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耀的恢復知覺來,他慢慢睜開眼楮,只見,燭光映照之下,張瑩一雙烏黑烏黑碩大的眼眸流光溢彩,仿佛天地間所有的靈秀之氣都聚集其中。幾縷烏黑的秀發從額前垂下來,為她整張臉增添了幾分端麗。
此刻,她也正神情專注地望著他,那濃密厚重的睫毛象蝶翼般輕輕顫動。
「呵呵,就知張瑩不會對我置之不理的。」這是恢復知覺後的裴耀看到張瑩的一剎那,心中浮現出的第一句話。
在這一瞬間,他又開始心如擂鼓,費了很大氣力他才把這起伏的心情平復下去。
見裴耀睜開眼楮後,呼吸急促,臉色又開始發紅,似乎病情又開始加重,張瑩眼中不由得露出詫異之色,她又開始給裴耀把脈。
結果,她發現裴耀的脈搏除了跳動得很厲害之外,那股滯留在他體內的寒濕氣流已經弱了很多,病情也並沒有惡化跡象。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同裴耀一連慪了很長時間的氣,張瑩再開口說話的時,語氣里仍舊隱有那麼一絲別扭在里面。
「你能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看著張瑩,裴耀答非所問。他嘴角一勾,稜角分明的俊臉上露出一抹孩子般的笑意。
「你好歹也是一條性命,我又怎麼會對你的病坐視不理?」
說著,張瑩伸手在裴耀額頭上試了試溫度,發現他的高燒也在減退。
「原來生病時,被喜歡的人照顧的感覺是這樣好。」看著張瑩望著自己那專注柔和的目光,幸福的感覺充斥在裴耀心中。
剛剛那場病來得十分迅猛,也耗費了裴耀大量體力,現在病情得到控制,心情再一放松,裴耀勉強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昏昏沉沉閉上眼楮。
怕他的病情反復,張瑩雪白的手指放在他左手的虎口上,繼續輸送真氣給他。
溫暖的氣流從虎口處源源不斷輸入體內,裴耀的感覺好了很多,朦朧中他對自己說︰「這個辦法雖然讓我受了不少罪,可是收效卻很顯著,即使大病一場也是值得的」
其實,這場急病原來就是他想的苦肉計。他這麼做,只是為了同張瑩冰釋前嫌,重歸于好打基礎。
在明白自己喜歡張瑩的心意後,裴耀還是很開心的。他決定想辦法讓張瑩也喜歡上自己。然後再找個找適當的機會向她表白。這樣,他的終身幸福就追到手了。
就在他盤算著該如何打動張瑩,如何讓她喜歡自己的時候,他想起張瑩現在對他的態度很冷淡。
這個時候想要和她恢復到從前那個樣子是很困難的事,更別說讓她喜歡上自己了。
于是,裴耀就想到制造機會先同張瑩重歸于好。
因為張瑩精通醫術,他覺得自己如果得了重病,派人請她給自己診治,她一定不會拒絕。如果,自己被她治好,就可以十分自然地跑去感謝她,這樣一來,那場爭執留下的隔閡一定會被打破,張瑩也會和他重歸于好,他後面的計劃也就能順利實施。
張瑩這個人聰明絕頂、又醫術高明,他如果裝病一定會被她發現。裴耀決定他這次要真的得病才可以。
身體一向健康的他跑到外面重重打了兩趟拳,累得滿頭大汗後又到浴室里泡了大半夜的冷水澡。等到他回到自己房間里,已經開始發燒,可是,他怕自己的病不夠重,硬是等自己燒得神智開始不清時,才挺著吩咐侍劍去請張瑩為他診治。
侍劍還沒走出門,他就暈倒在床上。
于是,才有了剛才上演的那一幕。
知道張瑩在自己身旁守候,裴耀處在病中仍然覺得自我感覺良好。
朦朧中,他听見有人說︰「姜湯熬好了。」
接下來,又听到侍劍自告奮勇地要過來服侍他喝姜湯,還听到房間里傳來其他人的聲音。他意識到道原來這里還有其他人。
裴耀感覺得一點不錯,除了張瑩外,他的乳娘魏氏、書童侍劍,以及華芳園的管家王氏都在這里。
「好吵啊你們讓我靜一靜。」裴耀閉著眼楮迷迷糊糊地說道。
「嗯,這麼多人聚在這里,不利于空氣流通,大家都散開吧。」
「留下張瑩一個人照顧我最好。」朦朧中,裴耀心中一陣高興。
接下來,他听到有人離去的腳步聲。然後,辛辣、甘甜的姜湯被灌到他的嘴里。
姜湯落肚後,身上又是一暖,漸漸的,他感到有汗水滲出體表。隨著,汗水滲出,他的頭也沒有剛才那麼重。
晨曦微明,一縷淡淡的日光透過窗欞斜斜地照進房間里。在精美的陳設上留下光影交錯的圖案。鳥雀歡快的叫聲,反襯出黎明的寂靜。
「好了,裴大白暫時沒事了。」看裴耀的臉上因為高燒而留下的紅色系數退下去,張瑩知道他的病情暫時得到控制,不由得舒了口氣。
怕他的病情反復,張瑩站起來把藥箱里治療風寒感染的藥物取出來。
