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仁出得門來,早有錢二跑至跟前請安,賈仁便笑了笑,問道︰「準備好了嗎?」
錢二一臉諂媚,討好賣乖道︰「一切安排妥當,在二爺的神機妙算之下,諒李貴那廝這回不死也要月兌層皮了。二爺當真是在世的諸葛,重生的子房啊!小的對二爺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賈仁听的錢二這馬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趕緊一腳把他踹開,笑道︰「走你的去吧!」
錢二借勢在地上打了個滾,使個千兒,退了下去,樣子十分滑稽,惹的賈仁哈哈大笑起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二人相得益彰,倒頗有點紈褲和狗腿子的樣子了。
不過賈仁可不是一般的紈褲,他長相俊美,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平時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可一旦陰起人來,把你玩死了,別人還要說他大仁大義呢!
這回,賈仁又謀劃著開始拾掇李貴這些刁奴了。早在許多天前,賈仁已經給了錢二許多銀錢,命他結交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僕人,大管家賴大的手下小廝,已經布置好了整治李貴等刁奴的局。錢二也趁機培養了一些自己的勢力,以便以後更好地為二爺辦事。
明面上,賈仁反而待李貴更好了,一如從前的寶玉那般溫順,甚至比以前的寶玉更加言听計從,讓李貴這陣子春風得意,好是風光了幾天。
賈仁踹走了錢二,便來到前院正廳,後邊角門上,那些曾今搜刮過賈仁的賈政小廝皆倚門站著,見寶玉來,一個個笑道︰「二爺快些請,老爺等多時了。」
這些個刁奴當真膽大包天,完全沒把自己這個衙內當回事嘛,竟然見了也不行禮。哼!賈仁冷冷看了他們一眼,便進去了。
這邊廂里賈仁見賈雨村,各自行了禮座談不提。且說李貴這廝閑來無事,外面喝了酒回來,哼著小曲兒往自己家去。
剛到自己家石墩後面,好像听到有人找自己,正在自己家門前尋問自己的婆娘。李貴一愣,尋思這會子誰會找自己,方想出去,卻被身後一個人拉了回來。
「哎呀,李哥,你可莫要出去啊,出去就要倒大霉了!」
李貴扭頭一看,也是二爺的一個小廝,二人一處伺候二爺,雖說平時有說有笑的,但也談不上什麼交情。
李貴疑惑不解,問道︰「這是為何?」
那小廝將李貴拉近一些,附耳低言道︰「我方才打賴總管那邊過,听得有人說,二爺大鬧書房事發了,老太太怪你失職,正派人拿你問罪呢,少不得挨幾十棍子。」
這一言把李貴唬了一跳,一身的酒氣似乎醒了不少,連忙追問道︰「老太太當真為這事拿我?」
那小廝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樣子道︰「李哥你瞧。」
李貴順著這小廝的手指,越過石墩,看向自家門前正在向自己婆娘詢問自己下落的幾人,頓時嚇得背脊發涼,牙關戰栗。
那幾人卻是三男二女,那三個男的卻是賴大身邊的壯漢,專管掄板子打人的,而那兩個女的卻是老太太身邊的小丫頭。隱隱約約听到他們說「老太太找李貴去回話」之類的話語,又加上這小廝之言,李貴先入為主,以為必定是來拿自己去問罪的了,一時間慌了神,杵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廝又道︰「李哥休慌,如今二爺待李哥不薄,自然不肯將書房之事牽連李哥,何不去尋二爺來說情,老太太疼二爺,自然便不會為難李哥。」
