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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擄劫

「女乃女乃,您要的話本。」

紫萍將手中數本藏青封皮的冊子恭敬呈上,端坐在炕前的景晨笑著接過,隨口道︰「辛苦你了。」

擱下的是君府的家規,翻起的是坊間話本,紫萍在心中暗念她們的大少女乃女乃竟是和那些閨中姑娘似的,尋這等趣事傳記解悶。轉而又思及大爺,這幾日忙出忙外,估模著是冷落著了嫌悶。

時空陌生,景晨對外面的世道並不了解,而目前她所有的舉動皆在老夫人和大爺的掌控之中,除了多看多了解揣度,別無他法。好在,仍舊是李氏皇朝,推行的政策和風俗與五十年前並無多大迥異,適應起來並不困難。

「女乃女乃,竹雲竹雨求見。」持了坊本的手微動,景晨抬眸望向才掀簾進來的紫芝,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讓她們進來。」

二人臉上的紅腫消去,步履卻維艱,想是後背杖責的傷並未痊愈,身形比初次見她們時消瘦了不少,老夫人安排的管教媽媽應該是個厲害嚴格的人物。景晨笑看著她們走近,對上二人目光時閃過心疼。

竹雲竹雨極為恭敬地行了規矩,眼神殷切而期盼。

合上了手中之物,景晨轉首看向紫萍,後者識趣地退下。

紫萍這方走,竹雨就泣聲跪到了景晨身前,淚眼婆娑地趴在她的腳邊,哀怨道︰「姑娘,您可回來了。」許是這幾日沒少被管罵,月復中憋著委屈,嚷聲抱怨起楚景晨的不是,說她居然真將自個當成了主子,來君府第二日就打了她們板子。

喋喋不休的話語,听得景晨微燥,心中卻透著喜意。這二婢是楚景漣的近侍,似乎格外忠心,該能從她們口中得知些什麼。如今左右無人,倒不如就先利用楚景漣主子的威嚴,威懾住她們,好替自己辦事。

竹雲比竹雨微長,處事比較謹慎,沒有同跪著的人一般,反倒是上前,疑惑著低問︰「女乃女乃,您怎麼自己和姑爺圓房了?」目光在景晨周身上下打量。

她家的主子她了解,和原少爺的事也清楚,為何要讓莊子里的野姑娘代嫁,不就是為了那方元帕的事嘛?可令人奇怪的事,居然是在回門之後圓了房,若非那瓶傷藥,竹雲必就以為計策有變,眼前人根本不是她伺候長大的姑娘。

景晨知她懷疑,想象著楚景漣的為人,面上不動聲色,學著她霸道的語氣地回道︰「那野丫頭以為本姑娘還非要她替我圓房不成?讓她過來做少女乃女乃過了幾天好日子,竟是忘了自個是誰,連你們都敢打?」說著就拉起跪著的竹雨,親昵地拍了拍她的手,小心地睨了眼外面的簾子特壓低了嗓音︰「之前在外面遇著了個特別的郎中,說就有那種新婚夜造假的法子,用朱砂混著羅鱔血,能夠以假亂真。」

竹雲听聞,表面微釋,恢復成畢恭畢敬,卻忍不住擔憂,「那姑爺沒發現?」

景晨面露得意,「他哪發現得了?」眼角高挑,艷麗容上透著股自負。

這神情,如此熟悉……竹雲再無疑慮,認定了跟前人就是大姑娘。

「那姑娘……」

景晨低首,好意提醒道︰「喚女乃女乃。」心中卻忍不住搖頭,感情她倆這規矩學沒學?

不同之前的盛氣凌人,後者乖巧應下。

「女乃女乃,太太可有處置了那兩人?」竹雲改口,不待景晨答話復又續道︰「女乃女乃曾說過,她們是您的恥辱,不能留下她們。再說那野姑娘雖沒有了價值,但終究是個知情的,留不得」

景晨心中微駭,雖知曉親情寡薄,但並未到你亡我存的地步,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察覺主子神色不明,竹雲試探性地開口︰「女乃女乃?」

景晨淡淡地瞟她一眼,不容置喙地說道︰「此事我另有打算。」

此刻,眼眶抹得甚紅訴苦結束的竹雨出聲了,「女乃女乃,您為何要將我們交出去?」

「這是母親的意思,畢竟不是在楚家,我得立個女乃女乃的公正。且她都已經處置過你們,順勢送去學個規矩,咱們也好了解楚家。對了,身上的傷好些了沒?」

「女乃女乃您送的藥真好,已經不怎麼疼了。」竹雲搶先答話,眼神示意竹雨走到外面看看,復上前小心翼翼道︰「奴婢听說,原少爺來了,女乃女乃準備怎麼辦?」

景晨垂首,狀似為難,似悔似惱地感慨︰「原來他真的是知州老爺的兄弟,唉,若不是這親事太過操急,我就能跟他去京都了。」

「可不是,主子您是要做狀元夫人的,哪能在這兒誤了年華。」

對方說辭、語氣、思想都同過去無異,竹雲忠誠地說道︰「您當初和原少爺在月老廟前相遇,他對您萌生愛意,更承諾了必定娶您。他既為京都貴少,您倒不如隨了他去,也好過跟著姑爺過日子。主子您是不知曉,新婚夜姑爺發病,那赤紅的雙眼可怕極了。」

