵觸情緒。
「啊!對了!」盤腿坐在床上,抱臂思考著到底該什麼時候去的薰忽然想到今天下午張婧旭還提議一起去寒假旅行來著。
「估計和那個白虎軍團的老大會面也不會耗費多長時間,不如就趁著這次機會和小旭來一次寒假旅行吧……」
點點頭,薰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做出了初步的決定。嗯嗯嗯……就這樣……
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在自己的口中,妖怪組織白虎軍團被蒙上了一股黑社會的詭異色彩,雖然妖怪組織這種東西本來就夠不可思議了……
從床上下來,薰走到寫字台前,興高采烈地拿起電話播下了張婧旭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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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無精打采地盤腿坐在一座尚未完工的大樓樓頂邊緣。雖然樓體根本就沒有建成,只有鋼筋混凝土結構的骨架屹立著,但是僅僅從那骨架就能估算出這座大樓將來的規模。
因為季節的原因,這座樓和周圍連帶的在建建築都停工了。除了看守工地的守衛,整個偌大的工地根本就已經看不到任何人影了。所以,偷偷溜到這座大樓樓頂,簡直是再簡單不過了。更何況奈何完全可以用飛的……
盡管高度不高,只有十幾層,可是在這基本上看不到樓房的郊外,也算是絕對的制高點了。坐在樓頂,即便是現在這樣月光暗淡的夜晚,依靠遠超常人的目力,奈何都能夠看到遠處夜色中玉青山蒙蒙憧憧的影子,至于監視黑夜中那座亮著燈、而且距離更近的歐式風格城堡就更簡單不過了。
「啊……晚上坐在十幾層的樓頂喝風真是太不爽啦……」奈何無精打采地抱怨,任由寒風吹起自己那白色的鬢發。要不是因為在天上飛絕對會被那座城堡里的妖怪發現,他才懶得在這個時間坐在這個毫無生氣的地方執行那麼枯燥的監視任務呢……
無聊地環顧著被夜色籠罩的偌大工地,奈何不由得撇了撇嘴。這個工地貌似是那個叫白狼的妖怪弄出來的一個什麼項目吧……真是蠢斃了,明明是妖怪,卻混跡在人類社會中。
那些雪原的妖怪進入人類社會之後一個個都是呼風喚雨的角色,還真是不得了啊——像群笨蛋一樣,竟然跟食物相處得那麼融洽,簡直就是瘋子嘛……
更蠢的是,那個叫白狼的似乎想在這里建立一座學校,讓那個新冒出來的妖怪公主在這里和人類一起念書……真是吐槽不能了……
無聊至極的奈何現在只希望奈若能快點來換班,自己好到城市里好好狩獵一番。
不過想到如果這次任務執行得好,回去之後可能會被魂鴉大人夸獎,奈何就又打起了精神。
「換班的時間到了……」伴隨著突然在身後響起的清脆腳步聲,傳來的是一個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聲音。乍听之下會被嚇一跳,因為那聲音竟然和奈何的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別在于那冷淡的語氣。
就算是干勁十足,但是一旦得知自己馬上就可以擺月兌這無聊的處境到城市里好好地狩獵一番,奈何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了起來,精致的女圭女圭臉上泛起了興奮的笑容。
「你總算回來了……慢死了啊,奈若!」奈何雖然口頭上不斷抱怨,可是臉上的笑容確是一點都不減。
一個黑色的影子朝這邊緩步走來,每邁出一步,都會有清脆的腳步聲響起。暗淡的月光罩在他身上,顯現出了他的身影和面容——無論是身材還是容貌乃至于裝束竟然都和奈何完全一樣。像是在照鏡子般的詭異感覺,如果有誰在這個時候看到這一幕的話,也許會被嚇壞的吧。
上身是印著巨大白色骷髏頭的黑色皮夾克,配著黑色的皮褲,白色的齊肩碎發,同樣精致的女圭女圭臉會給人相當可愛的感覺,從身形和外貌來看會被誤認為是女人,各個方面來說都和奈何毫無二致的兄弟,名為奈若的男子……不,稱之為少年更加合適。
黑色的眸子里射出的視線沒有包含過多的情緒,這是奈若——和奈何比起來,奈若的話要少很多,更顯沉默。
「太晚了,奈若。」奈何拍拍走到奈若面前,故作不滿地抱怨。
然而奈若卻始終是一副公事公辦、無動于衷的表情。
「距離約定的換班時間還有三十秒鐘,這已經很準時了。」奈若平靜而又準確地報出了時間差,非常好地堵住了奈何的嘴巴。
「唔……」奈何被這句話嗆得不輕,完全找不到能反駁的地方——真是糟糕透了。
「總之……」沒有再多說什麼,奈何拍了拍奈何的肩膀,「後面就交給你了,我就先去休息了。」
說著露出了愉快的笑臉……
奈何心情愉快地抬起腳步,但還沒走遠就被奈若叫住了。
「……你等一下……」
「嗯?」
困惑地回過頭,奈何臉上帶著不解的神情。
「還有什麼事?想要哈密瓜女乃昔的話自己去……」
「哈密瓜女乃昔之類的先放到一邊……」奈若的目光遠遠地投向不遠處那條南北走向的公路,沒多久就回過了頭來。
「……那個信使已經離開,我們可以回去向魂鴉大人復命了……」奈若用不溫不火的平緩語氣說完,就回頭確認了一下,隨即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地轉過身朝奈何走來。
奈何臉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笑意瞬間凝固——就像是被絕對零度的低溫瞬間凍結成了雕像一樣。
這樣的狀況持續數秒之後,奈何臉上的僵硬笑容瞬間消失,浮現出懊惱和懷疑的神情。
「開什麼玩笑……我的狩獵可才剛剛開始啊……」惱火不已的奈何快步走到樓頂邊緣,遠遠地朝那條反射著淡淡光芒的公路望去,那條南北走向一直延伸向北方的公路在這個角度看上去就像是一條貫穿夜色的黯淡光帶。
當看到快速行駛在公路上的三輛轎車,不甘心地確認了三遍的奈何終于垂頭喪氣地垂下了肩膀,重新恢復了一副無精打采的失意模樣。
「快點吧,在這里呆著已經沒有意義了。回去之後還要執行下一步的任務。」奈若語氣平靜地催促。
「……」奈何最後看了一眼那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的車頭燈,心里卻在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