此時李貴方寸已亂,全沒了主意,但想起這些日子二爺待自己的好來,覺得這小廝之言甚是在理,于是也來不及細思,便匆匆忙忙來尋二爺了。到二爺院子外打听,才知是在大廳會客,便又匆匆來到大廳門外。
賈政小廝將他攔住,問道︰「老爺同二爺在廳上會客,你來這里做什麼?」
李貴忙哀求道︰「我找二爺有急事,麻煩通傳一下。」
那賈政的小廝平時作大慣了的,連二爺都不放眼里,何況是他的奴才?當下也不理會李貴的苦苦哀求,只叫他快走。
這邊賴大身邊的壯漢同老太太那兩個丫鬟尋來,瞧見李貴正在大廳門前,便快步走來,其中一個壯漢手中似乎還拿著大棍,當真把個李貴嚇得七竅生煙。
眼看他們氣勢洶洶過來,眨眼便至眼前,李貴再顧不得那許多,直沖沖就往大廳里面闖。賈政小廝攔之不及,卻被他闖了進去。
李貴也是一時急得頭腦發熱,這時進來,瞧見老爺在大廳上面坐著,腦袋立馬清醒了許多。他也算有些急智,自己這麼闖進來,害怕老爺責怪,便謊稱道︰「老爺,老太太喚二爺過去。」心想︰只要二爺幫自己圓謊,自己便沒事了,想二爺這些日子待自己的好,定然會照著自己。
可誰知,他方一說完,只听賈衙內怒喝一聲道︰「好你個沒規矩的東西,老爺在上,貴客在旁,你這麼冒冒失失做什麼?我方才還從老太太那里過來,怎麼又來喚?」
這時賈政的小廝也跟了進來,慌忙跪下請罪道︰「這李貴失心瘋了,就敢往里面闖,我們一時疏忽,被他溜了進來。」
賈政一見李貴冒冒失失進來,本就不喜,這時听賈仁和眾小廝這麼說了,心下便更不悅了,念在他娘是老太太心里的紅人,本待叫人將他轟出去了事,可我們的衙內又說話了。
「你們來的正好,將這沒規矩的東西給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棍!」這話說的煞氣滔天,讓人不寒而栗。
李貴更是驚得一雙眼楮瞪得老大,不可思議的望著賈仁,只覺腦袋「嗡」的一聲,背脊發涼,明明是快初夏偏熱的天氣,卻覺得一股無比的涼意圍繞著周身,令他顫栗不已。
賈政也頗覺意外,自己這個平時極其溫順的兒子,怎麼也有這種煞氣凌人的時候,正納悶不解之時,卻听賈仁又道︰「父親,聖人言‘子子父父,君君臣臣’,上下尊卑不可廢也,上至治國安邦,下至修身齊家,此皆根本。而今上有老爺在堂,貴賓相陪,其主在側尚屏聲斂氣不敢高聲,這廝奴才,竟敢亂了尊卑,在此大聲喧嘩,況又謊稱老太太召見,當真是欺上瞞下,不識尊卑,沒有規矩的東西,若不嚴懲,豈不有負聖人教誨?」
這時那過來尋李貴的三個大漢和兩個丫鬟也隨之進來,見了賈政,連忙過來請安,回道︰「老太太遣我們來尋李貴過去回話。」
賈仁趁機問道︰「老太太可曾喚我?」
賈母的兩個丫鬟回道︰「只是叫李貴過去回話,不曾提及二爺。」
賈仁聞言冷笑了兩聲,道︰「好,好,好你個狗奴才!還請父親嚴懲這廝,並教府中下人皆來觀刑,讓眾人知道府中的規矩,若是亂了尊卑,不識家法,這便是下場。」
賈政尚在猶豫,賈仁卻已經喚人道︰「將這廝綁了。」
錢二不知從哪里鑽了出來,應了一聲,變戲法似地拿來繩索,將李貴狠狠的捆了一個結實。
賈政方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又被賈仁搶先一步,吩咐下人道︰「去召集所有無緊要事在身的家丁下人來此觀刑,以此為例,以儆效尤。」
賈政的小廝不得老爺之命,自然跪在那不動,可那賴大身邊的三個大漢是錢二早就花錢買通了的,當下聞的吩咐,連忙應聲而去,自然是借著老爺的名頭,召集賈府的家丁下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