這婢子看著聰明,是個會察顏觀色的,她的意思八成就是楚景漣的意思。听她提起往事,景晨表面露出似回憶,後仰了身子閉眼,沉聲道︰「竹雲,說下去。」

後者沒有多想,因存了私心,想自家主子做官少女乃女乃,故說了很多楚景漣與原仲軒的過去,似乎就想唆使主子離開。

景晨听著這些,心里微轉,片刻就有了計劃。

「前幾日為了討好大夫人,我將陪嫁莊子的地契送到了她的手上。上回姑爺的乳娘宋媽媽同我說,我的陪嫁都在東邊的庫房里,等會你去尋她,然後說我要添在屋里。」

見主子神色凝重,竹雲難免鄭重了些,「女乃女乃是想做什麼?」

景晨目露貪婪,「莊子是死物,銀錢珠寶才是能夠帶走的。」

「女乃女乃,您決定要離開君家了?」竹雲目露晶亮,這才是她服侍的主子嘛。

景晨莞爾,意味深長地笑了,前側了身就吩咐道︰「你尋個機會出府,替我將金銀換成銀票。」思及曾經的所聞,說是君府的生意遍布全城、涉及各行各業,復又提醒道︰「仔細些,別當到自家的銀莊上了。」

竹雲卻是機靈,滿是笑意地應了,「奴婢省得,城南那邊有家寶鑒銀莊,是竇家的當鋪,奴婢去那里。」

「嗯,切忌別讓人盯了梢。」

景晨昂頭,這二婢雖不能長留身旁,卻也是可以用用的。竹雲竹雨那份想自己和原仲軒離開的思想,能成為她最有利的行事遮掩。

……

楚家的大院里,盛花已凋,徒留殘敗。肅然的屋子里,楚景漣大聲嚷道︰「母親,您說好不好嘛?」雙手搖晃著她的胳膊,滿是可憐撒嬌,「他都來平城了,我要跟他去京都。」

楚太太皺眉怒斥,「混帳,你現在都是君府的媳婦了,還怎麼離得開去?」心中在衡量,做官少爺的岳母,多風光?且原仲軒的兄長是本城知州,今後不得處事方便?

「當初女兒是听了您的話,說我遇著了偽公子,這才甘願去君府。如今我好好的姻緣擺著,等他秋闈高中,女兒一輩子富榮不愁,您為何要阻擋我?」楚景漣眉目含怨,偏認為是楚太太擋了她的富貴路。

楚太太斜睨向她,「你怎麼知曉他去了君府,是不是又偷偷出府了?跟你說現在是關鍵時候,你就躲在家里,哪也別去」繃緊了臉,面色難看之極。

楚景漣不依不撓,「母親……您就當寵女兒一回吧?」

後者望向她,眼神復雜。若非自己無法生育,外人眼中只有這個嫡女,根本不會由她存活這般久。楚府有少爺,卻是個庶子,眼前姑娘待自己親近,只當自己做親母,深得她心。丈夫總是在外經商,膝下無子,也就寵得她,真當母女將日子過了。

可做出這般丟人顏面的事,難免也太荒唐了

似乎察覺到楚太太的動搖,楚景漣忙說道︰「這君府的少女乃女乃您就先讓那野丫頭當著,反正金氏在咱們手中,母親您還怕她不孝敬?」

孝敬二字,包含深意。她笑不合嘴,將心中計劃月兌出,「女兒知曉母親對她不放心,且先等上一年半載,若是她能給君家大爺生個一兒半女,這二府的地位穩了,母親就可以在家里選個庶妹過去做續弦;若是君家大爺不幸先去,那讓她陪著跟去,而後送個庶妹去君府做守節媳婦。」

楚太太見她如此言論,笑著意外道︰「漣兒什麼時候有這般見解了?」

得了夸獎,楚景漣依偎在楚太太身旁嬌嗔著,「母親,您手里握著金氏,那女人是圓是扁,還不由得您揉搓?她若是敢不听話或者私下有動作,您就先下手結了她。」

楚太太面色未變,心里卻在捉模,這計看似可行,反正她們母女的性命都控制在自己手上。且漣兒若是真跟原家少爺跑了,身邊沒個人,老爺回來也無法交代。

楚景漣滿心思都想去做狀元夫人,越發努力地說服楚太太。後者雖未直接應下,卻也沒有拒絕。母女生活了這麼多年,她知曉這計準是能成。笑著從後院的偏門探頭出去,才入巷子,卻突然跑來個男孩,他邊吃著糖葫蘆邊望著自己問道︰「是景漣姐姐嗎?」。

楚景漣微愣,警惕地看著他。巷子前後無人,這是最寂靜的道路,這孩子從何處跑來的?

「這是有個姐姐,不,是哥哥讓我給您的信。」那男兒說完,將信交與她,舌忝著糖葫蘆就蹦著離開了。

楚景漣覺得莫名其妙,抽開里間信紙,卻是原郎的信

她心里甚喜,轉念又納悶,他怎麼知曉自己還在楚家?莫不是前日他去君府,是那丫頭告知他了?不管怎麼樣,這信上說了老地方見面,她就必須得去。刻不容緩,連絲毫準備都沒有,熱著腦子的楚景漣就按著原先私會情郎的偏僻舊路,往約定的月老廟趕去。

卻不想,平安走了那般多次的路徑,這次卻出了事

正走在野間道上,突然遇著橫路的壯漢,對方衣衫襤褸,手拿麻袋。楚景漣發覺不妙,轉身想跑的時候,後頸一疼,跟著就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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