就在這時,裴耀又迷迷糊糊睜開眼楮,看見張瑩還在,他心中一陣欣喜,拉著張瑩的手說道︰「你還在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
說完,他又閉上眼楮睡過去。
「侍劍,這是治風寒的藥。」張瑩從身旁的藥箱里取出藥時,發現侍劍正試圖擺月兌裴耀抓著他的手。
「公子,你都睡著了怎麼還這麼大勁?」費了半天力,侍劍終于把手抽了出來。
他走到張瑩面前接過一個白色瓷瓶後,躬身施禮道︰「小的替我家公子謝過郡主」
「不必多禮記住,每天三次,一次一粒,用姜湯送服。」
……
從觀湖居出來,外面的天光已經大亮。
回華芳園後,張瑩重新洗漱一番,稍事休息,用了些早飯後,她就想去制糖作坊。
就在這時,雪竹從外面風風火火趕回來。
「見過郡主。」她躬身施禮道。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郡主,盧晴被我說動了。她決定指控範氏為了謀奪匯通制糖作坊而編制謠言詆毀郡主,還決定把馬璉貪贓的證據也交出來。」
「嗯,母後派來的人很快就會到這里,到時候,你把盧晴送去,再交代他們一句,說她只是一個婢女,在揭露範氏的罪行時有立功表現,讓他們法外開恩,不要加罪于她。」
「郡主肯放過盧晴?」
「她不過是一個受人控制的小卒子而已,範氏和馬璉才是整件事情的主謀。我只想主謀能夠認罪伏法,至于小卒子能放就放過吧。」
「奴婢謹尊郡主吩咐。」說完,雪竹一陣風似的跑出去。
正如張瑩所料,武則天派的大臣程禮在第二天就來到杭州城。
馬璉和範氏還沒做出適當反應時,就雙雙被程禮逮捕。
相對于程禮的低調做事,太子派出的左諭德,潘葛卻是與他截然相反。
他帶來的消息是太子殿下見永佳郡主對的機械化推廣貢獻巨大,特賞賜一塊的牌匾,上面寫著寫著「才德馥馨」四個字以及其他大內御賜之物。
這潘大人帶著匾額和一隊人馬護送著十幾個箱籠鮮衣怒馬,招搖過市。
如果永佳郡主真的是妖孽,那太子又怎麼會如此聲勢浩大地賞賜她。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太子這樣做的目的就是通過對張瑩的嘉獎,來消除她是妖孽的謠言。
人們知道這是太子派人來賞賜永佳郡主的自然又是一通評說。只不過,這次都是夸獎永佳郡主的說辭。
張瑩熱情地接待了潘葛後,把太子賜的那塊匾額掛在華芳園的大門外。
觀湖居中養病的裴耀知道這個消息,很替張瑩高興,當時就蹦下床要跑出去給張瑩道賀,被侍劍和魏氏兩人好說歹說算是勸住了。
如果在平時,裴耀一定不會听人勸告,可是,今次不同。雖然他覺得生病時有張瑩照料是很幸福的事情,可是,生起病來那難受的滋味是無法讓人替代的。
而且他很後悔把自己折磨得太過厲害,如果病得輕,他會利用那個機會多和張瑩說一些話的。
「張瑩平時都喜歡做什麼了?」裴耀慢慢回想起來。
想了半天,裴耀想起自己從小到大每次看到張瑩有什麼好玩的新發明時,他都是興致勃勃地跟在她身後索要。張瑩每次也都是一碗水平端地送給他們這些好朋友沒人一份這樣的新發明。而他得到好玩的玩具後就跑到一邊先玩個夠本。
他從未注意過張瑩的喜怒哀樂,也從沒想過要從她那張明**人的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去讀懂她的內心。
裴耀忽然發現自己從小到大似乎並不真正了解過張瑩這個人。這讓他覺得很懊惱。
就在裴耀後悔之際,侍劍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少爺,永佳郡主派人過府探望你。」
「快把人請進來。」裴耀說道。
很快,侍劍帶著彩綾從外面走進來。
彩綾手里捧著一個三色鎏金瓷罐,畢恭畢敬走上前來說道︰「奴婢奉郡主之命送藥茶給公子。郡主說這藥茶只需開水沖泡後,趁熱飲用即可,它有利于公子身體盡快恢復。郡主還想知道公子現在感覺如何?」
「張瑩派人來看我,說明她心里還是很在乎我的。」這樣想來,裴耀止不住心中狂喜,
一高興,他說出的話比往日顯得得體︰「我的病已經無大礙了。替我謝謝你家郡主。請轉告她,就說耀身體康復後一定登門致謝。」
「那公子好生將養身體,奴婢就不打擾了。」說完,彩綾躬身施了一禮,轉身向外走去。
彩綾走後,裴耀繼續獨自坐在床上發呆。
侍劍一邊泡藥茶給裴耀,一邊問道︰「公子,你昨天發高燒昏睡不醒時一直叫著永佳郡主的名字,該不是喜歡上她了吧?。」
「咳……」裴耀被這句話嗆得咳嗽起來。
「張瑩醫術高明,我當時自知病得很重,怕你小子找庸醫來耽誤我的病情,所以才不斷叫著她的名字,提醒你去找她嘛。」
這個理由說出來,裴耀自己都不信,可是,現在也只能這樣說。